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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业批不想谈恋爱(七夏野)


十九岁的魏朝宗面对喜欢的人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他知道于海对他有几分喜欢,即使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情感。
但二十四岁的魏朝宗已然没了那份底气。
“不饿这个理由在我妈那不好使。”于海都能想出他妈的回答,一日三餐早饭很重要,不饿也要吃点。
“换个别的。”
魏朝宗愁眉紧锁,仿佛在思考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别纠结了……我家大理石都快让你抠烂了。吃顿饭而已。”于海率先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把粥端出来。”
于海放下盘子,叫他妈来吃饭,坐下片刻工夫,就见魏朝宗机械的端着碗走过来。
于海看得好笑,为了维护魏少所剩不多的面子,没多说话。
倒是他妈客气的夸了几句,魏朝宗难掩喜悦,脸上露出了与之气质不相符的温顺:“您喜欢就好。”
魏朝宗的厨艺的确不错,份量也合适。三人吃完饭,魏朝宗特别积极主动的收拾碗筷。
江雪梅再三阻止,没道理客人做饭还让客人刷碗。
“你们都坐着。”于海发话,“我来。”
江雪梅没意见:“那好,你去吧,我和小魏说会话。”
然后魏朝宗眼睁睁的看着于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转眼对上江雪梅打量的视线,下意识挺直腰背,他听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呼吸都有些错乱起来。
“我听阿海说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魏朝宗正襟危坐:“是。”
“你家是哪里的?”
魏朝宗答的认真具体:“小时候在青奚住了十多年,十四岁后去了华城,最近刚回青奚。”
“阿海也是在青奚长大的,你们能在异国他乡相遇也是缘分。”
魏朝宗眸光微动,缘分两个字莫名驱散了些许紧张。
于海大概更像他的父亲,他和江雪梅长相上的相似点不多,但他们似乎都拥有一种看不见的奇异能力,只要他们想,总能轻而易举的抚平人内心的躁动。
“我看你年纪不大,比阿海小不少吧。”
“没有。我24了,我们差不多。”
“四岁年龄差。”江雪梅点点头,“挺好的。”
挺好的。
江雪梅的话在魏朝宗脑海刷屏,他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眼底含着隐秘的期待,看向江雪梅。
江雪梅依然是温柔不变的笑容:“小魏现在住在哪儿?”
“隔……”魏朝宗及时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隔壁,“御水湾。”
思绪混乱之际,那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名字。
“开发区的御水湾?”
“是。”
江雪梅惊讶道:“巧了,我们以前也住那个小区。”
于海公司的原址就在开发区,当年买御水湾的房子也是因为离公司比较近,后来公司迁址朔平区,他们把御水湾的房子卖了,家也跟着搬到了这边。
魏朝宗心思百转千回:万一对方问到具体的门牌号他该如何回答。
如果实话实说,对方就会发现,巧合两个字多么牵强,因为他的住处就在对面楼栋同一层。
好在江雪梅并没有深究下去。
而这时,于海也收拾完过来了。
江雪梅笑着说:“刚才和小魏聊天,才知道他居然住在御水湾,真巧啊。”
于海看向魏朝宗:“确实挺巧的。”
魏朝宗心中一慌。
于海似乎只是随口附和,转而问:“接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魏朝宗心道:随时。他们就在隔壁等候他的命令。
“五分钟内。”
“好。”于海理了理袖口,“我等你一起。”
扑通,扑通。
魏朝宗默念,心里仿佛滴了蜜,生出些许甜意来。
不到三分钟,魏朝宗安排的人到了此处。
魏朝宗上楼换衣服,而于海接到了一个不算意外的来电。
“于海。”那边叫了他的名字,随即陷入沉默。
于海用商务的礼貌口吻说:“孙大少,有何指示。”
孙震元声音干涩:“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抱歉。”
于海蹲下身逗弄围着他跑圈的萨摩耶:“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
“我能见你一面吗?”
于海的记忆中,张狂的孙震元从未用过这样低声下气的语气。
他的内心并无波澜,发出了一声轻笑:“好啊,没问题,不过我最近有事要忙,有空闲会第一时间告知孙少的。”
“我等你。”
“再见。”
“再见,于海。”
魏朝宗从楼上走下来,恰好看到于海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从小楼到院门的距离不过十几步路。
“乐乐……”魏朝宗记得以前于海向家里打电话时,总能听到一只狗汪汪叫,很通人性,它的名字就叫乐乐,当时的魏朝宗听乐乐的叫声,只觉它活泼,却没想到它身体有缺陷,“它的右前肢好像有点问题。”
“出生就有的毛病。”乐乐是他在去K国之前从路边捡的,刚捡回来的时候带它去做过检查,医生说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治不好。萨摩耶快跑的时候不显,当它平以常速度迈动四肢时,就能看出它是有点跛脚的。
两人已经走到院门口,来接魏朝宗的车停在门前。
魏朝宗沉默了会,然后像提起天气话题般随意,问道:“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是谁啊?”
“老朋友。”
“哪个老朋友?”
于海站定笑道:“虽然我们是朋友关系,但我也没必要向您事事交代吧,魏少。”
魏朝宗不吭声。
于海替他打开后座车门:“再见。”
魏朝宗闷不吭声的坐进车里。
送走魏朝宗,于海开车接刘江一道去上班。
刘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有话快说。”
刘江:“有屁快放是吧。那我问了,咳,魏朝宗昨晚上……”
“在我家睡的。”
“有胆!”刘江夸赞自家兄弟,这都敢放人进门,“没闹事吧。”
虽说他看出来魏朝宗对于海余情未了,但昨晚魏朝宗搞的阵仗,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刘江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那些个黑衣大汉随便一个都能打他仨。
于海:“朋友借宿一晚而已。”
刘江倒抽一口凉气:“你俩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没几天。”
“进展这么迅速!难道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魏少竟然是个完全不记仇的?”
没道理啊!骂他一句能给人揍得两眼乌青,划伤于海胳膊的抢劫犯差点命丧于他刀下。
也不是不可能。
谁让对象是于海。
根据过往经验,魏朝宗在对待于海和其他人的事情上总是双标地令人咋舌。
刘江亲眼见到过。
魏朝宗疯了一样要捅已经被他砸昏迷的抢劫犯,于海为了让他清醒,甩了这小子一巴掌。
也不知人到底清醒没清醒,被甩巴掌的魏朝宗停下攻击的动作,反身抱住于海,问他痛不痛,还低声下气的说,我错了,你别生气。
也被刺伤的刘江捂着肩膀,惊魂方定,就被魏朝宗的变脸速度惊的目瞪口呆。
“还有昨晚上姓乔的小屁孩。”刘江不等于海回答,又扒拉出另一则八卦,“是顶上的那个乔家?”
“没错。”
“你怎么招惹他了?”
“大马路上遇到过一次,说了两句话。”
刘江感概:“都怪我兄弟长得太帅。”
服务区买瓶水回来兜里都能多两根烟。
又不免忧心忡忡:“我看这位乔家小少爷不是个好打发的啊。”
再来个孙震元那样的疯狗…虽然这次是小疯狗,但架不住对方家大业大。
于海无所谓的笑道:“所以才要多交朋友嘛。”
刘江:………
好像明白点什么,脑瓜子嗡嗡的。

于海看得好笑,不用被狗爬字污染眼球不应该高兴吗?
既然知道送东西的人是乔叶尧,那些卡片的利用价值和废纸没什么不同,也就不必占用他的收藏空间。
至于乔叶尧会不会找他的麻烦?
昨夜魏朝宗在场,两人冲突再起,以魏朝宗的作风,想必乔叶尧近期的日子不好过。
一周过去,乔叶尧这小子果然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魏朝宗得瑟的小心思遮也遮不住,暗戳戳邀功:【骚扰你的不长眼的东西,已经被关笼子里了。】
乔叶尧被他爸禁足。
于海想,挺好的,满足了他不想上学的愿望。
不过魏朝宗哪来的脸炫耀,比起乔叶尧,他更想把魏朝宗关笼子里。
乔叶尧当街拦人,魏朝宗这个狗东西竟然闻着味潜伏到他家门口。
跟他玩谍战呢?
还在他面前演夜黑风高、天黑路远、回家不便。
结果家太远、回不去的魏大少爷就住在他隔壁。
若不是有天他出差计划有变,于海还被蒙在鼓里。
那天,行程临时将第二天凌晨回程提到了前一天的八点,他回家时恰好看到之前来接魏朝宗的司机进了别墅大门。
手机提示着魏朝宗最新发过来的消息。
【工作结束了?】
【明天回?】
【明天晚上有安排吗?】
魏朝宗:【……你就不能多打个字】
于海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你在哪,在干什么?】
【家里。刚开完会,周氏的人事需要调整……】
魏朝宗似乎倾诉欲很强,啰里吧嗦讲了一堆。
于海直接略过,问【你在周家?】
对面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持续了十秒,才显示了回复:【对】
然后欲盖弥彰的补充:【周维叫我,回聊】
于海没有当场揭穿魏朝宗。
既然魏朝宗爱玩潜伏,他就陪着玩几天。
毕竟是身份“尊贵”的魏大少爷,不是当年随他呼来喝去的傻小子,总要给魏大少一点“特权”。
出差很顺利,通过会谈,对方爽快的结算了最后一笔项目尾款。
第二天,于海难得清闲,于是给孙震元发了消息,定下见面的事。
孙震元罕见的将会面地点定在了正经地方——一间格调高雅的茶室。
并且提前在包间等候。
孙震元面目憔悴,原本坚毅的脸庞变得消瘦沧桑,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来了。”孙震元起身拉开椅子请他入座。
灰木茶台一侧悬空而下老式铁壶飘出缕缕青烟,两把太师椅隔桌相对。
于海也不客气,顺势坐下。
服务生为他们各倒了一杯茶,在孙震元的摆手示意下,退出去关上门。
私密性极好的茶室幽静无声。
“于海……”孙震元打破沉默,试探的喊了声他的名字,“你,你最近还好吗?”
“我?”于海饮了一口清茶,缓缓道,“多谢孙董高抬贵手,勉强得以喘息。孙大少看起来过得不怎么样。”
孙震元露出苦笑。
于海开门见山:“孙大少叫我过来,恐怕不是为了和我寒暄。有什么话直说吧。”
孙震元艰涩的开口:“我听孙孝廷说了那天的事……”
于海等待他的下文。
“你真的对我没有过感情吗?哪怕只有一点。”
于海:朋友之谊当然有,至于其他的,他摸着良心说,那是一点没有。
“有或没有重要吗?”
“重要。”孙震元凝视着他,“对我很重要。”
“可是对我不重要。”
孙震元目光暗下来:“你还在因为宁望怪我!我承认当时被怒火冲昏了头,派人把他抓了过去,想让你认清他是个什么货色。但我没有对他动手,那都是宁望为了挑拨你我关系,故意演给你看的!”
“所以你抓他过去,是在做戏向我证明宁望的卑劣?”
孙震元声音干涩:“是。”
“那你和他有什么区别。”于海打断他的辩解,“不必再解释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无论他说谎还是你说谎,既定发生的事实已经不可更改。譬如,百川受到的打击……是你还是你爸下的手,重要吗?”
孙震元一时语塞,目光中带了一丝请求,低声道:“我不会对你下手的,你信我。”
于海没有回应,语气淡淡的问道:“孙董为什么愿意高抬贵手,他和你说了吗?”
孙震元目光晦涩:“周家、褚家,魏朝宗。”
“对,魏朝宗,我攀附上了魏朝宗。”于海勾了勾唇角,“众目睽睽,在那么多商界名流的异样目光下,我攀附上了周家继承人。”
孙震元心中一痛,他了解于海的骄傲,了解于海的底线,如果于海是个攀炎附势的小人,他不会拒绝自己的示好。
而于海宁愿和自己决裂,也绝不低头。
这样的于海,却在自虐般说着践踏自尊的话。
孙震元沉痛的说:“不是你的错,你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对,我快被逼疯了。”于海轻飘飘的笑了声,双眸中化不开的浓墨却彷佛乌云罩顶压得人难以喘息,“我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百川,像条可怜虫被孙氏肆意揉捏。为了让它活下去,我所遭受的一切你不会知道。孙大少,你尝试过孤立无援的无助吗?你知道我求了多少人,才能见到你爸一面?”
“于海……”孙震元脸上闪过痛苦,他想要让于海不再说下去。
“我对你说,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
于海起身走到孙震元面前,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我错了,我以为我可以当那些事从未发生。但是,当我看见你,那些伤害再一次钻到我脑子里折磨我。孙震元,我把你当朋友,我曾经把你当做可以相交一辈子的挚友。”
铺天盖地的懊悔淹没了孙震元,痛苦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撕扯他的心脏,孙震元胸腔疼痛和酸涩交加,眼眶赤红,内心积压的情绪崩溃决堤几欲将他冲垮。
孙震元不顾一切的紧紧搂住眼前的人,嘶哑的喉咙沁出腥甜的血气:“我错了,我错了,于海,对不起对不起。”
于海没有说话,任由他抱着。
时间一分一秒转过,紧紧搂住他的人似乎终于恢复了镇定,沉重错乱的呼吸渐渐平缓,鼓噪的心跳找回了节奏。
“我是个记仇的人。”于海声音平淡,“孙伯辉对百川的所作所为,我做不到一笔勾销。包括你,孙震元。我知道你试图反抗他、阻止他,但你终究没做到不是吗?我没办法不怪你。”
搂着他的手臂骤然缩紧。
“你应该恨我、应该怨我,是我太没用了。”
于海默然片刻,自嘲一笑:“不,没用的是我,我最该恨的是我自己。”
孙震元松开手,握住他的双臂:“不怪你!是孙伯辉,是孙伯辉造成了这一切。”
于海摇头,拂开他的手:“弱小就是原罪。”
孙震元怔在原地。
于海走到窗前,窗外溪流潺潺鸟语花香,这样的环境本该是宁心静气的好地方。
“孙震元。”
依窗而立的人勉强勾了勾嘴角,似乎丧失了力气,敛了眉目、唇角的弧度消散。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他微笑时豁达从容,垂下眼敛去笑容,却给人感觉有几分忧郁。
孙震元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人。
他认识的于海,洒脱恣意,有勇气、有智谋、有魄力,那样的于海令他心动,而面前的于海,却让他心痛。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我不信魏朝宗、也不信你。”于海面色淡然,“我有自知之明,无论我怎么努力,百川碰上晟玺都是以卵击石。我怨恨你爸,但我得罪不起他。孙大少,如果你还念着曾经的朋友情分,我们以后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好,以后……”再见如陌路几个字如刀片割过咽喉,孙震元终究没能说出口,他闭上眼平复情绪,再次看向于海时目光透露着坚定,嗓音嘶哑的说,“我答应你,但不会是永远。我失去了你的信任,是我应得的惩罚。于海,你不必信我,我会用事实向你证明,同样的事绝不会再次发生。不需太久,我们会再见面的。”
于海没有继续待下去。
“小心孙孝廷。”
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于海在孙震元的目送下走出茶室。
茶室通往大门,需要经过一道蜿蜒的鹅卵石小径,茶室内隔着一层玻璃的自然美景,真实的映入眼帘。
清新的草木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他们不愉悦的谈话随风消弭于无声。
然而他们都不会忘记,对孙震元是刻骨铭心,对于海……
于海眯眼享受着自然美景的馈赠,唇角勾起一抹怡然的微笑:孙震元,不要让我失望。
按照既定的行程,于海视察了东区的几个项目,千方百计大闹施工地阻碍工期的人凭空消失,层出不迭的审查程序不再出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于海回到公司,又收到刘江报来的喜讯,资质顺利通过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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