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卿没有一丁点反应,脸色苍白,和往常一样,眼底的乌青很浓,看上去易碎又可怜。
医生查看了他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应该是累了,睡着了。”
单重华这才连忙抱着他回到了车上,把他搁在柔软的床上,塞进了温暖的被子里。
他心慌得厉害,总觉得事情非常不妙,他本来还打算带着宴卿去吃饭,吃完就可以去海外找洛璃他们了。
可是现在,宴卿突然情况恶化,单重华手足无措地摸着宴卿的额头,他身上冷得厉害,单重华又把他抱了起来,用体温捂热。
却仿佛抱着一块冻了千年的冰,怎么都捂不热,反倒把自己也捂得发冷。
那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翻涌,单重华没有再犹豫,而是赶紧给叶封华打了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是不是宴卿出事了。”
“是,他突然晕过去了,体温很低,怎么都喊不醒,医生查不出原因。”
单重华被宴卿冻得说话都在发抖,但表达还算清晰。
“找个温暖的地方待着等我,给我个地址,马上就到。”
叶封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单重华连忙带着宴卿回了酒店的房间,又一次给叶封华拨通了电话。
按照叶封华的指示,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房间的空墙上画了个圆,在圆里写上了一个繁体的华字。
不到一分钟,叶封华就来到了他的身边,单重华看着他来了,心里莫名得安心,“你快看看他。”
叶封华坐在床边,摸着宴卿的额头,什么都没有说。
单重华焦急地看着叶封华,“他到底是怎么了?”
叶封华依旧不说话,他脸色也很差,像是多日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样子,单重华着急,但对方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叶封华定定地看了宴卿很久,最后摸了摸他的脸,给洛璃打了个电话。
洛璃此时正在加班,看到这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喂?哪位?”
“是我,叶封华,赶紧回来。”
叶封华没有多说,挂断了电话,给洛璃发过去了地址。
洛璃看着这个地址,心跳陡然加快,能让叶封华如此着急的人,绝对是宴卿出事了。
洛璃连东西都没有收拾,赶紧穿上外套,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洛瑜,他自己乘私人飞机去了宴卿的剧组那边。
洛瑜骂骂咧咧地看着洛璃走了,一个人处理事件。
叶封华一直坐在宴卿身边,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摸摸宴卿的头,摸摸他的脸。
单重华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说什么都没人理,最后只能坐在一边,干着急。
他觉得叶封华的状态也很奇怪,今天他才好好打量他这个哥哥。
从前他总觉得叶封华的性格太霸道,太不好说话,眼睛一斜过来,总是透露着一种“你算什么东西”的高傲。
故而单重华是有些怕他的。
相比于宴卿生起气来动辄给他两下而言,叶封华的沉默更让他感到心惊胆战。
光是被叶封华用警告的眼神看上一眼,单重华都会本能地感到被野兽咬住脖子的紧张。
可是,现在他看着叶封华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宴卿,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宴卿的脸,像是在反复确定宴卿还活着,他突然觉得,叶封华很可怜。
至于为什么可怜,单重华说不出来。
而叶封华的身躯似乎也没有单重华刻板印象里的那样强大。
身着得体的衣装,可弯下腰的时候,竟是有几分形销骨立的。
不知为何,今日他看着这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哥哥,竟生出了几分心疼来。
叶封华就这样沉默地坐在宴卿的床头,陪了宴卿一夜,没有合眼,一直在反复试探宴卿的情况。
好几次单重华熬不住了,窝在单人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叶封华依旧是那个姿势,坐在床头,摸着宴卿的额头。
他醒来没有多久,洛璃急匆匆地赶回来了,随之还有一个单重华不认识的人。
可叶封华只是把洛璃留了下来,把单重华和那个不认识的人赶了出去。
叶封华合上房门的时候,只是深深地看了那个人一眼。
到外面之后,裴醉玉也赶来了,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叫张寒策。
单重华毫不避讳地看着这个人,一看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气质和叶封华一样冷硬,让人看了就害怕。
所以单重华移开了视线,抓着裴醉玉的手,很不安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定定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
叶封华坐在床边,让洛璃也坐了过来,没有跟洛璃多废话,直接说道:“其实宴卿、我、单重华,都不是人类,而现在,宴卿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和你有关,我们必须一起经历他的这段回忆,把他的痛苦转移出来。”
洛璃满脸诧异地看着叶封华,突然在想,他是不是时差太乱,导致神经失常,听错了什么东西,还是出现了幻觉。
叶封华没有管他的情绪,直接让洛璃牵着宴卿的右手,他牵起宴卿的左手,又和洛璃握了手,形成了闭环。
就像上次以单重华为媒介一样,这次媒介是洛璃。
叶封华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算过了命盘,宴卿的命格里仍然存在一个诡异的死劫,他们之所以一直无法制止宴卿的衰弱,就是因为这个死劫。
而宴卿丢失的两段记忆可能暗藏玄机,第二段记忆里遇到的人,就是这辈子的洛璃。
只有通过洛璃,才能重新看到宴卿的那段记忆。
他没有再犹豫,而是直接动用了移情,带着洛璃,一起走进了宴卿的回忆里。
那是一个初冬。
洛璃和叶封华一进到回忆,就被冻得浑身战栗,但叶封华告诉了洛璃,他们所感受到的冷,不是真的冷,而是宴卿感受到的冷。
洛璃原先还觉得自己是听错了,现在看到叶封华带他进入宴卿的回忆,他才相信了。
原来,宴卿早就告诉了他这个秘密,宴卿真的不是人类。
难道.......
洛璃突然想到了他曾经遇到过的一只小橘猫。
难道那个就是宴卿吗?
洛璃没有来得急多想,就被叶封华拉着躲了起来,他们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他们落在一处闹市,像是一百多年前的样子。
叶封华随手变出了两个斗笠,一个叩在自己头上,一个丢给了洛璃。
两人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和洛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一家报社里走了出来。
“岑老板,下班啦?”
门口卖烤红薯的老伯,跟那个人打了一声招呼,洛璃惊诧地看着那个人,他瞬间就明白了。
岑老板全名岑柖倾,是全城最有名望的新闻日报的报社老板。
岑柖倾的父母走得早,只留给了他这个报社,被他从一个小报社,经营到首屈一指的巨头。
岑柖倾买了老伯的红薯,也在花店买了一束花,虽然傍晚的花没有早上的新鲜,岑柖倾依旧会买下一束,换到家里的花瓶里。
每天早上,他才会买新鲜的花,放到办公桌上。
岑柖倾抱着花,吃完了红薯,已经快要走到自己的家门口了,却听见了几个小孩子的议论声。
“那边的水管里好臭啊,还有红色的东西。”
“好可怕,还结冰了,像是血,前段时间我阿爸阿妈说,城里有杀人狂......”
“啊?不会是抛尸......抛尸现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卿卿和洛璃的故事哦
第94章 橘色的毛茸茸
岑柖倾职业病,看了过去,几个上了学堂的学生都听先生提到过岑柖倾,更是因为住得近,偷偷打量过岑柖倾。
现在和岑柖倾对视了,都纷纷跑到了岑柖倾面前。
“岑先生好,您家旁边的水管有些臭.......”
“还有一些血迹,您最好还是去看看吧。”
岑柖倾答应了这几个小孩子,孩子们抬手作揖,鞠了一躬,但没有马上离开,跟在岑柖倾的身后,一起来到了水管旁边。
岑柖倾心里也没底,但他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更不可能在自己家的水管里抛尸.......但他多少还是害怕的。
毕竟这个世道并不安宁。
岑柖倾抱着花,缓缓在水管面前蹲下了身子,举起手电筒,心跳声很大,他鼓起勇气低了头,往里面一看。
没有什么抛尸的碎块,更不是什么凶杀现场。
里面缩着一个橘色的毛茸茸。
岑柖倾下意识觉得是谁家孩子顽皮,把不要了的娃娃塞进了他家的水管里。
他看了看,这处水管正对着的应该是他家的厨房,厨余废水会排到这边的污水沟里。
可能是因为这个娃娃堵住了,造成水管里的厨余废水发臭。
岑柖倾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工具能掏出这个娃娃,他更是爱干净,不太想直接上手。
这个时候,身边的一个小孩子从对面卖蜂窝煤的老板那边,借来了火钳,“岑先生,火钳。”
岑柖倾摸了摸他的头,接过火钳,给孩子们分了糖,“好了,只是个不要的娃娃塞住了水管,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天色不早了,都回家吧。”
孩子们拿了糖,道了谢,一个个地跑回家了,岑柖倾再次蹲下来,想用火钳把娃娃抓出来。
他刚刚触碰到了水管处结的冰,顿时又觉得不对劲,如果只是娃娃堵住了水管,厨余废水流出来,怎么会是红色的呢?
他这段时间很忙,多半都是在饭店直接买回家吃,怎么会有厨余废水呢?
岑柖倾顿了顿手,捏着火钳的手又开始纠结,但还是一鼓作气,把结的冰刮开了,正要触碰到里面的毛茸茸时,他听见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喵呜......”
岑柖倾的手抖了抖,声音很小,怀疑自己听错了,捂着鼻子,又凑近了一些,才发现里面的毛茸茸动了一下,又小声叫了一下。
他这才明白,里面不是什么娃娃,而是一只幼猫。
岑柖倾丢开了火钳,弯着腰,用手电筒照着那团橘色的毛,这才注意到,小猫缩着脑袋,浑身都是伤。
如果不仔细看,真的很像是一只破了的旧娃娃。
水管有些小,这只猫不像是自己钻进去的,更像是被人强硬地塞了进去。
岑柖倾不由得在心里唾弃那个人,居然对这么小的猫下手。
但是小猫缩在里面,岑柖倾用火钳会伤害到他,用手却无法把他掏出来,顿时为难。
岑柖倾一低头,就看到了怀里的花,是一束漂亮的楼兰玫瑰,岑柖倾抽了一支出来,花的大小正好钻得进去。
“咪咪?”
岑柖倾也不知道这个小猫还能不能听见,用花扫了扫他的背。
花香破开难闻的气味,钻进了宴卿的鼻子里,勾起了他曾经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他下意识回应了一下岑柖倾的呼唤,在狭小的水管里转身,抬头嗅了嗅花朵,最后无意识地张开嘴巴,狠狠咬住了花朵。
岑柖倾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手微微一抖,又开始轻轻地把花往外拽,生怕下一秒花就被咬掉了。
所幸,宴卿咬花瓣的时候,牙齿咬住了一根刺,被岑柖倾成功拖了出来。
嘴巴被刺划破了,流着细微的血。
岑柖倾把他从水管里捧了出来,所幸他这几天没有做饭,里面没有什么脏东西,不然这小猫浑身都是伤,要是伤口感染,早就死了。
宴卿缩在他手心里,嘴巴里还咬着一片花瓣,鲜血染在那娇嫩的花瓣上。
洛璃看着这一幕,才明白,那为人诟病的《管道玫瑰》,不是什么天马行空的幻想,不是什么精神失常。
而是宴卿眼里,真实的血腥,切实的肮脏,浪漫的救赎。
岑柖倾抱着小猫回到了家里,将家里的果篮整理出来,往里面放了柔软的布料,将小猫放在篮子里。
他苦恼地看着小猫,这么小一点,看上去半岁多一点,身上还伤痕累累,活得下来吗?
岑柖倾想归想,手里还是没有停下,去打了盆温水,小心翼翼地给宴卿擦身上的血痂。
宴卿一直昏睡着,身体极度疲劳,浑身都疼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开,只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摸他。
身上的气味很好闻,虽然陌生,但很有安全感,当岑柖倾的手晃到宴卿嘴边时,他张开了嘴巴,咬住了岑柖倾的手指。
没有什么力气,像是咬着玩儿。
岑柖倾一开始还担心会被咬伤,但见小猫没有用力,只是咬着手指吮吸,像是饿了。
他趁机观察了一下宴卿的牙齿,小小的,确实是只幼猫,不是因为营养不良而长不大。
“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把你弄成这样。”
岑柖倾罕见得骂了人,慢慢给他擦干净了身子,虽然还有点臭臭的,但好歹不脏了。
随即就看到了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若不是现在天气凉,怕不是要溃烂。
岑柖倾看着都觉得疼,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为了避免他舔伤口,还给他严严实实地裹上了纱布。
“真是天可怜见,幸好今天带回来了,明天就变天了,更冷。”
岑柖倾用软布包着他,去弄了点米糊糊,用小勺子喂给他。
宴卿怕烫,躲了好几下,岑柖倾又吹了吹,都吹冷了,他才慢慢舔干净了勺子。
喂了几小口就不吃了,岑柖倾也不知道这么小的猫该吃多少,不敢多喂,见他不肯吃,就把他放回果篮了。
宴卿缩在果篮里,软软的爪子抱着柔软的布料,咕噜咕噜地踩奶。
叶封华和洛璃看着果篮里的小猫,心里都酸得很。
叶封华见过宴卿的前一段记忆,深知他这一身的伤,都是因为救了单重华而留下的。
愧疚和心疼煎熬着他。
如果他当年没有离开家,宴卿和单重华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也说不好,哪有如果呢?
叶封华转过头,叹息一声,眼前的幻境再次发生了变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岑柖倾一直照顾着宴卿,直到有一天,他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个光溜溜的少年。
岑柖倾吓坏了,当即坐起身,将身上的少年推开了,他只记得昨天晚上小猫非要粘着他,他就抱着小猫睡着了。
想罢,岑柖倾掀开被子,到处找猫,生怕把他压坏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脑子里闪过,难道这个少年......就是那只小猫?
宴卿还睡得正香,完全不受影响,抱着被子,缩在里榻,岑柖倾靠近了他,端详着他的脸。
这个五官,居然还真的很像那只可爱的小猫咪。
实在是太荒唐了。
这怎么可能呢?
岑柖倾抓着少年的肩膀,把他晃醒了,宴卿眯着眼睛,阳光照在他迷糊的脸上,柔软又脆弱,琥珀色的双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嗯?”
岑柖倾用被子遮住他赤裸的身体,问道:“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宴卿动了动嘴巴,却疼得张不开嘴,随即抿着唇不发声了。
岑柖倾这才看到,他的嘴巴上有伤口,正好就和他把小猫弄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伤口一模一样。
虽然很荒唐,但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宴卿冲岑柖倾抬了抬胳膊,岑柖倾明白他这个动作,和那个小猫一样,醒了就会吵着要人抱。
岑柖倾抱着他,看了看时间,他该去上班了,最近城里不太平,他得去守着报社。
于是给宴卿换了衣服,带着还迷迷糊糊的宴卿出门了。
宴卿脑子里一片混沌,记忆还停留在被那群歹人伤害的时候,恐惧却没有表现出来,抓着岑柖倾的衣角,跟着他去了报社。
他坐在桌边,趴在桌上,看着岑柖倾忙忙碌碌。
他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觉得困和累,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岑柖倾忙,也就没有管他,给他披了一条毯子,就继续忙碌了。
宴卿睡了很久,最后被噩梦吓醒,猛地坐起身,阳光照在脸上,他恍惚地看着干净整洁的办公室。
恍如隔世。
“做噩梦了?”
岑柖倾抬眼去看他,他带着眼镜,看上去比平时更耀眼了。
宴卿看着他发呆,是这个人救了他。
他抿着唇,只是看着岑柖倾,岑柖倾这才觉出不对劲,“你......不会说话吗?”
宴卿不仅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他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叶封华这才发现,宴卿确实在幻境里,从来都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
难道......宴卿从化形到现在,都是不会说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没有猜错,宴卿确实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多少。
所幸岑柖倾从来没有放弃过和他沟通,久而久之,宴卿慢慢能明白一些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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