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龇牙咧嘴道:“嘿,我说死公鸡你……”
理是这个理,这话也是真不好听啊!
一点红抬手打断他,他和姬冰雁两相对视,知道对方并无恶意。
他们都知道,姬冰雁说的是事实。
“按照你们原定的计划行进吧,我会跟着一起。”一点红最后说道。
姬冰雁眉梢动了动,抚摸着骆驼的手并未停下。
楚留香不认为他会放弃应容许,稍加思索便想通关窍:“应容许并不确定自己在哪里,你是要等青鸟为陆小凤送完信件,再利用青鸟找过去?”
一点红颔首,他冷声道:“但如果遇到线索,我便会立刻脱队,你们也不必管我。”
楚留香不赞同道:“大沙漠本就是凶险之地,你独自去寻找岂不是更加危险?倘若遇到线索,我也不会无动于衷。石观音的老巢鲜有人知,但在沙漠中的大势力说不定会有头绪,我们去找沙漠之王札木合的儿子黑珍珠,说不定能够获得线索。”
一点红不语。
也只能先这样了。
滚滚黄沙中, 有一艘船在沙漠上行驶。
沙漠中行驶着一艘船,听上去很是不可思议,甚至会让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被太阳晒坏了头、晒花了眼。
常从大漠中往返讨生活的人若是看到这艘船,却无一不表露出恐惧。
有绳索拴在巨鹰身上, 由这些猛禽带动船在沙上“航行”,放眼沙漠, 唯有一个势力会这样做, 那就是石观音。
这艘船在沙漠上诡异地航行着,安静缥缈如幽灵。
但里面可就没那么安静了。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师父息怒。”数位白衣女弟子俯身埋下头。
石观音冷冷道:“我去中原已逾半月有余, 你们竟还没有极乐之星的下落。”
“师父息怒。”一袭红衣的长孙红自外进来, 恭敬道,“师父,龟兹国王已带领人在绿洲安营扎寨, 还欲为公主选一驸马, 此事着实蹊跷。”
“哦?”石观音表情不定, 一介只能靠极乐之星其中秘密完成复国的亡国之君, 突然这么反常松弛, 的确很蹊跷。
石观音倏地柔柔笑开:“如此热闹, 我也合该去凑一凑。”
还跪在地上的弟子们忍住发抖的本能, 头埋的愈发低了。
师父这次去中原查看这段时间相继被捣毁的“产业”,结果似乎很不尽人意, 刚回来就借着由头废了两个弟子。
她们这些人, 名义上是弟子, 实际和侍女并无区别,全是要仗着石观音脸色活命的, 当即谁也不敢说话不敢动,生怕哪里触了霉头。
“哦,对了。我请来的贵客,看好了他,也莫要亏待了他。”款款走到门前的石观音想起什么来,笑盈盈地回首,“还有,我这里从不留没用的人,红儿,把该处理的处理了吧。”
长孙红不顾地上几人豁然抬首的恐惧神色,说道:“是,师父。”
被“请”过来的贵客扒拉着窗户,犹豫再三也没敢跳。
先不说20%的内功上限扣得不少,应容许怕他飞到一半当场坠机,最重要的是,他也没个路标啊!
小地图在一望无际的大漠中算是废了,上面连坐标都没有显示,应容许总不能出去表演无头苍蝇乱撞,那不就活脱脱上演一场绝望撒哈拉么!
没等他飞出沙漠,人就已经被晒成风干鸭脖了……
他纠结了一会儿,收回试探的手,改为去敲了敲门:“外面有人吗?”
苟命也是要有技巧的,最难也最关键的就是试探底线,石观音为了莫须有的驻颜丹留他一命,应容许好歹得探探自己的安全区有多大。
然后尽量往外开疆拓土。
外面没人应声,应容许打开房门探头出去,一个红衣姑娘擦着手往这边走,见到他后笑了笑:“应公子可是饿了?”
她红衣上有几处溅射状湿润,手巾上的红更是扎眼。
应容许道:“……也不是特别饿。”
长孙红把手擦干净,道,“师父特意叮嘱过,应公子如今是贵客,我们可不敢怠慢。若是饿了随时可以和船上的弟子说,哦,还有——师父要的东西,应公子可别忘了。”
不就是驻颜丹么……
应容许干笑两声:“好说。”
他回头就搓一堆养颜丸出来,先应付过去再说。
“我们快要到地方了,应公子还是莫要乱走,以免跟丢才是。”长孙红意味深长道。
应容许不轻不重刺回去:“说笑了,这大漠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就算跟丢,又能丢到哪里去?”
“那可说不准,我等虽远居大漠,对应神医出神入化的毒术和轻功也算有些浅薄了解。”长孙红道,“传闻中比楚香帅更高绝的轻功,想必飞跃这片沙漠也未尝不可。”
应容许莫名听出一股子讥讽,他笑了一声,石观音都怼过了,还差她一个弟子吗?
“那果然是有够浅薄的。”应容许说道,“岂止这片沙漠,只要我想,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又有何不可?”
长孙红嘲讽道:“应公子这就说笑了,一介凡人,又如何能揽月入怀?不过是痴心妄想。”
“你看,你没找准重点吧。”应容许包容地用两根指尖搓一块儿捻起她袖子的一角,道,“看,五洋之鳖。”
什么?这里不是五洋?
赛博阴阳人打嘴炮是为了气死对方而不是来开辩论赛的,嘴长在他脸上,他说是,那就是。
长孙红:“……”她维持着脸色没垮下去,抽回没被用力捻着的袖角。
长孙红心道等会儿让对方见识见识石窟的景象就知道害怕了,到时候找回场子也不迟。
应容许心想这又是哪冒出来的抹茶饼干,他好像从来没得罪过这一号吧?算了,吃什么也不能吃亏,见招拆招早晚能噎死对方。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结束交锋,场面一派和谐表象。
石观音的老巢处于大漠石林的深处,这些石林是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其内种植了一片片的植物。
应容许被夹在一众人中间穿过一条羊肠小道往里走去,慢慢的,一道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应容许下意识屏息,抬眸看去,当即僵住了。
羊肠小路的尽头是大片大片的花田,水资源在沙漠中的珍稀程度不言而喻,石观音却在这种缺水的地方,在她的老巢里开辟了这么大的范围来种植花田。
花田中有人影攒动着打理侍弄,那是一个个消瘦麻木的男人,大部分几乎脱了相,看不出一点往日的风采。
应容许有些不忍再看,这些男人已经可以说是活死人了,他们的精神已经灭亡,即便是他把家底存货掏空也无法救回来。
他的视线扫过大片花海,难以言喻的愤怒席卷在心头。
那些全都是罂粟,而这样大面积的种植罂粟,应容许只能联想到一件事——提炼毒品。
华夏人对毒品的厌恶不是天生的,而是一代一代人用血泪堆砌出来的。
端午祭屈原用的是粽子,祭虎门销烟的林则徐则是用贩毒者的人头——这也被网友们称为华夏唯一合法且仍存在的人祭。
长孙红见他不动,还以为他被那些男人的模样吓到了,顿时一阵快意,说道:“应公子不要怕,只要你听话,暂时是不会变成那样的。但要是不听话……”
“怕?”应容许偏头看过来,表情古怪,又很快收回视线向前走去:“嗯,对,我好怕怕啊。”
应容许确实有点怕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推翻了自己的苟命计划。
说来可能都会被人笑话吧,应容许紧张地呼出一口气,一个从始至终都被追得在天上跑滚轮、对敌基本靠出其不意耍阴招的选手,见了那一大片的红色,自不量力地想要摧毁它。
毒品生意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会是暴利,这些东西肯定算得上石观音的立足之本,毁掉的话……别说驻颜丹了,就算应容许说他会炼制长生不老药估计都得脱好几层皮。
但管他呢。
应容许活动了一下手腕,目不斜视经过同样麻木且浑身伤痕的、在外打扫永远扫不尽的黄沙的消瘦男人们。
他眉眼间显出几分被磋磨至今打磨出来的锐意,即便没有系统控制他使用招式,也显露出江湖中人的锐利,竟是冲淡了他面相上自带的书卷气。
只能说,虽然嘴上老是说远离江湖,但应容许从来没有真正远离过,不仅是因为他的朋友都是江湖人,他本人从“出道”开始,哪项江湖事参与的少了?
一个人的经历会无形中影响其性格,这种影响或许微小,却能在某个契机下爆发出来——比如禁毒情怀大爆发!
应容许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待他摸清楚这里的地形,跑路之前一定要把这片花海连根拔除!
看他莫名其妙燃烧起了斗志的长孙红露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她的视线扫过周围默不作声洒扫黄沙的男人们,回忆了一遍对方说完那句话后,她说了什么东西……
不管是描述这些男人的惨状,还是“不经意”带出让石观音不舒心不满意的人的下场,桩桩件件都令人胆寒,对方到底是怎么从这些话题中燃起斗志的啊?!
长孙红不懂,长孙红不明白。
她突然有了些事情不受控般的预感,但预感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只在脑中绕了绕就散了。
一想到把自己的姘头无花送进官府的人中还有这家伙,长孙红就一阵牙痒痒,可惜石观音还留着这人有用。
但没关系。
等石观音拿到想要的,又腻烦了这人之后,对方的下场一定会很好看的。
长孙红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这两个人,一个眼神热血澎湃,一个表情胸有成竹,扭头视线交错时,偏偏又表现出了同一种态度——
应容许&长孙红:呵,等着瞧吧!
见完石观音领了命令的曲无容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她难得默了默,扭头去问一旁和那两人一起回来,此时大气都不敢出的弟子:“这样多久了?”
“曲师姐,从、从下船开始就……”
“……”曲无容冷冷道,“师父的命令我已知晓,你们自行散去吧。”
她上前去打断那两人的眼神交锋,应容许从互瞪中回过神,往旁一瞥,便见到眼熟的遮面轻纱,像极了秋灵素平日佩戴的。
只不过秋灵素佩戴的是黑纱,而面前这看不清面容的姑娘戴的是白纱,气质也清凌凌的,声音冷淡:“你跟我走。”
长孙红收回眼神往后退了两步,对待曲无容,她还是很忌惮的。
应容许就这么被交了手,带到一间意外正常的卧房中。
卧房中唯一不正常的,可能就是那张又宽又软的大床,应容许看清那张床后,没踏进去的半只脚死活不肯挪动了。
曲无容道:“不进?”
“……不敢进。”应容许眼珠乱飘,问道,“我看那床心里头慌慌的,姑娘我看你比刚才那红衣服的善良多了,能不能问一下——”
话没说完,他被人按着背推了进去,房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从缝隙中飘来延迟的回音。
“不行。”
但架不住应容许是个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货色。
这房间看上去像是给他分配的“男宠间”似的, 应容许生怕今晚就要被迫侍寝,推开门抓着曲无容的袖子说:“你等等。”
曲无容递过来一个死亡视线:“松手。”
应容许张开爪子任由衣袖松落,见对方没走, 压低声音问:“那个,你知道我是石观音弄进来的吧?”
曲无容无甚情绪:“嗯。”
应容许道:“那你知道我是她找来的手艺人么?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能不能给我换个房间?”
有差别么?师父想要的总会不惜手段地得到,就算得不到也会毁掉, 先例实在太多了。
曲无容道:“只有这种屋子, 剩下都是弟子和仆从起居之处,你住不了。”
“……”应容许道,“我能在这里走走么?在里面太心慌。”
曲无容看了他一会儿, 似乎笑了笑, 又似乎是在冷嗤:“当然可以。但恐怕只有走出去你的心才不会慌,我也能提前告诉你,外面有天然的阵法, 你是出不去的, 还是不要做无用功为好。”
四舍五入, 这就是不行的意思吧?
从长孙红对她的态度来看, 这姑娘在石观音弟子中的地位大概不低。
应容许两手半缩在衣袖里随时准备掏毒药瓶子, 跟人套近乎:“我也知道跑不掉的, 你看人都到你们老巢来了……”
曲无容瞪了他一眼, 应容许立马转口:“那什么,我估计在你们这要多‘作客’几天, 这段时间是你负责我么?该怎么称呼你?”
“……曲无容。”
应容许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她报了正经姓氏, 名儿应当也是真名, 那这名就太怪了,哪家长辈会给小孩儿起名叫“无容”的?
除非这是她后改的名字, 搭配上对方脸上的白纱,应容许思及上一个遇见佩戴这类面纱的秋灵素,和与石观音有关的传闻,心说这姑娘不会是被石观音划花了脸吧?
应容许有些拿不准,也不太敢现在问这种话题,就道:“我能问一下伙食么?”
“会有弟子送来。”
“不是你吗?”
曲无容终于忍不住了,冷飕飕地问他:“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姑娘是不是对石观音有仇啊,我们可以组成复仇者联盟,给石观音搞个大场面。
心里是这么想,应容许嘴上好歹把上了门:“我觉得你的气质和我一个朋友特别像,对你一见如故。”
曲无容:“……”
本来是扒瞎套近乎来的,但说完后应容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气质好像是很熟悉……又不是特别熟悉的感觉。
他半天才想起来:那冷漠的人机调调特像没金盆洗手时的一点红。
就是后者被他撬了墙角后天天逗闷子,被迫染上了些烟火味儿,从冷面杀手的高格调上跌落了下来。
在曲无容逐渐跌破零下温度的眼神中,应容许讪笑两声,说:“我就想问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挺大的,弟子是不是很多啊……”
曲无容冷笑:“是很大,也很多,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应容许“哦”了一声:“那你们姐妹之间会有八卦聊么?我无聊的时候可以带我一个玩么?”
曲无容:“……”你还真问啊?!
她一字一顿道:“没有那种东西。”
见她一副要耐心告罄的样子,应容许见好就收,摸了摸肚子:“你们这现在有饭么?我快饿死了。没有现成的带我去厨房,我自己做一顿也行啊。”
他从醒来开始就没吃过药以外的东西,昏迷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填过五脏庙,现在有些饿得烧心。
曲无容闭了闭眼,一个字都欠奉,转身走人。
应容许自行将她的行为解读为带路,压根不用人招呼就跟了上去,缩在袖口里的手也放了下来。
他一边记下路径,一边暗暗观察曲无容,嘴上也嘚吧嘚不闲着,活脱脱一个能逼疯高冷人士的话痨。
“这里路这么绕,你们平常走都不会迷路么?万一丢了两个人找不到怎么办?”
“墙上这是……啊,夜明珠么?这么大个的夜明珠,很珍贵吧……唔,不要这么看着我啊,我又不会突然冲上去抠下来一颗。”
“曲姑娘,还有多远啊?我有点饿得虚脱走不动路了。”
曲无容猛地停住脚步,身后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曲无容冷然回望,说道:“你的话太多了。”
应容许无辜道:“第一次到大魔头的老巢来帮人办事,我有点紧张。”
曲无容道:“很多人这么叫师父,但敢在这里如此称呼师父的,你知道他们的下场么?”
应容许道:“总归不会是死了那么简单。”
“的确不是。”曲无容指向左侧,这里能看见露天的石道,那里分布着一些人,“他们被毁了容、戳瞎了眼,终日在烈日的炙烤下打扫无尽的黄沙。”
应容许只一眼就收回,他救不了那些人,系统里的药物再神也神不过奶妈技能,但就连奶妈技能,也没办法医治他们。
因为他们身在地狱,只有离开地狱,才有机会活过来。
应容许道:“曲姑娘,我们还有多远到?”
曲无容收回手,又变回了冷漠的样子,带着他转过一道弯,前面就是一间不大的厨房,看上去是开小灶用的,里面空无一人。
她带完路就想走,应容许连忙道:“哎一起吃呗?来一口?”
曲无容无视掉他,步伐越走越快,很快转弯消失在路尽头。
应容许给自己炒了两盘简单的菜色,五分钟出锅、五分钟吃饭,吃完一抹嘴,他把碗筷一撂,光明正大的出去遛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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