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晟看了眼外面,修长的眉毛挑起来:“这天儿还冷?”
卫听澜:......默默抱住自己的保温杯。
他现在晚上都会穿外套,不知道是不是老中医把脉了的缘故,那一堆毛病,听的他不自觉就怕冷了。
右边腿曾摔到过的膝盖骨隐隐有点不舒服。
这玩意儿跟天气预报似的,他就知道,今晚大概率会下雨。
景晟走过去抽走卫听澜的保温杯,打开看了眼,白乎乎的,又闻了闻:“什么玩意儿?牛奶?看着不像。”
卫听澜抢走杯子,敷衍的回:“豆奶。”
他不想搭理陶辰朋友圈的人,但是毕竟一个寝室,也不好闹太僵,所以就保持着有问会答绝不主动的良好作风。
至于豆奶的问题。
卫听澜这年纪,还不至于喝枸杞,喝茶和咖啡这些会睡不着,而且马上喝中药了,他也不敢乱喝。
喝白水没滋味,豆奶甜甜的,小时候还喝不起呢。
景晟啧了一声,看卫听澜不搭理他低头看书了,站了几秒,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他上床,靠着墙刷手机。
时不时抬眼看看那个抱着保温杯翻书的人,和贺青临发信息:
[肖有林真是被他踹下水的?]
[天天保温杯,老大爷一样]。
[你知道吗,他居然喝豆奶,还很怕冷,他会踹人?]
景晟对卫听澜的印象是沉默寡言黑不溜秋,再就是一根筋,看眼神就知道了,那种愤懑无措偏执,全在脸上。
传言说是从很穷的人家找回来的,爱打架,是校霸。
不知不觉这人就变白了,本来长的就挺好,这一下白的发光,偷看他的人不少,只是那苦大仇深的样儿,没法说。
打架......倒是没见过。
至于这小子那些阴沉的情绪,景晟倒能理解,十七年,少爷变成普通人,搁谁谁不难受。
家庭的原因,不论是景晟还是贺青临,聪明又早熟。
一般人他们几眼扫过去,什么出身什么性格,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人生,能勾勒个八九不离十。
看的清楚,也就没兴致。
但是一个人竟然忽然就变了,平静又从容,跟大变活人一样,谁能不免好奇。
贺青临发过来一段监控录像。
景晟点开,镜头很清晰。
泳池边,肖有林和躺在那里的卫听澜说话,不知说了什么,卫听澜坐起来,又站起来,一按一踹,干净利落就把人给收拾了,分明是个打架的老手。
景晟眼睛发亮,看了好几遍才回:[狼崽子啊这是!]
贺青临:[你盯着点,这样的人,小辰应付不来]。
结合这个视频看,卫听澜阴沉寡言出手狠辣,这样冲动暴戾,说不准什么时候不过脑子就对人陶辰动手,不得不防。
景晟:[应付不来不是还有陶家人吗,人都逼住校了,差不多得了!]
他就不信,好好找回去好好对待,人会直接住校,至于陶辰也住校,一看就是陶家那老东西爱面子粉饰太平的。
陶辰人缘很好,但景晟亲近不起来,他不喜欢软绵绵的人,来往也是看兄弟的面子。
贺青临看着聊天框,无端想起操场上卫听澜的样子。
奇怪,画面居然很清晰。
那张白净隽秀的脸上,先是微微的惊讶和懊恼,很快又变成平静和淡漠,等他提到陶辰,又是漫不经心的嘲讽,最后归于平静。
景晟打了会儿游戏,眼看要熄灯了,冲卫听澜喊:“学霸,差不多得了吧,要不然给你杯子里泡根人参?”
卫听澜没搭理他,上辈子这人也没这么多话。
正好闹钟响了。
他起身去洗澡,回来在柜子前换睡衣。
不好意思看景晟主要是怕占人便宜,但卫听澜自己穿个短裤套衣服倒没什么障碍。
上辈子做艺人,做模特,周围一堆人的时候换衣服,早习惯了。
他低头,摸了摸肚子。
少年时他这么瘦的吗,不过身材还可以,虽然没景晟那么霸道,但是薄薄的腹肌还在。
卫听澜上辈子没有欣赏过自己,任何意义上的。
这辈子就不了。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后来被誉为神颜也不是没有道理,还有身材,皮肤白,骨架匀称,肌肉也丁是丁卯是卯的,腿还长且直,分明很有看头。
后背好像有很强烈的视线。
宿舍其他两个人晚上都是去自习室学习,还没回来。
卫听澜觉得寝室更好,要什么有什么的。
至于景晟,卫听澜没见他下课翻过书,就这,学习还拔尖儿,大概是天生脑子好。
卫听澜看过去,景晟还靠那儿看手机,眼皮垂着,漫不经心,还咳了一声,估计是着凉了。
他上床,回了陶父的短信:[要在学校复习功课,周末不回去]。
周六卫听澜一大早就起来,先去外面理发,又去那家不外送的餐厅排队,上午十一点,等在了私立医院的停车场。
他和万云约好的,今天来医院见魏先生。
但是当时只说了中午,也没问病房之类的。
就一个短信的事儿,但是卫听澜不想没完没了的麻烦人家,免得一个不留神又被讨厌。
反正不费事,他干脆等在了这里。
十一点三十五,黑色轿车驶入停车场。
副驾驶,万云注意到正在打电话聊公事的老板,朝着窗外的目光忽然一顿。
他看过去,也愣住了。
树荫下,短袖运动裤的少年蹲在那里,他前面的地上铺着个外套,外套上放着外卖箱那么大的个箱子,像个摆地摊的。
万云头皮发麻:“抱歉老板.......是我疏忽了。”
助理做到他这份上,也算得上日理万机了,再加上医院这里老板从来不让人过来,流程他就生疏了。
卫听澜看到又来了车,赶忙站起来看。
发现下车的是万云就不禁笑起来,招了下手,又拎起外卖箱,地上的牛仔外套提溜着领子甩了两下,这才走了过去。
万云用跑的,还感觉后背凉飕飕。
卫听澜看他额头有汗,心道天真的这么热吗,还是他体质确实太差了。
他避开万云要接箱子的手:“不重。”
万云头都大了:“先生在车上,您去看看?拎着东西不方便。”
卫听澜想想也是,就把箱子给他了:“汤汤水水的,虽然封的严,但是拎稳一点更保险。”
他没什么可给魏先生的。
想来想去,生病的人该吃好一点。
虽然知道人家不缺,但那家不外送,上辈子的经验来说,还很好吃,他等了两个小时才得了这一份。
魏川看着走过来的少年。
小孩儿剪了头发,发茬短短的,头型很好看,皮肤白净眉眼清晰,天然的笑模样,像一片绵软的云朵。
他降下车窗:“等很久了?”
卫听澜站住了:“没有,我带了午饭,您要尝尝吗?”
男人的脸微微侧向他,高眉骨挺鼻梁,肤色冷白眉眼肃厉,完全看不出喜怒,有种压的人喘不过气的威势。
如果陶父在这儿,大概话都说不囫囵。
但是卫听澜看到这个人就觉得亲切,上辈子最后的善意,这辈子人还送了大夫来,多好。
跟上来的万云叹息,他这次真是太失职了,该和卫听澜通个气,老板从不吃外面人带来的东西。
魏川:“那就尝尝。”
万云:“......”
卫听澜和魏川一起吃的午饭,看魏川胃口不错,他禁不住说:“下次还给您带。”
说完就觉得冒失。
虽然眼前这个人今天穿的休闲,黑衬衫还很显年轻,当然,他本来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还很好说话。
但是让陶父都怕的人,肯定身份很高。
他又犯毛病了,冲动了说话就不过脑。
魏川:“下次我请你。”
卫听澜愣了下,点点头:“您要是忙的话,不用的,我本来也是来谢您......”
魏川确实很忙。
他知道这小孩见他是道谢,谢过也就完了,日后再没交集。
而且,也用不着谢。
他做事随心所欲,从来都只为了自己。
但是眼前人垂着眼,睫毛微微颤,太乖了。
难怪总被欺负。
很奇怪,压根没什么缘由的,魏川听到自己说:“不忙,你忙?”
卫听澜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魏川:“下周六,还是这里,我没什么亲人,如果不介意的话......”
卫听澜:“那我还来!”
他知道孤独的感觉,尤其魏先生腿还不好,估计更难熬,同情,能回报一些是一些,被需要的感觉,想法乱七八糟。
总之做陪护什么的,他很乐意。
魏川看他明亮清晰的眼睛,真好哄。
卫听澜没有忘记其他的目的。
郑重的道谢后,他说:“章大夫说中药我要喝至少半年,积少成多,肯定要不少钱,这钱我出,需要多少,您告诉我,我打过去。”
魏川还不至于要小孩儿的钱,但小孩儿好认真。
他说:“药方会随时调整,现在不好说,等你康复?”
卫听澜点头:“那行。”
迟疑了几秒,他又道:“还有一件事。”
魏川微微抬了抬下颌:“嗯。”
卫听澜攥了攥拳,有些尴尬的道:“我和陶家人不熟,您和陶家如果有什么来往,该怎么就怎么。”
虽然他肯定没什么分量。
但是难保陶家人借着他向魏先生提什么要求。
到时候就太难看了。
这次周末他不回去,陶父拐弯抹角的问他和魏先生有没有联系,他说没有,陶父又问万林。
还说请人吃饭道谢,简直司马昭之心。
魏川:“好。”
他收回之前的想法,这小孩和他一点都不像,他心里关着用血和恨浇灌过的猛兽,而他,太嫩了,也太干净。
病房外,万云从立整的等在外面到找了地方坐。
已经过去四十三分钟,能在老板跟前呆这么久,这位小少爷,不知该说他神经粗还是胆儿肥。
卫听澜回学校是万云开车送的。
万云实在好奇:“小少爷,在您心里,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听澜:“叫名字就行,我不是什么少爷。魏先生,是个好人。”
重新活一世,他虽然想着要好好的过,但是和这个世界还没产生什么锚点,无亲无故,心里总空空的。
现在不一样了,每周六去医院,好像在被需要。
好人,原本是太笼统也太敷衍的回答。
但万云看得出,这一次是很真心的话,他问:“还有呢?”
卫听澜想了想:“好看。”
他上辈子在娱乐圈发展,对美色的鉴赏早形成了习惯,朴素说起来,魏先生的长相气质已经是美的范畴,他是个大美人。
用帅形容他,都俗了。
万云回去,魏川的腿部已经扎满了银针。
魏川半靠在床头看文件。
万云低声道:“送回去了,我看着小少爷进校门的。”
魏川:“聊什么了?”
万云:“......他说您是个好人,还说......还说您长的好看。”
当时那少年说的很认真,似乎在说一棵树或者一朵花,但此刻他复述出来,感觉就有些怪怪的。
虽然吧,确实是实话。
万云听到一声笑,不由抬眼。
错觉吧。
毕竟靠在床头的男人眉眼还是惯常的冷淡,但分明有什么不同,好像比平常柔和了几分?
卫听澜拎着一兜熬好后分袋装的中药回的学校,药喝一周再把脉,随机调整,大概就是这么个流程。
中途陶父打过电话,他没接。
到宿舍,陶父和陶辰都在,齐刷刷看过来,四只眼睛像探照灯。
宿舍再没别人。
卫听澜皱眉:“你们怎么进来的?”
陶辰有点怵卫听澜。
他还记得问这寝室的男生要钥匙时,那人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审视。
自从卫听澜在教室说了那番话,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陶辰赶忙解释说父亲来看卫听澜,那书呆子这才开的门,还确定了了父亲真在,好像防着什么一样。
他想到这些就憋屈。
等这么久,陶父也憋屈,尤其看到卫听澜这副疏远的样子:“什么怎么进来的,我是你老子!大周末的不回家,你拿的什么?”
现在白天,天还热。
中药要喝一周,需要保存,万云拿来的是大隔热袋,里面还放了冰袋,封的严严实实,没有明显的标识。
到宿舍就好了,宿舍有冰箱。
卫听澜知道陶父一直很有些唯我独尊的意思,尤其对他。
大概是因为当初陶母之所以在个小医院生产,是夫妻两个吵架,陶母负气离家出走结果半路早产的缘故。
小医院,管理混乱,还不小心失了火。
这就是十七年前的阴差阳错。
这辈子,卫听澜有些明白陶父对他态度上的蛮横,犯了错的人,怕被人提起,所以反倒更理直气壮,仿佛因此就一切正常。
他随手把东西放景晟桌子上:“景晟的东西,他有事,托我带一程。”
陶父看那袋子不显山露水的,确实不一般,景家和贺家都是安城顶尖儿的人家,景小少爷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动。
陶辰直觉不太对。
但是景晟平常对他不冷不热,而且这人虽然没有洁癖,领地意识却极强,陶辰虽然好奇,不确定的情况下,不敢动他的东西。
卫听澜看到这对父子就烦:“有事说事。”
陶父本来是叫卫听澜回家吃饭,章大夫那番话听的人心惊胆战,再怎么说卫听澜也是他陶家的血脉。
但卫听澜这个态度......
他话说出口就硬邦邦:“闯了祸就一走了之?肖家那孩子头疼、肺炎,现在还在住院,你跟我去道歉!”
这件事还是来了,卫听澜并不意外。
前世也有这一出。
他本来就病着,从泳池爬出来后也没去医院,发高烧好几天,病没好就被勒令去肖家道歉。
有钱人家小孩之间的纠纷,很容易就演变成家世之间的较量。
其实陶家和肖家算旗鼓相当,卫听澜本不用这么低就,但是陶父要面子,还想压一压卫听澜的性子,非让他道歉。
卫听澜最后也没去。
无论怎么讨好陶家人,无论怎么想得到贺青临的善待和亲近,他唯一坚持的就是没错就绝不低头。
这真是太拧巴了。
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最终还是不讨人喜欢。
卫听澜靠在门边上:“不去。”
他不知道,一门之隔,因为在附近吃饭被搭讪的人故意洒了饮料,想来换个衣服的景晟,推门的手倏然顿住。
陶父怒吼道:“不去也得去!陶家和肖家有合作,人家孩子都住院了,你是凶手,你能不能懂点事?”
这里没外人。
陶辰也说:“三哥,不管谁对谁错,肖有林病的真挺重的,只是道个歉而已......”
卫听澜原本打算就不去,爱咋咋,看这样儿,忽然又改主意了。
他问陶辰:“你确定要我道歉?”
陶辰直觉哪里不太对,卫听澜怎么忽然又好说话了。
但是道歉而已,没什么吧,反正丢人的又不会是他,就点点头:“如果是我,我肯定会道歉,退一步海阔天空。”
陶父赞赏的拍了拍陶辰的背。
卫听澜:“行吧,不过医院我就不去了,肖有林不出院是没脸来学校吧,反正要道歉,我在班里当着大家的面道歉,给足他脸,怎么样?”
陶父有些满意:“这还差不多。”
卫听澜:“那你也有诚意一点,老规矩,精神损失费两百万,不二价。”
陶辰不明所以:“什么老规矩?”
陶父没回答他,阴着脸和卫听澜无所谓的样子对峙,片刻后冷声道:“你真是没救了!”
卫听澜:“三百万。”
陶父咬牙:“两百万,晚上十二点前会打给你!”
陶辰有些茫然的想,两百万,怎么不去抢,他和父亲要这么大笔钱的时候也不多。
他不由道:“可是明明......”
明明就该道歉的啊。
怎么还能要钱,跟土匪一样。
正在这时,拍门声砰砰砰的:“有人没?开个门,忘带钥匙了!”
卫听澜打开门,就见景晟说了句谢了,一边往里走一边扯掉上半身的T恤:“好好的衣服,一杯水给毁了!”
他像是才看见陶父和陶辰:“什么意思这是?”
陶辰连忙道:“我和父亲来看三哥,问他回不回家吃饭。”
景晟:“他哪有空,都快钻书里去了,刻苦的让人害怕。”
说着话看到自个桌上的大袋子。
他随手扯了下,口儿还封挺严实,眉眼就是一沉,问陶辰:“这什么?你的?”
陶辰后背一僵,下意识看卫听澜。
本能垂死挣扎的卫听澜,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不是你托我先拎进来?就刚刚,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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