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小柳?你走了吗?”人类幼崽小心翼翼地呼唤,听到周围没有小柳的回答声,整个小身板瞬间都放松下来,然后又期期艾艾地跟空气讲话,“你要是走了,那我也回家了呀。”
他站在原地,等待了小半分钟,见小柳果真的没有再出现,就迫不及待地小跑出滑梯范围,揉着眼睛向褚宁求助:“哥哥,你知道A栋十三楼怎么走吗?”
A栋十三楼,那不是康主任家吗?
抬头仔细看了看小孩的长相,的确跟康主任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不会这么巧吧?褚宁挺惊讶的。
他搓搓手指,悄无声息地将手里刚刚用过的符箓碾成粉末,散在风里,然后温声问:“小朋友,你是不是姓康?”
“褚同学,你在跟谁说话?”
康严明停车回来,隔着个企鹅滑梯就看到褚宁像是在跟人讲话。
可企鹅滑梯周围压根没人啊?康主任左右看看,觉得这画面怪不舒服的,便迟疑地出声问了一句。
他正巧从褚宁对面过来,为了不绕远路,走了滑梯旁边的沙地。
谁知,他脚刚一迈进去,路灯就闪了两下。
再走一步,又闪两下。
康主任被路灯闪得一阵头皮发麻,一眼没看清,就重重踩进个小腿深的沙坑里。
“哎,谁没事在这儿挖这么大个坑?”
康主任差点栽倒,拔出脚后皱着眉把周围的沙子统统埋进坑里。
褚宁把目光落在沙坑前,还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正在挣扎着向前爬,边爬还边用细细的声音悲愤道:“人类!你们不要太过分呜呜呜!”
可惜,它刚挣扎着说完,就又被康主任一脚沙给填回了坑底。
褚宁:“……”
风水轮流转,让你抓着人家儿子玩,这下报应来了吧?
康主任踢了几脚就把沙坑填平了,他心里记挂着儿子,填完坑后就没再纠结褚宁自言自语的事儿,赶紧带着人往家走。
只不过,康严明这时候完全不清楚,他在靠近褚宁不久后,大腿上就多出来个腿部挂件
一个常人看不到的人类幼崽的游魂正双眼亮晶晶地挂在他身上,满脸兴奋地喊“爸爸”。
褚宁叹气。
果然,这小孩儿就是康文弘了。
褚宁跟着康主任坐进电梯,正巧遇到楼下的邻居,一个穿着藏红色旗袍,身上披着毛披肩的中年卷发女人。她是这栋楼盘的拆迁入住户,姓蔡,就住在康主任楼下,跟老公住着十二楼里的三套房子,平时喜欢跟康主任母亲一起买买菜,两家关系还算不错。
这回康主任儿子出事,帮忙找仙娘娘做法就是通过蔡婶介绍。
蔡婶在电梯里见到康主任,还挺吃惊:“康主任,你这是才回来啊!”
她一拍大腿,急切地按下电梯,满是责备说:“哎呀,不是婶子我说你,你瞧瞧你这爹是怎么当的!再回来晚点怕是连仙娘娘给文弘安排的驱邪法事都要赶不上咯!”
康严明表情挺尴尬的,低声问:“蔡婶,那仙娘娘你是哪打听来的?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蔡婶眼睛一瞪,立刻说,“你不信别人,还能不信蔡婶我吗?大家邻里邻居的,我还能故意害文弘啊?”
康严明连忙摆手:“那不能。”
蔡婶这才满意了,压低声音神神叨叨地讲:“真不是我故意吹,那位仙娘娘可厉害着呢!”
“怎么个厉害法?”康严明不得不顺着蔡婶的话问。
蔡婶笑笑,用一种旁人我不告诉他的语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这位仙娘娘啊,一双慧眼可看阴阳,什么妖魔鬼怪在她面前都是无所遁形!而且就我所知,她还能跟地府老爷打交道,去年有个被医院判了绝症的病人,医生断言他活不过三个月,最后没办法才找上仙娘娘,仙娘娘得知此事,说他命不该绝,当场做法就为对方从地府老爷那里借来三年寿命!”
蔡婶边说边比划着,神色激动道:“后来啊,三月一过,那病人果真活得好好的!你说神不神了!”
康严明越听眉头皱越紧,又问:“蔡婶,那个人得的是什么绝症?”
蔡婶:“这我倒没仔细打听。”
康严明无语,想了想又说:“您说的这仙娘娘这么厉害,那她修习的是哪门道法?”
“道法不道法的咱不懂。”蔡婶摆手说道,“不过我听说这仙娘娘以前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纳鞋婆,之所以变得这么厉害,还是因为她有一回从山上摔了下去,摔破了脑袋,昏迷九九八十一天,九死一生才开了仙窍!”
康严明:“……”可真能编啊!
他彻底无语了,听蔡婶说话,就跟看路边摊十元一本的故事会一样,全篇胡造,没有一点真实性。
蔡婶见康严明满脸不信,这才转头看向电梯里的第三者,问:“哎,弟弟诶,你信不信我说的?”
褚宁:“……”
褚宁呵呵一笑说:“我信啊。”
见有人肯相信自己说的,蔡婶这下高兴了,她看褚宁生得白嫩俊秀,就是有点面生,便好奇问:“弟弟你是来这边找人,还是新来的住户啊?”
说完,还颇为可惜地看了看褚宁的双腿。
“都不是。”褚宁依旧笑得一派温和,仿佛没有察觉到蔡婶的目光,神态自然道,“我是跟康主任一起的。”
这下轮到蔡婶有些惊讶了:“康主任,这是你家亲戚呐,真俊俏!”
“不是,不是。”电梯到了,康严明推着褚宁往外走,在蔡婶不解的目光中,语气含糊道,“小褚,是我找来的驱鬼大师。”
“啥?弟弟也会驱鬼?”蔡婶盯着褚宁,眼神一打量,突然笑出了声,边笑边道,“不能吧?他一个年轻后生会什么法事啊!康主任,你可别被人骗了,再给仙娘娘添乱!要是惹仙娘娘不高兴就不好了!”
康主任:“蔡婶,你这话说的。”
褚宁却道:“我自幼跟家师学习正统道术,十五出师,擅祀礼,咒符,可解生死,定鬼神。”
蔡婶闻言,愣了愣,却又笑起来,明显不信他。
褚宁便看着她,表情严肃道:“蔡婶你有没有听过剃头鬼?”
蔡婶懵:“什么剃头鬼?”
褚宁指了指她的头发,压低声音说:“你最近是不是失眠多梦,每日醒来,床前都会掉上一把头发?”
蔡婶惊疑不定,伸手捂住自己的头发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见了啊。”褚宁叹了口气,伸手往她身后一指,语气幽幽,“蔡婶,我能看到你背后正有一只剃头鬼,专门追着给你剃头呢”
蔡婶:“!!!”
她、她身后真的有鬼?
蔡婶捂住心口,眼睛瞪的溜圆,头都不敢转了:“弟弟啊,你可不要吓我,婶子我胆子小!”
蔡婶向来信奉鬼神,如今褚宁一照面就蹦出这么一句,心底就忍不住“咯噔”起来。
她最近头发确实疯掉,短短几日,发量就几乎少了一半,之前怀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去医院检查花了不少钱也没看出什么毛病。
好不容易放了心怀疑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突然听到“剃头鬼”三个字,顿时便觉脊背生凉,背上好似真背着什么似的,站在原地不受控的打颤。
褚宁把蔡婶的惊惧看在眼里,目光缓缓她身后移开,摇头说:“我与婶子素不相识,吓唬您有什么好处?只是看你身后跟着的这只剃头鬼似乎对你怨气十足,不出几日怕是能把您这头发全薅个干净,这才好意提醒一句。”
说完,他露出一抹好奇的表情,玩笑似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剃头鬼恨不得从你头皮钻进你脑子里,我看它怨念极深,指不定真能让它得逞。”
蔡婶欲哭无泪,慌乱不停地从头上往下扒拉空气,但是越扒拉,她的头发反而掉的越狠,一根手指不小心被头发缠住,稍一使劲居然拽下了一大缕!
蔡婶看着自己的头发,脸色瞬间惨白,牙齿止不住的磕碰:“这、这我万万没有得罪过什么剃头鬼,他为什么要祸害我啊!”
褚宁笑笑,眼底却没见有什么笑意,淡淡道:“那谁知道呢,这恐怕得问问您自己最近做过什么了。”
蔡婶茫然地反问道:“我做过什么?”
她露出一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的模样,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肩膀上的毛披肩。突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片刻惊慌,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只有毛披肩从肩膀上拿了下来,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这时,康主任的母亲跟妻子听到走廊上的动静,把屋门打开,见几人都站在门口,惊讶了一下,连忙将他们叫进了屋。
“蔡婶来了。”
康母先招呼了声蔡婶,但不知道为什么,往常十分爽朗的蔡婶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弓着背缩着脑袋,还时不时神经兮兮地扭头看眼身后。
怎么奇奇怪怪的?康母微微皱了下眉。
康主任的妻子邹舒兰则把视线落在褚宁身上,瞧着脸嫩且陌生,疑惑道:“这位是你学生?”
康主任带褚宁是来打假的,当然不能让妻子知道是自己学生。于是干咳一声,介绍说:“这是我请来的驱邪大师,姓褚。”
邹舒兰没想到自家老公还真给带了个大师回来,震惊之余,打量起褚宁年俊秀好看的面容,又有些起了些疑窦,露出些不太信任的迟疑表情。
真不是学生?瞧这年纪应该正读大学吧?
况且就算不是学生,这位也太年轻了吧,感觉还不如屋里的仙娘娘看着靠谱。
这么一想,邹舒兰试探地问:“不知这位褚大师,都有些什么本事?会跳大神做祭祀吗?还是可以召来地府阎王、黑白无常什么的?”
康主任:“?”他老婆都从哪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褚宁:“你说的我大概都不会,而且”
他无奈解释道,“阎王掌地下,怎会受凡人所召,至于黑白无常,他们的职责是拘生魂,往地府,人之将死才会出现,召他们,不吉利。”
邹舒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受教受教了。”
康主任:“……”
邹舒兰又问:“所以大师是会些什么本事?”
康主任以为,褚宁是帮自己来拆穿神婆骗局的,哪能有什么本事?见妻子再三问起,实在是怕褚宁说多了露馅,便硬着头皮出声说:“他、他会”
邹舒兰白了一眼老公,说:“你又吞吞吐吐什么?”
她自诩不是什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就是请仙娘娘来,还是有相熟的邻居蔡婶做足保证,拿她们家自己身上的真实案例证明过那仙娘娘是有真本事的人,这才放心把人请到家里。
而对于这个年轻大师,若是康主任现在说不出个三七二十一,邹舒兰脾气可不小,怕是能当场把人打成骗子,直接连人带轮椅都轰出家门!
褚宁看这情况,却不慌不乱,直接对邹舒兰道:“女士可是听说过长生科技总裁?”
长生科技总裁?邱长生吗?邹舒兰作为桐城电视台节目副总编,不久以前还策划过一起关于邱长生的专项访谈节目,自然是对这位本地新锐富豪企业家非常熟悉。
可突然提他做什么?难道这位褚大师做玄学生意还做到长生科技的头上了?
那可是高科技游戏公司的总裁,可别开玩笑了!何况也没听说邱长生信这个,他看起来更像是无神论者。
邹舒兰正疑惑着呢,结果就看眼前这位年轻大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白皙纤长的手指点吧点吧,调出一单微信转账记录,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褚宁扬了扬下巴,故作高深姿态,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淡淡道:“巧了,我上单生意,是跟邱总做的,康主任也在现场。”
康主任愣了下,立刻跟着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亲眼见到邱总在褚大师那里买了不少符。”
邹舒兰狐疑地看了眼自家老公,仔细对比确认了账号后,没忍住深吸口气:“……”嘶,还真是长生科技总裁。
褚宁说:“女士,你这下该信我有些本事了吧。”
邹舒兰:“……”
邹舒兰立马变得恭敬:“大师快请进。”
毕竟,能被邱总这种大佬信任的大师,好像确实要比邻居介绍的仙娘娘要厉害很多啊!只是帮大老板做事的大师,估计收费也会更贵吧。
邹舒兰又喜又愁,迅速切换掉几分钟前认为褚宁年轻不靠谱的想法,问都不问他有什么本事了,连忙满怀敬畏地把人从玄关带进客厅。
康主任跟在老婆身后,对褚宁投去轻轻一瞥,用眼神表示:“干得漂亮。”
褚宁也回以眼神:“小事一桩。”
在康主任回来之前,蔡婶介绍的仙娘娘已经准备好各种法器,正准备在康家开坛做法呢。
众人进屋后,只见客厅四个角都被摆上了香炉,炉内焚香,炉旁各放置着一个土瓷做的童子像,像身缠绕着几根红线,将童子紧紧束缚。
进屋时,众人需小心避开童子像。
邹舒兰领着几人往屋里走了两步,褚宁抬眼就看到一个手拿铜摇铃,布衣打扮的黄脸女人正五心朝天地打坐在一个昏睡不醒的小孩身边,闭着眼睛,嘴中嗡嗡,念念有词。
蔡婶见状,双手立刻合十拜拜,熟门熟路穿过玄关,主动跪拜到黄脸女人身边,满脸敬畏虔诚。
康母也不由跟着下跪求拜。
康主任不解:“这是干什么?拜什么啊?”
邹舒兰忙拉他一下:“你小声点!别打扰了仙家做法!”
她怕康主任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乱说话触怒正在做法的仙娘娘,便小声给他解释。
“仙娘娘这是请胡仙附身坐镇呢!她自己的魂魄已经下地去寻咱们家文弘了!”
康主任目光发愣:“胡仙?下地?”
邹舒兰点头,无不后怕说:“你别以为我在胡说,我原来也是不信,可文弘大哭大闹了一整晚,我跟妈怎么叫都叫不醒,结果仙娘娘一来,只把四周的法器一放,文弘果真就没再哭了!”
康主任眉头皱了皱,又说:“可是孩子也没醒啊!”
“所以仙娘娘才要做法,下地去找文弘的魂啊!”邹舒兰用一种你怎么这么傻的目光看了眼康主任,又解释道,“仙娘娘说了,文弘就是被周围的野鬼勾走了魂,她一来放下法器,本是要把那作祟的野鬼给镇住,谁想那野鬼胆大包天,竟然逃跑时把我们文弘给引下阴曹去了!”
邹舒兰说着,不免担忧道:“要是让文弘遇到勾魂的黑白无常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胡仙和黑白无常比,谁更厉害。”
康主任静默片刻,不得不顺着邹舒兰的话说:“所以,只要仙娘娘能把咱们文弘的魂从阴曹带回来,文弘就能醒了?”
邹舒兰:“是这么个说法!”
她可是听过蔡婶讲仙娘娘的神仙事迹,说仙娘娘曾跟地府老爷借命,帮人借来整整三年阳寿!虽说这种事听着很不可思议,但邹舒兰很谨慎地去网上查过了,桐城还真有这么个人,之前还因为这事儿上过一次新闻呢!
康主任:“……”
康主任又问:“可如果没找到呢?没找到怎么办?”
邹舒兰瞪他一眼:“呸呸呸,你闭嘴!仙娘娘怎么会找不到!康严明,你还想不想儿子好了!”
“我肯定是想儿子能马上醒。”康主任连连说道。
顿了顿,他看了眼闭眼坐在地上的仙娘娘,又看了眼褚宁,突然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仙娘娘的方法不是最保险的,不如,也让褚大师试试?”
“这”邹舒兰有些犹豫,“仙娘娘还没做完法呢,褚大师若是现在出手,怕是不好吧?”
正说着,但就在此时,一直安静坐着的黄脸女人,也就是仙娘娘本人突然双目圆睁,平和的面孔陡然多出几分狰狞,呲着牙齿发出一种类似狐狸的吱吱叫声,五指呈爪状弯曲,眼神幽幽地望着在场众人。
蔡婶跪在她身边,一个激灵,瞬间大喊一声:“是胡仙娘娘显灵啊!”
一旁,康母吓了一跳,连连合手拜拜。
康主任跟邹舒兰二人也惊疑不定地看着蒲团上状若狐狸的女人。
蔡婶又在屋里喊道:“胡仙娘娘显灵,坐镇此地,你们还不快准备些供奉来?”
康母颤声道:“胡仙娘娘要什么供奉啊”
蔡婶闻言,眼低划过一丝喜色,正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有人更快一步。
只听一边围观的褚宁说道:“不如买几只烧鸡回来吧?”
“烧鸡?”康家三口齐声问。
褚宁点头,颇为有理有据地说:“狐狸爱吃鸡,买烤鸡供奉胡仙都是道上默认的规矩。”
他一句默认规矩出来,只见那胡仙本要表示不悦的动作一僵,顿时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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