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
慕少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却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我说过,薛归要是死在你手里,那就太可惜了。”
西从瞥了慕少言一眼。
他原以为,慕少言那句“薛归要是死在你手里,那可就太可惜了”是出于利用薛归分散调查局和蜀家注意力的考虑。
但现在看来,慕少言真正的意思是,如果薛归被西从所杀,那么包括虚空之门在内的所有异常物都将落入他人之手,这对慕少言来说,无疑是一大损失。
“所以,您在我找到薛归之前,先一步杀了他。”
慕少言没有否认,只是从容地站起身,双手插兜,走向落地窗。
他站在窗前,阳光洒在他身上,平添几分温和的假象。
他缓缓转身,对西从微笑,仿佛正进行着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聊:“你可曾注意到,这栋楼高达二十层,但关键的办公区域为何偏偏选在了第十三层?”
通常情况下,为了兼顾安全与实用性,重要的办公场所会被安置在中层区域(6-10层),因为那里建筑结构稳固,便于设备安装与日常管理。
西从淡淡道:“相对较高的位置更适合需要严格保密的部门。”
慕少言轻轻点头,手指轻触落地窗的玻璃,继续说道:“的确如此,并且这样的楼层还会配备最先进的安保与应急系统。”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如利刃刺破空气。
审委会内部是禁止使用异常物的,因此,警报声的响起只能说明——有异常物入侵了。
西从顺着慕少言的目光望去,原本应该是落地窗的位置,此刻已被一扇关闭的虚空之门所取代。
慕少言身着白大褂,衣摆随风轻轻摇曳,下方的骚乱声也被风声带至高处。
西从凝视着慕少言,黑眸中掠过一丝冷光。
如果西从不要虚空之门还能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但他既然要虚空之门,那等调查局找过来时当真是百口莫辩。
“如果调查局将虚空之门带走,对您来说,岂不是也失去了一个筹码?”西从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
慕少言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因此,你需要在调查局到来之前,将虚空之门带走。”
然后,西从将成为新的目标,他的名字将和薛归一样,出现在蜀家和调查局的联合通缉名单上。
而这次,慕少言甚至无需付出太多努力,西从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吸引调查局和蜀家注意力的新焦点。
西从还比原先的薛归更耐用。
不需要慕少言再付出「共鸣」为之保驾护航。
“看来,您之前那些所谓的交易条件,不过是试探我对虚空之门的兴趣有几分。”西从眼神平静。
如果虚空之门对西从来说并非必需品,慕少言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公然展示它。
这一切的前提,都取决于西从是否愿意为了虚空之门而冒险。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不过,您在我抵达审委会之前就杀掉了薛归,那时您根本无法确定虚空之门对我的重要性。否则,您也不会用破虚镜和领主之位来试探我。那么,如果我没有表现出对虚空之门的兴趣,您又会如何说服我取代薛归的位置?”西从提出了疑问。
慕少言微微一笑:“那就等一等吧。我向来很有耐心。”
在等待时机这一点上,他同样得心应手。
“确实,”西从目光在慕少言身上停留了片刻,“毕竟,您已经将诅咒转移给了自己的弟弟,现在确实无需太过急躁。”
慕少言微笑着盯着西从的瞳孔,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只是在西从走向虚空之门时,他轻声道:
“那最后一通电话,并非我为了陷害你而拨打的,是他想打给你的。”
那个时候,慕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给他打电话呢?
“他一定是相信你的能力吧?”
“他一定是信任你的智慧吧?”
“他一定觉得只要你愿意,就能改变他的处境。”
“而他唯一不确定的,是你是否愿意伸出援手。”
「如果被附身的不是应闻,你还会帮忙吗?」
「我只做义务范围内的事。」
“那么,西从,他在你的义务范围之内吗?”
西从站在虚空之门前,任由冷风吹拂着他的发丝。
他站在高处,清晰地看到调查局的专车正迅速驶近。
紧接着,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他推开了虚空之门。
当向何领着一队调查员急促步入办公室时,室内静谧异常。
除了悠然坐在办公桌旁品咖啡的慕少言,再无旁人。
那扇引起轰动的虚空之门已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再见到慕少言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向何几乎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楼层。
他在调查局工作已有七年,经历过无数生死攸关的案件,但像今日这样,一级异常物公然现身审委会大楼,实为前所未有。
“向何,好久不见。”慕少言的笑容无懈可击,语气轻快,仿佛正置身于一场下午茶聚会,“我们上次相聚,还是在校友会上吧?”
然而,向何无心应酬。他迅速示意手下启动探测仪,对办公室进行全面扫描,随后,他目光紧紧锁定在慕少言身上,直接切入主题:“虚空之门在哪?”
慕少言轻轻放下咖啡杯,笑意不减,唇角微微一勾:“西从将它带往何处,我无从得知。”
“西从?”向何的眉心紧蹙,眸光微凉,“他先前在这里?”
“正是。”慕少言似笑非笑,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异常。
向何立刻拨通西从的电话,但等待他的,只有冰冷的“不在服务区”提示音。
同一时间,陆华在一旁轻轻调整耳机,随后贴近向何,低声汇报:“刚接到报警,西区发现一具尸体,初步确认,死者是薛归。”
这消息如巨石投湖,激起层层波澜——显然,有人为夺虚空之门而杀害薛归,并故意选择审委会大楼作为舞台,公然挑衅。
向何眼帘低垂,掩藏着眼中的寒芒,声音冷静而平稳:“无论如何,必须找到西从。”
西从是当事人,必须弄清他的去向。
至于另一位当事人——向何的目光在他身上轻轻掠过。
他并不指望慕少言会老实交代什么。
“向哥,当众启动虚空之门,是严重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陆华在旁提醒。
审委会大楼乃机密要地,此事引发的震动已惊动高层,各方压力如潮水般涌来。他们时间紧迫,无法从容排查西从的嫌疑。
但向何没有立即回应。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送西从回学校的情景。那时,西从曾流露出对虚空之门的兴趣。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指向西从——他在审委会开启了虚空之门,然后从容离去,以一种近乎戏谑的态度嘲弄着所有人。
但直觉告诉向何,这种张扬跋扈的行事风格,绝非西从所为。
然而,直觉不能作为证据,办案必须依靠事实。
眼下,慕少言的证词和西从与虚空之门一同消失的事实,无一不将嫌疑指向西从。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向何终于开口:“我会向主管申请,发布通缉令。”
不过一项例行公事般的决定,但话音落下时,他却感到肩上的压力骤然加重。
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一周后。
尽管调查局发布了通缉令,西从却依旧杳无音讯。
他仿佛凭空从这个世界蒸发了,就像当初不知从哪里突然闯入这个世界一样。
起初,调查局对各部门施加了不小的压力,试图迅速找到他的下落。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通缉令的消息不可避免地泄露到了秘境。
秘境内的神秘生物得知消息后,反应各异,却都纷纷躁动起来。
那些未曾与西从有过交集的神秘生物懊悔不已,错失了与他交易珍贵魔药的机会;而与他有过交易的神秘生物则更加痛心疾首,后悔没有在西从逗留秘境时多储备些魔药以备不时之需。
但它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现实世界,心中盘算着:
既然西从已成为调查局的通缉对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么它们在现实世界的行动或许将不再受到他的阻挠。
于是,越来越多的神秘生物开始通过空间缝隙试探性地穿梭,或是干脆趁虚而入。
调查局被这些躁动的神秘生物折腾得焦头烂额。
为了缓解这一局面,调查局不得不做出妥协,将西从的通缉令从公开渠道撤下,转而仅在内部网络中流通,以减少外界的刺激和反应。
这一举措虽然暂时平息了部分神秘生物的躁动,但问题的根源并未得到根本解决。
于是,他们派遣代表与蜀家进行了一场直接的谈判。
谈判焦点明确:蜀家人平时也用不上虚空之门,而一旦找回,按照规定,虚空之门必须存放在调查局的异常物里面封印室内。
蜀家对此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然而,这次调查局的态度异常坚决,他们明确指出,之前之所以全力追查薛归,是因为他公然潜入调查局总部并杀害了一名接线员,这是不可容忍的行为。
而这次西从引发的骚乱却发生在审委会——虽然同属官方机构,但“巴掌没拍在自己脸上,疼痛就没那么明显”。
蜀家颇为不满,但调查局的立场很清晰:他们手头上还有堆积如山的外勤任务,没空将人力全部耗在这场博弈中。
蜀家多次催促,但调查局始终坚守立场,最终,蜀家也不再坚持追回虚空之门。
归根结底,蜀家原本的执念更多是因为被薛归背叛,面子挂不住,才一心想将虚空之门追回。
但他们明白,虽然虚空之门是一级异常物,平时却并无实际用处,除非面临生死存亡的绝境,否则谁也不愿使用这种消耗生命的异常物。
而对于大多数蜀家人而言,这辈子都体会不到需要燃命的绝境。
他们更关心的是家族的经营和繁荣。
如今,秘境内的神秘生物蠢蠢欲动,蜀家制造的仪式道具反倒因此畅销,甚至供不应求。
在家族宴会上,他们或许会笑着谈论薛归的自食恶果,但更多的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再乱一些,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商机。
慕少言在宿管的带领下,来到了宿舍门前。
宿管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弟弟都去世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收拾他的东西?”
慕少言微笑着,语气平和:“他们宿舍里还有人吗?”
宿管一边掏钥匙一边回答:“没人。一个大少爷不住宿舍,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半夜才回来,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接道:“那就不是会在这里久待的人。”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宿舍内的布局映入眼帘。
这是一间朝南的宿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窗帘长长地垂落,随风轻轻摇曳,整个房间充满了冬日暖阳的气息。
宿管推开门后便离开了。
慕少言缓步走入室内,目光扫过四周。
地板干净整洁,显然有人定期打扫,但只有一个床位显示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其他三个床位的桌面上都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已经许久无人。
“我以前也是睡在这种床位。”
他轻声自语,手指轻轻拂过一张桌子,指尖沾上了一点灰尘。
他也是A大的学生,曾经也住过这样的四人寝。
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那些熟悉的仪式学教材上,唇角微勾,低声说道:
“小然也住在这个位置呀。”
修长的手指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教材,他随意翻了翻。
“连教材都没变过,真是让人怀念。”
将教材放回原处后,他拉开了桌下的抽屉。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些常用药品,整理得一丝不苟。
慕少言正要关上抽屉,目光却被一个细节吸引了。
那是一张照片的边角。
他用指尖轻轻钩住,把它抽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抽屉之前是关上的,相比桌面,抽屉内几乎没什么灰尘,用指尖一擦,照片上便干干净净。
这是一张高中毕业照。
拍摄时间是去年。
那时候,他们才十七岁吧?慕少言想。
为什么要将这张毕业照压在最下面呢?
慕少言眼中掠过一道阴影,仿佛窥视到了什么一般,闪动着微妙的光芒。
他将照片重新放回抽屉,转身走向对面的床位。
另一张桌子上的物品也整理得极为干净。
他打开衣柜,一股清冽的气息迎面而来。
左侧挂着衬衣和外套,右侧叠放着卫衣和裤子,全部是简约冷淡的黑白款式。
他用指尖碰了碰衣架上挂着的木条,那是用来防潮驱虫的。
衣柜里没有任何装饰或能显示个人喜好的物品,仿佛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他站在衣柜前,长长的影子被夕阳拖得斜长,落在干净的地板上。
耳边传来隐约的人声和脚步声,熟悉的校园和宿舍布局让他的记忆逐渐浮现。
如果没有那个诅咒,校园对很多人来说,都会是美好的记忆吧。
他其实不是嗜杀的人,很多时候,杀人对他而言,只是手段罢了。
慕少言目光拂落,回想起迄今为止所犯下的种种罪孽深重的行为,而后轻轻地关上衣柜。
就在西从离开后不久,慕少言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意外发现了破虚镜。
这显然是西从在敲门前就放下的。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用意,但为了避免此事被调查局利用,慕少言将破虚镜收入了自己的储物道具中。
这次来到宿舍,慕少言原本是想在西从留下的东西中找寻一些线索。
不过宿舍内似乎并没有他想要的信息。
“来都来了,把小然的衣服带回去吧。”
这样想着,他走向慕然的衣柜,手搭在门把上,将柜门拉开。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雪白而锋锐的刀刃从衣柜内袭来,如同一道闪电般刺穿了他的胸膛,直直穿过心脏,又干脆利落地抽离。
持刀的手又准又稳,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周围的景象如同慢镜头一样向上移去,在跌落的那一瞬间,他凭借着惊人的反应力抓住了身旁的支撑点,身体一侧,后背重重地砸在了落满灰尘的椅背上。
等有东西飘在他身上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抓住的是抽屉的把手,而那张被他刚刚放回抽屉的毕业照也被顺势带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洒在照片上,如同点染着时光的红色颜料,恰好落在了照片中身穿校服的慕然身上。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衣柜里缓缓走出。
那人有着乌黑漂亮的长发,穿着黑色的皮鞋,纤细白皙的右手上拿着一把小刀。
她瞥了一眼他被穿透的胸膛,就毫无兴趣地将视线收回,再次看向慕少言手上的储物道具。
一直到从储物道具中取出破虚镜后,她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用不了,也不代表我就要拱手让给你」
「但给我,总比给调查局好」
「好在哪里?」
「至少你还有机会再次取回」
那家伙倒是说了句实话,梁婉想。
因为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他并非有意忽视慕然的最后一通电话,只是那时他正身处另一条时间轨迹,根本无从接听。
这是既定且无法撼动的事实。
过去无法改变,他只看当下——慕少言通过楚却,以微妙的方式向他发出了会面的邀请。
为何慕少言不直接拨打电话?西从略作思索,心中浮现出三种可能:
其一,慕少言不想给他拒绝的机会。
其二,电话交谈会明确会面地点,而这样模糊的方式让他只能主动前往慕少言的上班地点——审委会。
其三,慕少言不想留下主动联系自己的证据。
这三种可能一旦理清,答案便呼之欲出。
慕少言此番大费周章,绝非为了闲聊怀旧。
上一次他如此谨慎地抹去痕迹,还是在处理慕然之时。
慕然的结局,西从亲眼目睹。
正因如此,在这次会面之前,西从做了周密的准备。
他特意带上了原本为薛归准备的破虚镜,并核对了审委会执勤表上的时间与人员安排,从储物道具中取出装有破虚镜的封印盒,将其置于慕少言办公室的门口,随后才轻轻叩响了那扇门扉。
至于门关上后,是否有人会趁机取走封印盒?
答案是否定的。
虽时隔久远,但或许仍有人记得,初至审委会之时,宋远因发现慕少言冒充自己面试西从而将他逐出办公室的情景。
而执勤表亦显示,审委会实行单人值勤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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