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回过神,赶紧从裤兜里掏手机报警。
他的手脚还没从刚才惊吓中回来,电话接通后一不小心摁了免提。
刘勇:“喂,警察同志。”
他瞥了眼院子里呜呜哭的小孩,突然有点牙疼。
“我家突然有七八个小孩半夜闯进来,站在院子里哭,麻烦你们来帮忙联系下家长吧。”
他酒还没彻底醒,受了惊吓后舌头大嘴瓢。
警察:“请问您的地址是?”
刘勇报了自己荒无人烟的风景区大别墅位置。
袁祈听见对面警察明显沉默了一瞬,而后礼貌又试探地问:“先生,请问您今晚喝了多少酒?”
刘勇:“……一斤二两。”
“我没喝醉!!!”
袁祈心说由一个醉鬼报警确实草率了。
就在他脑子里想着编个合适理由要接过手机时,蹲在刘勇边上的纪宁冷不丁开口:“第八组,纪宁,带人来。”
他的声音经过电子设备清晰传到对面,像是命令般,电话那边短暂沉默两秒钟,回复了一声响亮的:“收到!”
刘勇:“……”不明所以望向袁祈,他刚才说的都是啥?
袁祈:“……”
感情第八组的名号整个政府系统通用。
以前纪宁说话,只是平,没有任何起伏的平淡,但今天他的嗓音都是低冷。
袁祈心说,他果然在生气。
刘勇赶紧趁着警察没来上楼将自己湿了裆的裤子换掉,又让王妈赶紧打扫门口,将那几个孩子先领进来。
后续的结果就是警察带着失踪孩子家长找上门,结果一看互相竟然都认识,就算直接不认识,中间漫过一个人也都相互听说过。
这样的连线关系连警察都懵。
最后刘勇跟各个家长不知道编了个什么借口将警察送走,然后又彼此客套到大半宿才各回各家。
在刘勇忙碌的空档,纪宁和袁祈就在他家落地窗前站着,池塘旁边有一盏装饰用的小夜灯,就着灯光可以朦胧看清池中落叶。
他们在光下并肩而立,看着窗外谁也没再说话。
袁祈在最初的尴尬过后,又觉惆怅,两人只不过萍水相逢,互相利用,又何必这样扯不断似得纠缠呢?
刘勇这一夜凳子上睡过,地上爬过,又在伙伴面前指点江山过,堪称经历丰富,这一通折腾直到下半夜,送走人后进门后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没等松口气,落地玻璃窗前的纪宁回过身。
刘勇察觉有目光落在身上,循着看去,这才想起他这位救命的“大师”,笑容爬上脸,起身过来握手,问一旁的袁祈:“袁大师,这位是?”
袁祈:“我……”
他望向纪宁卡了壳,脑中无法定义两人间的关系,严格来说他们还不熟,愣了几秒,鬼使神差说:“我室友。”
刘勇:“哦~”
袁祈:“……”
他在刘勇“别有深意”的目光,生硬又咬着牙缓慢说:“不是,不是。”
刘勇:“我懂,我懂。”
袁祈心说你那灌满黄料的脑子懂个屁。
纪宁面对刘勇伸出手,轻碰了下,连握都没握。
“那什么。”
既然已经被误会,袁祈也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反正纪宁不知道就行。
他见刘勇被纪宁甩了一脸冰碴,手僵在半空,主动给对方找台阶下,“我们家室友有点高冷,大师嘛,你懂得。”
刘勇表示我懂,我什么都懂,抛开室友爱情不说,他们今晚能平安度过,“大师对象”当居首功。
刘勇视线在纪宁身上打量,心中感慨“大师对象”美则美矣,只是这脾气确实让人亲近不起来。
刘勇打了几句哈哈后,招呼两人喝茶。
袁祈就坡下驴,往前走了半步后回头看纪宁依旧站在原地,朝他招手:“纪组,过来坐会儿,我亲手给你泡杯茶喝。”
刚才面对刘勇一个字都不蹦的纪宁淡淡看来,竟然因为袁祈的一杯茶主动在他身边坐下,下垂的唇角缓慢抻平。
时针滴滴答答转过,山里的夜晚格外安静,刚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面,谁的心里都不可能真正轻松,刘勇烧上水,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凝重起来。
“袁大师,今晚这个情况……”刘勇两手摁着膝盖,目光盯着水壶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袁祈也不催,静静等着,水壶开了,声音滋滋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刘勇深深叹了口气才下定决心,抬起头说:“有件事儿我得跟您说,今晚出事儿的孩子,其实都是我们一起做这次琉璃塔工程的,小孩都是前两天从家里跑出来的子女孙子外甥,关系没出五服,是各家的命根子。这几天都急坏了。”
“嗯。”袁祈靠在椅背上,眼皮半阖,“你现在怀疑有人故意搞你。”
“这还用怀疑吗?”刘勇不甘心地说:“算盘珠子蹦到脸上,刀都伸进家里来了。袁大师,只要你能帮我们度过这次难关,找出幕后那个王八蛋,价钱随便你开!”
袁祈从见面到现在,对于金钱欲望是毫不掩饰的。
袁祈指尖轻敲椅背,他确实很想赚这笔钱,但一来他没这个本事,不想折了自己,二来涉及到明灵,这就是第八组的职责。
当着纪宁这个正规军,他再走“土夫子”的路就难看了,心说钱够花就行,没必要舍命赚太多。
“这事儿我管不了。”
袁祈叹了口气,没等刘勇瞪眼用手掌指向身边纪宁,“这位领导是专门管你们这种事儿的义务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带编制不受任何回扣的那种,你求他。”
玻璃壶里的热水早就烧开,袁祈洗茶冲茶后给纪宁倒了杯,自己退出后将纪宁捧上去。
刘勇一怔,心说没想到“袁大师对象”还是政府口的,转头叫:“大师。”
纪宁端着茶,神色可见松下来,举着茶杯抿了一小口,“可以,不过……”
他掀开眼皮,无波的漂亮眸子定定看向刘勇。
刘勇几乎就要脸红,赶紧:“您说。”
纪宁:“事情我办,钱归他。”
袁祈倒茶的手一顿,万万没想到纪宁竟然会提这样一个要求,下意识脱口:“为什么?”
纪宁指尖抵着茶杯,茶很香,入口回甘,眼角细微的眯起,侧瞟袁祈,意思很好传达:你不是想要?
袁祈:“……”
他第一次见纪宁露出这样闲适姿态,可色并没有令智昏,几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纪宁这是变相拉他下水。
心说我真是够了,原本他想见好就收,将自己清白择出来把后续扔给纪宁,自己不去蹚浑水。
但要是收了钱还怎么清白。
袁祈扶额低头,内心涌出深深无力感。
这人真是个鬼见愁,每次都披着天真的皮不按套路出牌,心思这么深怎么不去挖煤矿。
【作者有话说】
纪宁:他自己跑出来遇到危险,生气。他哄我了,原谅他。他想要钱,都给他。
袁祈:他跟着我,他好纠缠。他要把钱给我,他要拉我下水,心机好深。
袁祈问刘勇:“你们这次的琉璃塔工程,有特别得罪的竞争对手吗?”
刘勇苦笑了下,“不怕您笑话,谁都知道这里边的利润很高,从竞标开始我们没日没夜可是干掉了不少竞争对手。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里边任何一个,都可以说跟我们有仇。”
袁祈知道他这个“没日没夜”要是替换成“明里暗里”更为贴切,恐怕这中间少不了那些不上台面的手段。
纪宁就在这时冷不丁开口:“明灵执念的影响,需要有范围或是媒介。”
刘勇:“什么意思?”
袁祈想起昨天金襌衣,那时他们都在墓里,可今天这些孩子……
他问:“你们这几家,住的近吗?”
“不近。”刘勇虽然不明白,但实诚道:“琉璃塔项目是关乎建安市门面的大工程,其中有两家还是外企。”
袁祈点头道:“那就是小孩都同时碰过什么东西。”
“那也不可能。”刘勇否定,“建安这么大,各家孩子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兴趣班都不在一块,先前连面都没见过,更别说一起碰过什么东西,其中有一家,还是给我们工地供盒饭的。”
这家干餐饮的圈子跟其余人都不重合。
“嗯……”
袁祈心说几家孩子确实无论从哪里看都没有交集,那又是怎么同时被明灵执念操纵的呢?
纪宁再次平淡蹦出两个字:“可以。”
袁祈:“啊?”
刘勇:“……”
这大师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跟佛偈一样,能不能多说几个字或者说点咱们凡夫俗子能听明白的。
纪宁低垂眼眸盯着杯子里剩下的茶,泛着波光的水面上映出平静倒影。
袁祈在对方沉默中瞬间明白,心说自己真是太蠢了。
“他们都接触过自己的的家人,”
袁祈对刘勇说:“他们的家人肯定都在琉璃塔施工现场逗留过,这群孩子间接接触过琉璃塔工程。”
刘勇脸色刷的白了,半晌后眼珠在左右桌面扫过。
袁祈指尖摩挲着茶杯沿,还是觉着不太对,“那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对大人下手,这么拐弯抹角的影响孩子,目的是什么?”
刘勇见袁祈若有所思的跟纪宁对视,这次连“大师对象”也没有头绪,他舔了下唇,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袁祈余光瞥见刘勇的反应,突然下巴往下一压,枕在撑起的手背上,带着点笑的目光和他对上,问:“刘老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啊?哪有?!没有的事!”
刘勇连连否认否认,椅子滋啦拖动站起来说:“袁大师,你看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今晚太麻烦您和……您这位室友了,要不先上楼休息会儿。”
外边的天开始泛白,山中升起雾气。
袁祈知道深浅,没有把人逼太紧,就着话题伸了个懒腰说:“确实很晚了,那就麻烦刘老板了。”
他舒活肩膀刚要起身,一直默不作声捧茶杯的纪宁抓住他小臂。
袁祈:“???”
纪宁微仰头看着他,不说话也不松手。
袁祈觉着,自己有时候,跟纪宁之间的默契让人觉着害怕,比如此刻,完全能明白对方想让自己跟着回去。
“那个……组长。”
袁祈瞟过纪宁握着的小臂,考虑着就这么拨掉的话太下人面子。
“昨晚多谢你收留,但今晚我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了,您看,您能不能放开我,咱们好聚好散。”
刘勇:好散?
他好像嗅到了点猫腻,下意识和袁祈一起盯向纪宁。
纪宁依旧平静,沉默两秒,“不能。”
袁祈:“……”
“为什么?”
他不明白,纪宁这么死皮赖脸缠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第八组就这么缺人,值得组长亲自下场吃住跟着。
刘勇赶紧插话:“家里还有别的卧房,我马上让保姆去收拾,这位大师也一起留下休息吧。”
在当下这个紧要关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安全,纪宁比袁祈还要强,要是能留下自然求之不得。
袁祈一直想减少跟纪宁牵扯,这人对他的“威胁”是全方面的,甚至可以在做完这单后直接跑路,连寄放在纪宁家的铺盖卷都大方不要。
他掀开眼皮,手臂还在纪宁掌心,指尖敲击桌沿,动作随之一顿,似笑非笑说:“纪组,要不然你也留下?睡醒以后正好咱们一起去工地看看。”
“啊?”刘勇惊诧问:“你们要去工地?工地有什么问题吗?”
袁祈说:“还不清楚,只是去看看。”
“哦哦。”刘勇心不在焉应了两声,嗫嚅两句后又转过头劝纪宁:“大师,您看还有几个小时天都亮了,你就跟袁大师住下吧,两个人一块儿也安全,等天亮,我派专车送你们过去。”
纪宁最终在袁祈不明不白的目光和刘勇苦口婆心中点了头。
刘勇把纪宁的客房安排在袁祈隔壁,将两人送到门口后,袁祈说自己抽完烟再进去,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纪宁也随着停在门口,站在廊上并没有着急进门。
果不其然,刘勇走后,袁祈转过身,似笑不笑觑他。
“纪组。”
袁祈把烟从嘴里抽出来,问:“聊聊?”
纪宁没说话,但停在原地没有挪动就表示了可以。
“咱能说说为什么吗?”袁祈指尖夹着烟,哭笑不得地问:“从昨天开始,您就一直跟着我,昨天的事情是因为您有良好的政治和思想觉悟以及一颗美好善良的心,不愿看一穷二白的我露宿街头,我铭感五内。”
“但是今天,您这么巧的赶过来,再说是工作,就太刻意了。”
就像袁祈说的,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巧合。
纪宁抬眸瞟了他眼,将清淡视线落在袁祈肩上。他不否认自己赶过来是为了袁祈。
“工作是其次。”
袁祈被他的坦诚给弄笑了,深深叹了口气,把话摊开了说:“我已经明确拒绝过加入第八组了。”
纪宁说:“我听见了。”
袁祈眉头轻蹙,心说你听见了还跟着我,变着手段的想拉我下水,这不是害我吗!
他痛恨别人用在自己身上的阴谋和安排,可面对纪宁不咸不淡的态度,又说不出太冲的话。
袁祈狠狠抽了两口烟,在烟圈扫过长睫时眼角眯起。
“纪组。”他往前走了步,低头将嘴里的烟喷出去,白色烟擦着纪宁飞速红透的耳垂掠过,带着袁祈的气息。
他在纪宁耳边低低说:“您再这么追着我,我都要怀疑你有想跟我进一步的企图。”
走廊顶上的灯光很亮,纪宁脸被照的雪白,眉头往里一簇又一松,所有变化在一瞬间都没了痕迹。
纪宁偏过脸看了他眼,不闪不避的平淡眼神,盯着他,转过身,随即头也不回的进了门。
袁祈看着房门咚的一声在眼前合上,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没有反驳也没恼怒,更没有预想到的被恶心了以后想要划清界限的厌恶。
尤其是纪宁刚才转身那一刻,他竟觉着对方身上有说不出的悲哀。
袁祈心里突然空了一块,像是糟践了多大深情似得内疚起来——
但这一切只是因为刚才说了句压线的话。
他被自己这种奇怪的自我批判给气笑了,心说纪宁用在他身上的心思可比这个要深多了。
袁祈叹笑一声,熄灭手里剩下的一小节烟进门睡觉。
第二天,不到五点袁祈就醒了。
头顶天花板传来咚咚敲击声。
这种声音刚开始出现在睡梦中还算轻微,随着袁祈袁祈意识逐渐清醒越来越响。
那声音既闷又沉,一下一下的十分密集,好像用铁锹在拍谁的脑壳。
袁祈不情愿从床上坐起,顶着一脑门官司,窗外天还没完全亮,远处藏蓝色山影模糊。
以前租便宜房子时,他半夜经常听见老鼠在天花板上蹿过。
袁祈睁开眼烦躁瞥着头顶鎏金挂银的顶,心说怎么有钱人的别墅也逃不过老鼠的祸害?
他用被子蒙上头、蜷缩成一团想睡个回笼觉,结果刚闭上眼,就感觉有道冰冷目光从头顶直射下来。
袁祈猛地惊醒睁眼,本能握住胸口坠子,睡意随着后背炸开的汗毛消失殆尽。
他再次坐起来,仰头冷睥天花板。
他的直觉一向敏锐,就像在祝由术上一点就通的天赋,这是与生俱来的。
刘勇家客卧很大,吊顶用的脱模石膏块,一块一块组成,密不透风。
这种结构的吊顶都会有一块留修的活动板,可惜这块板并没有在袁祈房中,他想上去查看也没有路。
四周静的出奇,就在袁祈严正以待跟天花板僵持时,声音突然停了。
紧接着门口传来十分有节奏的笃笃声。
袁祈抱着被子沉声问:“谁?”
【作者有话说】
最近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辗转于各个医院,抽空才能写一点,这一部分可能写的不是很漂亮,后续会修文,大致走向是这样的,爱你们,么么~
敲门声停滞一瞬,纪宁平淡的声音隔门传来:“我。”
袁祈的心稍松,肩膀垂下,扬声说:“门没锁,进来吧。”
中间停顿了几秒,纪宁才拧动门把手发出咔嚓声,说了句“打扰”后推开门走进。
室内开了空调暖和,纪宁带进了一点走廊上的凉气,往前走了步又背身将门阖上。
袁祈见他身上穿的衬衣还跟昨天一样板正,该平的地方平,该折的地方折,没有一道躺下滚过的多余褶子,这模样好像并没有休息,不过也可能……
袁祈心说也可能跟自己一样,有裸睡的习惯。
想到这里,他眉梢一挑,慢半拍往下低头,目光扫视过自己光着的上半身,以及带了肌肉还算漂亮的腰腹……幸亏被子缠在腰上,堪堪挡住了此刻正精神的敏感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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