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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猫猫梨)


勾弘扬惊恐退步,青玄震惊抬起头。
秦玄枵匆忙起身的动作顿住,缓缓站定后,神情不辨喜怒,垂眸看赤玄。
殿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良久,秦玄枵轻笑一声,缓缓开口:“赤玄,你下个月月俸没了。”
赤玄茫然抬头,“啊?为何?”
秦玄枵坐回椅上,“竹林那边的玄衣卫不清楚,你难道也不清楚吗?你们暗中藏身听清楚他说的话时,自身的气息,早就被他发现了。”
“他知道有玄衣卫藏在暗处在听,还这么说,能是真的吗?”秦玄枵摆了摆手,示意他滚蛋,“你负责统筹京中情报,缺乏自己的判断力,能给朕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等这一段的搜查结束后,给朕滚回玄卫处重新进修!”
赤玄悲催地滚了。
勾弘扬再不敢出声了,寻了个机会,也滚出去了。
真是,没有文大人在旁边压着,陛下可是太恐怖了。
第二日,京中童谣又起。
其后加了一句——龙鹤相争,一局没辨个输赢。
京中渐渐流言四起,有人说,那场刺杀,是文晴鹤联合杨氏,故意安排的。
有人翻出来当初杨氏递出的请柬,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杨氏当即怒了,开始反驳,京中闹肆一片混乱。
传进宫中,宫人们皆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陛下的面色很可怕,他们谁都不敢在这时候触陛下的霉头,想起秦铎也在宫中时陛下总是很好说话,心里就暗暗期盼秦铎也早些回来。
含章殿里,秦玄枵面如沉水,他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京中的传言。
勾弘扬、赤玄、青玄,全都战战兢兢地跪在殿前。
秦玄枵好气!
传言传言!
全都在传他们两个的纷争!
全京城的人都是瞎了吗!一点都不如岐川郡,那里的人说他们两个般配!
秦玄枵黑着脸,一把将那张纸撕了,他缓缓缓了口气,看着勾弘扬,轻声吩咐:“你,去慎刑司,去取锁链来。”
勾弘扬茫然抬头:“啊?取锁链,来做什么?”
秦玄枵挤出来一个危险的笑,“朕等他回来,捆起来,亲自审问,还有问题么?”
勾弘扬下意识摇头:“没有了!”
他们陛下这几天过分喜怒无常了,在宫里,一会在桌案旁看着书卷痴痴地笑,一会看见赤玄传来的情报,又勃然大怒的。
比文大人来之前还要恐怖。
“没有了还不快滚去拿?”秦玄枵垂眼看他。
勾弘扬滚出去了,赤玄和青玄也借机滚出去了。
过了一会,勾弘扬捧着沉重的一捧铁质的锁链进了含章殿,锁链是实心的,又粗又沉,是慎刑司里用来锁住犯人用的,任谁被缠上,都不好受。
他颤颤巍巍走近了,将一长串的锁链堆在秦玄枵身前。
他有点想开口劝劝陛下,但是又担心自己的脑袋。
勾弘扬失魂落魄的,他本来总觉着陛下和文大人在一起非常的般配,他们平常都互动让他看了都觉着甜得不行,怎么如今就走到了这一副局面。
秦玄枵正批着奏折,听见叮铃当啷的声音,抬眼一看,就看见了那一堆锁链。
他气得眉梢跳了跳,“你就给朕拿这个?”
勾弘扬茫然地看着锁链,不知道哪里不对。
“这么粗糙的枷锁,”秦玄枵嫌弃地看着那一堆脏兮兮的锁链,“又这么沉,若将他皮肤磨坏了,朕扒了你的皮。”
......诶?
诶!!!
勾弘扬一下子就精神了,他又领悟了!
他噌地一声站起来,“奴才这就命人去打一副新的!”
原来是情趣哇!好哇好哇!
勾弘扬以一副和他自己年龄和体型不符的敏捷,一下子冲出去了。
他得让工匠打造一个光滑的、轻的、漂亮的锁链来!
第三日,宫外,秦铎也用过午膳,准备回宫里,回去之前,拐了个弯,特意去市集买了果脯和点心,打包回去,准备去宫里哄哄人。
他知道秦玄枵幼时深受秦氏皇族的迫害,秦铎也其实分的很清楚,他心疼秦玄枵的遭遇。
是他有愧,虽然时隔甚远,但若算起因果来,到底是他秦家的罪孽,他作为族中长辈,合该好好补偿秦玄枵。
路过闹市,秦铎也顺路听了一耳朵的传言和争执。
回宫已是半下午了,他走到含章殿门口,看见勾弘扬站在殿外,就问:“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殿中候着?”
勾弘扬一见是秦铎也,如蒙大赦,“文大人诶!您可终于回来了!”
“陛下在殿中吗?”秦铎也问。
“在的在的!”勾弘扬忙不失迭地点头,又一把抓住秦铎也的衣袖,道:“文大人,您......那传言您想必也听闻了,您可一定要好好与陛下解释啊!”
秦铎也点点头,谢过他,推开了殿门,见秦玄枵正在桌案旁,垂首批阅奏折。
他莞尔,走上前去。
听到脚步声,秦玄枵抬起头,一下子撞见他日思夜想,夜夜入梦的眼眸。
秦玄枵的心一下子就绷了起来,他手指捏紧了毛笔,让自己不再躲闪,而是直直地撞进那双眼眸里。
秦铎也看见他那副呆样,笑了一下,觉着可爱。
“不跑了?”他坐在秦玄枵身边,解开大氅,从怀中取出他在路上买的果脯和糕点,放在桌案上。
没留神,一张纸从他怀中被果脯的包裹带出来,晃悠悠地飘到了桌上。
秦玄枵看见了,顺手拾起那张纸。
是药方。
秦玄枵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你,”秦玄枵手微不可察颤了一下,一双凤眸沉沉的,其中蕴含着压抑的情绪,看向秦铎也,“你真的要给朕下毒......?”
秦铎也:“?”
他摸不着头脑,看见从老归那好不容易得来的药方正被捻在秦玄枵的手里,眼看着秦玄枵就要将那张纸撕碎。
秦铎也匆忙去抢,“诶,你别撕,先还给我。”
他身体向前倾,而秦玄枵唰地将手臂举高,不让他抢走,低头看下去,秦铎也满眼都落在药方上。
好像根本就没看他一眼。
秦玄枵痛苦地闭了闭眼,这几日压抑下来的情绪一下子被骤然点燃。
他将手中药方一撇,顺势扣住秦铎也的手腕,一下子把两只手并在一起,另一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银锁链,绕着手腕缠了几圈,然后将锁链的一头握在手心里。
秦铎也懵了一瞬,有点没搞懂为什么含章殿的桌案旁会备着这个东西。
他就这么愣了一下,而秦玄枵趁着他愣怔的空当,另一只手伸手一下子揽住秦铎也的腰,向上一提,半架着他起身走了两步,将秦铎也压在一旁的床榻上。
秦铎也被仰面按在床上,双手被锁链束缚在头顶,还是懵,他仰头看着秦玄枵,那双凤眸里汹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罢了,先哄人吧。
“怎么了呀?”秦铎也温声问。
“你......”秦玄枵的声音轻颤,“为什么.....”
秦铎也:“什么?”
“为什么!”秦玄枵的声音忽然提起来,咬牙切齿,秦铎也看见他的眼珠有点发红。
“舆论!刺杀!下毒!”秦玄枵低吼,声音在喉咙中翻滚,将这几日听到流言与风声的委屈全都诉诸于口,“这都是你亲口说的......你就这么想让我死么......”
“......?”
秦铎也:“我没做这些啊......?”
“我知道!”
秦玄枵气势汹汹地说,“我知道不是你!但是我难过!”
“我抑制不住我自己......我只要顺着这个假设一想,若你真的......”秦玄枵的声音梗了一下,缓了好一会才接着说,“心这块就像漏了一个洞一样......好冷......好冷......”
秦玄枵用手捂住心口,全身控制不住地抖,凤眸里闪着手足无措的情绪,像个茫然的,被雨淋湿的,无家可归的小狗。
秦铎也眨眨眼,懂了。
太可爱了。
秦玄枵这是听见那些传言,明知道不是他做的,但还是慌了,委屈了。
他被弄得莫名其妙的心也放了下来,秦铎也身体放松下来,躺在榻上,温和地望着秦玄枵。
秦玄枵对上他的眼神,忽然瘪嘴,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绅带,蒙在秦铎也的眼睛上。
他故作恶狠狠地说:“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我一个人也可以,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
秦铎也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纵容他的行为,轻声顺着秦玄枵的话说,“好好好,你一个人可以......唔。”
他感觉到秦玄枵俯下身来,凑在他的颈边,用牙齿叼住了他颈侧的皮肉。
灼热滚烫的气息一下子扑洒在他的皮肤上,将秦铎也弄得发痒。
秦铎也能感觉到秦玄枵似乎是情绪翻腾,想要狠狠地咬住他不松口,却又怕弄疼他,所以硬生生克制住了,只是用牙齿轻轻摩挲,没有咬下去。
很久没被这小狗咬了,这会牙齿落在颈侧,秦铎也感觉酥酥麻麻的异样顺着那处的皮肤蔓延开来。
而眼睛被蒙住,身体的其他感官就尤为明显,秦铎也感觉到异样的酥麻顺着他的脊椎逐渐散开在全身各处。
过了一会,秦玄枵松了口,他将头埋在秦铎也的肩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看我,为什么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就因为我不姓秦么......”
秦铎也听见秦玄枵此时的尾音已经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秦铎也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颈侧。
“你要帮朱郡那个亲王......凭什么......就因为......可那帮家伙......他们凭什么得到你的青睐啊......”
啪嗒,又是一滴。
两滴温热的液体聚成股,顺着脖颈流下。
秦铎也忽然一愣。
他感觉到身上的人一直在抖,控诉的声音里已带有了哭腔。
秦铎也双手动了一下,锁链轻响一声。
秦玄枵似乎是怕弄疼了他,锁链绑的很松。
秦铎也很轻易就将手从锁链中抽出来,他扯下了绑在眼前的布料,望了过去。
秦玄枵垂着头,一截发梢遮掩着眉眼,露出的眼尾通红。
“哭啦?”秦铎也轻轻凑过去看他。
哟,还真哭了。
秦玄枵的眼睫湿漉漉的,凤眸耷拉着,通红一片,连同鼻尖也红着,面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他啜泣了一声,抽抽鼻子,别过头去,闷闷道:“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秦铎也现在莫名其妙就是有点想笑,他甚至还有点隐隐约约的兴奋。
秦铎也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恶趣味,抿了抿唇,用力遏制住自己忍不住要扬起来的嘴角。
秦铎也伸出手,轻轻抚在秦玄枵的脸上,将他的脑袋板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还说没哭。”
秦铎也用指尖擦去秦玄枵眼眸下坠着的,将落未落的泪滴。

理智告诉他,倘若秦铎也想杀他,早就不必等到现在了。
当初自己傻乎乎的,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对方的时候,那天晚上止戈剑的剑锋就搭在他的脖颈。
倘若秦铎也真的想杀他,早在那天晚上,就该动手了。
只需要轻轻一划。
而那天夜里,他又对秦铎也上下其手。
堂堂一代帝王,怎么能容忍得了这等侮辱?
即使他是这样过分,他也还好好活到了现在。
而后面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如此近距离亲密的相处,足够对方兵不血刃地将他扼杀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秦玄枵完全相信秦铎也有能力将嫌疑摘得干干净净。
但他现在还活着。
刺杀、童谣、下毒,这么明显又低级的手段,成烈帝是不屑于用的。
所以,秦铎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对他不利。
秦玄枵只是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他根本无法忍受孤身一人待在死寂的含章殿里,听着传来的情报消息,亦是克制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秦铎也不要他了怎么办?
如果秦铎也哪日觉着他烦了怎么办?
如果他没达到秦铎也的期许,对方决定要换一个皇帝了怎么办?
两日的时间,秦玄枵几乎是想了自己八百个被抛弃的死法。
若说在遇到秦铎也之前,他觉着活就活着,死了也行。
哪日要是实在疯的彻底,一把火烧了宫城,和大魏一起葬身火海也不错。
而在遇到秦铎也之后,秦玄枵恨不得能一直活着,一直和对方待在一起,一刻都不要分开。
他原本可以忍受寂寂长夜——如果他从未见过月色皎皎,跨越百年流光,实打实地照在他身上。
他想永远占有秦铎也,永远让那双沉静的眼眸只注视着自己一个人,又为自己的卑劣感到耻辱,那可是成烈帝,他怎么能以一己私欲折断凤皇的羽翼,将其囚于鹑笼中?
秦铎也呢?又会怎么想,那双眼眸,可能会为自己停留吗?
所以他怕极了,无法抑制的疼痛从心脏中爆发出来,全身的血液奔腾呼啸涌向那里,真像是被捅穿了胸膛,破了洞,寒冬的冷风就呼啦啦往里头灌。
原来,早已情根深种。
秦铎也感觉到秦玄枵的眼睫在他指尖轻颤了下,又是一滴泪无声滑落。
他坐起身来,直视秦玄枵,双手捧着对方的脸,用手指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为对方拭去眼泪。
“好啦,好啦......”
秦铎也柔声细语。
“我给你从宫外带了点心哦。”
秦玄枵听着,看了看桌上的油纸包裹,然后一下子就撞见那个被落在桌面上的药方。
他又哽咽了一下,伸手去捞过来了一块糕点,拆开了,和着眼泪一起,塞进嘴里,狠狠地咬,囫囵咽下。
闭了闭眼,自暴自弃地嘟囔,“点心里下了毒是吗?没关系......没关系,我吃就是了,如果要死,死在你手里,也值得......”
秦铎也:“......?”
你哪里脑补来这么多的戏!
秦铎也看着秦玄枵绝望垂泪的样子,忽然对方双手抓住他,眼神哀哀切切,湿漉漉的,“第五言他们许诺了你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答应他们做危险的事......”
秦玄枵就看着秦铎也一直不说话,只是温和地望着他,心紧张地揪了起来,“......你要皇位吗?哦......不对,皇位本来就是你的,我现在就去写罪己诏......”
说着,秦玄枵猛地站起来,就到桌案上去扒拉笔墨和纸张,喃喃,“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求你,别不要我......”
秦铎也看着这家伙一副全然沉浸在莫名其妙的世界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他长叹一口气,走到秦玄枵身边,握住了秦玄枵的手,轻轻叹息:“笨蛋。”
秦玄枵的手被温软地覆住,他动作顿了顿,愣愣回头。
就见秦铎也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嗔道:“是小狗的脑袋吗?”
......诶?
秦玄枵愣怔,眼睛睁大。
秦铎也拽着他来到床榻边,和他挨着坐在一起。
秦玄枵就顺着秦铎也的力道,安分地坐在一边。
眼见着这家伙泪眼汪汪的,秦铎也就又伸出手,这回用衣袖,轻轻将泪痕都擦干。
“好啦,乖......哭成这样,还说不是小孩子?”
秦玄枵耷拉着脑袋,听到这话,一下子抬起头,固执地摇了摇,强调:“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不是。”
炸毛的小狗需要顺着毛来捋。
秦铎也一边擦秦玄枵面上的泪痕,一边又靠得近了些,他说:“没有不要你。”
但却看秦玄枵还是垂头丧气。
秦铎也想了想,便抬眸,贴过去,用手轻轻侧过秦玄枵的头,抬头,嘴唇碰了碰对方的脸颊。
只触碰一下,就分开了,秦铎也又重新坐正了,他声音里带着点期许的笑意。
“现在呢?”
秦玄枵只感觉脸颊被一片温软轻轻贴过,他不可思议地转头,看见了秦铎也含笑的眼眸。
他整个人都飘忽了一下,像是踩在软软的棉上,身上盖着最轻最轻的云锦。
秦铎也就看见这家伙原本狭长的凤眸都快睁圆了,眼瞳在其中轻轻颤抖。
“呀。”秦铎也被他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活过来了?”
还真是活过来了,像是一下子打了鸡血一样。
秦玄枵精神瞬间抖擞起来,整个人一把扑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铎也的双眼。
“再亲一下。”秦玄枵抓住他的双手,重复,“再亲一下!”
好可爱的反应。
秦铎也眼里的笑意更甚。
却弄得秦玄枵不上不下的,焦急地想要再彻底确认一遍,刚刚的触感究竟是不是幻觉。
再确认一遍,确认这是属于秦铎也主动亲吻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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