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世家代代相传,垄断着神秘知识,对外人更是严防死守,绝不轻易泄露半分。
一个平民,即便侥幸觉醒了神秘学天赋,又凭什么有资格与世家子弟争夺资源?
人类并非神秘生物,自身毫无力量可言,只能依靠那些异常物或仪式道具来增强实力。
即便你精通神秘学,若无人肯将异常物和道具交予你,终究难以挣脱门阀的掌控,只能挣扎求生。
千策在前世探索上千次秘境,收集无数神秘材料,期望借此摆脱掌控。然而,他的辛苦所得却屡屡被世家子弟强夺一空,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的下场。
十年努力,转瞬化为乌有。
即便后来遇到北宫重光又如何?北宫重光至多能约束修士不得滥杀普通人,或稍稍限制修士之间的争斗,却无法改变他们的剥削本质。
他有心改变,却无力回天。
修士们杀戮普通人并不能得到神秘材料,因此北宫重光的这项禁令还能实现,顶多几个纨绔子弟在背后骂他沽名钓誉。
而限制修士们的争斗不能危及性命,对他们来说也并无大碍。毕竟,那些无背景的平民修士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可再生资源”,材料抢一次不够,还可以再抢,反而比一次性榨干更为划算。
然而,若是北宫重光禁止修士之间的资源争夺,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所有门阀的敌意与联手反抗。
你拥有三件异常物又如何?其他门阀合力之下,他们拥有的异常物数量将是你的数倍。你拥有强力的仪式道具又如何?他们掌控的资源更是你的数十倍乃至数百倍。
正是这样的经历,使千策彻底看透了所谓“道德”不过是用来束缚平民的枷锁,在世家眼中根本毫无价值。
既然世家毫无道义可言,又为何要求他恪守仁义?
北宫重光虽有仁心,但只要他不彻底铲除门阀,门阀便依旧高高在上,平民修士的地位也不会有所改变,仍旧不过是被剥削的工具与资源罢了。
西从若有所思,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北宫重光所处的位置,的确难以将事情做绝。”
一来,他自己出身世家,若真要清除门阀,他自己的亲族又该如何处置?若他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倒也罢了,偏偏他还是一位心怀仁爱的人,根本做不出这般偏私之事;
二来,这种事也绝非杀几个领头人物就能解决。唯有将门阀连根拔起,平民修士才有可能真正翻身。可世家枝繁叶茂,盘根错节,这要杀多少人才能彻底根除?北宫重光不会这么做,也不会允许别人这么做。
“他当然不会做。”千策轻笑一声,似在思量遥远的过往,又仿佛仅是随口一叹,“但我会。”
他不再多言,而是淡淡补充道:“我说的这些,足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的确足够。只是前辈的存在已被抹去,原先的身体还完好无损吗?”
千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们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罢了,奈何终究找不到我的身体。”
在屠戮世家之后,他的躯体因重伤难愈,便将其封存,灵魂则寄托在破虚镜中,为的是有朝一日重返巅峰。他为此做了万全准备,藏身之地绝无外人知晓。
“如此看来,前辈与世家一战,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千策嘲弄地笑了下,“你以为,谁更吃亏?”
他孤身一人,赤手空拳起步,毫无牵挂。而那些世家子弟,原本前途光明,享尽资源,如今却因他一人而败落殆尽。
何为两败俱伤?双方皆损,方谓之两败俱伤。
如今这结果,岂能称为两败俱伤?
该是他大获全胜才对。
一周后。
西从走出实验室,终于完成了算法实验,得出了最优的符文结构,具备了用真实材料炼制空间道具的条件。
期间,千策催促过一次,但西从始终坚持自己的节奏,表示要先专注于储物道具的炼制,其他事稍后再议。
千策也不再多言,他清楚西从的行事风格:对西从而言,眼前的目标永远优先,外界再多诱惑也撼动不了他的专注。
他人或许早已迫不及待地去接受千策许诺的“遗产”,但对西从而言,那份口述的许诺,远没有眼前即将完成的储物道具更具吸引力。
西从的领悟力极高,这段时间与环荣的探讨,加上测算工具的辅助,使他专研高级符文的进展出乎预料地顺利。
如今,空间矿石、月凝珠,以及迷香鲸和黑龙鱼上交的神秘材料,悉数投入到炼制过程之中。在他的努力下,符文逐渐稳固,最终,一只指环散发着流光异彩,漂浮在半空中。
指环戴在手上时,光辉敛去,看似普通素净,毫无异样。
西从心念一动,桌上剩余的神秘材料立刻被收入指环之中。
这一刻,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储物道具,再不必担心神秘材料的携带问题。
千策目露赞许,轻轻笑道:“隐秘、可靠,设计也很巧妙。”
尤其这储物指环的符文独特,只能由本人开启,旁人即便得到,亦无从使用,恐怕只会当作一件无用的装饰品。
西从确认储物道具一切正常后,抬头问道:“前辈的身体究竟藏于何处?”
千策笑了笑,道:“难得你还能想起我。”
“若非前辈相助,未必能如此顺利完成。”
千策的见识极为广博,虽是几句点拨,往往正中要害,使得西从能迅速攻克难题。
虽然千策如此用心帮他,是为了能早日实现自己的复生之愿,但这些心照不宣的事实,两人皆无意点破。千策从未直言,西从也未曾多问,彼此都在维持着这层微妙的默契。
“我的藏身之处,还算好找。”
西从微微挑眉,静静等待着下文。他对千策了解颇深,知道这人绝不会将自己的身体藏于现世,那样风险太大,容易引来有心之人窥伺。倒是秘境更为合适,毕竟人类才会去盗墓,而秘境中的神秘生物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果不其然,千策慢慢道出:“那地方说起来,你也曾去过。”
“您指的该不会是——”
“没错。”千策微笑着说,“正是你曾造访的那个墓园。惊喜吗?”
“……”
这确实符合千策的作风。
那片墓园早已荒废,充满诡异的氛围,四周遍布怪异植物,人类鲜少涉足——一是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材料,二是其中潜藏着的凶险让人望而却步。
将自己的身体藏在那里,既是障眼法,也是“大隐隐于市”的最佳方式。
秘境墓园。
西从轻抚指环,月凝珠的力量融入其中,使它具备空间道具的效用,为传送仪式提供了支撑。
到达墓园后,西从神色平淡地问道:“前辈可还记得埋在哪一处?”
如果真要一一查找,每座墓碑逐个排查,恐怕三天三夜也未必找得出。幸好千策作为神秘学界的天才之一,记忆力自然非凡。即便时隔百年,他依然能指引到大致位置。
避开那些刻有名字的墓碑后,西从几次试探未果,终于站在最后一座未标记的古朴墓碑前。墓碑下方布满青苔,泛着苍凉的气息,脚下隐约传来一丝冰凉之感。
“应该就是这了。”千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愉悦,“我当年用冰系道具封存身体,此刻它感应到我的灵魂,冰气自会外泄。”
西从默然无语,俯身触摸墓碑,冰冷的触感证实了他的猜测。他随即平静地取出火系道具,触发简易攻击仪式,伴随着一声爆响,墓碑被炸裂,四周潜伏的诡异生物纷纷窜逃。
一座冰棺显现。
说是冰棺倒不如说是被冰块包裹的人。透过冰面,可见男人身形挺拔,五官深邃,眉眼凌厉,薄唇微挑,一脸桀骜,黑发披肩,黑袍浴血,如同地狱中沉睡的恶鬼。
千策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多年不见,本座还是这么帅。”
“……”
索性他也没让西从无语太久,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陡然浮现于半空,正是一级异常物——破虚镜。
铜镜中飞出一道透明的灵体,寒风骤起,霜雪弥漫,似乎在迎接沉寂已久的传奇归来。
西从依然面色如常,静立不动。
顷刻间,冰棺中的男人懒懒掀了掀眼皮,猩红光芒自他全身荡开,穿透冰层。他微微抬手,指尖轻轻一动,冰面在无形刀锋的切割下缓缓剥离。
此刀,正是一级异常物——影袭刀。
冰层消散,男人从容地坐起身,倚靠在墓碑旁,双眼微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西从:“西从,你有胆识也有头脑。若能将火系道具归还,我便放你一条生路,那两本神秘学书籍,就当作我赠予的见面礼吧。”
西从听闻此言,淡定地回应:“您这话骗骗三岁小孩尚可。若火系道具归还,您下一刻便会斩草除根吧?”
他心知千策的来历,眼见其手中持有的异常物,怎会轻易相信他会放过自己?
千策闻言,微微一叹,随即低笑出声,笑声轻颤肩膀,目中幽深如渊,透出一丝难得的赞许:“你和我是同一类人,若是你死了,实在可惜。”
可惜正因是同一类人,千策明白眼前的少年绝不会屈服于任何人,就如当年的他自己一样。
“你虽非我生平遇见最强的对手,但也绝非等闲之辈。”他微微扬唇,指间逐渐凝出一道如影随形的刀锋,缓缓道,“只可惜,你手上并无一级异常物。”
一级异常物的力量非同小可,简易仪式或许能对付普通异常物,但在一级面前,仪式的启动时间就成了致命的破绽。即便有符箓加持,也无法与一级异常物的瞬发速度匹敌。
风拂过西从的发丝,而他依旧从容,不见丝毫启动仪式的迹象。
千策眼眸微眯,心中生疑。这小子什么都不做,不像他的风格,当即问道:“你不用火系道具吗?”
西从闻言掀了掀眼皮,淡然回应:“不必。异常物之间的战斗,自当由异常物来结束。”
话音刚落,一柄无声无息的利剑已然穿透千策的胸膛,那剑锋锋利无比,仿佛连空气也能切割,带着一丝森然的寒意。
千策低头望去,剑刃自他胸口透出,染上他的血迹,显得异常狰狞。
这是一级异常物——断息。
断息之名,在十件一级异常物中尤为显赫,被誉为攻击之首。它与一位传奇的姓名紧紧相连,曾随他横扫四方,威震古今,宛如大日高悬,光辉普照。
那位传奇便是——
北宫重光。
时光仿佛凝滞,空气中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西从静静站在千策面前,但千策的视线却没有半点停留在他身上。
他缓缓地偏头,看向身后的执剑人。墓园里没有灯光,阴影笼罩下,那人面容模糊,但挺拔的身影和透彻如冰的漆黑眼眸清晰可见,手中的断息剑寒意凛冽。
千策定定地盯住他,语气平稳地开口:“北宫重光?”
那人未作回应,只是冷冷地俯视着他,宛若一座不动如山的冰川,冷峻而无情。
千策这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转头看向西从:“你到底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算计了这一切的?”
他自认对西从这段时间的行踪一清二楚,除了在炼制储物道具之外,西从并未做什么特别的举动。既然如此,这周密的布置又是如何完成的?
西从缓缓说道:“若是在得知您的真实身份后才着手准备,难免会引起猜疑。”
于是,他在探知千策身份前,便提前布下了伏笔,一些看似不经意间的准备,如今却发挥了奇效。
尽管胸口上插着那把足以致命的断息剑,千策却仿佛浑然未觉,只是微微挑起眉毛,若有所思地说道:“啊,我算是明白了,你利用了那只迷香鲸的契约吧?”
因迷香鲸被深海巨蛇袭击一事,西从与一只迷香鲸签订临时契约,以随时掌控其动向。当时看来合情合理,但现在看来,却远远不止于此。
正是通过这只迷香鲸,西从与外界建立了隐秘的联系。
破虚镜在非主动使用时不会生效,而千策未将这一小小的插曲放置心上,未曾动用破虚镜,才导致今日落入这步险地。
毕竟,那时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未曾向西从透露,与西从之间也并未撕破脸面,又怎能想到,早在那个时候,西从就已经暗中准备好了致命的杀招。
“你利用迷香鲸与外界联系的手段,我已经清楚了。”千策微微眯起眼睛,“但我想知道,你是何时发现项行就是北宫重光的?”
“从您告诉我,火系道具曾属于北宫重光那一刻起。”
这一线索终于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回想起在公寓里,当他拿出火系道具时,项行看了一眼,却说了句“好久不见”。
他之前一直怀疑项行要么认识火系道具的上一任主人,要么自己就是那位主人。而现在,随着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他的怀疑也得到了证实。
如果火系道具最初是由北宫重光持有的话,那么项行很可能认识北宫重光,甚至他自己就是北宫重光。
如果是前者,那他多少会好奇这个火系道具是如何被西从得到的,可他只对火系道具说了句“好久不见”,对持有火系道具的西从并没有什么反应。这种表现,与其说他是在与火系道具的持有人打招呼,不如说他是在与这个熟悉的道具重逢。
“即便我的猜测有误也无妨。”西从的双眸深邃而清冷,“于我而言,只要确认他与您站在对立面上,就足够了。”
相比起之前的猜测,这件事的验证要简单得多。
如果项行与千策站在同一阵营的话,那么千策在寻找尸体时必然会请项行帮忙。毕竟,项行是公寓的主人,而公寓又直通这片神秘的秘境墓园。然而,千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让西从来协助他。
这便耐人寻味了。
西从拾起地上的破虚镜与影袭刀,心念一动,火系道具瞬间腾起熊熊烈焰,火焰吞噬着两件异常物,确保千策再也无法借助这些异常物将灵体附着其上。
千策见状,嘴角的笑意缓缓扩大:“后生可畏,你行事果决,策划周全,赢得漂亮。”
他深知,自己绝不会为了斩草除根而轻易舍弃两件珍贵的一级异常物,而西从却这么做了。
“前辈谬赞了。”西从淡淡回应,语气中并无丝毫自得,“若易位而处,我未必能做得更好。”
这样的开局,换做任何人都难以应对。
至少千策掀起的这场腥风血雨给了无数平民修士出头的机会,自此,再无世家,连蜀家都只是大一些的家族罢了。
他固然不是好人,但在当时,也算不上最恶。
剑被拔出的瞬间,千策胸口猛然剧痛,口中鲜血喷涌。
断息剑之所以名为断息,正因其出鞘后必饮血,不容生还。
而灵魂转移的必要条件便是□□触碰异常物,如今断息剑拔出,彻底斩断了千策反击的可能。
“你我的时代已然结束。”北宫重光终于开口,语气平淡,仿佛大仇得报对他而言并无喜悲。
千策缓缓仰头,望向秘境上空。这里常年无光,荒芜沉寂,仿佛与世隔绝。
北宫重光陨落之后,世人或惋惜、或追忆,为其作传,颂扬其生平壮举
而他,则在万众唾弃中消逝。
千策在心中叹息,目光渐渐聚焦于西从。结局已定,无话可说。
他的一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豪赌。
第一次他赌自己以卑微之身,爬至众人仰望的高处;第二次他赌自己以一己之力,颠覆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第三次他赌自己舍弃躯体后,能够浴火重生。
每次都步步险境,每次都希望渺茫。
恶人行事如走钢丝,一步不慎,便是山崖谷底,再无回天之力。
“就算如此,我也胜过。”千策大笑出声,他享受着那种不顾一切、放手一搏的快感。
不放手一搏,他早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死后无人知晓其名,成一抹无声无息的尘埃。
所以,即便重来一遭,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秘境与现实相连,天下风云际会。”千策最后深深看向西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便送你一份礼物吧。”
西从的眼皮猛地一跳,就在这一刻,千策的手指轻轻一动,那枚冰系道具在他掌心应声而碎,磅礴冰川席卷而出,凛冽寒意直冲苍穹。
转瞬间,郁郁葱葱的墓园化为冰霜覆盖的雪国,白茫茫一片。
一般而言,仪式道具无法瞬间发动,但成型后的仪式却能做到这一点。
仪式的绘制与准备耗时良久,千策显然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构建出如此规模宏大的仪式场景。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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