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后,李芳觉得我赔偿的金额太少,一直持续不断地来我家对我进行骚扰,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它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一堵墙。
“她在这面墙上写了我的名字,说我开车撞到她,说因为我,她儿子死了,说我是杀人犯。她来到我的家门口泼洒垃圾和秽物,让我陪她钱。”
“她大声质问我,说我杀了人,怎么能睡得着好觉。”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撞到她,那天晚上她自己就倒在我车前,抱着肚子大声哭嚎。”
“那个地方是监控的死角,我车上的记录仪坏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没有撞到她。”
“那天晚上我从医院回家,十分疲惫,不想和她扯太多。我当时想着如果是碰瓷,那就给她几百块好了。”
“我当时怎么能想到她肚子里有一个孩子,而赔偿的那几百块,也就是我‘撞到’李芳,心虚赔偿想要私了的最佳证据。”
“我当时也不可能想到,那一个孩子,让赔偿金额达到了一个我根本不敢想的数字。”
“我真的没有钱赔偿她。”
“我得了癌,我的钱已经被拿去做化疗,后续还有更多的治疗费用……”
——说到这,那只鬼已经有些哽咽。
“李芳说,不管事实怎么样,如果她拿不到赔偿的钱,那她也去死,她死了会变成鬼,她会带着她的儿子一直缠着我,我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我本以为李芳只是和往常一样地威胁恐吓我,可从那日之后,我的家里真的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动静,我会时不时在梦中惊醒,听见家里有小孩啼哭,看见家里出现一些婴儿用品。我惊惶地在家里安了监控,发现一到夜晚,家里的家具会自己移动,会发出砰砰的声响,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一般。”
身体上有癌症在折磨着她,精神上有李芳在折磨着她。
“我并不是搬家了。我是症状加重,只能在医院住院。住院期间,李芳近乎每天都会打三五个电话过来,我没接到、我没回她、我没给她钱,她就会一直咒骂我,给我发短信。”
“给我发她死去儿子的坟。”
“给我发病床上的血,碎肉……给我发小孩的尸体。”
“她这些行为太过分,我想报警,可我身体太疼了……做笔录,收集证据,还有各种调查流程要走。我想,我这次化疗完成我就去报警,让警察把那疯女人抓起来。“
——“可我没能熬过第三次化疗。”
“从那场‘车祸’到我死亡还不到一个星期。我死在医院,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我终归是想家的,所以,一直徘徊在这里。”
那只鬼似是不愿再说其他内容,站在原地,没过多久身形就消失了。
徐淮没有阻拦它的离开,徐淮也在原地思索。
从不同人口中说出的故事是不一样的,任何人阐述事件的时候多少都会偏向自己。
徐淮以往没有那么详细听鬼讲述过自己的死法,这还是第一次。
这只鬼讲述的内容实在是太过详细真切,徐淮很难去怀疑这其中事件的真实性。
感觉到手掌被人牵动,徐淮抬起眼,看向谢景。
谢景的手掌一直和徐淮相接,在那只鬼讲述到一半时,谢景就发现徐淮的手开始发凉。
只可惜他自己的手也冰凉,压根捂不热对方。
将由此而生的莫名不悦藏起,谢景迎上了徐淮的目光,开口:“鬼很会说谎。”
徐淮不知道他的雇主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地开口,就像是对那种东西了解极了。
徐淮:“嗯?”
谢景:“但刚刚那只鬼说的内容,应该都是实话。”
虽然前一句是那么说,但谢景此时的想法也和他相同,徐淮并没有继续多想,将注意力主要放在了这次的事件上。
“……嗯。”徐淮点头,“刚刚我询问了先前在警局内的那个单警官,那个警官说李芳出车祸并没有报案。”
都出了人命,为什么还会选择私了。
那必然是害怕在警察的询问中出了纰漏。
害怕真相暴露,所以不说。
所以……十多年前,李芳故意去碰瓷的那位姓张的司机想讹钱,却不料那司机的钱全拿去治病,压根没钱给李芳。
李芳当时怀着孕,讹钱的时候摔了,把孩子摔没了。
孩子没了,钱也没讹到,所以李芳才会做出后续一系列近乎癫狂的行为。
而那车主也因为李芳的威胁、骚扰,精神崩溃之下,最终没能熬过化疗,死在了医院。
徐淮深吸一口气。
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李芳是个这样的人。
说实话,这大姐可比鬼恐怖多了。
“怎么了?”谢景问。
徐淮短暂顿了两秒,认真道:“如果我先前没答应李芳要帮她找女儿,警方那边一直找不到赵茜,有没有可能,下一个被她骚扰的就是我。”
毕竟之前是他去李芳家里弄断的那床头的红绳。虽然没作用,但压根不影响李芳用那个理由讹钱。
而赵茜也是在那红绳断了之后,“中邪”更加严重,甚至失踪的。
她不会在乎事实怎么样,她只想拿到赔偿的钱。
“她不敢。”
谢景唇角弯了下,眼底没有多少笑意:“就算敢也没关系,我能让她动不了手。”
徐淮:“?”
霸道雇主,好嚣张。
但谢景似乎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本。
谢景本来就很有经济实力,而电视剧里的这种人一般都有一个很完整的律师法律团队。
最近在电视上热播的爱情剧就有这么一段,徐淮很爱看。
“现在我们应该去怎么找赵茜?”霸道雇主发出疑惑。
这回徐淮没再犹豫,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先前换来的三枚硬币,将它们攥在手心摇了摇,向地面一掷。
徐淮以硬币的花为阳面,字为阴面,自下而上读取。
震卦,方位东。同先前的兑卦所寓意的少女不同,震卦所指家中长子。
结合起他问卦时所想……
“不,不去找赵茜。”徐淮将地上的硬币捡起,收好后抬眼,看向自己的右后方,“现在要去找找赵茜的‘哥哥’。”
那只姓张的女鬼从被李芳讹钱,到死亡,也不过一个星期。本来有可能活下去的人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崩溃下成为了亡魂,最终不甘地徘徊自己家楼底。
徐淮在最开始还有疑惑:
——为什么它不去缠着李芳,仅仅是在这里徘徊?
是因为死了就放下了,不怨李芳了,就这样了?
可它执念又很深,自己魂体都要散了还要停留在这里,它明明很在意。
略思索后徐淮突然产生了一种猜测。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已经有东西在跟着李芳了,它没必要再自己动手,影响自己后续的往生?
毕竟姓张的那只女鬼说,在它在死亡前能经常在家里听到一些响动,甚至发生了一些灵异事件,像是有小孩在捣乱。
车祸,李芳死了的小孩,威胁恐吓,家里的灵异事件。
这几个关键词串联在一起,徐淮琢磨着:那未出世的小孩,可能真的和她母亲所想的那样,去纠缠过,骚扰过司机。
即便不是那个小孩,也说不准真有点其他的东西缠着司机。
但徐淮还是更倾向于前者。
未出世就夭亡的亡婴自身带有怨念,其家长对于追求之物得不到的愤恨,言中所指,心中所想,最终成为了现实。
李芳那未出世的儿子,听了母亲的话去纠缠司机,让对方不得安宁。
可按理来说,害了人之后,那死婴的怨气会逐渐叠加,它会愈发想缠着她的母亲,将一切的报应、被害之人的痛苦,呈倍数地带给她母亲。
因为是李芳让它那么做的。
它害了人,无法正常轮回,它痛苦不堪。它会产生恨,它会恨她的‘母亲’。
——怪就怪在李芳这些年来安然无恙,而李芳的第二个孩子赵茜,也平安生活了十四年。
李芳又做了什么。
她还做了什么。
想着问题,徐淮问了一卦。
——[带走赵茜的,是不是赵茜的家人,或是已故的亲属。]
震卦,长子。
徐淮抬起手,将下滑的墨镜推了一下。
李芳不愿意说,那就去问问,去会会那消失了十多年,不知道跑哪去的“长子”。
徐淮眼神渐冷:“快要知道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标题的时候脑子里全是谢景用冷冰冰的手牵着听故事听得双手冰凉的淮,谢摸老婆手想安慰,但发现压根没安慰到老婆,因为自己老婆还越来越冷。
谢景一大只鬼板着个脸生闷气的画面……
笑了十分钟才舍得发出来。
第28章 只有一点点醋意
既然知道了鬼是谁,也知道了那鬼的死亡地点。想要找到它,就只用在一个大致的范围内寻找就好,不用和最开始那样在整个市区内茫然地大海捞针。
姓张的司机在回家路上撞了李芳,李芳在回家抄近路的路上被撞,车祸发生后,孩子死亡。
根据两人的说法,亡婴死亡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它既然还有办法让赵茜失踪,那证明它现在并不虚弱,并没有离开死亡地太远。
赵茜消失之前的反应是自愿跟着它走,还和它打了招呼,这就说明以前赵茜有可能就接触过它。
奇怪就奇怪在……他之前见到赵茜的时候,明明没有感觉到阴气。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只要是有执念,停留在阳间的鬼,所到之处都会有阴气。
鬼又没有什么地形限制,飘来飘去的时候难免会路过人活动的地方。鬼走过的地方,人再走,人就会沾上阴气。
只是那点阴气实在太少太少了,压根可以忽略不算。要是这都算,那他们部门就24小时无休了。
人自身带阳气,路过沾上的那些阴气不到一小时就被“代谢”了。路过时沾的稍微多了些,最长也不会停留超过半天。
那么点阴气对人体的危害还不如外卖店的预制菜,就连他这种八字阴体质的人走过都不会有反应,最多也就觉得有点冷。
只有鬼有意地和人去接触、刻意地缠着人、在人的家里长时间停留、人和鬼长时间接触,阴气累计叠加源不断地消耗身体自产生的阳气,阴气在人体内长久存在,人无法自行“代谢”,这才会生病。
这个时候就得找他们部门了,[国安特殊保障部]的特殊保安就得上岗了。
按照时间来算,李芳的‘儿子’,赵茜的‘哥哥’死了得有十多年了,这十多年间,它一直徘徊在这附近。
哪怕它每天移动一米,十四年,也够他将这地方滚个几百遍。
鬼长时间待着的地方阴气浓,按理来说他很容易察觉,付沧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奇了怪了。
谢景见徐淮面色凝重地说完“快要知道答案了”就没了反应,也没应声,静静在一侧观察着。
一连观察了徐淮十多分钟,就连徐淮额前自然垂下的头发丝都数完了,徐淮还是没有任何要行动的意思。
——于是谢景开始怀疑近几年那些道派的人是不是研究出了什么守株待兔的抓鬼策略。
以及开始思索:他本人在这里,徐淮那他闻所未闻的守株待兔策略应该很小概率会生效。
也就在谢景好奇那守株待兔策略究竟是什么玩意,开始想理由准备回避一下,找个地方观赏的时候,谢景听见徐淮低声说了一句:
“……怪了,怎么没味儿呢。”
谢景:“?”
结合现在的场景和先前的语境,谢景很难将任何一样东西和人类的嗅觉联系在一起。
“什么东西没味?”
听见身侧的谢景那么开口,徐淮才终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意识到他身侧的雇主已经被冷落多时。
“鬼长久存在的地方会聚集很多阴气。”徐淮表情严肃,“李芳那死了的儿子在这里徘徊了十年,没留下半点阴气。”
谢景装作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徐淮:“嗯。就像自己酿造的酒,放的时间久了,里面发酵发东西也就越多,酒液也就越醇香。那鬼在这呆了那么久,按理来说应该味不小,会留下很多痕迹才对。”
徐淮用手指抵住下颚:“我之前接过一单委托,那鬼仅仅是在村里徘徊了两年,结果隔着几公里我都能闻到味儿。”
这下谢景知道了。徐淮不是在弄什么守株待兔的抓鬼策略,是在思考想找那只鬼为什么没有味儿。
徐淮:“当时我还在想,要是遇到一只上了年纪几百岁的鬼我不得被熏晕过去。”
谢景:“……”
谢景眉间蹙起,满眼都是欲言又止。
谢景:“……你。”
“嗯?”
徐淮一抬眼,发现自家雇主的脸色沉的要滴水。
徐淮立即道:“我的表述有点问题。我只是想表达那阴气应该很浓,我很讨厌,不是真的有味道,你别多想。”
隔了不到半秒,徐淮补充了一句:“不会熏着你。”
谢景深吸了一口气。
比喻的很好,下次不许这样比喻了。
徐淮见谢景没有反应,脸色依旧难看。以为对方不信,于是加重了语气,十分肯定:“真的。”
谢景可太知道这玩意真不真了。
——可以了,这个关于鬼会不会熏人的奇怪话题可以结束了。
谢景转移话题:“既然感知不到那徘徊在这里近十年的鬼,而鬼身上又必定带有阴气。那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要找的那个李芳的‘儿子’,它不是鬼呢?”
徐淮愣了一下。
新思路。
物种的多样性远超人的想象,还有很多不存在于书面的东西。
没有被人所知,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小时候他就跟在张道泉身边看,长大以后又干了这一行。有特殊的经验累积,相较于一般人确实会多了解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但他总共也就活了二十三年,再怎么累积认知也有限。
故而,就“人类死后除了变成鬼还会变成什么”这个问题,徐淮在脑内搜索了一遍,找不到半点答案。
徐淮:“……我暂时还没想出其他的可能性,但你说的没错,那东西不是鬼的可能性很大。”
“我想先去李芳家附近看看。”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想了,去实地再仔细观察一下。先前他仅是大略检查过一遍,现在换个思考方向重新寻找线索,说不准会有什么发现。
想不出来,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去把现在能做的事情做了。
徐淮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李芳家很近,但毕竟这地方都是小巷,这么来回绕了几圈徐淮也有些迷路。
徐淮抬手,再度从袖口处拿出了那张黄色的小纸人,往身前一掷,那小人自然地悬停在空中。
徐淮第一次来到李芳家附近,在路口等着李芳的时候,就已经放出过这个小纸人在这附近勘察过一遍有没有异样。
当时逛了一圈回来的小纸人发现李芳在后边磨磨唧唧不肯走,还偷偷藏在他衣袖内拉着他带路。
现在又来这边想要找李芳家,让它帮忙最方便不过,还省了去看导航的功夫。
出来遛弯的纸片小人察觉到了自己主人的意思,并没有直接开始带路,而是先飘到徐淮脸侧,动作极快地用“头”在徐淮脸上碰了一下。
徐淮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将骚扰自己的小纸人晃开,眼往旁边一瞥,就发现谢景此时沉着眼,死死盯着那黄色的纸片:
“徐淮,这是什么东西。”
谢景这话说的缓慢而清晰,夹杂在低沉声线中的是难以忽视的冷意。
徐淮愣了一下。
虽和在医院内承载着他本人的纸片不太一样,但在刚刚,他也放出过小纸人。相比起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鬼,这一张纸片不会那么吓人。
谢景看那些鬼都面不改色的,为什么现在谢景的反应会……
“我听闻有那么几个道派内的道士会带着师傅那分拨下来,或是自己召来,由鬼组成的‘兵马’,在必要时能驱使那些鬼神为自己所用。”
谢景将视线从纸人身上,移动到徐淮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眸色又沉了几分:
“先前我一直有些好奇,这就是你供养的鬼吗。”
徐淮哪能听不出来谢景话中那压根藏不住的不高兴。
所以谢景其实是害怕和鬼接触的。他一直带着鬼,又从未告知过谢景,结合起先前有关于阴气的对话,谢景此时反应过来了后怕的不行?
倒也合理……担心一些是正常的。
想至此,徐淮开口解释:“它和其他鬼不一样。”
——“家里那三只大胖狮子猫你见过的,这是它们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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