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有事。”
“我特地翘了课,你怎么能说——”
没等他说完,郗时就切断了通话。
他对暧昧对象一向大方包容,没有大少爷架子,小情儿常常恃宠而骄,心情好的时候郗时毫不在意,当情趣,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懒得听对方撒娇了。
遇到红灯,郗时瞟了眼后视镜,屁股后面紧跟着一辆超跑,冲他狂按喇叭。
他急着离开,开了老宅里那辆骚粉色的车,以前开这辆车经常遇到搭讪的人,偶尔还会遇到故意别车的傻逼,久而久之郗时就不爱开这车了。
过了绿灯,后面那辆车还跟着,从车窗里探出一个黄澄澄的卷毛脑袋:“Hi,美女车不错,交个朋友~”
今天运气不好,又遇到傻逼了。
郗时低骂一声。
见他不搭理,黄卷毛故意蹭过来,想把他别停,两辆车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小。这是一段双向车道,路上车不多,单向玻璃内,郗时冷冷地瞥了一眼,一脚油门直接撞了上去。
两辆车擦出十几米,在绿化带刹停。
“艹!你踏马会不会开车?!”
黄卷毛心疼地看着车身擦出的划痕,他刚提的车,还没开出去炫耀一圈就撞成这样了。
郗时直接开了车门,黄卷毛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骂人的话卡在嘴边:“郗,郗少?”
车子撞得不重,只是擦得厉害,郗时反手关了车门,拎着那个被踩烂的手机发了条信息:“怎么跟见了鬼似的,不是美女,失望了?”
黄卷毛夹着尾巴赔笑:“郗少说笑了。”
霖城说大不大,豪门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郗时是圈子里的败家子鼻祖,飙车泡吧样样精通,各家不着调的小辈都知道头顶上有这么个混不吝。
“手机是刚刚不小心撞坏的吗?我的错,我开车技术不行,刚刚是不小心,我这就让人重新买一个送过来。”
黄卷毛点头哈腰装孙子,半点不提刚才调戏人的荒唐事,郗时冷笑一声,将手机扔进车里,点了根烟。
交警来得很快,同时到的还有郗家的律师,郗时把车钥匙扔给对方,接过黄卷毛递来的新手机:“走流程吧,顺便把手机钱给他报销了。”
律师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经验很丰富,答应下来。
没有造成伤亡,刮蹭得比较轻,双方私下调解,交警口头教育了几句就离开了,郗时把事情交给律师,拿了手机就要离开。
“郗少,花怎么处理?”
花是特地订的绿光玫瑰,准备送给最近暧昧的小情儿。
“扔了吧。”
律师要拿着花离开,郗时又叫住他,从中抽了一枝没有压到的花。
花枝修剪得很干净,茎上没有刺,只留了两片叶子,花瓣上还有喷洒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莹润的绿色光晕。
长指勾着花茎,郗时突然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黄卷毛:“这颜色好看吗?”
黄卷毛早就被吓傻了,愣愣地点头:“好看。”
郗时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捏着那枝花转身,长腿轻松跨过了路边的围栏,花哨的衬衫被皮带扎起,收束出一截流畅的腰线。
赶来送手机的玩伴小声问道:“你怎么惹到这瘟神了?”
黄卷毛一脸丧气,看看“负伤”的车子,又看看走远的男人,撇了撇嘴:“流年不利。”
他怎么知道郗时那么闷骚,喜欢粉色。
钟遇宵把头发染黑了,简单修了一下,看起来更正经了。
他收到了霖城大学发来的邮件。
回国是之前就有的打算,看到霖城大学在招讲师,钟遇宵就把简历发过去了,一直没收到消息,还以为没戏了。
他没去公司,让司机送他去了霖大。
钟遇宵对继承家业没兴趣,早些年就和家里说过了,公司由钟知礼管理,他每年拿分红。
大学老师假期多,说出去还体面,尤其是他应聘的偏门学科,一个周一节课,非常符合钟遇宵没办法彻底摆烂,混吃等死,也不想兢兢业业朝九晚五的性格。
霖大本来招完了讲师,原本定下来的人突然要出国,这才又找上了钟遇宵。
钟遇宵没有经验,但留学多年,成绩优异,倒也是个退而求其次的不错选择。
面试完已经傍晚了,到家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下班的钟知礼,钟遇宵放慢脚步等他,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哥。”
理发店的椅子躺着不舒服,他颈椎不太好,躺了个把小时就酸痛,之后又去忙工作的事,一直绷着劲儿,还没缓过来。
钟知礼点了下头,视线从他脸上划过:“不舒服?”
每年过年钟遇宵都会回国,平时他和爸妈也会飞到国外,现在交通发达,隔了大半个世界也不会被想念裹挟,兄弟俩并不生疏。
“脖子有点酸,休息一下就好了。”
“明天让楚翊过来给你看看。”
楚翊是钟家的私人医生。
钟遇宵的生日在正月十五,名字取自元宵节,刚生下来的时候白白糯糯,家里人都叫他小元宵。
钟遇宵小时候三天两头生病,把家里人愁坏了,钟母又是求平安符又是拜佛,用上了各种法子,有段时间还听信云游道士的话,把他当成女孩养。
楚翊的爸爸是钟家最开始聘请的医生,他退休之后,医科大学毕业的楚翊就接手了他的工作。
两人年纪相仿,楚翊偶尔飞国外也会去看他,也算熟络。
“行。”钟遇宵随口问道,“秦叔说你有事找我,怎么了?”
染完头发就去了霖大,他没来得及去公司。
“想和你谈谈郗时的事。”钟知礼眸光微沉,霖城无人不知郗大少是个风流纨绔,他对这个弟夫有千万不满,“郗时不是个好东西,你和他见面走个过场,不用给郗家留面子,我来处理。”
钟遇宵挑了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他大哥喜怒不形于色,之前态度还很平淡,如今话里话外对郗时充满厌恶,摆明了不赞同这桩婚事。
他什么都没做,问题只可能出在郗时身上。
“我的未婚夫惹事了?”
能把钟知礼气成这样的人不多,便宜未婚夫有点能耐。
钟知礼拧了下眉头,回家时路过晨曦的办公大厦,好巧不巧遇见了传说中的郗大少,也就是他的准弟夫,大少爷换了个新发型,在自家公司门口揍人。
暂且不说郗时地痞流氓一般揍人的架势掉不掉价,他那打扮摆明了没把联姻放在心上。
钟知礼本来就看不惯郗时的生活作风,现下更不赞同钟遇宵和他扯上联系了,最好面都别见,婚事直接告吹。
“他配不上你。”钟知礼瞟了眼迎过来的钟父钟母,收住话头。
“我们宝贝小宵终于回家了!”
钟母小跑过来,钟父跟在她后面:“儿子又不会消失,你慢点跑,小心摔着。”
两人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老来伴,感情特别好,从来没红过脸,钟知礼和钟遇宵对于爱情的第一印象都来自于父母。
“爸,妈。”
钟遇宵笑着拥抱了父母,想到钟知礼欲言又止的隐晦神色,心里的好奇又深了几分。
配不配得上的。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和郗时的见面约在三天后,饭后说起来,钟遇宵才知道两家把结婚日子都订了,见面就是走个过场,补个相亲仪式。
“小宵,这事太仓促,委屈你了。”
“知道委屈,就不该答应。”
钟知礼刚说了一句,就被钟父叫去了书房,钟母拉着钟遇宵的手,叹了口气:“郗时这个人确实有点荒唐。”
钟知礼发来的资料很详细,郗时这些年做的荒唐事不胜枚举,不过钟遇宵翻都没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荒唐法。
再荒唐,能有他荒唐?
天高皇帝远,家里只知道他喜欢男人,对他在国外的生活了解并不多。钟遇宵没想瞒着,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至于上赶着去宣扬天天换床伴的事。
“郗时的妈妈和我是闺蜜,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两个常常一起聊天,那时候郗时才一两岁,吃饱了就盯着我的肚子,我们还开玩笑说要给你俩指腹为婚。”
提到已故的旧友,钟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可惜后来郗悦生病了。”
在郗时快五岁的时候,郗悦怀了二胎,七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流产了,她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后来自杀了。
“郗时从小就没了娘,爹又不疼,还有继母磋磨,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郗时的父亲时峰盛在郗悦死后不久就娶了新的夫人,新夫人是郗时的表姨,也就是郗悦的表妹。
这在豪门圈子里不算新鲜事,不过站在郗时的立场上,觉得恶心是必然的。
钟遇宵还记得他和郗时的初遇,小瘸子拿他当借口,拎着拐杖把同父异母的弟弟揍了一顿,还嚷嚷着要打死他爹。
坦白说,他挺欣赏大少爷的个性,如果郗时还是小时候那样,婚后生活应该会很有趣。
“郗家的大少爷选择应该很多,为什么挑了我?”
时峰盛是入赘到郗家的,一直在郗家的公司——晨曦国际任职,所以郗时姓郗,从小跟在郗崇阳身边长大,是郗家的大少爷。
在郗悦死后,为防钟母触景伤情,他家和郗家的交集也减少了,也不知郗老爷子怎么就看上了他。
“可能是因为郗时喜欢你?”钟母迟疑道,“你六七岁的时候见过他,他还说要娶你。”
钟遇宵哭笑不得,支着下颌,懒散道:“难不成就因为小时候随口一说的娃娃亲,他就喜欢了我二十年?”
他可不信。
“郗家的情况很复杂,你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不太清楚,郗老爷子是想给外孙找个好归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郗家这本不仅难念,还让人生理不适。
既要配得上郗家,又要知根知底,豪门圈子里,也就只剩下他们钟家了。
钟母拍拍他的手:“在你和你大哥之间,郗家肯定更属意你。”
钟知礼大学考的是军校,在部队里前途无量,钟父身体不好,他不得已才退伍回来接手公司。霖城人人都知道钟家大少手黑心狠,主意打到他头上,那就不是联姻了,可能是想配个冥婚。
钟遇宵被这想法逗笑了。
“你可能忘记了,你小时候差点被拐走,是郗悦阿姨救了你。”
郗崇阳提起了这件事,要他们帮帮郗悦的孩子。
钟母心头酸涩,在钟遇宵小时候,她就开始信佛了,初一十五吃素,对于因果恩缘一事更是在意。于情于理,这桩婚事都不好拒绝。
“正好你也喜欢男人,郗时模样不差,你们相处试试,不合适离婚也行,反正两个男人不会有孩子。”
钟遇宵哑然。
从他出柜时的震惊不解,到现在的试婚言论,他爸妈的思想跨度未免太大了。
不知道父亲和大哥聊了什么,从书房出来后,钟知礼没有继续阻拦联姻的事情,只是背地里给钟遇宵发了条信息。
[钟知礼:不喜欢就踹了他,不用顾虑郗家。]
钟知礼比他大五岁,父母感情好,有时候会照顾不上孩子,钟遇宵可以说是钟知礼带大的,从小学习生活一手抓,就连出柜都是先告诉了钟知礼。
长兄如父,在钟家是这么个情况。
不过他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一个男人罢了,用不着找家长,他搞得定。
更何况他并不讨厌这桩婚事。
和钟知礼的排斥不同,钟遇宵对和郗时结婚的事接受良好,婚姻在他的人生里和吃顿饭睡个人没区别,一张结婚证又拘不住他。
都说钟家老大不好惹,但其实钟遇宵骨子里远比钟知礼更疯狂,他不在意世俗观念,心无敬畏。
“郗时……”
钟遇宵重新翻开郗时的资料,看着大少爷这些年来的荒唐行径,勾起点笑。
现在的郗时看起来比小时候还好玩,霖城第一攻?
他越来越期待三天后的相亲了。
霖城大学很快发来了试课的通知,钟遇宵只好放弃倒时差,早起洗漱。
量身定做的西装服帖合适,钟遇宵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换了一副黑框眼镜。黑框眼镜不愧为一大利器,戴上后顿时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
在车上简单看了下要讲的内容,钟遇宵捏了捏后颈,重新和楚翊约了时间。
工作的事不知道多久结束,他本来想告诉楚翊别来了,但对方坚持,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钟遇宵只好答应结束后再联系他。
“楚医生对二少的事很上心,之前得知二少颈椎不舒服,还特地去学了按摩。”
钟父钟母一早就出门了,司机送他们去了,秦蕴主动请缨来送钟遇宵。
“在楚医生眼里,我大概还是个小病秧子。”钟遇宵推了推眼镜,玩笑道,“这么尽心尽力,得让爸妈给他加工资。”
距离霖城大学还有几百米的时候,钟遇宵下了车。他是来应聘上班的,不是来炫富的,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二少,我在这里等你?”
“秦叔你先回去吧,结束后我自己回家。”
钟遇宵随性,从小就不喜欢排场,秦蕴没有多劝,开车离开了。
钟遇宵在国外学的是艺术,这次应聘的公共艺术是选修课,他负责的课程是关于美学和艺术史方面的。
优渥的家庭条件培养出了他远超于普通人的见识,钟遇宵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讲师这个职业,但表现得十分出色,游刃有余的完成了讲述。在得知钟遇宵国外的导师是谁后,校方当即拍板决定,和他签了合同。
“钟老师,欢迎你加入霖城大学。”
“谢谢。”
和校领导聊了两句,钟遇宵婉拒了对方邀请吃饭的客套话。
临近中午,校园里的学生更多了,一路走到校门口,过往学生的视线频频投过来,钟遇宵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注视,拒绝了五六个来要联系方式的人。
全世界的食堂都难吃,霖大也不例外,学校附近有一条小吃街,一到饭点全都是人。
钟遇宵初高中上的贵族学校,看这场面颇为惊奇。
其中一个烤冷面的摊子前围着不少人,钟知礼读的公办高中,也有过守候小吃摊的经历,当时还被爸妈教育了一顿,说路边摊不干净。
钟遇宵一直记在心里。
“一份烤冷面,加肠加蛋,不要香菜。”
“好嘞,要不要辣?”
“微辣。”
摊主的动作很快,一锅做了四份烤冷面,钟遇宵站了一会儿,学着其他人的口吻点了单:“一份烤冷面,不要辣。”
他倒要尝尝这玩意儿有多好吃。
“好嘞,7块。”
钟遇宵从没买过这么便宜的东西,掏出手机付了钱,站在一旁看摊主做烤冷面,放面皮、打蛋、翻面、抹酱、撒洋葱、放肠……他看得津津有味。
四周弥漫着烧烤油炸的烟火气,钟遇宵抱着刚领到的课本,白衬衣黑西裤,温润的面容染上几分人间烟火气,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不远处的校门口,靠着车门的郗时勾下墨镜,吹了个口哨。
好长的腿。
西裤面料垂直,显腿型,量身定做的衣服剪裁流畅,拉出一条笔直修长的腿线,休闲款的版型与传统西装有些许差别,更加修身。
郗时是腿控,看人先看腿,他顺着那双腿往上看,眼底浮现出惊艳,心里越来越痒,在触及钟遇宵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时,目光停滞了两秒。
……上次看到这种老气的眼镜,是在他高中班主任的脸上。
“郗时!”
郗时收回视线,接住扑过来的小情人,男生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的头发?”
小情人苗元是霖大舞蹈系的学生,小白花长相,身材比例不错,郗时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腿,又细又直,他就是看上这双腿才玩了一把追人的把戏,送花送礼物,砸钱请吃饭。
本来今天的打算是约个会,顺理成章上个床,苗元最近也松口了,临门一脚,郗时却突然失去了兴致。
他瞟了眼站在摊子前等烤冷面出锅的男人,推开苗元:“站好。”
“不要。”苗元哼了声,双手搭上他的脖子,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你昨天放我鸽子,今天得好好补偿我,听说市中心开了一家私房菜,我想吃。”
郗时今天开了辆敞篷跑车,车上放着一束花,苗元眼睛一亮:“这是送给我的吗?”
郗时拽下他的胳膊,拿起花:“不是。”
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再看苗元,黯然失色,顿时失去了对他的所有吸引力。
书呆子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郗时渣得明明白白:“不好意思,我刚刚变心了。”
苗元没反应过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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