这是一种极致的报复,凶手怀揣的恶意十分惊人。
但根据封阳的调查,这些孩子并没有什么焦急,所以更大的可能是来自于凶手自身的经历。他曾经遭遇过不幸,又把这种不幸报复在别人身上。
可张月玫生活幸福,家庭美满,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作案动机。然而厚厚的报告不会作假,所有的证据足以将她钉死。
不怪封阳奇怪,这里处处都透出违和。
如果是旁人或许想不明白,但席溪却有一个想法。
作案的会不会是玩家?他在游戏中获得了某种道具,控制着其他人杀人,自己则轻松摆脱警方的视线,逍遥自在。
想到这,他眼神慢慢变淡,最后沉淀成一种如霜的冷漠。
这是一种挑衅,是对他的挑衅。
他转身离开,嘴角扬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也许该会会这个玩家了。
散会后,李局把封阳拉到一边:“我记得你上次跟我汇报过,在李天宝案子上获得的关键证据是一个年轻人提供的,他是学什么的?还能继续帮忙吗?”
封阳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不过也能体会到他的压力山大。这一次如果没办法破案,恐怕他们从上到下都要吃挂落。
只是……席溪的专业跟刑侦八竿子打不到一撇,就算想要聘请为顾问,也根本说不通。只是,他的聪明确实非同凡响,如果真的能加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见他迟疑,李局立刻理解:“不合规是吧,那就不走程序,我自套腰包,只要你认为他有用,就用!”
封阳没想到他这次如此大气,要知道作为妻管严的李局,向来一毛不拔,经费是能省则省能抠则抠。
“好,我试试,不过这个钱就不用您出了,我来出。只是他会不会答应,我也不好说,只能勉力一试。”
那个如雾如烟的俊秀青年,真的会同意吗?
席溪没想到会接到封阳的电话。
当他来到公园的时候,封阳早已等候在那里。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春日的阳光一照,瞬间带来温度的提升,让人懒洋洋的。
封阳似乎太累了,竟然坐在椅子上直接睡着了。他的眉眼很硬挺,眉角还能看出一个月牙形的疤痕,像是被利器割伤,切断了完整的眉形。因为长期熬夜,嘴上起了很多红泡,嘴唇更是干得直掉皮子。
他穿着单薄的衬衫,上衣解开几个口子,露出坚实的胸膛。透过敞开的衣服,还能看见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个枪伤留下的疤痕。
席溪停顿片刻,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只是他靠近的一瞬间,封阳就醒了,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很快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找我有什么事?”
封阳斟酌了一下:“还记得李天宝的案子吗?原本我们以为已经破案了,可是最近又出了一起案子,除了性别身高不同之外,手法一模一样。而原本的锁定的凶手张月玫面对铁证如山,却始终不认罪,让我们很是头疼。”
“我们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张月玫的同伙?又或者,在他们之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控制?”
席溪眼眸一闪,不愧是老刑警,直觉非常敏锐。如果说他是因为玩家的身份才会怀疑到这一点,那么封阳就全是靠自己的经验和直觉。
封阳认真地盯着他淡如清水的眼眸:“上一次,多亏你发现关键信息,才让整个案件大幅度推进。这一次,我也想请求你,作为聘用人员从旁协助。我已经打过申请,可以给予你一笔不菲的奖金。当然,这些钱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所以我也只能诚恳地邀请你,希望你能同意。”
席溪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参与案件,这对他来说当然十分有利,可是……
“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没有学习过相关知识,作为一个门外汉,在这里指指点点,恐怕不会有任何说服力。”
封阳知道他并不是拒绝,而是直白地说出自己的问题,能够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定位,对于他这个年纪还是十分难得。
“但你的细心机敏却是一种天赋,要论破案能手,不是自夸,我,和我的队员们,都是一等一的。但有的时候,还缺少一点灵光一现,而这恰好是你的强项。”
“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剩下的我们会填补上去。”
席溪并不想拒绝,他很想抓到那个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家伙,既然如此,这个合作也算是一拍即合。
“我答应。”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优柔寡断,他干脆地应下来,就见封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就连前段时间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案发现场看看。”
封阳欣然允许。
等两人走到封阳满是灰尘,擦痕满身,又破又旧的SUV后,席溪默默后退一步,拿出了自己的车钥匙。
“还是开我的车吧。”
封阳看了看他满身矜贵,也没有勉强。
因为发生案件,篮球场旁边被拦了起来,这里基本就算荒废掉了,再没有人前来打球,看起来冷冷清清。
席溪走到后面的小树林,这里的树林并不算密集,树苗也很小,枝丫不算丰腴,不论是从篮球场看向树林,还是从树林看向篮球场,视野都不算差。
这很符合凶手的心理,他想要的就是受害者在希望面前绝望。这样的风险很大,如果被人看见,将功亏一篑,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知道就算被抓住,也不是真正的他。
在地上的草坪里可以看见蹬脚的擦痕,可以确定这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我们在现场提取了凶手的鞋印,四十四码,运动鞋,男性。之后他沿着这条路,走到了路边,那里有他的车。但同样,那里没有监控,目前正在全力排查周围的监控,看看能不能发现异样。”
席溪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条小路十分隐蔽,却能直通到外面的马路上,如果不是事先走过,肯定不会知道。
他蹲在地上,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对着草坪查看。
虽然这里已经地毯式地被痕检科搜索了好几遍,但封阳并没有阻止他。大家都是人,总有疏漏的地方,这个时候就要靠别人的查缺补漏。
放大镜里很快锁定到目标,席溪走过去,蹲在地上,戴上手套,从草丛中捏出了一根细小的灰蓝色羽毛,上面显示出灰蓝山雀四个字的提示。
这大概就是凶手引诱王睿轩的物品。
要么对方就是买的,要么就是自己抓的,不论如何,这恐怕都会是一个方向。
封阳细细看过去,果然在羽毛根部发现了断裂处,这样的断痕更像是人为强行折断的。再根据王睿轩的爱好,他自然也明白过来。拿出透明的小袋子将羽毛装了进去,之后带回检验科检查,将会从此获得更多的信息。
这是一个好的方向!
席溪站起身,看向对面的篮球场。大致能模拟出当时的情景,满怀欣喜的王睿轩在看到凶手怀抱的灰蓝山雀后,更是开心到了极点。凶手将山雀交到他的手中,在他最放松的时候,给予他致命一击。
挣扎中,他不小心折断了山雀的羽毛,也松开了抱住山雀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几米远的小伙伴们,绝望地结束了他的生命。
一模一样的手法,就是同一个人作案!
更重要的是,就算警方真的找到凶手,也无济于事,正如封阳所说,幕后黑手一直都隐藏着。
席溪看向他:“封警官,想必你也看出了异样,对吗?”
封阳烦躁地拿出一根烟,看了眼席溪,没有点燃,而是别在了脑后。
果然,跟聪明人对话就是轻松。
是的,这个案子非常违和。凶手轻易地避开了所有监控,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既然如此他完全有能力消去所有的痕迹,让人难以发现。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十分粗心地落下证据,甚至连张月玫家里的凶器、刀刃、血迹都没有清理透彻,实在是太可疑了。
凶手更有可能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警方抓不住他,永远!
然而封阳他们对张月玫进行了仔细的调查,不论是手机、计算机还是信件、人际交往,都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那个人是怎么跟张月玫接触,又是怎么控制她的,没人知道。
现在警方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还是非常危险的死循环,他们抓住凶手,公之于众,安抚民心。过几天,真正的凶手再控制一个人继续以同样的手法作案,长此以往,警方的信用将不复存在,整个城市会陷入一片恐慌。
可是不抓他们同样不行,他们确实做了案、杀了人,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席溪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很健硕,不论从容貌长相还是身高体长,都是万中挑一的强悍,可此时他却像是被棍棒惨打的老狗,整个人快要被身上的重担压瘫了。不仅仅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还有受害者家属的悲痛和全市人民的安危。
“我想见见张月玫,但是需要你们关闭所有监听监视设备。”
封阳愣住,这样的要求太不合理了,如果他去做的话,最少也要挨个处分。他对上席溪的眼睛,却从中看出了不容置喙的强硬。
他知道,却还要这么做……
封阳狠狠地揪了把头发,重重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如鼓点:“我最多只能给你争取到十分钟。”
席溪点点头,直到此时,他才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谢谢你,封警官。”
封阳还是第一次见他笑,而且不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春暖花开,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死死压在他身上的石头都仿佛轻了一些。
席溪是个优秀的好人,他的信任不会错付。
席溪第一次见到了真实的张月玫,她长得非常漂亮,又透出一股温柔,符合当下对贤妻良母的审美。只是此时,她整个人了无生气,仿佛失去养分的花一般,面对席溪这个陌生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她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审问,早已对生不报什么希望。
“人不是你杀的,对吗?你出身良好,相貌端正,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现在更是有了疼爱的孩子,根本没必要对别人的孩子下如此狠手。”
“但是你更清楚,你的记忆出现了空白,某段时间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你已经想不起来。但是,当你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浴室里都是血迹,卧室里还有麻绳。你很恐怕,很害怕,想要报警,又怕毁了现在的生活,所以只能强忍住恐惧,将这些痕迹处理掉。”
“之后,你每日浑浑噩噩,不知所终,明明不是凶手,却害怕被警方发现,因为从你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成为了对方的帮凶。”
张月玫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到慢慢手抖,最后崩溃大哭。可她还是一个字没说,只是绝望地抬起痛哭流涕的脸看向席溪。
“真的不是我做的。”
眼前的青年有着不同于她所见过的所有警官的气质,就像是一颗恶魔之瞳,看进去的时候,仿佛带有魅惑。
席溪笑起来,笑容好看,却带着戏谑:“你错了,是你做的,其实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只是你不知道,做这件事的你究竟是谁。”
说到这,他微抬下巴,狡猾地看进她的眼底,一字一顿地问:“你猜,这会是什么样的道具?”
第34章 现世
张月玫一瞬间呆住, 大脑满是空白,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煞白煞白。她宛如弹簧挣开了重压,腾地站起来, 却被手腕上的手铐强行拽了回来, 只能呼吸急促地坐在那里。
她的眼球不住颤动, 胸口剧烈起伏,看向席溪的目光复杂到无以复加。
许久,她才微微放松下来,试探着说:“你知道……游戏?”
张月玫从来没想过,自己平静的人生有一天会卷入游戏这种奇怪的东西。杀人、被杀这种事情离她太遥远了,在陌生的世界里,她除了尽可能地茍活,别无他法。
好在游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血腥可怕,只要自己躲过那些可怕的玩家,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脱离。
但内心的崩溃焦躁并没有减少, 她整日辗转难眠, 想要找人诉说, 却发现关于游戏的事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至此,她只能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丈夫觉得她变了, 孩子觉得她变了,可他们根本体会不到自己内心的痛苦,只会一味地指责她。
直到此时此刻, 从席溪嘴里听到那饱含意味的字眼,面对他淡漠如水的眼眸, 她滚烫沸腾的心才就此平静下来。
这就是同伴的意味吗?
席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更无视了她充满祈求的目光, 姿态里充满高高在上的傲慢,却让张月玫分外安心。张月玫知道,他一定是游戏的胜利者,只有他才能帮到自己。
“说说吧,也许我可以帮到你,否则……你该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后果。就算不想想你自己,想想你的孩子父母,你也该做出正确的决定。”
张月玫咽了咽口水,声音还带着细微的颤动,却开了口。
“真的不是我做的,但也如你所说,我并不是毫无感觉。大概从案发前一周开始,我的记忆经常会出现空白。明明上一秒我还在厨房里忙碌,下一秒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我努力回忆,脑海里会出现一闪而过的画面,比如李天宝的脸……”
“说真的,那个视角充满了恶意,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知道吗?到处都是血,整个浴室,我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血。带血的刀子就掉落在地上,上面印满了我的指纹。我当时直想晕过去,根本不想面对这可怕的现实。”
“我站起来想要报警,可大脑里却闪现出可怕的记忆。画面里,我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挣扎到无力……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张月玫难以承受地痛哭起来,发泄这段时间的恐惧痛苦。
席溪对她的情绪不感兴趣:“你有没有暴露过玩家的身份?身边有没有异常出现?”
张月玫眼中含泪,却还是被他的冷漠带动情绪而走:“没有,我只是个失败的玩家,又没有什么道具,平日里依旧过着以前按部就班的生活,如果不是出了这种事,根本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异常的话,就是记忆空白了,像是被人夺了舍,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但我很肯定身体还是我的,不然这些事情也不会在我的记忆里留下印记。”
席溪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难以令人忍受的沉默。
张月玫躲躲闪闪地低下头,还是没有抗住席溪的压力,喃喃地说:“以前也出现过这种状况,不过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偶尔,几分钟,根本不影响生活,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就是这一次,这一次突然变了,我才会变得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真的,你相信我!”
席溪不置可否:“这些状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具体点。”
张月玫惶然地想了想,才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是……是游戏结束后不久出现的!”
席溪眯起眼睛,难道是同一批游戏的玩家?
但还是太奇怪了,根据他目前获得道具,可以看出游戏在道具制作时并不是无所不能。
比如雨衣虽然能隐身,但如果是用高科技手段检测,依旧能发现他的存在,只是在明面上将他的身形抹去罢了,并不能完全让他消失。又好比定位器,此时他输入张月玫的名字,确实可以看到她的位置,可其他人依旧无法看见。
这都是有局限性的!
可这位玩家的道具,却像是无所不能,既可以精准定位玩家,又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还能够轻易避开监控,就算是有三种道具,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道具都是这样,那玩家就从人变成了神,整个世界秩序完全破坏,根本没存在的必要了。
游戏会有那么好心?他并不觉得。在游戏的眼中,他们都是棋子,必须要用一根胡萝卜吊着,才不能不断前进。否则人人有了这些道具,就可以躺平不努力了,之后的游戏还能有什么看点。
这其中一定还有蹊跷。
他捉摸不透,不过没关系,只要把人抓住就什么都知道了。
“给我形容一下他。”
张月玫瞠目结舌:“我……我都没见过他……”
席溪静静地看着她:“你见过的,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他。”
张月玫捏紧手指,细细回想:“他……是个男人,很粗鲁,感觉没什么文化,一有不顺心就会破口大骂。不会做家务,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喜欢吸烟喝酒赌博,如果不是我的身体不允许,肯定还会去□□,可以说是五毒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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