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主要还是纯色短袖最常见嘛,而且都是去布置会场,穿的都简单。
曲榛宁洗脑似的碎碎念:“不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说,首先,我们没有约好,其次,我们没有约好。”
“……”
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陈氧拿起手机看了眼:“我倒是还约了一个人,没过来呢。”
“谁啊?”
“你不认识,工商管理学院的。”
听语气,陈氧似乎跟对方很熟。
室友们便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怎么就不认识了,学长还是学姐?”
“跟咱们一级的。”
“喔,男的女的?”
“……男的。”
“唉,”时博生一拍大腿,“我当你女朋友呢。”
“女什么朋友。”
林州均:“??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草,快滚,”陈氧说,“我喜欢女孩,我牡丹。”
“……”
说起他们学校工商管理学院的,曲榛宁还真认识一个,之前一段时间关系还挺好。
只不过没好几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正想着,身旁的陈氧忽然站起身,朝曲榛宁身后张罗着:“啊,可算是来了,正跟我室友说你呢。”
来人也是一身黑,穿得跟曲榛宁很像,头上戴了顶鸭舌帽,帽檐翘起一小撮头发,看起来有些俏皮。
与曲榛宁这样罩在宽大短袖里,一看就算瘦的男生对比,这个人看起来更壮一点,也更高一些。
莫名有点眼熟,曲榛宁皱了下眉。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弟,就是我表哥的亲弟弟,陈昇知。”
“……”
曲榛宁一愣,正准备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把自己藏起来,就看到对方把视线转了过来,从陈氧的身上向下移,落到了自己身上。
“曲榛宁?”
陈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位就是曲榛宁之前老死不相往来,只交往过十来天的那个同学。
陈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最后落到了曲榛宁身上。
见曲榛宁不动,他还用胳膊肘怼了怼他:“榛子,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曲榛宁装死失败,终于抬起头来,“是认识,刚开学的时候。”
跟陈昇知是在迎新活动上认识的。
曲榛宁初来校园,对一切都很陌生,尽管谈迟提前给他做过了功课,但本人没带脑子听,也没能记住多少。
那天学校操场上有许多社团招新,曲榛宁在里面乱逛,逛累了就找一个地方坐下来。
没一会儿,有个人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问他:“你也是新生吗?”
那个人就是陈昇知。
曲榛宁当时在学校没朋友,跟室友也不是很熟,有段时间只认识陈昇知,就跟他走的挺近。
会约着一起吃饭,也会在晚上互相聊专业和学校的事。
只不过交集也仅限于此了,他们专业不一样,每天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很有限。
曲榛宁当交了一个新朋友,不过陈昇知显然不是。
曲榛宁对性向几乎没有隐瞒,别人不问他不会说,要是问了,也会直白的回复。
在得知他喜欢男生之后,某天中午,陈昇知很突兀地表白了。
“曲榛宁,我知道你长得好看,招人喜欢,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
当时曲榛宁有些懵,“你在说什么?”
陈昇知就看着他说,“我在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你要是喜欢男生,也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跟我试一试。”
“……”
曲榛宁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气氛就变得微妙。
谁都看出来,他见到陈昇知之后,并没有多高兴,这证明他们的关系并非完全友好的。
倒是陈昇知反应很快。
他对微妙的氛围视而不见,转头对坐在卡座边缘的时博生说:“可以借过一下吗?”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侧身走了过去,坐在了曲榛宁身边。
“好久不见了,曲榛宁。”
上次见还是八九个月前,分手那天,如果那算是分手的话。
曲榛宁这才回过神来:“是好久不见了。”
他撇撇嘴:“可我是没有很想见你。”
谈母口中的老家,是说谈迟外祖父原来住的地方。
离阳城的距离挺远,自驾要十来小时,谈迟一个人显然吃不消,考虑到父母年纪大了,坐飞机有隐患,他们一家最终搭乘高铁过去。
谈迟的外祖父一家在本地算有钱人,老宅一直都在,只不过后辈们各奔东西,散落在全国各处。
现在还在那里住的,就剩下这位身体出了点问题的表亲一家了。
他们一家到老宅时,老人已经出院了。
听亲戚们说,老人两个月前受惊吓摔了一跤,他年纪大了,好多医院不收,当时人都快不行了。好在吉人天相,又抢救了回来。
不久前老人拆了线,虽然身体各方面都没有大碍了,但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
或许是想到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也很是心有余悸。
沉闷了一段时间,老人自觉时日无多,开始顾念亲情,念叨起家里的老辈小辈,也讲起谈迟的祖父,便叫儿女把大家都叫回来聚一聚。
谈迟一家得知是这么个消息,都松了口气。
人没事比什么都好。
之后他们一家子在老宅落了脚,做了两天客,也算是陪陪老人尽了孝心,不少人还有工作,都是抽时间赶来的,两天之后该回去的也都纷纷告辞了。
谈迟一家走之前,他一个表姐正好说想带着孩子去阳城旅行,便跟着他们一家到了阳城。
作为东道主的谈迟一回来还没来及回曲榛宁那边看一看,先招待起了客人。
他是下午两点多到阳城的,带着表姐一家去父母在住的家里小坐休息,预约了饭店,五六点左右两家人去聚餐。
表姐比谈迟大了三四岁,家里两个孩子,大的那个都上小学一年级了,小的这个也勉强能走路。
这种情况下,免不了要提及谈迟的婚恋问题。
“小谈有女朋友了没有啊?”
自曲榛宁放假以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谈迟出去谈生意、带曲榛宁旅行看日出,又回了趟老家,被问及最多的问题就是“有没有女朋友”。
前几年他刚毕业的时候还好一些,最近年纪上来了,这个问题似乎就成了全人类关注的焦点,迫在眉睫,是个人见了他都要提一嘴。
谈迟感到了说不出的心累。
“还没有。”
“那是有看上的没找呢,还是不着急?”
表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小的那个吃饭还需要宝宝椅,大的那个则是最调皮的时候,在包厢里跑来跑去,最后跑到了谈迟那里,好奇地看着他,叫他表舅舅。
谈迟看到这么大的小孩儿就会想起曲榛宁。
倒也不是这么大的小孩儿,而是他看到不同年龄段的小孩儿,都会想起曲榛宁。
曲榛宁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
两人第一次见时,曲榛宁也跟眼前这个小朋友差不多大,怯生生叫他叔叔,小谈叔叔。一开始其实也是有些怕生,可没过几分钟就跟他熟了一样,什么也不担心地坐在谈迟怀里。
软软白白香香,曲榛宁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还是这样,抱起来肉肉的,皮肤很白,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香气。
谈迟不是恋/童,而是喜欢曲榛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想到他就开心,会想见,会想笑,也会想照顾他,看到曲榛宁难过,谈迟心里也不会好受。
天底下那么多人,跟曲榛宁长得像的、性格像的、脾气像的,都不是没有。
但唯独那一个招谈迟喜欢,喜欢都成了习惯。
“……小谈?”
表姐说着说着,发现谈迟走神,叫了他一声。
谈迟连忙回过神:“怎么?”
表姐笑起来,跟谈母说:“阿姨,你看小谈跑神儿跑的,我猜他是有喜欢的人了。”
谈母有些讶异,“是这样吗儿子?”
又转头跟表姐说:“他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一催他他就说知道了知道了,好像我们念经念他一样,说的我都不忍心讲他了。”
“阿姨那是心疼儿子,不过小谈年纪都这么大了,也得多考虑考虑。不过照我看,小谈这样的也很好找,他现在是一表人才又事业有成,人品也好,人家也不会挑剔你什么,将来过日子没负担,多好啊。”
说着,一旁沉默了一阵的表姐夫也问:“小谈现在房车都有了吧?”
“那有,”谈父说,“他自己住一套小的,市区里还有一套正在装修呢。”
“挺好的。”表姐夫笑着说。
“是啊,”表姐应和着,“小谈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不多见了,看什么时候让姐姐也来喝你的喜酒。”
面对这种话题,谈迟一惯都是顺着来,他嘴上说着“一定”,心里一般不这么想。
因为他喜欢的是个小傻子。
小傻子招摇爱美、也敏感易受伤,最重要的是总是不开窍。
谈迟近一步不好近,放弃又舍不得。
只不过最近,曲榛宁跟之前似乎不一样了。
有时会看着谈迟发呆,有时会脸红,还有上次自己跟周子浠同行时,曲榛宁突然上来的脾气。
至少,这个小傻子是意识到他的小谈叔叔很重要的,重要到,跟别人在一起不跟他在一起,他就该吃醋了。
这样就很好。
会让谈迟感到看见了一点希望。
酒吧里那么吵闹,彩色的灯光照得人眼花,在这么杂乱的场景中,曲榛宁说了什么,陈昇知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或许他也不是听到了,而是他觉得曲榛宁就会那么说。
“没有很想见也见到了啊,曲榛宁,你不觉得咱俩挺有缘分的。”
这个词现在是曲榛宁的雷点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吸引渣男的机器,长得太漂亮了就总引得人来看,这些人里什么物种都有,一个个跟他说着缘分,不过是欺骗他的说辞。
偏偏曲榛宁之前还挺吃这种的,人家说缘分他还点头,嗯,是挺有缘分的。
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曲榛宁冷冷地说:“你特意接近我,我觉得不叫缘分。”
“之前确实是,但我今天没有特意接近你吧?”陈昇知耸了耸肩,从桌子上端起一杯酒,“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
他放下酒杯, 从旁边又拿了一杯放在曲榛宁面前,见曲榛宁毫无反应也没催着他,就只是把酒杯放在那里。
“所以你怎么在这,你也不知道我要来吧?”
曲榛宁不说话。
“难道你早就知道了,专门冲着我来的?”
“……”
曲榛宁转过头来瞪着他:“你喝假酒了,我有病才专门冲着你来。”
“哈哈,”陈昇知笑起来,“所以我就说是缘分吧,曲榛宁,你真好玩。”
曲榛宁第一次见这种人。
他最开始见陈昇知,还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时,觉得这人挺好说话,是个自来熟,交流起来没有太多压力。
不过后来发现,这人纯属就是个玩咖,很会玩,但是没有心。
他单纯就是看曲榛宁长得好看,过来跟他搭话罢了。
难为他还潜伏了一个月才“表白”,相处了十来天,又很快失去了兴趣,跟曲榛宁说:“我觉得你跟我想象中还是不太一样,要不咱们算了吧。”
他可能也不是玩咖,完全就是一个神经病。
“神经病。”曲榛宁又低声骂了一句。
曲榛宁在酒吧里就认识几个人,陈氧玩得嗨了,人跑到中间舞池去了,其他室友看到陈昇知,没听到两人间的对话,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要不要过来跟曲榛宁搭话。
曲榛宁非常后悔今天来酒吧。
现在他就想一件事,想赶紧回家。
拿出手机,正准备跟陈氧说一声,自己先打车回去了,就看到半小时之前收到的一条消息。
是谈迟发给他的。
【小谈叔叔】:榛榛,我在阳城了。
曲榛宁眨了眨眼睛,给谈迟打字:“小谈叔叔,你到家了吗?”
没过几秒钟,谈迟的回复就过来了:“没有,在请人吃饭,有亲戚来家里做客。”
不等曲榛宁说什么,谈迟又说:“今天也可能不回去了。”
曲榛宁问:“为什么啊?”
“饭局结束应该很晚了,送我爸妈回家之后应该就直接住在家里。”
那倒也是。曲榛宁想。
都是谈迟的家,曲榛宁也这么大了,他似乎没必要赶回来跟自己一起住。
“那好吧。”曲榛宁想这么回复。
如果是平时,他不仅会说“那好吧”,还会说“小谈叔叔,那你早点休息,我也会早早回家的”,让谈迟不要担心。
但今天,或许是见了不想见的人,连带着想起了之前不怎么好的记忆,曲榛宁就忽然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想要任性的欲望。
他在手机上打字,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咬牙发了出去。
而几乎同时,他也收到了谈迟的消息。
【小谈叔叔】:还是想见榛榛。
【榛子巧克力】:可是,我有一点点想你。
曲榛宁愣了愣,对面也仿佛沉默了一瞬,紧接着又发来两条消息。
【小谈叔叔】:发送了一条定位。
【小谈叔叔】:榛榛,想你过来接我。
攥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些字好像会飘浮,绕着曲榛宁的脑子来来回回飞。
腾的一声,他站起了身。
“卧槽……”
坐在他旁边的林州均往另一边靠了靠,“榛子你突然站起来干嘛,吓我一跳。”
曲榛宁却没听他说什么,把手机扣在身上,又翻起来偷偷看了一眼。
那些字还在,也还是同样的内容。
谈迟说想见他了。
还说让他过去接。
这些其实不是重点,最重点的是,这些话是在曲榛宁说有点点想他的同时和之后,在曲榛宁忐忑地担心这么发出去会不会太奇怪、任性的时候,谈迟这么回复了他。
这让曲榛宁不对劲了起来。
见室友突然站起来,站起来又不说话,一副奇怪的样子,林州均试着叫了一声:“榛子?”
他也跟着站起来,盯了曲榛宁两秒,探头往他手机上看:“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东西了……”
几乎是他探头的同时,曲榛宁把手机屏锁给按了。
“没事,”曲榛宁回过神来,“我有点事情。”
“?”林州均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没事,有点事情……你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我是说我没事,但是我现在临时有点事情要做。”
曲榛宁出门没带什么东西,就拿了个手机,走也很方便,他四下张望了片刻,没看到陈氧,便从几人身前挤出去,嘴里说着:“我先不在这儿待了,你们等下跟氧子说一声啊。”
乔绪南问:“你干嘛去啊?”
“接……”小谈叔叔几个字到了嘴边,一想到这些人会起哄,曲榛宁就没往出说,“去接个人。”
时博生也跟着问:“谁啊?”
“没谁,你不认识,”曲榛宁在他肩上拍了把,“挺急的,我先走了啊,记得跟氧子说。”
“唉不是,你还回来不?饭呢,饭还吃不吃了?”
或许真的是挺急的,几人在后面问,曲榛宁都跑远了。
他一个长相出众的小男生出现在酒吧里,时不时有人搭讪,却被直接忽略掉,直奔门口去了。
“他到底怎么了?”时博生挠了挠头。
“接人去了。”乔绪南说。
“我知道接人去了,接谁啊?”
“还能有谁。”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乔绪南让林州均往里坐点,位置终于松了些,他说,“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了,你觉得还有谁?”
“哦——”林州均心领神会,点点头,“明白了。”
一直沉默的李幸远从手机上抬起头来:“榛子说不回来了,让咱们自己吃。”
时博生想了想,也明白了:“害,我当他急着干什么呢,差那两秒钟吗,还没有谁,我不认识……小样儿。”
“那没办法,情绪到了别说两秒了,半秒都等不了,”林州均现身说法,“亲身体会哈。”
“领会不到。”
“所以说你是男仙呢,绝情绝爱了。”
“智者不入爱河。”时博生扶了扶自己象征智慧的眼镜。
宿舍众人心照不宣时,旁边传来一道陌生又好奇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是陈氧传说中的表弟,陈昇知。
“没什么,”林州均摆了摆手,“榛子的私事。”
“榛子?”陈昇知不知道怎么被提起了兴趣,笑着说,“你们叫曲榛宁榛子啊,挺可爱的,这是他小名?”
“也不算小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