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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头他怀了仙尊的崽(易许兮)


池陆盯着顾屿僵硬的背影,声线强硬:“虽然你表面没有任何反应,端着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就乱了吧。”
“……”
“怎么不吭声了。”
“被本座说中了是吧?”
——嘭!
一阵猛烈的撞击,骤然间,房屋都被这番动静震撞得尘土掉落。
池陆后背骤然一阵刺痛。
顾屿的手臂把他抵在房屋的墙前,力度之大,他的手肘把池陆身后的墙都撞出一个四分五裂的大洞。
“天魔大人,够了。”
“看看,”池陆望着压抑情绪的顾屿,顾屿的眼神里是恨,是疏离,漆黑得吓人。“仙尊怒什么。”
其实这一刻,池陆的内心生出一丝恐惧。
眼前晃过魔界被灭亡时,顾屿一剑刺死自己的画面。
那时的眼神,和现在的很像。
但又不太像。
池陆观察顾屿的眼睛,只能发现一个共性,就是压抑。
这种压抑可怕到单是这样漆黑望着你,就能足以通过被凝视的眼睛,传递到全身,从而躯干与四肢一麻。
“本尊不接受天魔大人方才的所有言论。”他冷道。
顾屿的嗓音寒凉得使墙壁攀上冷霜:“驱魔之火本尊不可能去炼制,倘若崇金阁要炼制驱魔之火,本尊会尽一切所能,阻止崇金阁。”
“……”
池陆打量顾屿的眼神。
这一世的顾屿,和上一世的顾屿为何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顾屿说他不可能炼制驱魔之火。
倘若顾屿说的是真话,那上一世驱魔之火又是谁炼制的?
除非有和顾屿修为一样浑厚的人。
但是不管是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还是现在这一世。
魔、人、修仙三界,并没有这样的人出现。
“呵。”池陆冷笑。
顾屿可能在欺骗他。
上一世,他被骗得还不够么。他是被顾屿亲手杀死的,这不会有假。
“行啊,权当仙尊说得是。那本座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仙尊。”
“何事?”
池陆抬起眸,幽靡紫瞳盯着顾屿的漆黑眼睛,他开口。
“倘若有一天,本座被修仙界挂上了很多罪名,仙尊会一剑杀死本座,除魔卫道么?”

很快,顾屿口吻冷静道:“本尊不会让你被挂上莫须有的罪名。”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触碰池陆的脸,指背刚要碰上的时候。
池陆厌恶地偏开脸:“别碰本座!”
他把顾屿用力推开,被顾屿触碰到的半边脸都是麻的。
顾屿冷白的手悬在一半,还保持了那个想要触碰他的动作。
池陆转身就想从离开被顾屿围堵的跟前,谁知就听到墙体发出风般“嗖”的一声。
垂下眼。
通体雕银的仙剑穿刺进房墙,正好格挡在池陆的腰身前。
“先别急着走。”
对方嗓音清冷平和。
朝他往前走一步。
“仙尊又想做什么。”
池陆后退说道,后背和墙体碰到了,喉咙下意识动了下,紫瞳凝视眼前的顾屿,手中的赤骨弯刀被攥紧……
顾屿打量池陆的眼睛、头发。黑色的眼眸在池陆的五官上流连忘返。
忍不住,指尖抚捻住池陆的一丝白发。
顺着向下滑。
嗓音低沉透着寒霜气,双手摁住他的肩,问道:“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话?都是因为之前你做的那个梦吗?”
“……”
“告诉本尊,你都梦见什么了?”
该不会,真如他所想那样……
“……”
池陆紧闭眼,顾屿的嗓音低低带着某种引诱,让他竟生出想把自己上一世经历的一切都讲出来的欲望。
这一刻,池陆想把赤骨弯刀捅入顾屿的心脏,嘶声裂肺地问顾屿为什么?
为什么在修仙界和魔界开始矛盾不断、厮杀不断的时候,顾屿却一而再再而三,尽所能地为他稳住局面,从不祓除善良无辜的魔,让自己相信修仙界和魔界在努力之下是能够和平共处的。
可是为什么,却偏偏在驱魔之火烧遍魔界的时候失踪?
他们明明是并肩而行的两个人。
那场灭亡魔界的战火,焚烧了整整三十日……却只有池陆在孤军奋战。
那是一场天魔大人无法以自身浑厚修为解决的战火。
第一次,强大到战无不胜的天魔,内心深处渴望仙尊来帮他。
魔族百姓被大火焚烧死去的惨叫声,撕裂着他的心,那时的池陆多么希望顾屿能出现。
帮他把这驱魔之火给灭去。
可偏偏,顾屿你不在。
等来的却是刺穿他肉身魔核的仙剑。
还有,一句话:安息吧。
——顾屿你还未回答本座,这从头到尾究竟是不是你谋划的!
“……”
池陆睁开眼,靡丽的紫瞳望着顾屿漆黑的眼睛。
要不要说出来。
问顾屿是不是其实在欺骗自己。
可是问了又会得到什么结果呢。
骗子不会说真话。
何况,现在的顾屿是还没杀死自己的顾屿。
“如果我说,梦见魔界被修仙界灭族了呢?”这一刻他毫无波澜,像宁静的火海。
“正是被驱魔之火生生焚烧而尽,所有魔族百姓都惨死了。”
听罢,顾屿的手忽地一震。
“你呢,”池陆垂下眸,他的睫毛也是白的,目光落向插在墙体前,格挡在腰身旁的雕银仙剑,他没想过自己竟是这般宁静的口吻在和顾屿娓娓道来:“就用的这把仙剑,刺穿我的命门,斩断了赤骨弯刀。”
池陆抬眸,望着顾屿此时的眼神。
瞬也不瞬轻描淡写地说:“这个梦,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顾屿在他肩膀的手攥紧,细细发颤。
“……”果然,果然就是这样。池陆因此对他这么恨。
“不是的,本尊——”顾屿刚出声的话,又收住了。
池陆:“不是什么?说啊!”
顾屿张了张薄唇,但没有回应:“……”
不是这样的。
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顾屿似乎在尽力维持自己的冷静,和作为仙尊应有的挺拔身姿:“所以那天你去神魔坛场,献祭出心脏。”
池陆道:“并且本座起誓,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报灭族之仇。”
“还有,”他补充道:
“对你顾屿,断情绝爱。”
顾屿的手猛地颤了下。
骤然间,整个庭院被封满雪霜。
竹叶被冻住,竹身硬邦邦。
房屋的砖瓦全攀上一层雪白,窗棂被风吹过时,发出涩坚“吱——”的一声。
“也好。”
如此,等到了该做之事做完了的那一日,便可在池陆的手里化为齑粉,放心归为尘土,消失在世间。不剩遗憾。
他的手从池陆的肩上撤下,过了很久。
传来冷清的声线。
“还信我吗?”顾屿寒凉地问。
池陆喉间漏出一丝冷笑。
你都把本座刺死了。
倘若信你,死亡的就是本座和整个魔界。
“没事。”顾屿垂下眸,很清楚光说池陆肯定不信。
他把衣襟松开,露出肌肉线条流畅又紧实的上半身,抽出墙面上的仙剑,信誓旦旦:“本尊会伴天魔大人左右,天魔大人所担心之事,本尊必定不会让它发生。”
顾屿一手持剑柄,另一手握住池陆的手。
“做什么!?”
顾屿把仙剑强制放入池陆的手中,带着池陆的手刺入自己的心口——
池陆一顿。
顾屿蹙眉,在虚空中化出一个白玉空盏,将心口处流出的血,汩汩盛入白玉盏中。
仙剑沾血掉落在地。
结霜发硬的地面多了几抹鲜红。
顾屿薄唇内有血微微外溢,染得唇鲜红,衬得脸色苍白凄美,他双手奉上白玉盏。
“心头血,请饮尽。”
池陆目光从顾屿流血的心口,转移到这白玉盏里。
他很意外。
顾屿说:“心头血,倘若喝下,便如同结契。在饮下的第一口的那刻起,就证明我的身、心皆归属于你池陆,决不背弃。”
池陆并不相信顾屿,可以说是完全不相信。
上一世的顾屿杀死他的经历,所给他身心上带来的疼痛,永远不会忘记。
顾屿在玩什么花样。
池陆道:“一旦有背弃的行为……”
顾屿:“神魂俱灭。”
池陆,我对你的情感从来没有动摇过,生死不渝,之死靡它。
其实不消顾屿说,池陆也很清楚心头血的作用。
顾屿要把心头血给他喝。
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上一世,顾屿可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可是这确确实实是顾屿的心头血,是顾屿握着他亲手取出来的。
也不可能有假。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顾屿。”池陆不断观察顾屿,上一世的惨剧还历历在目,眼前的他却把心头血递给了自己。
一旦喝下顾屿的心头血,顾屿的身和心就尽数归属自己,不背不弃。
若是有丝毫背叛,顾屿就会灰飞烟灭。
“本尊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顾屿声线明晰,气息淡定平稳,漆黑的眼神里没有掀起任何涟漪,似古井无波,如冰川封雪。
“就算神魂俱灭,也不会背叛你。”
池陆:“我是天魔,骨子里是嗜血的。你可知一旦我喝了你的心头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么。”
心头血,最上品的鲜血。
一旦饮下,便难以割舍,需长期饮血。
顾屿给了他心头血,与他结契,身心不可背叛他,即自此须以心头血供之。
永无止境。
“你想要,我便给。”顾屿答道。

顾屿这是你说的。
池陆伸手,逐渐靠近那碗盛满心头血的白玉盏……如若喝下这心头血,便不会背叛本座。
多好的一桩买卖。
可是顾屿为何要主动把自己的身心交出来?
但这确实是顾屿的心头血,肮脏的心头血。
顾屿你到底在跟本座玩什么把戏呢……
池陆望着白玉盏里鲜红的心头血,上一世,你一剑刺死了本座。
这一回,用你的心头血永无止境地来偿还,也不失为一个折磨你的法子。
本座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好骗。
如果你想利用心头血来做点什么,本座就在你神魂俱灭之前,将你抽筋剥皮,糟践求饶。
池陆接住白玉盏,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会喝顾屿的心头血。
本座竟然要喝顾屿的心头血。
真肮脏。
但……何乐不为呢。
给本座乖乖去当狗,让本座往死里折磨你吧,顾屿。
心头血送入口中——
入口的那一瞬间,心头血竟是凉的。
想到这是顾屿的血,内心深处一阵恶心。
多么肮脏且龌龊的鲜血。
可是味道好鲜美醇厚。
心头血竟是这般味道……散发着清淡的香,口感像涓涓细流,又如同冰川融化的雪水,像薄霜有点涩,又似琼浆玉液般的甜,在舌喉根回甘流连忘返。
不愧是仙尊的血。
有着最纯澈、浑厚的灵力,其血液所蕴含的养分更是超乎灵丹妙药的大补。
而心头血,又是最稀罕的东西。
顾屿的心头血顺着池陆的喉间往下滑,进入腑脏,冰凉的心头血在这一刻,变得滚烫。
他感受到了强烈的热流在体内滚动,有着强大的力量往他浑身上下扩散,至经络的每一处角落,流淌到指尖,天灵……
天魔的紫瞳猛然闪烁了一闪。
喉头上下动了动。
一饮而尽。
天魔喟叹。
他正过脸,嗓音餍足且沉厚,靡靡发光的紫瞳注视顾屿:“呵。真脏。”
顾屿在那里重新穿戴上衣,此时的阳光很烈,光线直射在他清俊的脸庞,肌肤却依旧很苍白,仿佛如透明的蝉衣宣纸,隔着光就跟穿透了一样,很孱脆。
他想起什么,问:“不是在上炼丹课么,怎么过来了。”
池陆尚在回味顾屿心头血的味道,在想着下一次什么时候再继续。
心头血不能短时间内摄取得太频繁,毕竟不能把顾屿给弄死了。
万一仙尊被天魔给弄死,魔界就再也无法洗白了,修仙界还没开始动手,魔界反倒自己把污名扣自己头上了。
这行不通。
至少现在饮下顾屿的心头血,和顾屿的身心有了契,顾屿做不了背叛他的事。
倘若做了,顾屿会死无葬身之地。也正合了池陆心意。
但这并不代表池陆就原谅顾屿了。
纵然喝下他心头血,也抹煞不掉烙印在池陆心里的恨意。
池陆慢悠悠道:“炼丹课的焱长老见你不在,唤本座去把你找出来。”
他摇摆着腿,斜坐在窗前。
这里还残留着先前结满的雪霜,他皱了皱眉,觉得腰背臀腿碰到窗的地方都散发刺骨的寒凉,带着悲伤的忧气。
抬起手,指背对着一处窗棂敲了敲。
顿时从他指骨触碰到的地方为中心,所有寒气散去。
庭院恢复成原先的样子。
竹叶翠青,竹身挺坚。
房屋瓦片油亮,白墙如新。
池陆想到什么,问:“焱长老,仙尊识得么?”
他补充道:“满脸胡子,长了副熊样的。”
顾屿:“……”
顾屿整理衣襟的动作慢下来,似乎是陷入思考。
须臾:“应当有印象。”
池陆:“什么是应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应当什么意思?”
“记不清。”顾屿整理完衣襟,抬眼看他说道:“等见到他的脸,或许就知道了。”
池陆见顾屿现在一眼看上去,仿佛身上什么伤都没有,身姿仙气凌然,依旧气场清冷。
但顾屿的气息是不稳的,池陆面对着此时的顾屿,能很清楚感受到顾屿灵力乱绞的波动。
死不了就行。
池陆想。
“也罢。”池陆从窗前下来,摆了摆沾了尘霜的衣袖,漫不经心道:“仙尊高高在上,常年在仙州闭关,这大门不出的,确实见不了几个人。”
烈日当空。
池陆倚靠在墙前:“现在这时辰,炼丹课早结束了,还要去么?”
“你定。”顾屿道。
池陆看着顾屿的样子,心想顾屿真会装。
先前在庭院里疯狂舞剑宣泄的时候,就体内灵力紊乱,后又取给他心头血,重创了自身元气。
现在的顾屿状况,可不是一般的差。
“……”
庭院外传来快步的动静。
池陆和顾屿同时侧眸,往动静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过了片刻,程阳羽闯入眼帘。
此时的池陆束着黑色眼纱,还是先前的弟子模样。
程阳羽跑得喘嘘嘘,插着腰像岔气儿似道:“我找了你们好久,合着你们在这儿歇息?”
池陆:“下课了?”
程阳羽:“焱长老气坏了,说头一回见到这么不守规矩的,把我给轰出来找你们去。”
离开庭院,原本来的时候,外面因为弟子都在上课,所以四下安宁得只有鸟鸣风吹。现在却能听见远处窸窸窣窣弟子们活动的声音。
池陆跟在程阳羽身后,说道:“这路和炼丹课的地方不在一个道上,我们去哪?”
程阳羽回过头,脚步的速度没有减缓,说话的声音都跟着颠簸的山石路上上下下:“炼丹课之后是术法防御课,也是焱长老亲授,走快点吧!要来不及了,你可别连累我。”
焱长老两腿与肩同宽站立,双手环抱,直视前方空荡荡的山石路。
只有树叶从枝头落下,半空飘动,徐徐摇摆在了石头地面。
地面旁边的大石头上摆了一根线香。
冉冉上升着一缕缕烟丝儿。
线香的头燃着微微的星火,上面已经烧完了的香垂挂成弧形。
一截,又一截,慢慢掉下去。
落在石头的表面。
燃了半柱香。
山石路的尽头在树林的遮盖之下,挡去了阳光。
从入口的斑斑驳驳,到里头愈来愈黑。
除了风呼呼的声音,就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儿。
所有弟子从筑基后期到金丹期的弟子,整齐笔直在树前并排站立成列。
全部噤声,动都不敢动。
豆大的汗珠挂在弟子的额角,在烈日的照耀下,于脸侧滑落。
有的汗珠,滴进了眼睛里
腌得弟子立刻紧紧眯眼,咧开嘴,也不敢抬手擦一下。
焱长老没有作声。
这是最可怕的。
因为没有哪个弟子不知道,放眼整个崇金阁,脾气最火烈吓人的就是他。
有弟子忍不住,偷偷转动眼珠瞟向焱长老。
只见,不悦的神情显露在他那张长满络腮胡的脸上。有虫子飞到卷翘的胡须上,焱长老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像是入了定那般,四肢粗犷,扎扎实实立在这片大地上。
弟子不敢多看,又立刻吓得收回目光,生怕和焱长老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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