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一步错,步步错!
他就不应该听信贺舟的鬼话!
贺舟整个人歪歪斜斜的靠在铁栏杆上,朝着看守的警官吹了一个口哨,“嘿,警官,我这里有一个帮助你升职加薪的机会,你要不要听一下?”
周纪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当即打断道:“少废话,审讯你们的警官马上就到来!”
贺舟唇角含笑着,直白道:“我想要见你们局长,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
“你什么身份呀?就凭你也配见我们局长?”周纪嘲弄道,眼底的嫌弃不言而喻。
贺舟的大拇指反复的临摹着唇瓣,“警官,这是我合作的请求,只要你帮我把你们局长请过来,我只要用五分钟,我便能够让他帮我把手铐解开,到时候您可是这件事的大功臣,往小的说,涨几个月的工资绰绰有余,往大的说,您的职务完全可以往上再提一提!”
贺舟循循善诱道:“如果这件事办不成,您顶多就是被局长训斥几句,但是,这件事要是办成了,您的仕途可就顺畅了,这可是以小博大,一本万利的事情,您为何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呢?给我机会就是给您自己机会!”
周纪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质问道:“你找局长到底说什么事?”
贺舟含笑着,镇定自若道:“事关联邦机要,您的权限不足,无法获得查询权限,这就是我找你们局长的原因!你放心吧,我在你领导面前,一定会给你多多说好话的,哪怕你们现在锁着我,到时候审讯员来了,他同样要给我解开手铐的!”
“你想呀,与其让审讯员在局长面前得脸,不如你自己上,能够加深领导对你印象。”
他直视着周纪眼眸,唇角微上勾,带着掌握全局的自信,全然不像犯事的犯人,更像是前来基层视察的领导,那稳健的心态连周纪都忍不住动容。
周纪心头泛起了迟疑,他该不会真是联邦要员吧?
黎清的嘴巴变成了0字型,看着游刃有余的好友,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等等,他的脑袋已经跟不上贺舟的节奏了,你们在打暗号吗?他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波贺舟已经在大气层了!
周纪的心头一紧,看向贺舟的眼神越发的变幻莫测。
贺舟懒懒散散的靠在监狱的栏杆上,唇畔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全然没有阶下囚的半分惶恐,周纪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吞吞吐吐道:“可、可是,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把局长请过来。”
贺舟晒笑着,冲着他勾了勾手指,“你不懂说,我教你就是了。”
这会的贺舟就像诱惑海上船员的塞壬,那动听的歌喉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引诱来的猎物牢牢的困住。
周纪的心来回拉扯着,他们早就见惯了鬼话连篇的囚犯,他深知囚犯的话是信不得的,但是,贺舟这副悠然自得的状态实在是太松弛了。
更何况,谁能够拒绝升职加薪的诱惑!
而且,这家伙的条件仅仅是让他把局长请过来而已,哪怕这件事不成了,他顶多就是局长骂上两句,这样的伤害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全然不影响他的工作……
周纪心头一颤,他还没有想好应对的策略,身体便就像受到蛊惑一般朝着贺舟走了过去,贺舟扬唇轻笑着,在他耳畔低喃了几句。
黎清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他心头的好奇达到了顶点,他恨不得把耳朵贴过去,听清楚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
贺舟得意的一笑,自信满满道:“去吧,他一定会来的。”
周纪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这样真的能行吗?”
“当然,你放心去替我通传就是了,你们局长一定会来的。”
见贺舟这般的笃定,周纪不再犹豫,“咔”的一声关上了牢门,去给他当传话筒。
见周纪一走,一直在角落cos蘑菇的黎清一下子就贴了上去,急切道:“粥粥,你刚刚到底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呀?”
“想知道?”贺舟挑了挑眉梢,反问道。
黎清重重的点了点头,眼底写满了期待。
#有什么瓜是他们不能听的?#
#这悄悄话可要憋死他了!#
#吃瓜人吃瓜魂,上蹿下跳只为一口新鲜瓜!#
贺舟单手支着下巴,露出欠扁的笑,“你求我呀?”
黎清:“?????”
听听,这是人话吗?
你就是诚心卖关子是吧?
黎清手指颤抖的指着他,振振有词道:“你、你、你真是一个厚颜无耻之徒!”
贺舟笑盈盈的冲着他拱了拱手,“先生谬赞了。”
黎清:“……”
你这个脸皮怕是炸弹来了,都炸不穿啊!
黎清还想说上几句,只听见“咚”的一声,监狱的大门被人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名两鬓斑白,面颊细长的老人,他身着随性的白色衬衣搭着一条宽敞的西裤,他的眉头深深的拧着,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就像锁定猎物的老鹰令人不寒而栗,他嗤笑着,反问道:“你找我?事关十万火急?有意思,你一个阶下囚跟我有话要说?”
贺舟点了点头,他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是的。”
说罢,他看了一眼站在局长后面的周纪,周纪马上会意,主动的退了下去。
黎清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卧槽?这局长真给你摇来了?
大佬,牛逼啊!
孟元志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咄咄逼人的质问道:“你买通了我身边的警员?”
贺舟揶揄的笑了笑,调侃道:“买通?您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我只是给了他上进的机会,让他把您请过来。”
孟元志眼底写满了不屑,对于他的油嘴滑舌全然不买账,“你让我给你五分钟的表述时间,好呀,那我就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葫芦卖什么药!”
说着,孟元志直接摁下了智能手表上的计时器,他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阴霾,“你要是敢愚弄我的话,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孟元志的威势极重,黎清的腿都止不住的哆嗦起来,那眼睛全然不敢跟对方对视,眼睛局促的盯着鞋子,心里乱成了一团乱麻。
贺舟吊儿郎当的倚在栏杆上,唇畔勾着一抹笑意,“我想要跟您谈一桩生意。”
孟元志直言不讳道:“你想要贿赂我?”
“错!我是在给你上进的机会!”贺舟笃定道,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无畏的迎上了孟元志的眸子,清澈的眼眸不带半点的犹豫彷徨。
孟元志挑了挑眉梢,反问道:“哦?你一个阶下囚能给我上进的机会?”
“当然了!”
贺舟直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我们劫持了林家小少爷从他的身上拿到了十五万的狩猎点,我们二一分,这十万狩猎点归你,五万归我们!”
“怎么?你以为十万狩猎点就能够打动我,让我跟你们这样的坏胚子同流合污?”孟元志冷笑着,眼底锋芒如炬。
贺舟扬唇哂笑着,他笃定道:“它当然能够打动你!那可是钱吶!你一把年纪还在这个边远的星系当着名不见经传的小局长,与你同期的同僚都高升到哪里去了?你心里没有数吗?是你的资历不行吗?是你的能力不济吗?不,是你背后无人,你才会卡在这不上不下的位置!”
贺舟循循善诱着,“只要有了这笔钱,你能疏通不少的事情,你双手空空去“拜神”,你认为“神”会理你吗?哪怕你不用它去疏通,你可以用它来改善妻子与子女的生活,总不能让孩子跟着你一起在这鸟不拉屎的蛮荒星待着吧?”
孟元志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要在顷刻间把他看穿一般,“你可知道那林家是何等的家底?你闯下弥天大祸,想要拿点碎银便打发了我,让我替你善后?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贺舟含笑着,面色一派从容,“您多虑了,我这都是为了您的仕途着想,就算是您把我绳之以法,林家都不会记得您的恩情,唯有我在外逍遥,这林家小少爷才会惶恐,才会害怕,才会有求助于您,只有他们有求于您,您才能够对他们予取予求。”
孟元志脸上的轻蔑收敛了几分,反问道:“你不怕我把你卖给林家?”
贺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笃定道:“您不会的,因为您这样做没有办法做到利益最大化,这匕首唯有悬挂在床头,人们才会知道刀鞘的作用!若是匕首一直搁在刀鞘里,谁还会记得刀鞘呢?”
“叮。”
孟元志遗憾的举着手腕处的手表,轻笑道:“五分钟到了。”
他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很可惜,你并没有说动我!”
说罢,孟元志转身离开,他的手握着门把手准备离开。
见状,贺舟急切的喊道:“那您可不要后悔!这可是您改变命运的主要机会!我们是以抢劫罪进来的,但是,这赃款我们分文未花,我们又是主动自首进来的,哪怕是上了审判法庭,我们只要主动返还账款,顶多就是坐上几个月牢就出来了,这牢里管吃管住的有什么不好?万一我们在牢里出了什么意外,那都是您监管失职!而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无关痛痒,而您却失去了赚钱与升职的机会,这对您来说,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这样轻飘飘的判决,您以为林家会对您感恩戴德吗?”贺舟话锋一转,大胆的质问道。
孟元志的手一滞,回眸看去,正好对上青年野心勃勃的双眸,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贺舟的脸上扬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而孟元志的呼吸一凝,眼底带着少有的肃穆,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算得如此狠辣!
这哪里是愣头青呀,分明就是长着九条尾巴的老狐狸!
贺舟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直接把黎清干懵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大佬牛逼!
孟元志顿了顿,一脸迟疑道:“就算如此,林家也不会这样轻飘飘的放过你的!”
贺舟扬起唇角,身体微微往后倾,扎入毛茸茸柔软的毛发当中,“人们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想要压住一条大新闻,便要搞出另一条大新闻,只要这个风声鹤唳的情况下,传出一点风声便足以毁灭林家父子的信任。”
“您且说说,到时候林志杰是上赶着将凶手绳之以法呢?还是上赶着回家争夺家产呢?更何况,匪首不除,这样的事情更是屡禁不止呀,哪里是万般防范就能够防范得了的。”
黎清:“!!!!!”
这小子把黑锅跟踢皮球似的,甩得干干净净的,半点都不沾身。
“你的条件是什么?”孟元志言简意赅道。
贺舟眼底闪着明亮的光,“我需要你给我们四个重新办一个身份。”
#贺舟的干坏事,跟我贺舟舟有什么关系呀?#
孟元志缓缓抬起眼眸,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十万狩猎点太少了,十三万狩猎点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贺舟:“……”
老登,你真是够黑啊!
贺舟不依不饶的争取着,“十二万狩猎点不能再少了!这点钱可不止我一个人拿,跟我一起出来的兄弟还要吃饭呢,再抠抠搜搜下去,兄弟们都要睡大街了!”
黎清:“!!!!!”
呜,你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我们!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啊!
“行。”
两个人一拍即合,很快便确定下了事情的具体细节,在孟元志临走前,贺舟不忘补充了一句,“孟局,刚刚那小伙子可是机灵人,你回头可别忘好好的提点一下人家。”
孟元志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便离开了。
见大BOSS离开了,压在黎清心头的大山终于挪开了,他急切的抓着贺舟的手掌,一脸的如释重负,“粥粥,这一波多亏你了!要不然,咱们可没有那么容易脱困!”
“巧合而已,下一次咱们未必会有这样的好运。”贺舟的眼底一派清明,整个人深陷入了毛茸茸中,神色中带着少有的疲惫感。
见他这般疲惫,黎清犹犹豫豫道:“粥粥,实际上咱们未必要抢了那个小子的钱财,本来只是不小心抢到了那小子的怪而已,没想到这个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样做是必然的。”贺舟笃定道。
“你没有听到他保镖智能手表发出的二次警告吗?对其他猎手造成直接伤害才会受到黄牌,这说明他们之前伤害过其他猎手。退一万步来说,这狩猎点是可以赠予的,他们可以找我们讨要,而不是对我们拳打脚踢!难道你还没有发现问题吗?只要不是致命伤,智能手表都会给予黄牌警告,如果说我用枪打在你的四肢上,使你无力行走,这样一来,哪怕我没有直接杀了你,你同样活不下来!”
黎清一脸的懵懂,“啊?”
贺舟的眼眸暗了暗,那漆黑的眼眸宛如酝酿着汹涌波涛,“狩猎场上危机四伏,血腥味会引来异兽们注意,哪怕他没有对你造成致命伤,你同样无法活着离开狩猎场。更何况,对方有八个人,根据狩猎场的规则,三张黄牌才能够触发禁狩规则,这意味着对方一次性能够开十六枪,而这十六枪足以让我们全军覆没!”
黎清:“!!!!!”
这叫什么?细思极恐啊!
他光怜悯了那厮的无妄之灾,全然忘记了那厮才是激化矛盾的罪魁祸首啊!
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一旦对方真正动起手来,他们便会陷入被动的局面,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贺舟用食指轻轻的点了点额角,振振有词道:“哪怕我们一开始向那小子跪地求饶,对方也未必会放过我们,谁会惧怕拔掉牙齿的老虎呢?”
你越是苦苦求饶,越是会给对方留下软弱可欺的印象,如此一来,这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冤枉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是被冤枉的。
任何的辩白都会被其他人从不同的角度曲解。
你要证明自己,从来都不是刨开肚子让所有人看清自己肚子里没有偷吃那一块饼,而是要挖下他们的眼睛,让他们进入自己的肚子里好好的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吃下这一块饼!
恍然间,贺舟又看见了那个雨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贺舟那个草包,还真的傻乎乎的替老大顶罪了,说手机是他偷的。”
顾闻筝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翘着二郎腿振振有词道:“谁让他蠢呀,他是什么身份?他真以为跟我随便跟他说上几句话,他就算是我的朋友了?他配吗?他是什么身份?敢跟我相提并论?”
站在他身侧姜之宇,与他相视一笑,那眼底的嘲弄毫不掩饰,“那土包子实在是太碍眼了,一来就抢到了你的年级第一,平日还爱端着一副拒别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拽得跟什么似的,给他点教训也好,有了这一次的处分,他今年的奖学金是别想了,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小子是学校花大价钱请过来的特招生,家里穷得那叫一个叮当响!没了奖学金怕是够他喝一壶了。”
顾闻筝拍了拍姜之宇的肩膀,调笑道:“还是你的法子好,没想到这个家伙是个相信友情羁绊的蠢货,只要稍稍对他好一点,他便会感恩戴德,倒是省得我们费手脚了!”
贺舟就像在路边茁壮成长的野草,他长得太过繁茂,太过显眼了,显眼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拔除!
“咚。”
拎着垃圾筐回到教室里的贺舟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小组值日是八个人做的,但是,大家都把值日的工作都推给了他,不是这个肚子疼,就是那个家里有事,他只好留下来一个人打扫教室。
今天下雨了,他在停车棚那边等了一会,等着雨小一点,他才提着垃圾筐回到教室。
他看到昔日与他谈笑风生的好友顾闻筝在教室里肆无忌惮的表达着对他的厌恶,看着顾闻筝与一向欺负他的姜之宇勾肩搭背的谈笑风生,一瞬间他感觉到胸口闷极了,那压抑的空气一度让他难以呼吸。
姜之宇班里实打实的小霸王,自打他上一次拒绝给姜之宇打水以后,他桌子上就时常有肮脏的脚印,连他的椅子上都会有粘上粘稠的口香糖,书包里的课本时常会被人乱涂乱画,写好的作业时常会不翼而飞。
贺舟的反应弧长,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有时间去仔细琢磨,他比谁都要清楚,他要好好学习,这样才能够给奶奶筹集医药费,带奶奶去大医院看病。
每每他低落的时候,顾闻筝都会第一时间察觉,第一时间给予他及时帮助,第一时间给予他行而有效的建议,第一时间给予他真诚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