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硝烟(江棠不姓江)

叶书欢赞赏道：“老鬼叔叔真是厉害。”
老鬼没搭话，他向左右两侧的马仔一瞥，马仔立刻会意，把山体隐藏的暗门用力一拉，随着锁链的哗啦响动，一扇罪恶之门敞开。
“请吧，叶老板。”
孟媛仰头看了一眼庄星辰，庄星辰早已虚弱不堪，他的两只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一定会被冻死。
孟媛目露不忍，她望向远处的崇山峻岭，目光渐渐暗沉，过了好半天她才移动脚步走向制毒工厂的方向。
“……原昕……”庄星辰迷迷糊糊地不断呓语。
“报告1号，目标已经到达交易地点，是否行动。”原昕暗想，庄星辰撑不了太久。
就在这时，地上的马仔忽然放下庄星辰，把人连推带搡地带进了制毒工厂，原昕再次按下耳机：“鱼饵与目标汇合，是否行动。”
庄星辰的眼罩被拿开，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他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像是矿洞，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怎么样？”叶书欢从后俯在庄星辰的耳边，轻声道：“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毒品帝国，我特地跟老鬼要了人情，我想让你亲眼看看我的成就，你应该为我开心吧。”
“你觉得你斗得过老鬼？”庄星辰说着就要躲开叶书欢。
叶书欢一把拉过庄星辰的肩膀，把人带进自已的怀里，他身高将近一米九，完全将庄星辰整个人笼罩，庄星辰肩膀吃痛，皱眉嘶了一声。
“……老鬼这是在挑拨离间，”庄星辰疼得说话都断断续续，“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是警方的内应，却把我当叛徒一样审判，而你也不确定我到底有没有跟警方暗中联络，所以你就任由他折磨我。”
叶书欢被庄星辰猜透了心思，不免有些赧然，回避了对方的问题，他见庄星辰肩膀处的毛衫已经被血染透，不禁皱眉道：“你再忍耐一会儿，我很快带你离开。”
“你别碰我！”庄星辰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失望与悲愤，他试图推开叶书欢，却被对方搂的更紧。
“别动！”叶书欢吼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对庄星辰发火，“我不是不信你，现在我还不能得罪老鬼，你明白吗？”
他缓了一口气，转瞬又变得温和起来，柔声道：“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我要你亲眼看看我的成果。”
庄星辰仰头盯着叶书欢的眼睛，对方眼底的欲望已经燃烧起来，他盯了几秒最终垂下视线，同时叶书欢低沉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那声音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妥协与无可奈何：“阿原，别再挑战我的耐心和极限，我虽然可以无限度地包容你，但是唯独破坏我的毒品帝国这条不可以，把心收回来，跟我走。”
庄星辰眼角一颤，叶书欢的心里完全有数！
叶书欢硬拉着庄星辰向前走去，各种合成毒品的原材料成箱摆放在仓库，再往里走就是工厂，庄星辰被这场景震惊，规模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老鬼早已等在山门口，见叶书欢拉着庄星辰走出来，他端详着庄星辰，半晌对叶书欢道：“你啊，还是太年轻。”
按照原计划，叶书欢会带走一吨的芬太尼和甲苯噻嗪混合毒品，此时不远处的码头正趁着凌晨夜色，将一箱箱毒品装上货船。
港口的海风更甚，叶书欢紧紧搂着庄星辰站在岸边，看着来回忙碌的马仔，沈玄月正站在甲板上督促指挥，见叶书欢和庄星辰暧昧的态度，他顿时沉下目光。
“芬太尼和甲苯噻嗪混合物……这是最新型的毒品。”叶书欢俯在庄星辰耳边说了一句。
庄星辰无动于衷，漠然盯着海面。
“我会带你去北美，墨西哥甚至是加拿大，你会亲眼见证我是怎样将这些‘药粉’洒向那片辽阔的土地，而你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庄星辰仍旧沉默。
“呼叫1号，所有目标出现，请指示！”
邱山看了一眼段宏涛，段宏涛回以他肯定的目光，邱山命令道：“行动！”
原昕第一个冲过去：“行动！”
凌晨两点半，天公不作美竟然飘起了零星雪花，“硝烟”行动小组从山坡摸向港口——
老鬼坐在码头的长椅上，侧目看着叶书欢，终于他忍不住起身：“叶老板‘忙’完了？咱们走吧。”
沈玄月盯着叶书欢那双饱含深情的眼，这双眼睛从来就没属于过自已，不免有些伤感，他拿出手机敲了几个字过去，那边很快回过消息，他看了两秒随后走向叶书欢。
“叔叔，货都装好了。”
叶书欢看都没看沈玄月，而是俯身盯着庄星辰的眼睫：“走吧……”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猝然回身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个集装板房，板房依然安静，在灰暗的夜幕下看不出任何异样，寒风呼啦吹响横贯半空的缆线，像是某种冲锋的号角。
雪花在港口探照灯下遥遥飘落，庄星辰循着叶书欢的目光看去，眉头顿时一紧，明明一切都太过平常，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久违的熟悉感。
是原昕。
沈玄月也微微一怔，然后盯向老鬼。
老鬼的目光微暗，脸色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转而对叶书欢道：“变天了，下雪了。”
同一时刻，山体制毒工厂。
赵哲带着孙寻和两组特警悄然来到山体附近，孙寻隔着头盔面罩朝赵哲点点头，赵哲意会，只见他躬身偷偷摸到门口看守马仔身后，马仔闻声转过头，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赵哲一行人堵住嘴制服。
孙寻一脚踹开工厂大门，赵哲紧跟而上，几十条冲锋枪口直指工厂内部，白鱼和工人们目瞪口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赵哲高喝道：“警察，都蹲下，不许动！”
原昕带着三组特警躲在集装板房后，见叶书欢一行人马上就要登上货船，他将头盔上的面罩一撂，抬手做了个手势，一行人悄然靠了过去。
子弹命中甲板上的一个巡逻马仔，沈玄月动作敏捷地闪进角落躲避，掏出手枪指向岸边。
几个马仔立刻挡在叶书欢身前警戒，叶书欢将庄星辰搂的更紧，他朝老鬼大喊：“内鬼不止一个！老鬼叔叔，这回您怎么说？！”
这突然的袭击，老鬼实在没想到，身边的保镖赶紧把老鬼护在身后，抬起枪口扫向对岸。
“快……先护送两位老板走……”
嘭嘭——
不知何时从海面探出一组特警，偷偷爬上货船，将船上的马仔团团围住：“警察，不许动！”
嘭嘭——
无数子弹嗖嗖飞过，原昕目标明确地朝庄星辰奔了过去，叶书欢眼角一眯，伸手拨开身前的马仔，然后拉着庄星辰挡在自已身前，声音清晰地传进原昕的耳朵：“都别动，再往前我就崩了他！”
“……”原昕骤然停住脚步，他目光穿过头盔面罩盯向庄星辰，随即转向叶书欢，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特警防爆队员手持盾牌挡在原昕身前，为他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这时原昕耳机中传来赵哲的声音：“工厂清缴完毕！”

“你放了他！”原昕朝叶书欢大喊。
叶书欢将枪口贴近庄星辰太阳穴，目光狠辣，阴恻恻道：“你觉得你们赢了？”
砰砰砰！
轰隆巨响——
爆炸声从身后的山体传来，滚滚硝烟升腾而起，整个山体瞬间炸得粉碎，同时赵哲和孙寻还在将工人押上警车，他们已经来不及躲避，被炸药的滚烫热浪纷纷掀翻在地！
一公里外的总指挥车里，段宏涛蓦地起身扒着车窗朝外看去，脸色顿时一沉，他一把抓起步话机，焦急道：“呼叫原昕，呼叫原昕！”
港口，原昕猝然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滚滚浓烟，随即转过头来，怒吼道：“你他妈疯了！”
庄星辰黑亮的瞳孔映射出红红火光，他惊诧地看向叶书欢，而叶书欢的脸上也满是震惊，似乎对于这突来的爆炸并不知情，他又望向几步之遥的老鬼，老鬼正微眯着眼角，半边沧桑的老脸亦是满满疑惑。
不知是谁率先打响了第一枪，叶书欢拉着庄星辰的胳膊，飞快地朝集装箱后跑去，原昕见状立刻拔腿追了上去，他同时语速飞快命令道：“三组，四组去抓老鬼，其余人跟我来！”
枪声响起的同时，老鬼被保镖护送着逃往停泊的货船，沈玄月在警方控制货船的第一时间就跳进海水，不见了踪迹。
老鬼从后腰摸出手枪，边躲避边朝身后的特警开枪，护送的保镖被特警射中倒地不起，老鬼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冲锋枪，手腕一转回头开了两枪，他枪法极准，射中了特警的大腿和肩膀，一旁的另一个保镖背靠着老鬼，用黑查语吼道：“老板，你先走！”
老鬼充耳不闻，训练有素地换上弹夹，他拉着保镖躲在集装箱后，喘息道：“是谁炸了我的工厂？！你们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
保镖的胳膊被子弹擦伤，他忍着疼痛，咬牙道：“不知道，我们在和叶老板碰头的时候根本没有人靠近过那里，我真不知道是谁！”
子弹打在铁皮上爆出道道火星，叶书欢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手铐，把自已和庄星辰铐在了一起，他慢慢冒出头，朝原昕射了一枪，然后重新躲在集装箱后，他死死攥着庄星辰的手腕，这么紧急的时刻，他却看不出一丝惊慌，只见他手上一用力将庄星辰拉向自已，冰凉的嘴唇落在庄星辰的额头，这是叶书欢第一次亲他，叶书欢嘴角一翘：“冒犯了，我……这个吻早在五年前就该有了，平白拖了这么久。”
“……你投降吧。”庄星辰的脸色煞白，肩膀流出的鲜血已经渗透了羽绒服，他劝说道：“工厂已经被炸了，你的梦想也碎了，警察已经将这里包围，你再也逃不了了。”
原昕不敢轻易朝叶书欢放枪，他怕误伤庄星辰，也怕叶书欢把庄星辰当挡箭牌，他悄悄探出半颗头朝叶书欢的方向看去，见没有动静，然后起身朝叶书欢的方向潜去，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警察，在将亮未亮的天光掩饰下，他们悄悄靠了过去。
老鬼躲在集装箱和一个废弃的生锈船体中间，身边只剩下一个黑查保镖，弹夹也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保镖沙哑道：“我掩护您，从海里游走！”
老鬼回头看向平静的海面。
沈玄月从海面探出头，就见不远处有一艘快艇慢慢靠了过来，看不清开船人的模样，但他还是朝那边招了招手。
快艇转眼来到沈玄月近前，开船人似乎是个渔夫，他伸手将沈玄月拉上快艇，沈玄月回头望去，港口已经只剩个黑点，当他再次转回头时，额头就被冰凉的枪口顶住，是渔夫。
沈玄月后知后觉，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出海的渔夫，他轻声一笑，望向渔夫，“你是？”
渔夫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盯着沈玄月两秒，最后吐出一句：“你不该杀了钱桐。”
沈玄月一皱眉，对于钱桐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陌生，犹豫片刻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蓦地抬眼盯向渔夫，恍然道：“你是……”
一个计算机天才从此陨落，渔夫毫不犹豫地将沈玄月的尸体扔进了海里，他望着那具尸体越飘越远，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黑查保镖刚一露头，警察就是一枪，他被迫撤回老鬼身旁，老鬼身上有好几处枪伤，却不致命，保镖把枪塞给老鬼，“我掩护，您先走，过了这艘旧船就有一辆车，您应该能逃出去。”
老鬼盯着保镖坚决的眼睛，半晌他点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ł
无数脚步疾步而来，保镖背靠着集装箱，用力闭下眼睛，然后下定决心般地豁然起身，在他起身的瞬间，警察的子弹齐齐射向保镖，保镖轰然倒地。
老鬼早已狼狈不堪，他浑身是血，动作却十分敏捷，他快速攀爬过旧船，然后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跑去。
“不许动！”
在老鬼启动汽车的瞬间，几个特警拦住他的去路，老鬼急促喘息，死死盯着几个特警，两秒后只见他方向猛然盘一转，将车掉了个方向，脚下油门一踩，越野车轰地朝码头相反的方向驶去。
几名特警跟着越野车跑了一段路就停下了，人腿怎么能跑得过车轮，老鬼从后视镜中看着被远远抛在身后的特警，露出了一丝微笑。
老鬼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路障陡然出现，越野的车轮猝然爆胎，老鬼从方向盘上抬起头，十几条枪口齐齐指向车内，赵哲率先走上去，身后的孙寻落后几步警戒，车门打开，赵哲喊道：“我们是辽海公安，双手抱头，你被捕了！”
爆炸发生时，赵哲和孙寻虽然被气浪掀翻，但他们早已在安全范围内，几乎没有人受伤。
老鬼一瘸一拐地走下车，他朝眼前不远处的山上望去，那里依旧浓烟滚滚，他眼底涌现出一丝不甘和古怪的笑意，紧接着他朝赵哲伸出了双手。

第173章 终章
枪声响起，叶书欢一手护着庄星辰，一边朝海边退去，庄星辰心里清楚叶书欢不会轻易投降，而海边就是他最后的退路。
原昕心中焦躁又担心，他眯起眼睛，瞳孔里寒光闪烁，瞬间明白了叶书欢的用意。
不行，要在他靠近海边之前将他制服。
子弹擦着叶书欢的手臂外侧而过，羽绒服瞬间炸开，白色的羽毛带着鲜血和雪花一同落下。
“操！”原昕咒骂一句，紧接着又闪身躲在旧船后，他压抑着喘息，喊道：“叶书欢，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放了庄星辰，我换他！”
叶书欢紧抱着庄星辰，闻言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太高看你自已了！”
“……”原昕知道叶书欢快没有子弹了，他朝身后赶来支援的赵哲和孙寻一使眼色，两人瞬间明白，兵分两路包抄而去。
“我知道你恨我，”庄星辰的嘴唇煞白，眼皮越来越沉重，他有气无力地虚弱道：“但是……我不会跟你死在一起！”
庄星辰的话音未落，只见他用另一只手按着大拇指和手掌关节用力一捏，随着一声咔嚓碎响，他的手指瞬间脱臼，下一秒，他就挣脱掉手铐，扬手朝着叶书欢的颈侧砍去。
叶书欢未料到庄星辰会如此狠绝，他抬手一挡，骨骼瞬时相撞，庄星辰动作堪称敏捷，他眼明手快地从地上抄起一根生锈的铁管，扬手又是一下！
原昕闻声赶紧冲出去，只见庄星辰的胳膊以一个吊诡的角度被叶书欢钳住，他枪口顶在庄星辰太阳穴，原昕的脚步立时一顿，抬手下压，那是个放下武器，安抚的动作，他颤声道：“放下武器，只要你放了他，我们可以答应你提出的条件。”
“放下？”叶书欢瞪了原昕一眼，然后低头俯在庄星辰的耳边道：“我说过我们才是最契合的两个人，你为什么就不信呢？你比谁都清楚自已做过什么，不是吗？”
此时庄星辰因失血过多而意识不清，意志薄弱，忽然他目光迷离，似乎在对号入座叶书欢话里的意思，“我……”
他眼前浮现起江成铎和江成钰兄弟俩的脸——
我杀了江成铎，叶书欢好像说得没错，我不是个好人。
“我杀了江……”
“庄星辰！”原昕急吼一声，惊醒了庄星辰脆弱的神经，他看庄星辰被蛊惑，赶紧劝说：“庄星辰你别听他胡说！你跟他根本不一样！”
庄星辰全靠叶书欢的身体支撑才得以站稳，他直直望向原昕，原昕抬手将面罩推上去，两人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相望。
“……原昕……”
原昕笑着点点头：“是我。”
庄星辰清醒了，他对叶书欢道：“我跟你不一样！”
雪花越来越大，庄星辰几乎看不清原昕的脸，他朝原昕张了张口，但没有发出声音。
原昕目光一沉，朝他轻轻摇头，似乎是在拒绝。
躲在暗处的狙击手，从瞄准镜盯向海边，他道：“目标躲在鱼饵身后，目前无法锁定。”
原昕清晰地听见了狙击手的声音，他朝叶书欢喊道：“岸边有一艘快艇，你可以坐上它离开。”
叶书欢带着庄星辰慢慢朝身后的快艇退去，他迎着寒风和雪花，愤恨地盯着原昕，那目光似乎想吃了对方，他边退，边道：“就你最可恨，你死了该多好。”
段宏涛早已赶到现场，他知道庄星辰失血过多，支撑不了太久，但心里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原昕沉声回道：“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应该带我走。”
他耳机里再次传来狙击手的声音：“能不能想办法让鱼饵离开目标身前，不需要太久，我会借着这个空档射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