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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他为何那样(狐狐大睡)


沈循安闻声望去,看见缩在角落里像条死狗的废物陆师兄。
沈循安瞳孔骤缩,但已来不及阻止了。
他心里暗骂这个蠢货,随意想找个替罪羊,也不必找个看上去就最弱的吧?!要是让陵川渡发现自己被骗了,遭重的就是他们所有人!
陆渊看见黑色的衣摆落在自己眼前,他眼里被污血充斥着,看不清人。
“你叫什么名字?”陵川渡语气里面带着难辨的情绪,他俯视着角落里的人。
刚刚指认的弟子大声喊道,“他叫陆渊!”
没错,眼前的凤池宗外门弟子,二十来岁才筑基的废物,和百年前的正道首座陆渊,同名同姓。
其余人惊诧不定地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谁都听过一个传闻,陵川渡与陆渊关系极其恶劣,陵川渡纠缠九苍城,就是为了刨他的坟墓,掘他的尸骨。
这个凤池宗弟子恶毒地想着,万一这个名字能勾起陵川渡的注意,让陵川渡这个疯子把怒气都发泄在陆渊身上就好了,反正这个废物死了就死了。
看见平时就寡言少语的边缘人物,此刻依旧一言不发。他尖声叫骂道:“废物你倒是说话啊!你想害我们跟你一起死吗!”
陵川渡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振袖一挥,“聒噪。”
那名弟子被无形的力量扔出去,撞上断壁残垣,吐出一口血,不动了。
沈循安焦急道:“陵尊主!凤池宗一向与百域魔疆无冤无仇,你不能——”
他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他看见陵川渡手指遥遥指向自己的胸腔,蓝黑色的魔气已聚在指尖蓄势待发。
而陵川渡本人正慢条斯理垂着头问着陆渊,语气里带着森冷的笑意,“你是陆渊么?”
沈循安僵住了,他目光落在看起来已经完全不能动的陆渊身上,他内心祈祷陆渊赶紧说不是,却见对方撑起身体,直视着陵川渡。
“我是。”血腥气顺着陆渊的每一字往外冒。
沈循安来不及说什么,悬着的心一梗。
陆师兄这是直接往枪口上撞啊。
陆渊勉强直起身,他倒没有和别人一样,在陵川渡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他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至少在记忆里,陵川渡从不残酷嗜杀,更不会如此居高临下,煞气缠身。
陵川渡沉默地看着眼前人,面前的男人没有像旁人一样畏惧低头,反而抬起清瘦的下颌,堂而皇之地盯着自己,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他的睫毛上,像个血蝴蝶轻轻振翅。
陵川渡一字未说,猛然抓住陆渊的手腕,不讲理地将自己的气息灌入对方体力,在陆渊全身筋脉里走了一圈后,随即无趣地将对方手松开,“筑基期?”
他灰沉沉的眼睛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叫人看得心里生寒。
忽的陵川渡笑了出来。
他笑意不达眼底,“你若是叫陆渊,本座还要喊你一声师兄了。”
陆渊一时间被他的笑容恍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师弟极少会笑。
陵川渡他长的并不如有些男子那般柔美,眉眼甚至比不上陆渊现在的身体温和。
他笑起来,自然也不会是那种娇嗔之态。
陆渊每次都说师弟你为什么不笑啊,不管事情办妥了还是办砸了,你怎么总是愁眉苦脸的。
陵川渡别过脸说我不爱笑。
然后陆渊就非要手贱,趁他不备,捏住他的脸颊,试图拉扯出个笑容。
每次结局就是他被陵川渡追着撵了三条街。
现在他如愿以偿,但并没有让他感到欢愉。
空气冷得让陆渊心猛烈收缩,嘴里的血腥味翻腾,刺激得他眼眶泛红。
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散开来。
蓦得陵川渡收起笑,神色阴冷,语气喑哑,一字一句道:
“你也配。”

莫名其妙地被冷嘲热讽,让陆渊一下子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系统焦急得像个蚂蚱,在空气中跳来跳去。
但凡它有个实体,它都要朝着空气打一套拳了。
陆渊本来就头晕目眩,被它晃得想吐。
系统极速地翻看着数据:【怎么回事,推演出错了?陵川渡怎么现在就跟萧景春见面了?】
沈循安看着满地被邪祟杀死的凤池宗弟子尸体,觉得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余下的人性命。
他硬着头皮道:“陵尊主,烦请看在我师尊的面上,高抬贵手,凤池宗并没有冒犯过百域魔疆……”
陵川渡紧盯着面前的陆渊,突然说道:“没有冒犯?”
他的手掌微微一抬,陆渊的收纳袋便出现他手中,然后一株曼妙绝美的曳水摇漂浮在众人眼前。
“一个小贼,为盗取曳水摇入我百域魔疆。”陵川渡残忍地将这株仿佛有生命的药引子,捏碎当场。
沈循安一看这情形,就知道陆渊隐瞒了什么。
而陵川渡睚眦必报,骗他就更是火上浇油。
陵川渡面无表情道:“所以,你们是一起的么?”
什么一起的?
凤池宗弟子看着煞神突然朝自己问话了,但是其实他们一个个魂已经走了几里地了,没人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有一个人明白过来,朝着陵川渡大喊道:“偷盗这事,都是他一人所为!”
凤池宗弟子这时候再也顾不得体面了,他们纷纷哭叫道:“跟我们没有关系!都是他自己鬼迷心窍!”
“我们都筑基了,要这个也没用啊!陵尊主明察啊!”
“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是、是他自己要讨萧公子欢心才做的!”
听到萧景春的名字,陆渊头脑才挤出一丝清明。
到底是谁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在听完系统说的所谓推演之后,就对萧景春多了一丝戒备。
陵川渡看着周围那些因为恐惧而麻木的脸,颤抖又声嘶力竭的辩解充斥着死寂的夜。
哪怕他知道人死如灯灭,但是当“不觉”被惊动时,心里还是涌起来一丝很难忽略的希冀。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他陡然对这出闹剧有些厌烦了。
“刚刚究竟是谁引起的异象?”
四周静得跟坟场也没什么区别了。
“没人说么?”
他话音刚落,临安镇的邪祟又开始往前蠕动了,离得近的弟子被邪祟碰到脚背,吓得连退几步,慌忙举剑乱砍。
沈循安心里一紧:陵川渡这是在逼人出来。
但是他究竟是在找什么人?
萧景春瞧着邪祟快扒住自己的狐裘了,两颗眼泪滚了出来,双目朦胧地看着陵川渡,他流着泪语气怯怯,却不敢大声,“你不能那么做……”
陵川渡闻声望去,萧景春被他吓得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未道一字,但冷如苍山雪的眉眼在说,我能。
萧景春手上的符咒根本来不及起效,邪祟僵硬的指节就碰到他干净的脸庞。他闻着难闻的腐臭味,神志快要崩溃了,双手向前胡乱地推拒着。
在邪祟伸出手准备直穿他的胸口时,倏然他瞳孔闪过一点金色,贴近他的邪祟便作漫天灰飞。
陵川渡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他捕捉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
黑色衣袍所行之处,似一柄利剑击穿邪祟躯骸,他如入无人之境。
转眼间,陵川渡来到萧景春面前,他堪称温柔地单手拂过对方的脸,有点恍惚地问道:“是你么?”
萧景春惊惧万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动不敢动。
陵川渡铁灰色的瞳孔因为未知原因在颤抖着,眼底带着他自己没有发觉的期盼,这种期冀正在微弱地燃烧着。
萧景春莫名觉得,等这抹微光燃烧殆尽直至熄灭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他只好哆哆嗦嗦地说:“……刚刚的异象是我……是我引起的。”
陵川渡静默地盯着他手掌下的面容,柔弱无力如蒲草一样无害。
跟陆渊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陆渊的模样了。
陆渊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好像已经快忘了。
陆渊眉眼锋利,看着桀骜不驯,不好相处。
实则他也确实不好相处。
他牙尖嘴利,说的话大部分人都不爱听。并且陆渊还十分好面子,自己从未见过他害怕的样子,除了……
陵川渡心念一转,垂眸看着受惊的兔子一样的萧景春,好似马上就要因为惊恐而咽气。
“证明。”陵川渡收回手,低声道:“证明给我看。”
陆渊要不是这会身体破败只能痛得抽气,他都想大喊一声师弟你是不是眼瞎,那个小白脸到底哪一点长得像我!
系统拼命抱住陆渊的大腿,同样想大喊:【宿主你冷静!你要没了,我就要被开除了!】
你可千万别往陵川渡脸上蹦跶了,不要再继续表演趟雷绝技了!
毕竟一个能让宿主死掉的系统,自然离失业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了。
萧景春紧张得眼睛都不转了,他气若游丝地说:“我不、不知道怎么证明。”
白玉京弟子大气不敢出,他们自然知道刚刚天现仙乐神光的时候,他们人还未到临安镇,但是此时此刻,没一个人敢说跟萧公子无关,谁也不知道陵川渡会不会因此更加发疯。
他们只能咬着牙等着陵川渡的下一步动作,毕竟是死是活现在他们自己说了不算。
陆渊忍无可忍地看了一眼这幅“郎情妾意”画面,他死死地盯着系统,语气低沉,意义不明地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系统抓耳挠腮,它错过了陆渊眼底的杀意,【我有用,我有用!你只要完成任务,我就能给你好多好多东西。】
【比如,给你现在加修为!但是前提任务是你需要诛杀百丈崖下的一只百目蛛。】
陆渊:“……”
他沉声道:“我杀过。”
他上辈子为了试自己刚开刃的刀,特意选了百目蛛这种壳硬的邪祟。
系统:【!】
它焦急查询面板。发现面板上赫然显示:【支线任务:诛杀百丈崖百目蛛?/1,已完成。】
它来不及细究这个问号是什么意思,赶紧让陆渊短暂地从筑基期跃升至元婴期。
清泉般的力量尽心尽责地修复着陆渊干涸的筋脉,如甘霖天降,快渴死的灵力终于可以痛饮一番。
系统一看对方阴沉的眼神,有些高兴,但是又有点担忧,它百感交集,【陆首座,我理解你想杀反派的心理,但是现在的你想杀陵川渡,应该是不可能的,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陆渊一幅你有病的表情,“谁说我现在要杀他了?”
系统心想你表情恐怖得就像是要去剁人啊!
它还是抱有一丝期待问道:【那你主动完成任务,是不是为了……】以后杀他。
陆渊冷笑:“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师兄。”
要不是现在打不过陵川渡,自己能让他蹬鼻子上脸?!
陆渊反手抽过身旁已经死去的凤池宗弟子的佩剑,一种凛然之气从他身上顿发,长剑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惊人的弧度,激荡的剑气随着陆渊随意地一挥,直冲陵川渡而去。
陵川渡避也不避,任由肉眼可见实质的剑气穿过他的身侧,斩落一缕青丝。
连带一只干枯的邪祟胳膊,落在陵川渡的身后。
陵川渡刚刚注意力全在萧景春身上,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禁锢松懈,一只邪祟已悄然靠至他的身后。
陆渊看到邪祟被陵川渡周身气劲震碎,这才自讨没趣般地松开长剑。
萧景春保持着手捏符咒的姿势,他是想要召唤一道剑咒击退陵川渡来拖延时间,但是没想到动静会那么大。
他吓傻了,眼睫乱颤,眼泪簌簌而下,脚一软坐在了地上,他慌忙找补道:“陵尊主,我不是故意的……”
陵川渡身侧的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壑,石板尽数翻起,震碎的石沫被风一吹,洋洋洒洒地飘了起来。
看似细微刁钻的剑意,却有托山负海般的古意,更像是以剑意挥出的刀气。
他微微一怔。
这是陆渊的习惯。
师尊当年曾说陆渊不善用剑,却爱极了用刀。但他的武技跟他的性格一般,恣意洒脱,但大开大合之下,必有破绽致命之处,便让他精进剑术。
陆渊跟尊听教诲、循规蹈矩这些词压根就不沾边,练剑时依旧把应当飘若惊鸿,灵动四方的剑术,使得沉重威严,杀意四起。
他对此很是不以为意地解释道:“在别人寻到我弱点之前,先杀了对方便是。”
在师尊忍无可忍想要教训这个不听管教的学生时,陆渊就提前捂着自己将会挨敲的脑袋,开始装可怜无助,“哎呀,我这不是还有师弟么?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自己当时假装没看见陆渊的挤眉弄眼,颇为诚恳地说自己目力欠佳,资质愚钝,怕不能及时相助,师兄还是好好练剑吧。
然后师尊的剑柄就如愿地重击了陆渊的脑袋。
陵川渡目光落在萧景春的脸上,但又不像是在看他。
那眼神亘古幽深,穿过山海林涧,越过百哉光景,最后才找到一个落点。
陵川渡一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萧景春这时候看出来他脸上多了些生气,不似活人的瞳孔里面,那点子微光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降贵纡尊地俯身,将手递给萧景春。
陆渊虽然是站在人群后面,但以元婴期的修为,自然是可以瞧见这般令人牙酸的场景。
陵川渡声音很小,近乎于呢喃,也不知道是在跟别人说话,还是在说服自己,“如此。”
“……那我便替你证明。”
萧景春愣在当场,什么叫替自己证明?
但是他来不及细想,只能受宠若惊地搭上陵川渡的手,在碰到对方手背的瞬间,萧景春打了个寒颤。
陵川渡的体温根本不像个活人。
系统瞅着陆渊脸越来越黑,扒拉住陆渊想要上前的脚步:【陆首座莫要气,气坏了身体没人替。】
陆渊咬牙切齿地踢了一脚系统,“你松开。”
没踹动。
这玩意古怪的很,看得见摸不着,只有它能接触到人,自己却碰不到它。
陆渊面如寒霜,心底生出一丝不耐。
暴虐的血液又一次在他的身体中奔涌,在金光在他眼底即将显露的时候,系统突然嚎得像奔丧。
它疯狂阻止对方想去送死的举动,【不行啊不行,你过去他一定会杀了你的,你上辈子就是被他杀死的!你忘了吗!】
陆渊握住剑柄的手一紧,耳边只听见系统尖利的哀求和自己忽而急促的心跳声,他随即抽剑直向系统而去,剑身“唰”得一声贴着系统落在了它的旁边。
剑尖没入地面,兀自发出清脆的剑鸣。
陆渊逆着血色的月光,眉眼隐于一片黑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系统,“你说什么。”
系统在瑟瑟发抖中听到了陆渊的问话。
他问:“再说一遍,是谁杀了我?”

第5章 交易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陵川渡跟拎着一只小狗后颈似的,揪住萧景春的肩膀,弹指之间人掠出百丈之外。
沈循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他不确定道:“陵川渡把萧景春……掳走了?!”
陆渊一把抽回被定在石板路上的长剑,系统唯唯诺诺地跟在陆渊身后,“陆首座,我没骗你。”
陆渊当然知道不会有人说那么低劣的谎言,特别是这种随便问一下旁人就会被戳穿的。
所以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陵川渡离开后,红月悄然退散,但一群人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
满地邪祟没了陵川渡的禁锢,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沈循安纵使天资英才,虽已入金丹期,但其年纪稍小,面对如此众多邪祟,终究还是力不从心。
他左支右挡,心里逐渐有些麻木绝望。
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后心露出一个巨大空当。
沈循安听到身后呼啸而来的邪祟气息,他仓惶转身,已是来不及回防。
邪祟的死气已经近在咫尺。
噗呲——
邪祟胸口被长剑剜出一个巨大的口子,长剑倏地抽出,剑上黑色的血迹洒落一地。邪祟喉咙里咯咯地发出一声怪响,便颓然倒地,露出了身后的人。
陆渊持剑而立,面容在月华下显得有些肃穆。
沈循安心如擂鼓,不可置信道:“陆师兄?”
陆渊抬眸看了他一眼,“静心。”
他神色未变,调转剑柄,反手将身后扑来的邪祟,捅了个对穿。
陆渊抽回剑,沉声道:“凝神。”
血迹干涸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是陆渊。
但是竟又不像他了。
沈循安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喉咙干得发痒,想确认什么似的,他忍不住又喊了一遍,“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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