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子气概】:话说你那里离我也不远啊,要不我也去,闲着也是闲着。
【您的怨种养子】:?乔哥,你不是在外地吗?
【南子气概】:??没啊,在本市啊。
【您的怨种养子】:还有远哥,不是说回老家帮姐姐带孩子?
【南子气概】:他姐姐不就在本市吗?
【您的怨种养子】:??????
【您的怨种养子】:那你水上乐园……
【南子气概】:噢噢,主要你时间没定下来啊,我后天的飞机,来不及。
【您的怨种养子】:……好吧。
手机震了下,是隔壁群,仅有五人的“无氧运动”。
曲榛宁匆匆看了眼,重新切换回“逢考必过学术交流群”。
【远子高飞】:没事榛子,我跑一趟也不要紧,就怕你一个人待着心里不好受。
看样子是认定曲榛宁失恋被甩了。
曲榛宁想说自己还好,不过李幸远的行动能力太强,这会儿都换好衣服出门了。
比起一个人吃食不知味的快餐,有人陪确实会好一点。
曲榛宁便说:“那行,哥你没吃午饭吧,想吃啥我请。”
一说请客,群内众人纷纷坐不住了。
【南子气概】:我也担心榛子心里难受,我也去行吗?想吃火锅。
【林大鸟有】:女朋友回家了我现在独守空闺,想蹭饭行吗?火锅我可以。
【男仙の进化论】:刚下课我饿了,想蹭饭行吗?吃啥都行,不挑。
【您的怨种养子】:我闲出屁了,想蹭饭行吗?不挑。
曲榛宁:“……”
手机再次震动。
【南子气概 将群名修改为“榛子背后的男人们”】
【南子气概 将群名修改为“榛子背后蹭饭的男人们”】
曲榛宁:“……”
等待这群怨种舍友期间,曲榛宁打包了一口没动的快餐,去众人指名的火锅店取号排队。
刚坐上桌,手机收到新来电,本以为是蒋尚戎终于联系他了,但拿起手机一看,是他妈妈。
曲榛宁愣了下,接了电话。
“喂,老妈?”
通话另一端无人回应,背景音有些嘈杂。
他拿开手机看了眼,确定是他妈妈打来的,又叫了声“老妈”。
刚想说怎么没人回话,紧接着听到一声“哎”。
那并非他听了十几年的女声,而是一个陌生、稚嫩、软乎乎的童音。
小孩说:“怎么、怎么不说话了呀,我是妈妈——”
声音拖得很长,话音未落已经天真无邪地笑成一团,似乎这句话本身就有这么搞笑。
曲榛宁顿时喉咙发紧,没有吭声。
这之后,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才从远一些的地方传来,经过电子设备的处理,温柔得有些失真。
“晨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她用那种曲榛宁大概几辈子都没听过了的哄小孩的声音说,“哎呀,原来是妈妈的手机有新来电啦,是晨晨看到的吗?谢谢晨晨。”
声音由远及近,手机大概都放在耳边了,还在说“晨晨真懂事”,应该也注意不到通话已经过去二十多秒。
或者注意到了,也要先跟小孩互动完,才轮到曲榛宁。
“榛榛,妈妈跟你冯叔叔和晨晨弟弟在外面吃饭呢,有急事吗?”
说到“冯叔叔”的时候,她的声音小了些。
到这会儿,曲榛宁已经意识到这是一通小孩儿玩手机时误拨过来的电话,也听得出他妈妈口吻中的那份不自在。
“没事啊,”曲榛宁笑了下,故作轻松,仿佛真的不在意,“妈,电话是你那边打过来的,应该拨错了吧。”
女人似乎愣了下,查看了手机,这才稍稍提高声音:“就说呢,一看到是你的电话妈妈还以为有什么事,多让人操心的。”
说什么操心……
父母离婚以来,他们母子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
今年已经过到了暑假,大半年了,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各种节日的祝福上。
似乎除了例行公事的问候,再没别的话好说。
可分明又是母子一场。
曲榛宁垂下眼,用筷子在空盘子中无意识划拉几下,他随意应了声:“嗯。”
“弟弟没有打扰到你吧,是不是还上课呢?你别怪弟弟,他还小,不是有意的,妈妈给你道歉啊榛榛。”
女人的声音多柔和,曲榛宁心里却五味杂陈。
“没打扰到我,上课的话我也不能接电话啊。”
说完,曲榛宁觉得很没有意思,便想结束通话了:“妈,那你们吃吧,帮我跟叔叔问个好啊,先挂了。”
“哎等等,榛榛……”
大概是曲榛宁过于疏离,女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忙叫住了他。
却也没说出曲榛宁想听的话。
“榛榛,过两天放暑假有时间了跟妈妈见见面好吗?前几天你冯叔叔和弟弟还说想看看你呢,好不容易等到你放假,咱们一家人还可以一起出去旅行……”
“……”
说什么一家人。
曲榛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再说吧,我暑假活动多,不一定能去。”
“什么活动这么辛苦,暑假也不让人休息?”
“是啊,”或许是为了让这个借口变得可信,曲榛宁搬出了谈迟,“小谈叔叔昨天还说让我去他家茶馆帮忙,我都没答应。”
听到曲榛宁不会真的去,女人的声音也终于放松了下来:“真是大忙人,你小谈叔叔都约不到你?”
“没办法,”曲榛宁笑了下,“大明星嘛,档期满了排不开。”
挂掉电话,曲榛宁干在唇边的笑容如同快速退去的潮水,转眼消失不见。
眼下正是饭点,火锅店里热气滚滚,人声鼎沸。
唯独他坐在角落,陪伴他的只有锅里还未融化的红油小熊。
明明,明明他今天很期待的。
却没碰到一件好事情。
第3章 “狐狸精”
这顿火锅吃了近两个小时,除了在北郊给中学生带家教的时博生被一起交通事故堵在了路上,宿舍其他五人全部到场。
室友们聚在一起最少不了的就是闲聊吐槽讲八卦,曲榛宁疑似被甩更是放假以来最大的新闻,众人就此展开激烈讨论——
“榛子,你什么时候处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也就考试之前,快两个月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寒假旅游的时候认识的,一开始偶尔说几句话,后来一来二去他说想试试,我想无所谓啊,那就试一下。”
“你对象干什么的?”
“某某公司的产品经理吧?他好像是这么跟我说的,没太注意,具体干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某某公司是什么公司?”
“……他说过一次,但我忘了。”
“那他多大了?”
“大我八岁吧,应该。”
“哪儿人?”
“……似乎,阳城本市?”
“他家在哪儿?”
“……”
“一家几口人?”
“……”
有点离谱。
激烈讨论还没开始,众人就发现曲榛宁这恋爱谈得莫名其妙,对他对象不能说是了如指掌,只能说是一无所知。
“孩儿啊,你怎么一问三不知?”
宿舍里的老三乔绪南一脸困惑,“这比网恋还不靠谱,你见过他本人吗?”
“……”
曲榛宁觉得这个问题严重鄙视了他的智商,“那肯定是见过的。”
乔绪南表示怀疑:“你确定?”
曲榛宁:“……我又不是傻子。”
曲榛宁没觉得不了解就交往有什么问题。
他跟蒋尚戎认识的时间不长,同意试试之后一直在考试,这才放假几天,一些私人信息不清楚很正常。
再说,交往不就是用来互相沟通了解的吗?又不是结婚,这天底下还有闪婚的呢,他这才到哪儿?
而且他也没有很一问三不知吧。
“我以为你们都交往了,好歹是很熟悉了,没想到是这种情况,”陈氧问,“那出差怎么办,你上午不是说机票都买好了?”
他不说曲榛宁都快忘了机票的事。
“本来是要一起去的,不过现在看来……”曲榛宁顿了顿,有些茫然,“唉,我也不知道了。”
坐在陈氧旁边的林州均忽然抬手薅了把陈氧几乎贴着头皮的毛寸,一脸怜爱:“好吧儿子,错怪你了。”
“?”陈氧毫不客气,一把拍掉他的手:“谁你儿子,给你脸了是吧,快滚。”
林州均跟他互怼惯了,贱兮兮道:“爸爸真的错了,不该说你好骗,我现在宣布,咱们宿舍里最好骗的人是榛子。”
说着,他转向曲榛宁,语重心长起来:“不是我说啊榛子,你也是心大,你什么都不知道,对方什么人你也不了解,怎么敢跟着一起去外地出差的?”
乔绪南附和:“林子说的没错,万一人给你设个套,你远在外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办?”
“……”
细想大家说的都对,但曲榛宁又觉得并不全然是这么一回事儿。
蒋尚戎一个社畜,怎么就到了人贩/子这一步?
再说,别人都怎么谈恋爱的?不能到了他就是挨骗被卖,这么倒霉吧?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谈,单看感情问题,不也正是因为对蒋尚戎什么都不了解,为了增进感情才打算一起出行的吗?
见曲榛宁并无反省之意,乔绪南接着补刀:“咱们宿舍就你年级最小,也不太锻炼,小胳膊小腿儿真怕坏人给你咔咔一掰,直接五花大绑,称斤掂两给卖了。”
“……”
曲榛宁反驳:“我锻炼了。”
“你锻炼跟玩儿似的,能一拳打翻十个壮汉吗?”
“……”
一拳打翻十个壮汉?闹呢。
室友们卯足了劲儿,一人一句挨个轰他,曲榛宁被批评得体无完肤,也不具备反驳条件。
唯独李幸远温和一些,给曲榛宁夹了一大筷子刚煮好的牛肉:“榛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直至目前,蒋尚戎还是联系不上。
曲榛宁对他了解有限,家庭住址和办公地址一律不知,也没来得及认识蒋尚戎的朋友。两人间只加了好友,存了手机号,因此现在想找人问问明白也是无从找起——
为什么要忽然删好友,出什么事还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沟通?
今天的见面可以取消,那说好的出差呢?也会这样放鸽子吗,可是他连票都已经买好了。
还是说,蒋尚戎其实是故意不联系他,想借此机会甩掉曲榛宁?可似乎也并没有必要采取这种方式吧?
曲榛宁经验不足,觉得难办,尽是他想不明白的问题、理解不了的事。
这时候问他怎么办,他自己也不知道。
火锅本来就没吃几口,想到这里,更是彻底没了食欲。
曲榛宁叹了口气,用筷子无差别攻击,把盘子里的萝卜块土豆片戳成碎渣渣。
大概是看出他心烦,众人不再絮叨,纷纷开启了关怀模式。
乔绪南安慰道:“榛子,你也别太难过,先重新加好友吧,等加上了再说。”
曲榛宁“嗯”了一声。
其实他已经重新去加蒋尚戎了,但是还没有得到回应。
李幸远拍拍他的肩,“不管什么理由,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放你鸽子,万一真有事儿耽误了呢?别总往不好的方向想。”
他现身说法:“我姐上回叫我出去玩,我等半天也没等到她,打电话一问他们一家都上高速了,把我忘了,惨不惨?”
“哪有我惨,”林州均也接口道,“我上次跟女朋友约烛光晚餐,她人都到饭店门口了,结果碰上她爸妈。她说她当时都懵了,借口也没想好,说在一个人逛街,然后叔叔阿姨一心疼,二话不说陪她逛到晚上。”
“我那天也等她一两个小时,她回家才告诉我,你猜怎么了——手机没电了,这谁能想到?”
“……”
曲榛宁觉得编的成分很大,但也忍不住跟了一句:“太惨了。”
林州均说:“是吧。”
陈氧也跟着说:“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你以为是大事,实际上真没什么,就是个小失误。我大姨上次才有意思,接孩子去早了在学校对面逛街,结果逛完回家提了一堆购物袋,总觉得少了什么,孩子没接!”
林州均:“真是亲生的。”
“……”
几人这么一说,似乎也是这么个理,或许真的是曲榛宁想多了。
陈氧接着说:“往好的想,说不定手机忘带了呢。”
众人附和。
“说不定是睡觉呢。”
“说不定是记错日子了。”
“说不定是被盗号了呢。”
曲榛宁点点头,被安慰到了:“那倒也是。”
“这些可能不是没有,但发生概率也低,”或许怕曲榛宁被安慰到再次恋爱脑上身,乔绪南又给他打预防针,“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暂且往好的想吧,至少好受一点。”
曲榛宁:“……”
真白瞎那句“被安慰到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堵在路上的时博生才终于匆匆赶到。
时博生是宿舍里年纪最大的,长相文气,带一副防蓝光高度数眼镜,一脸学霸模样。
本人十分精细,有点小洁癖,自称男仙,落座第一件事就是用湿纸巾清洁餐具。
他一边吃,一边询问曲榛宁“删号事件”的最新进度:“再看看手机呗,加上好友没?”
曲榛宁打开社交软件查看,正要摇头,或许是男仙的仙气扫着他了,几乎同一时间好友通过了。
“……喔,加上了。”
一桌人一个个探着脑袋挤过来要见识曲榛宁那个传说中的对象,并各抒己见。
时博生:“你对象是这种风格啊?非主流?我怎么觉得……看着就很渣?你怎么认识她的?”
蒋尚戎网名叫“伤我何妨”,头像是一束夕阳下的玫瑰,单靠头像看不出性别,照片水平倒是不错,第一眼看会觉得挺浪漫,不过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便透出一股莫名的渣味儿。
林州均:“我也觉得,不过也不好说是不是文艺风格。”
李幸远:“感觉女生用这种头像还挺多的?”
这三位还不知道曲榛宁对象是男的。
“远哥,他对象不是……”
乔绪南正要提醒,那边蒋尚戎发了条消息过来。
【伤我何妨】:你现在人在哪?
一上来就问曲榛宁的地点,打字虽然看不出语气,但谁也不会觉得这样的语气温和。
也没有为上午放鸽子的事道歉。
“喔,这是要过来啦?”陈氧说,“这都三点多了,离你俩约的时间都过去快四五个小时了吧?这人可真行。”
乔绪南:“先回他吧,看看他怎么说。”
曲榛宁点头,随手发了个定位过去,本想报火锅店名,又觉得自己这边一大波人不太好,看着跟要干架似的,于是问蒋尚戎是不是要来,来的话可以在一楼的一家奶茶店见。
对方回了个“好的”,之后再无回音。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想骂但又碍着曲榛宁在场不好发挥的模样。
“你们真的在谈恋爱?”乔绪南没忍住发出质疑。
曲榛宁干巴巴地说:“我现在也开始怀疑了。”
最终,曲榛宁跟乔绪南两个人去了奶茶店。
原本曲榛宁是想一个人去的,不过宿舍团非要派一个人给他助阵,乔绪南自告奋勇跟了上来,曲榛宁便没拒绝。
他扫码结了账,乘扶梯下楼,乔绪南跟他说:“榛子,说个事儿,你别生气。”
曲榛宁点了点头:“你说。”
“有没有可能,你男朋友脚踏两条船?”
曲榛宁看向他,乔绪南接着说,“就我的经验来看,一般这种情况要不是跟家里出柜了,要不就是被另一个对象发现了,不然他有什么理由要删掉你?”
乔绪南的意思他懂,确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曲榛宁一开始也有类似的念头一闪而过。
只不过蒋尚戎到底是个一周工作六天的大忙人,生活跟工作绑的很紧,上个月曲榛宁跟他见过三次,都是周日,要是他还有别的对象,那哪来的时间跟对方谈恋爱呢?
而且他觉得蒋尚戎挺老实的,不是油嘴滑舌那种人,便从没往这个方向想。
不过现在想东想西实在无益,毕竟他并不知道蒋尚戎那边发生了什么,见面就是要把这件事说清楚的。
即便所有人都觉得曲榛宁被渣了,曲榛宁自己也一度怀疑自己被骗,但假如真的误会了怎么办?
就像大家刚才安慰他的那样,没看到手机,睡过了头,手机丢了,号被盗了……
恋爱谈的草率只能说明这段感情刚开始,尚未圆满,但并不能代表蒋尚戎这个人真的有多坏。
如果删好友这件事能有可以说服曲榛宁的合理解释,曲榛宁也不是不能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