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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殿上(枕庸)


他直视孟颜渊的目光,道:“左相不知那梅毓?他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即便是新科状元,至多也是从五品官员做起,陛下一上来就授人二品高官,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哦”,宋澜自顾自地,摆了摆袖子上的金龙,抬头说:“朕就是抬举他,他是谁,左相真不知?”
孟颜渊脸色一黑。
梅砚就站在他身侧,清然含笑,也不说话,似这事与他无关一般。
孟颜渊越看越觉得生气,可一旦想到昨天梅砚两句话就了结了徐清纵的事,又觉得他还是不开口的好。
朝堂上回来一个梅景怀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了,若再多一个梅逢山……
孟颜渊显然是知道梅毓是谁的,他咬牙道:“即便是梅时庸的孙子,也用不着如此吧。”
“怎么用不着?”宋澜倾了倾身子,用手撑着下巴,说,“梅氏一族世代为官,按朝律,梅氏子孙可凭封荫入仕,封荫入仕受任四品是寻常事,如今梅毓又中状元,再提两品,也算应该。”
嘶,居然还很有道理。
有人长吸了口气,下意识看向梅砚,却见他还如方才一般,就那么清清然地听着,压根儿没有开口的意思。
而他们却也看得出来,梅毓任尚书令一事,似乎已成必然。
“嗤——”
周禾看了半天热闹,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左相啊,不过是个尚书令而已,您急什么,还怕他越过您去不成?”
“景阳侯,话多容易出事,你若是闲的没事,最好闭嘴。”
周禾满不在乎,像是要把人气死才高兴,“不劳左相挂念,本侯又不是蔡华敬那样的老匹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很有数。”
孟颜渊气得胡子上扬,若非他是文官,这会儿该动手揍人了。
沈蔚已经开口劝孟颜渊:“左相何必如此置气,那尚书令一职反正也空缺着,如今有了合适的人,填上不是正好?若是不合适了也不要紧,不过一个官职调动的事,下官是不嫌麻烦的。”
孟颜渊怒斥:“你说得轻巧,你可知!”
“下官可知什么?”
孟颜渊怒而拂袖,不说话了。
宋澜与梅砚远远地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微变,他们是聪明人,明白孟颜渊一气之下想要说什么。
他的野心,果真是太大了。
“左相。”宋澜开口时已经从座上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道,“这天下,还是朕说了算的。”
孟颜渊看着他,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晏膳町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皇帝不再只会用狠厉的手段威慑众人,而是言语争锋间就能气势凌人了?
因为梅景怀。
因为梅景怀回来了。
孟颜渊猛地侧首看向梅砚,梅砚这次终于开口了:“左相一早晨盯着下官看了好几回,下官脸上有东西?”
与梅砚这样的人说话远远比与周禾说话要累的多。
这种人会笑着、淡然着、温温和和地说几句话,然后戳人痛处,拿人短处,不给人任何一点开口的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大获全胜。
上柱国徐玉嶂的死,孟颜渊从没有忘过。
没来由地,他周身涌上来一股寒意,不想再看见梅砚这张脸了,他对宋澜说:“臣……先告退了。”
众人各怀心思,却都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们曾经坚定地认为皇帝有朝一日必然会让贤退位,但如今看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如朝堂上的局势,似乎也在默默地发生着一些变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且看戏吧,好戏还没开场呢。

下朝以后, 梅砚与宋澜使了个眼色,出门跟上了陆延生。
陆延生一连在国子监耗了两个月,今天是头一回上朝, 整个人都透着疲惫,但那副老成持重的做派倒是没改。
他见来人是梅砚,施了礼:“梅少傅。”
“多什么礼。”梅砚笑着把人拉远了些, 问询:“国子监的事想必都料理好了。”
“差不多了, 秋闱过后新来了一批学子,有几个很出挑, 你想见见吗?”
梅砚却摇了摇头,“想必吵闹,我如今乐得清闲, 不见。”
饶是陆延生那古板的脾气也忍不住笑了笑,打趣道:“再闹能闹得过陛下么?”
梅砚亦笑。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了正事:“陛下年幼时是顽劣,多加引导, 也能成大器, 古人说人之初性本善, 我是信这话的。”
陆延生是个聪明人,一听梅砚语气有变, 便微微眯起眼睛, 若有所思地说:“梅少傅是想与我说南曛郡的事?”
梅砚不置可否。
陆延生却忽地叹了口气,想起那夜在自己怀里痛哭流涕的少年, 眉宇间拢上一层阴云, “这事……不好办呐。”
“怎么?”
陆延生摇摇头, 没详说, 只道:“徐太妃丧期未过, 等南曛郡回国子监再说吧,我会多劝劝他的。”
“那好。”
话既嘱咐到了,梅砚也不想说太多,就要告辞,却忽听陆延生说:“梅少傅,若南曛郡真有异心,陛下会放过他吗?”
梅砚顿住脚,目光探寻,“什么意思,他有异心?”
陆延生垂下眸,却又摇头:“没有,是我多想了。”
陆延生不愿多说,梅砚也就没有不依不饶,二人作别以后便径直去了昭阳宫。
宋澜已经在宫里等他,桌子上摆满了梅砚爱吃的点心,梅砚看着那桌秀色可餐的点心,却忽然皱了皱眉。
“青冥,你的膝盖又疼了么?”
宋澜的膝盖每逢风雪天气都会疼上一次,但昨夜的雨并不大,且梅砚走的时候宋澜还好好的,他本以为这次并没什么事。
可混杂在糕点香甜气息中的,分明是恼人的药膏味儿。
宋澜还想要掩人耳目,连连摇头否认:“没有!”
梅砚一双杏眸盯着他看。
宋澜:“一点点……”
梅砚神色不变,仍旧抿着唇不说话。
宋澜耸拉了脑袋,神情很像一只被主人发现了心事的狗崽,他讪讪:“真的就只有一点点疼,段惊觉熬了些膏药,朕用着很不错。”
梅砚有些意外,“前些时候我还说让纸屏看看你的腿,你死活都不愿意,这会儿怎么愿意了?”
宋澜挠挠头发:“这不是怕少傅担心么……”
梅砚听着这话,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暖意,原来有些误会一旦解开,换来的不一定是家族旧怨,还可能是等了多年的春天。
春天一到,冰就化了。
梅砚坐在桌前,伸手捏了一块龙井茶酥入口,淡淡的香气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令人想起烟雨朦胧的江南春景,只一眼,心都软了。
他忽然叹了口气,忍不住道:“青冥,我有些后悔了。”
“什么?”宋澜猛地把脑袋探过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那紧张的神色把梅砚都惹笑了。
“后悔当初没有早早与你交底,不然,我们不会错过足足两年光景。”
被软禁在宫的那段日子是梅砚二十六年里最失意的岁月,从前宋澜只是一味地恨他,如今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好像看到了两年来梅砚的生不如死。
一个少时出身名门的贵公子,胸怀天下大义,提笔做锦绣文章,本是可以翱翔于天际的孤高鹤鸟,却被自己折了羽翼,断了鸟喙,囚在了牢笼之中。
万幸这只鹤鸟太傲了,即便受到如此摧折也没有低下头颅,所以牢笼门开,它仍可以振翅于寰宇,畅览九天风物。
宋澜坐在桌前,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说:“那少傅就永远记得,不要忘了朕曾对你有过的误解,也不要忘了朕曾囚你、折你、辱你,摧折过你的傲气。”
梅砚一愣:“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少傅才能安安心心受着朕对你的好,即便有朝一日朕要为少傅去死,少傅都不要不忍心,因为这是朕欠少傅的。”
梅砚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几乎是连吃了两块点心,才压住了喉头哽咽的语气。
然后梅砚笑着点了点头,很温和的一张笑容,一双杏眼里泛着款款温光,清秀的脸上全是亲和的神色。
那个太师府的二公子,从来不是个冷情的人呐。
他对宋澜说:“好,我安安心心受着你的好。”
吃你精心安排的膳食,穿你送来的衣裳,站在你脚下的朝臣殿上,接受你饱含爱意的目光。
很煞风景地,宋澜喉头滚了滚,有些犹豫地说:“少傅,朕现在就想对你好一次。”
“滚。”
梅砚半是无奈地又在宫里逗留了一夜,第二天下了早朝回府的时候,却发现梅毓正在命人搬东西。
梅砚看了看那大堆小堆的包袱,一下子就明白了。
“兄长,不是说陛下赐的那宅子还需要修缮么,这么快就修好了?”
梅毓亲力亲为,正从东明手里接过去一摞书往马车上搬,一边点了点头:“工部的人上赶着献殷勤,没两天就修好了。”
封梅毓为尚书令的旨意已经下到了府上,二人虽是亲兄弟,但梅砚的府邸小,两个二品大员住在一个府上,未免有些局促。
宋澜赏赐下来的宅子不远,就与少傅府隔了一条街,坐马车不到一炷香就能到。
梅毓走之前又与梅砚一起用了顿午膳,席间说:“对了景怀,那吏部尚书沈蔚昨天来过,他的意思是让我三日后便去上朝。”
梅砚点点头,“此事迟则生变,兄长的确是早入朝堂为宜。”
“不是怕生变故。”梅毓摇摇头,若有所思,“是沈蔚走后,南曛郡派人送了帖子,说是想要见我。”
“什么?”
徐清纵过世还不足七日,宋南曛日日都在凤章宫守灵,连国子监都不去,竟有时间给梅毓下帖子?
“兄长应了么?”
梅毓摇摇头,道:“还没有,但他若知道我上朝,多半会想法子拦我。”
梅砚在心里默默算了算,“那日恰好是徐清纵的头七,他未必抽得出空来去拦兄长。”
“却也未必……”
梅砚看着兄长逐渐深沉的目光,心中隐隐生出些担忧。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自己陷足于盛京朝堂七年载,早已经成了局中之人,所以有些事情,他远远不如兄长看得明白。
昨天陆延生的神情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梅砚忽然觉得,自己与宋澜所祈盼的安稳日子,大概还有很久才能到来。
末了,是梅毓拍了拍他的肩膀。
“景怀,眼下想再多也没有用,倒不如静观其变,好在南曛郡年纪小,就算真的有什么异心,也不会在朝夕之间生出事端,待我们摸清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再谈对策不迟。”
梅砚只得点点头,“陛下感念与云川太子的情谊,因此不愿为难南曛郡,南曛郡若是能自己想明白,那是再好不过的。”
“你不是已经找过了陆延生?”
“怕只怕陆延生知道了什么,却不愿意告知我们。”
正说到此处,便有小厮进来禀,说是梅毓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梅砚便起身相送。
梅毓笑了笑,端正大方,神色中没有半点局促不安,他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景怀,别送了,过几日朝堂上见。”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时节已经逼近寒冬,天又冷了几分,梅砚出门时罩了件斗篷,预备坐软轿去上朝。
盛京城比起前些时候显得清冷不少,也大约是因为这几日天阴沉沉地,许多人家中都生了炭火,家境殷实些的就窝在家里取暖,谁还眼巴巴地在外头受冻。
轿子才走了几步,东明就追过来,塞进来两只热腾腾的包子。
“厨房刚蒸的包子,主君路上尝个热。”
梅砚哭笑不得:“东明,我用过早膳了。”
东明不依不饶:“早膳有些油腻,主君都没吃多少呢,这厨娘是大公子送来的,做得一手江南菜,您不尝尝可惜了。”
“也罢。”梅砚想了想,干脆让轿子停了,“你去拿食篮多装一些,我……多带一些。”
东明压根儿没有问缘由,欢天喜地地去了。
提着一篮子热气腾腾地肉包子上早朝,梅砚算是史无前例第一人,好在他这人要面子,赶在上朝前把包子交到了廖华手里。
“天太冷,刚出锅的包子也还是凉了,你带到昭阳宫热一热,等陛下下了朝回去吃。”
廖华素来不是个爱笑的人,这会儿却笑得胃疼,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他看着梅砚一身紫袍面色如常地去了瑶光殿,只觉得自己家的陛下八成是掉进了什么福窝里。
世人眼中雪胎梅骨的梅景怀啊,千里迢迢送来了一笼热包子。
这样的情谊,比锦上添花更显情真意切,比雪中送炭更显得温柔款款。

瑶光殿里, 除了梅砚,众人都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今天不是个寻常日子,乃是秋闱中的进士头一次上朝, 为着此事,礼部的官员忙活了好几天,朝堂上想要拉拢新入仕官员的也是大有人在。
待到宋澜也来了, 新人才入殿觐见。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样一群名动京城的人,提笔蘸墨, 于秋日肃杀中为自己搏出一片广阔天地,挣得世代簪缨与累世功名。
这便是这座朝臣殿上新鲜的血液。
宋澜坐在上首,眼看着他们款步走近, 跻身于这座巍峨的宫殿,人人脸上都饱含着憧憬与向往,胸腔里踊跃跳动的,是他们为国为民的一颗心。
这才是这座朝堂上应有的人才, 这才是这个世道应有的样子。
众人朝着宋澜跪拜, 齐呼万岁, 领先之人正是梅毓。
宋澜嘴角始终含着笑,他本就生得俊朗非凡, 微微一笑更显得与人亲近不少, 张扬恣肆中带着些疏懒,贵气逼人中又不失乖张。
他赦礼:“众爱卿快快平身, 诸位日后便是我大盛的肱股之臣, 朕当与卿共谋天下社稷。”
众人才起又拜:“臣等定不辱使命。”
如此一幕上演, 其余人都各怀心思, 梅砚微微侧首, 恰好能将孟颜渊的神色收入眼底。
说来奇怪,孟颜渊揽政弄权了半辈子,从来没惧怕过谁,自上次徐清纵一事过后,他竟像是收敛了许多,今日一直板着一张脸,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话。
孟颜渊不多事,宋澜自然是乐得自在,开开心心与众人论了一早晨的朝政,又开开心心散了朝。
下朝以后,梅砚如约拐弯去昭阳宫。
廖华已经命人将那笼包子热过了,正摆在桌子上,腾腾地冒着热气。
宋澜已经换过了衣裳,穿一身常服坐在包子后面乖巧地等着梅砚。
“少傅,快来坐。”
自从三日前梅砚出宫,两个人就没在私下里见过面,宋澜还以为梅砚生气了,正琢磨着怎么把少傅哄一哄,结果今天刚下朝就被廖华告知梅砚亲自提了一笼包子过来。
宋澜是谁,放眼大盛朝没脸没皮第一人,一听这话就乐开了花,见到梅砚进屋就忙不迭地凑了过去。
“少傅怎么一连几日都不来啊,朕还以为少傅生气了。”
梅砚被他扯着胳膊坐下,齐整的衣服都被揉出了褶子,他看着眼前摇尾乞怜的少年,心头竟有些莫名地窝火。
“你怎么好意思说的?”
宋澜讪讪,却知道梅砚不是真的生气,提了筷子递到梅砚嘴边,一边笑说:“朕一时没有把持住嘛!”
梅砚显然不想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顺势接过那包子吃了,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又道:“这包子确实不错,东明说那厨娘是我兄长送去的,你尝尝。”
“确是风味绝佳!”宋澜吃相不太好,嘴角沾油,腻得慌,“这是兄长从钱塘带来的厨娘?兄长自己尝过没有,要不要把兄长请过来一起吃?”
梅砚已经懒得对宋澜怎么称呼梅毓这件事多做计较了,反正他多少大道理都说不过宋澜的死缠烂打,到头来还是气着自己。
“应当是没尝过吧。”
宋澜巴不得在梅毓面前多献殷勤,一听这话剧更满意了,连忙去唤人:“廖华,快去看看梅尚书出宫了没,还没出宫的话请人过来。”
谁知廖华竟有些犹豫地说:“宫倒是还没出,但卑职听说,梅尚书被南曛郡请过去了。”
宋南曛在宫中住的是宸佑宫。
此时宫里正熏着上好的金丝银碳,暖融融的热气从屋里蔓延到屋外,附在窗边一枝春海棠上,不知是烧了高烛,还是照了红妆。
宋南曛坐在厅里,一身素白,手上琢磨一局棋。他对面也坐了一人,官袍加身,仪态稳重大方,正是梅毓。
梅毓望着那盘棋连连摇头,神色看不出喜怒,只说:“南曛郡,您折煞臣了,臣哪里解得出这样繁复的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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