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衣衫衬得他肤色极白,唇色极艳,却偏生他气质清冷,目似寒泉,有种说不出的既矛盾、又吸引人的美。明柳呆呆地看着,忍不住上前一步,喃喃赞叹:“你长得真好看。”
林渊神色淡淡,未置一词。
明柳背着双手,步伐轻灵中带着少女的羞赧,走到他身边,仰头看他,微笑道:“我叫明柳,师兄都叫我小柳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渊垂眸看进她双眼,又好像被她眸中的直白和热烈烫到一般,微微错开眼,轻声开口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许是因为和对方说上了话,明柳双眸一亮,显得十分欣喜。她眨了眨眼,答道:“我买了你的初`夜啊,你应该陪我一晚。”
林清闻言眼前一黑:少女,有你这么搭讪的吗?!
同样黑了的还有林渊的脸色。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一个起落便已跳出了院外,落入街上的人流中。
明柳呆了一呆,觉得刚聊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呢,赶忙跃上房顶去看。
林渊步履明明看起来不疾不徐,但眨眼之间已走出很远。明柳沿着屋檐疾追,在转过几个街巷之后失去了他的踪迹,只依稀看到他似乎是在一个小巷子里不见的。
明柳沿着巷子转了一圈,最终锁定了一间客栈,便径直走了进去。
大部分人都还在外逛灯会,客栈大堂只有一两个客人在喝茶,店小二正连比带划地和他们聊着八卦:“客官听说了吗?琼玉楼今晚来了个富家小姐,一口气点了八位姑娘作陪……”
客人配合:“嚯!”
店小二:“……还豪掷黄金万两,买了男花魁一夜!”
客人惊叹:“哇!”
林清:……
不是,你们这儿消息都传这么快的吗?
店小二说得唾沫横飞,端起茶杯正要喝口水润嗓,一抬眼,看到一位陌生姑娘在沿着楼梯走向二楼,忙挂上职业微笑:“这位姑娘,可是要住店?”
明柳转过来头:“不是,我找人。”
店小二微笑:“好的。您朋友叫什么名字,住哪个房间?麻烦您来这边登记一下。”
林清:?
还挺正规。
明柳沉默。
她一个都答不上来。
沉默中,店小二的微笑转为狐疑。
明柳改口道:“我刚说错了,我来住店。”
店小二又挂上微笑:“好的,我看一下……正好空了一间地字一号房,这是钥匙。麻烦您交一下押金,一共是一钱银子。”
明柳伸手去掏钱袋,掏了个空,这才恍然想起钱袋已经被她“豪掷”出去了,现在她身无分文。
于是再度沉默。
店小二的微笑再度转为狐疑。
明柳再次改口:“我说错了,我不找人也不住店,我走错了。”
店小二微笑:“好的,那请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于是明柳便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林清听到店小二又返回去八卦,极为歆羡地跟两位喝茶的客人感慨:“我要是也能遇到这位富家小姐就好了。你们说,我长得也不差吧?”
客人附和:“是啊是啊。”
林清:……
明柳边走边沮丧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忽然脚步一顿。
林清也听到了,附近传来两声琴响,似乎是有人在给琴调音。
明柳眼神一亮,循着琴音来到客栈后面,看到二楼的一扇窗户上,烛光映出了一名男子独坐弹琴的剪影。
她仰头默默地望着剪影出神。
一会儿之后,男子起身离开窗边,剪影消失。
明柳又静静地等了会儿,没再看到什么影子,也没听到房间传来什么声音,渐渐地便有些焦急。她原地转了两圈,忽然看向身旁的一棵树。
树离客栈的这面墙极近,甚至还有枝条伸到了窗边。
明柳搓了搓手,开始利落地爬树。
那条树枝的角度很好,明柳骑上去,一伸手就推开了窗户,拍手笑道:“找到你啦……”
林渊正在沐浴,听到窗外动静,已迅速披了件衣衫在身上,过来查看。
于是明柳推窗时,看到的便是室内雾气尚未完全消散,林渊赤足站在窗边,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水迹沿着乌黑的发丝滴落,打湿身上的白衫,显现出白皙修长的身材。
而在朦胧雾气和暖烛的映照下,他白玉般的面庞多了些血色,看起来颇有几分温润。
看到这幅景象,鬼使神差的,明柳吹了记响亮的口哨。
一股热意直窜上耳根,林渊抿紧嘴唇,一脸羞恼地瞪视着明柳,伸手一挥,林清便觉一股劲风扑面,和明柳双双跌下了树枝。
“哐当”一声,窗户被大力合上了,听声音似乎还落了锁。
林清面无表情地躺在地上,心想,我就说吧,好孩子不要学吹口哨。
第61章
明柳从地上爬起来,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袖子上的土。二楼烛光已熄,窗户落锁,她想了想,干脆抱着剑坐在树下打盹。
林清哭笑不得。明柳虽没钱在这里入住,但原先的客栈应当是给她留着房的,也不知她是忘了,还是就要执意守在这里。
林清此番过来是要唤醒明柳魂魄,但此刻他不能说也不能动,如同一个观众,还是没有遥控器的那种,也只能静待事情变化。
月影西斜,天翻鱼肚白,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是在树下静坐了一夜。早起的摊贩在街边支起馄饨摊,热腾腾的香气一缕一缕地飘过来。
明柳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馄饨摊咽了咽口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跃起身,又走进客栈大堂。
天刚蒙蒙亮,大堂还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店小二在忙着摆置桌椅。
店小二已经换了,不是昨夜那个。他殷勤招呼明柳入座,问:“姑娘吃点什么?”
明柳含糊道:“我,我等我朋友来了再一起点菜。”
店小二道声“好咧”,给明柳上了壶热茶,便忙其他的去了。
陆续有人下楼,大堂渐渐喧闹起来。明柳喝着免费的热茶,目光时不时看向二楼楼梯的方向,显然还是在等林渊。
“姑娘,介意我搭个桌吗?”旁边忽然响起一道极为清澈透亮的声音。
明柳循着声音转头去看。来者一身灰蓝,装束利落,看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黑发高高束起,几缕发丝散了出来,搭在额头两侧,为他锋利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懒散与随性。
林清一抬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这不是年轻版的晏离长老吗?!
晏离见明柳看过来,便冲她挑眉一笑,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明柳蹙起眉,眼神防备:“不行,这里有人了,你去别处吧。”
晏离双手一摊,道:“可是,别处都满了。”
明柳四下里一张望,不知何时起大堂居然已经坐满了人,但也并非全无空位,有几桌是像她这样只坐了一两个人的。
既然要搭桌,去别处不也一样吗?干嘛偏偏来她这里。
而晏离说完便大喇喇一撩衣摆,想要直接坐下。明柳心中着恼,干脆伸腿一踢,将晏离身下的凳子踢偏了几分。
晏离神色不变,脚尖一勾一挑,凳子便又回到了原地。他若无其事地坐下来,还顺势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边倒茶边挑衅地看了明柳一眼。
明柳愠怒,伸手去抢夺他手中茶杯,晏离抬手闪躲,两人端坐不动,单手在桌面上你来我往地过起了招。忽然明柳两指勾住了杯沿,用力拉扯中,热茶倾洒出去,浇了被放在桌上的林清一身。
林清:……
明柳平时对碎梦剑极为爱惜,眼见被泼上茶渍,立刻站起来心疼地掏出手帕去擦。晏离便悠然地继续给自己倒茶,这次终于喝进了口中,于是又朝明柳弯了弯嘴角,神色狡黠又得意。
明柳只觉得这人可恶至极。她万不想跟这人同桌而坐,但若要她就此罢休离开,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怒瞪着晏离,瞪着瞪着,眼圈一红,突然落下一滴泪来。
晏离原本好整以暇,看到明柳落泪,脸上神色一呆。他慌忙站起来,想要去哄,又无从下手,只能手足无措地抓了抓头发:“哎,跟你闹着玩,怎么就哭了呢……”
“晏离。”
有人叫晏离的名字,嗓音明明不大,却在喧闹的大堂中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晏离脊背一僵,缓缓转过身,讷讷道:“师兄。”
林清心下惊奇。师兄?哪个师兄?
不用刻意去找,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那个穿着淡青色广袖长衫的青年,温润清俊如玉,好像浑身都在微微泛光,单单站在那里,身周万物都已沦为陪衬。
原本闹哄哄的客栈一下安静下来。
那人走过来,对着晏离开口,语气温和中带着责备:“你又惹什么事了?”
方才还十分神气的少年此刻低眉顺目,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道:“师兄,我错了。”
林清看得目瞪口呆。晏长老居然也有如此服帖的时候?!
那人又转向明柳,拱手行了一礼,歉疚道:“我师弟鲁莽,若有冒犯之处,我代他赔个不是,还望姑娘原谅。”
明柳态度立马软化,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也不该乱发脾气。”
那人目光一扫明柳手中的剑,微笑道:“姑娘可是来自青山剑派,名唤明柳?”
“咦?”
明柳和晏离异口同声:
“你认识我?”
“师兄你认识她?”
那人温声道:“我识得这把剑。这把碎梦,是你师兄易惊寒亲自搜集材料,然后交由我派长老锻造而成,说是送给小师妹明柳的礼物。”
晏离闻言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去看那把剑,自语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那人看也不看地抬指轻轻一扣,扣在晏离脑袋上,晏离立马捂着头乖乖站好。
林清:……
怪不得晏长老有敲人脑袋的习惯,原来都是跟他学的。
不过这人敲人的动作可比晏长老轻柔多了。
“是么?”明柳茫然地举起剑看了看。这把碎梦是师兄送她的没错,但材料如何搜集、由谁锻造而成却没跟她说过。于是问道:“那你是哪个门派的?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天玄宗,谢无欢。”
谢无欢,天玄宗宗主谢无欢!!
林清兴奋了,激动了。他就说嘛,怎么都没见过晏长老的这个师兄,原来是一直在闭关的宗主。
这可是他未来的亲传师父呀!得趁机好好了解了解。
明柳显然也从师兄处听过谢无欢的名字,倍感亲切,乖巧道:“原来是无欢哥哥,快请坐。”
晏离终于也可以跟着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入座了。他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我是你晏离哥哥。”
明柳假装没有听到,不予理睬。
谢无欢落座后问明柳:“明柳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明柳点头:“嗯,我是在这儿等人。”说着再次望向楼梯的方向,却正好看到林渊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目光看向这里,只是神色似乎有些困惑。
此时,晏离也在冲着那边挥手,喊道:“林渊,这里这里!”
第62章
明柳跟随了林渊一夜,此刻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雀跃地跳了起来:“原来你叫林渊啊。”
林渊正迈步下楼,闻言目光在她脸上一掠,又很快滑开,转过脸不看她,神色看似淡漠,细看却发现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谢无欢观两人神色,微微一愣。他顿了顿,随即恢复往常的笑容:“原来明柳姑娘和我们等的是同一个人。”
明柳好奇:“你们是一起的?”
谢无欢颔首道:“对。”
几人说起事情原委,林清这才知道,原来,谢无欢和晏离下山历练,与云游至附近的林渊约好在此汇合。林渊先一步到了,等候期间听说了镇上有人离奇失踪的怪事,他觉得蹊跷,便着手调查。调查中发现这些失踪的人相互之间没有联系,家境也各不相同,相似之处唯有两点:都是青壮年男子;失踪前都曾去过琼玉楼。林渊便以乐师身份进琼玉楼打探。
哪知还没查出什么东西,便被财大气粗的明柳被当作花魁给买下来了。
“某富家小姐豪掷黄金万两,买了琼玉楼的男花魁一夜”是城中头等逸闻,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谢无欢和晏离甫一进城便听说了。林渊虽然对这段说得语焉不详,但两人立刻便猜到了怎么回事,晏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谢无欢也不禁莞尔。
始作俑者明柳却一脸无辜,她托着腮听完,表情跃跃欲试:“你们要调查失踪案?我也加入你们。”
晏离余笑未歇,支着下巴打量她,挑眉道:“你?你会做什么?”
也不怪晏离发此疑问,明柳言谈举止显然涉世未深,甚至不大通晓人情世故,而且灵力低微,不像能帮什么忙的样子。
明柳不服气地将剑拍在桌上,哼了一声:“少瞧不起人了,我……”眼睛颇为灵动地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认识琼玉楼很多人啊。”
她掰着指头数:“李妈妈、红袖姐姐、天香姐姐……”一连数了七八个,然后抬头看向林渊,功一般:“我可以进去帮你打探消息。”
晏离听得叹为观止,一脸钦佩地鼓起了掌:“确实了不起。”
林渊却不领情,脸色冷若冰霜:“用不着你帮忙。”
明柳嘻嘻一笑,显然不在乎林渊的拒绝。
谢无欢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易兄知道你在外边这么胡来吗?”
一听谢无欢提到易惊寒,明柳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忘了答应过六师兄今天一定要回去的。可是……她转头看了眼林渊,心想,如果她现在就回去,之后肯定就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了。于是拿定主意,拼着被师兄骂一顿,她也不要回。
林渊和谢无欢商议之后,还是认为要从琼玉楼入手,打算今晚再探一次。
而明柳则被留在了客栈。临行之前,林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冷淡地嘱咐:“待在这里不要动。”
明柳不大雅观地骑坐在一条长凳上,就像她昨天爬到林渊窗前时那样,仰头看着林渊,双脚晃啊晃,眼睛眨啊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然后等林渊三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抓着剑出了门,偷偷跟在后边。
巷子里有些僻静,正是掌灯时分,林渊三人的影子被客栈门口的灯笼拉得细长。尽管明柳足够小心,但还是逃不过前方三人的耳朵。林渊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不是不让你跟过来吗?”
眼看行踪败露,明柳索性现身,狡辩道:“谁说我是跟着你们啦?你们去琼玉楼,我也去琼玉楼,顺路而已,不许吗?”
谢无欢温声道:“无妨,就让她一起去好了,有我们照看,不会有事的。”
林渊不悦蹙眉:“谁担心她出事了?我怕她坏事而已。”
他虽然这样说,却拿明柳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她跟着一起走。晏离本就想让明柳同去,但之前谢无欢不开口,他也不敢说话。现在师兄都发话了,他就像解除了某种禁令一样,立刻恢复本性,笑嘻嘻地凑到明柳身边,问:“你先给我说说,红袖姐姐、天香姐姐都是什么样的人啊?”
回答他的是林渊冷冰冰的一句“闭嘴”。晏离不满地向谢无欢控诉:“师兄,你看看他。”
谢无欢笑眯眯地抬指,在晏离头上轻叩了一下:“好了,你少说两句吧。”
晏离乖乖闭嘴了一阵,过不多久,又忍不住去逗明柳。
几人吵吵嚷嚷地走向琼玉楼,发现今日的琼玉楼比往常还要热闹,一堆人围在门口,不知在做什么。刚走近,就见人群中直直砸出一道人影,眼看就要落到地上。
谢无欢上前一步,托着那人肩背消了那股力道,扶着他站稳,关心地问了句:“没事吧?”
原来是明柳之前遇到的迎客小厮,他似乎吓傻了,一直呆愣愣地看着谢无欢,直到人群中有人喊他:“小伍,还不快过来帮忙!”他才回过神来,对谢无欢说了句“多谢这位老爷出手相救”,便匆匆返了回去。
明柳凭着她在灯会上练出来的看热闹神功,早已撇开其他人钻进了人群中央。却看到昨天那位红衣美人委顿在地,琼玉楼众人似乎正在勉力拖住旁边一个满身酒气的彪形大汉,却轻易被他甩开了,然后壮汉抬起脚便要往红衣女子身上踢。
她惊呼一声,不管不顾地埋头一撞,搡开了那壮汉,然后去扶红衣女子:“红袖姐姐!”
只见红袖发钗凌乱、衣衫不整,一边脸颊高高肿起,唇角还挂着血丝。明柳大怒,回过头瞪视壮汉:“你干什么打人?!”
那大汉被猛然一撞,痛得好像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见撞他的人是个小姑娘,登时火冒三丈,一脸凶相:“老子花了钱,要打要骂我说了算,轮得到你多管闲事?老子连你一块打!”说着一巴掌带着呼呼的风声向明柳脸上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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