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顺便一提,在他们俩的生活里,领带是很有用的。
首先,给它一个定义,它是装领部的服饰件,系在衬衫领子上并在胸前打结。
同时它也能在手腕上打结,但是应该确保它的质量够好,如果被挣开,它的效果将会大幅度降低。
其次它也能蒙在眼睛上,在优质领带的布料选择上不要犯错,透光性可以取决于当天的心情。
王尔德曾说:“一个绑的完美的结是严肃生活的第一步”,同理,把严肃一词替换为其他的词也是可以的。
他们都这么认为。
【十六】
李沿安最后一次见到方一城是个阴沉的雨天,说来这位曾经的学生并没有完成自己的学业,就算没有书里那个做了混蛋的李沿安将他带进四江城的上层圈子,他也能凭借那张脸得到不少富家子弟的追捧。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公子哥栽进他的手里,上一个闹得不欢而散下一个来给他庇护,李沿安知道他的时候对方已经成了某个新晋阔款的新欢,圈子里出了名,当初那个贫穷清纯、或许还有点不服气的倔的年轻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稚嫩的小白花气质,疲倦,但依旧有野心和不甘。
李沿安会不理解书的内容,毕竟书里写到方一城是朵被迫黑化的小白花,但是这不妨碍他和陈盛打着电话,撑着伞笑得朗朗,伞下一双灰眸弯起来,对方挽着个纨绔子弟的手笑得有点假,两个人擦肩而过,像两条平行线。
李沿安从来没打算认识他的。
【十七】
“嘟嘟。”
李沿安整个人扑在文件里睡得香,头一点,电话来了才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又是个工作电话。
这是个下午,陈盛在办公室对面的沙发上喝着咖啡,他接着电话还能去看陈盛。
对方的黑眸微妙地弯起,咖啡醇香,阳光正好,小方枕换成了深蓝色,君子兰绿得很深。
他惊悸未定。
“你梦见什么了?”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开口的声音很轻:
“梦见今晚吃糖醋鱼。”
“那一会走?”
他说:“行呗。”
隔着道百叶窗投进来的一整块阳光,他低头笑了笑,笔尖沙沙批着文件,两个人之间气氛静谧。
过了很久,李沿安才放下笔,他手支起头,想了想才说:
“我们是不是还要结个婚?”
“下个月?”
“好。”
声音掷地。
日子平和,太阳正好。
第59章 酷哥赛车手x冷峻总裁
南城盘山公路, 细雨蒙蒙,丛草掩映的栏杆路上正进行着一场赛车比赛,赛车飞驰而过时雨丝被切散。
黑色线型流畅的一号赛车发出轰鸣的引擎声, 犹如脱缰野马, 轮胎疾驰而过, 一个漂亮的侧弯就把后面紧追的赛车遥遥甩在后面,赛车手发丝飞扬, 在播报画面里还露出了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护目镜也掩不住的自信飞扬。
一群公子哥坐在总控室目瞪口呆, 这本来应该是圈子里两位完全看不对眼的少爷之间的比赛, 现在硬生生让一个外人抢了风头:
“苏问景从哪里找来的这小子,跑这么快不要命了。”
“领先过弯, 酷!”
“瞧瞧, 把后面江小少爷气成什么样了, 超过去试试。”
“我靠,说起来, 不是苏问景你要和人家江一恪江小少爷比赛吗?找别人帮你比,这是作弊!”
也有人笑骂道。
听到这话, 原本翘着腿坐在总控台边的苏问景不乐意了,他扬起自己那手上被纱布缠住的手臂:“我这不是受伤了嘛。”
话这么说着, 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实时比赛画面上, 赛车手黑发飞扬, 护目镜下一双黑眸专注起来显得极为冷淡。
但是这个男人看着前方的目光势在必得又自信满满, 仿佛胜利天生就应该被他拥入怀中。
一个星期前, 苏问景在酒吧遇到这个男人,当时他正因为手受伤还要和胡搅蛮缠的江小少爷比赛车而苦恼, 坐在吧台边闷闷不乐。
这个男人正在和几个女客人玩牌,叼着烟洗牌动作流畅, 他碰巧听到女客人调侃,说阿情你最近怎么不去赛车了,男人笑了笑没说话,苏问景被吸引了目光,存着来场艳遇的心思去搭讪,结果艳遇没遇成,苦闷全说出来了,男人挑眉笑道,说他赛车技术不错,给钱就能比,他当时脑子一抽就答应了。
这个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钟情。
这个名字。
苏问景在心里斟酌了下,抬眼看到画面里被落在后面的那辆赛车上金发桃花眼的小少爷,又没忍住苦闷地想:
赢是赢了,可这位小少爷怕是又得大吵大闹。
圈子里他同江一恪算不上死对头,只是互相看不上眼罢了,这位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处处挑事,惹出来的祸和得罪的人都极多,要不是仗着上面有个位高权重的哥哥,怕不是早早就要被人往死里整了。
江一恪的哥哥江霄,是整个南城如雷贯耳的存在,他十八岁接手江家,雷厉风行大权独揽,让江氏集团短短十年里起死回生扶摇直上,他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但一场比赛而已,应该不会让人记挂在心上,赢就赢了吧,他想。
就在这时,有个公子哥从外面回来,也许是边喝茶边看比赛的时候被呛住了,说话的声音像咳嗽似的:“我靠我靠,江总、江总过来了。”
苏问景:。
苏问景的手哆嗦了一下:说曹操曹操到,真倒霉。
细雨蒙蒙里山色青绿,一号赛车在最后一个急转弯上打了个漂亮的旋,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后面赛车的影子,原来在和他比赛的那位小少爷被远远甩在身后,护目镜下这个叫钟情的男人挑了下眉。
雨过即停,终点朝他招手,一个富家子弟充当的裁判员吹了口哨,胜利又一次常伴他左右。
车子熄火,钟情把护目镜往头上一捋,光洁的额头下那双黑眸露出来,他没有下车,手握在方向盘上,在心里默念了二十个数后,后面传来了一路风驰电掣极大的引擎声。
这位小少爷终于来了,带着被人甩在后面整整一路的怒火和嚣张气焰。
他微微一笑。
江一恪的赛车在终点完美地画了个半圈停住,金发的小少爷气势汹汹地下车,嘴上已经开始叫嚷:
“你他爹谁啊,叫苏问景自己来和我比,他算什么英雄好汉,没本事赢我就找人是吧。”
嗯,气焰足够嚣张,符合他对这本书书名的前五个字的印象。
只有钟情知道,江一恪是一本海棠文里的主角。
一个月以前,钟情还是个蹲在研究所清清闲闲的研究员,一天晚上同门师妹给他发来最新的实验论文想让他帮忙看看,结果他点开解压后的文件一看——《跋扈小少爷沦为公用xx后》。
他扫了几眼就关掉了,和师妹说她发错了,也许是因为尴尬,师妹一晚上没回他消息,耐心等待了很久后,他开始调试实验数据,不小心工作得太晚,趴在电脑前打出猝死结局。
他从一个生活优渥蹲研究所的研究员穿成了书里的一个路人甲,身份:欠债五百万的落魄赛车手。
钟情:。
这不,他赶来挣钱了。
江一恪是这本书的主角,现在还是小少爷,没受过什么欺负的,气焰很盛,他踢了下赛车轮胎,咬牙切齿道:“这把不算,有本事苏问景自己上,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我哥来了你们都等着!”
像是个要依靠大吵大闹来获得关注的孩子。
没人理他。
钟情靠在赛车靠背上喝了口水。
江一恪原本想顺带连他一起骂了的,结果扫一眼愣是没想出个词,嗓子卡在那里说不出话。
苏问景和一众富二代们没出来,盘山公路边响起来汽车轰鸣声,青灰交织的山色里出现一列黑车,恰好依次停在训练区,为首的那辆车停在了总控室边。
威势如海,朔风凌冽。
原本还在吵闹的江一恪像被人摁下暂停键一样猛地停下,金发下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了点,眼睁睁看着苏问景和一众公子哥出来在旁边迎接。
坏了,他哥真来了。
江霄毕竟是江家的掌权人,在整个南城只手遮了半边天,就算是苏问景他们的父母来了都得给三分薄面。
还没下车的钟情认不得人,他侧头看去,姿态闲散。
从他扫过的那几页来看,原书剧情刚开始时,江一恪的所有依仗都死了,要不然小少爷也不至于沦为玩物。
因为江霄现在还活着,江一恪仗着那股劲腰板才挺得直。
车队为首的那辆车车门打开,江霄探身出来,他穿着黑色欧式单排扣西装,细领带,带金丝眼镜,目若寒潭,面部轮廓冷峻,胸前口袋里带了朵白玫瑰,像是来参加追悼会。
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森寒的气场,胸前的白玫瑰在风里凉森森地颤了下。
后面的保镖和手下纷纷下车,一排黑西装都来抓人似的。
“江一恪人呢?”江霄冷声问。
苏问景谦卑道:“江总,他在这边。”
江霄抬眼冷冷地扫过一圈。
细雨蒙蒙山色青绿,两辆赛车先后停在终点线,江一恪原本正骂着人呢,现在手也收回来,看向他哥的目光有些畏惧,却还是强撑着嗫嚅了句,其中还有点撒娇的意味:“哥,他们欺负我。”
钟情挑了下眉,他打开车门,长腿一跨就探出车门,一头黑发被护目镜捋起,颇为潇洒不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原本站在那一身冷肃完全凝滞的男人也看向他,目光微凉。
钟情把钥匙抛给旁边的苏问景,也没转头,金色的钥匙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弧度,他微微一笑:“承让。”
江一恪瞪了他一眼。
江霄把目光移向他的弟弟,神情淡漠:“你输了?”
江一恪说:“哥,是他们耍赖,原本是苏问景要和我比赛车的,结果临时换人,这家伙一定是专业的,我才比不过的。”
江一恪看了一眼钟情。
苏问景适时挥了挥自己那受伤的手臂,表情欲言又止,硬是憋着没说。
钟情完全不带慌的,语气不卑不亢:“不好意思,我的雇主受伤了,只好我来代劳。”
江霄冷淡问道:“你是哪个赛车队的?”
钟情懒懒道:“没有,我是社会闲散人士,给钱就能跑。”
穿来后他身无分文还倒欠五百万,最开始钟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穿的是这本书,结果在酒吧里意外接到个活,比赛对象就是这位小少爷。
他玩赛车很不错的,哪有输的道理。
江霄身上的凉气还没散,细雨蒙蒙的天更冷了几分:“你的名字?”
钟情愣了下,没搞懂这位小少爷的哥哥在想什么,他耸了耸肩:“钟情。”
他抬眼,单眼皮不笑的时候有点凶,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钟情于你的钟情。”
江霄将视线移向苏问景,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找来的人?”
说话也忒轻佻。
苏问景:“是的。”
他的袖口开始发汗,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不是故意耍赖的。
但是江霄似乎没有刁难他的意思,只眉眼淡淡道:“是我弟弟不懂事。”
总不能让苏问景手臂受伤还来和江一恪比赛吧。
江一恪闷闷地撇了撇嘴。
钟情的护目镜被捋上去,盘山公路的蒙蒙细雨打湿了他的头发,黑眸下的泪痣没有动,任着细雨淋湿。
有保镖给江霄撑伞,一把黑伞下,江霄的眼睛瞥过他。
“车技不错。”
江霄不咸不淡地夸了句。
能赢了玩赛车很多年的江一恪,技术何止一句不错概括。
钟情扬眉:“谢谢。”
模样冷峻酷厉的男人在黑伞下威屹,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雨丝完全飘不到他身上,钟情注意到他的胸前口袋里有朵白玫瑰,在冷风中微颤。
江一恪站到他哥后面,盯着钟情,牙磨着,一幅不想放过他的模样。
钟情开口:“您还是好好看管看管您弟弟吧。”
免得和书里一样傻得成天被骗被诱拐。
海棠文里可不会有什么正经剧情。
他又冷又白,说话的声音这么稍微拖长一点就显得欠。
细雨打湿了钟情被捋上去的头发,他整个人笼罩在蒙蒙细雨里。
保镖撑起的黑伞巍然不动,一片雨丝都落不到江霄的皮鞋上,这个传言中权势滔天的男人定定地看着钟情。
形容不羁的赛车手游刃有余地回看过去。
隔着细雨剑张弩拔。
半晌,江霄扯出个冷笑。
豁,谁还愿意管啊。
要不是看了那本文,他现在估计已经猝死了事灵魂长眠烦恼全消了, 谁还搁这和人斗嘴。
钟情抬眼, 风吹起来他的黑色赛车服, 他笑眯眯开口,好像一点也没生气:“是不劳我费心。”
江一恪察觉到他哥心情似乎不太好, 头往后缩了缩, 扯了扯他哥的袖子。
江霄看了他一眼, 淡淡道:“输了就是输了。”
江一恪收敛脾气,赛车鞋尖戳了下地:“是, 我愿赌服输。”
旁边赛车的时候还能看戏的一众公子哥现在谨小慎微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江一恪他们不害怕, 他哥他们还真有点害怕。
钟情在原地看着,从脑海中扒拉出那本书的零星内容。
《嚣张小少爷沦为公用xx后》是一本海棠文, 讲的是小少爷江一恪从小被宠坏,他嚣张跋扈, 恶劣自私,仗着哥哥权势滔天为非作歹到处惹事, 人人敢怒不敢言, 直到有一天, 他那大权独揽的哥哥死了。
集团大乱, 内鬼丛生, 外人夺权,不学无术的跋扈少爷一朝坠落, 落魄无助之际,他落入了昔日觊觎他的跟班、校园里的死对头、竞争集团高高在上的董事、甚至只是路人的手里。
这应该是海棠的经典剧情。
虽然钟情对海棠了解不深, 但是师妹很爱看,偶尔还会和研究所里的女同事分享,叽叽喳喳说得很兴奋,他也在实验室,不可避免会了解到。
花市有两款经典主角,一款是高冷双性大美人,另一款是恶劣嚣张小漂亮,显然江一恪属于后一种。
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落入怎样命运的江一恪隔着蒙蒙细雨朝他撇了撇嘴,开口道:“对不起,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钟情道:“没事。”
穿进这本书里,估摸着是他倒霉。
不过这小少爷现在看上去还没有那么糟糕。
江霄想把他这个弟弟提着衣领带回去,他今天确实心情不好,看到个轻佻的男人让他的心情更不好。
钟情从他旁边错身而过,忽地停下脚步。
“花挺漂亮。”
钟情看着他胸前口袋里的白玫瑰,低声道。
还没得江霄反应过来,钟情就已经迈开步子离开,不带回头的,带起了一阵风。
气质森冷的男人这下更是气场全开,周围的雨丝仿佛凝上层冰。
江一恪吓得攥紧了袖口:
“哥、那个,你没事吧?”
江霄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漠:“没事。”
他补了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江一恪结结巴巴问道:“呃,什么日子?”
江霄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无边寒意涌上来,身后成对的保镖也低头,他们的胸前口袋点缀着白菊花,清一色的黑里透出来白,严整肃穆。
江一恪扫过一眼,看到保镖胸前的白菊花时就顿住了。
他想起来了。
今天是祭奠的日子。
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母在这一天去世。
江一恪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自己不是故意忘掉的,江霄就抽开衣角离开了,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保镖的伞随之而动,没让这个从头到脚透着矜贵的男人淋到一滴雨丝。
江霄的背影看上去笔挺又冷峻。
也有人上来给这位小少爷撑伞,江一恪抹了把脸上的雨丝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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