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这时候除了吴长青和朱正民比较主动,其他人都是一脸看乐子的表情吗?更有的直接把被子蒙头上,开始睡觉了。
毕竟他们可不像白清霖似的,包里有那么多吃的,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老知青值钱的东西更是锁在炕柜里,没有钥匙别人也偷不走。
新来的知青爱咋滴咋滴,管他们什么事。
“你偷别人东西还有理了?我去报公安!”朱正民一脸正气,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白清霖。但是白清霖压根没看他,这让他非常郁闷。
“白同志,这是你的东西,你看要怎么处理?是报公安,还是通知队里民兵,先把人抓起来?”吴长青虽然知道这件事丢脸,但是出了个小偷这种他真的没办法忍。
这可是新来的知青,刚来第一天晚上就敢偷东西,以后还有什么不敢的?
“算了吧,”白清霖抬起头,看向吴长青,“刚来第一天,还是别给村里添乱了。”
“可是他偷东西!”吴长青恨恨的瞪了还坐在地上耍赖的周成亮,“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饿一宿怎么了?别人有的你就要偷?”
周成亮垂着头,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羞愧,反正不吭声了。
“以后大家伙儿看好东西就成了,反正明天我就买箱子把东西都锁起来。”白清霖一副心软的模样,他知道吴长青虽然是真的生气,但也真的不想知青点闹出乱子。毕竟现在知青点的名气真的很臭,再出个小偷,那更没法要了。
而且周成亮就是个厚脸皮搅屎棍,并且及其小心眼。在没有站稳脚之前跟他闹翻,以后时不时弄出来的小麻烦也够人烦的了。
白清霖下了炕,从兜里摸出一包饼干来。
这是很著名的青市钙奶饼干,淡黄色的包装很有特点。算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了。
这包饼干拿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钻进被窝的那几个都伸出了头。
朱正民对这种饼干并没有兴趣,毕竟他吃过更好的东西。可也是真的饿,毕竟是个大小伙子,晚上吃的那个饼子和那点儿菜,一动弹就消化干净了。
“我知道大家都没吃饱,但人家也没跟你周成亮这样伸手的。但是我来的第一天不想惹乱子,这包饼干算是我给大家带来的见面礼。”白清霖说完,就拆开了包装,拿出两块塞到吴长青手中,“吴大哥,我年纪小扛不住事儿,以后还得请吴大哥多帮忙。”
这种话,从朱正民口中说出来,那绝对就是拉仇恨。但是自己说就不一样了,他如今年纪也确实小,让这里的老大哥多帮忙,很正常啊。
“这也太贵了,你自己留着吃。”吴长青哪里好意思接啊,这可是饼干,他都多少年没吃过饼干了?这一包饼干一块还是两块?能换好几斤粗粮呢。
“没关系,吃吧。你们吃了,总比被耗子吃了强。”说完自己也拿了两块,然后把饼干包放在桌子上,招呼道:“你们也吃,一人两块差不多。”一包二十来块,一人两块还能剩几块,就看最后谁脸皮厚了。
“哈哈哈那多不好意思啊,”刘明嗖的从炕上窜下来,先拿了两块塞到周成亮手中,嘲讽道:“行了,别装可怜了,也就是仗着小白同志心软,要是我,就算不抓你也得揍你一顿。”
周成亮捏着饼干,仍旧低垂着头,不过满脸通红,似乎有些又羞又气的样子。
羞的是自己当众被抓住把柄嘲笑,气的是既然你白清霖要分饼干,为啥不早点儿拿出来?非得等把老子抓了,拿饼干出来装好人?
他现在特别想把饼干往地上一扔,说不吃了!但是这可是饼干啊,巴掌大的一大块饼干,散发着香甜的奶香味的大饼干!
别说现在了,就算以前在家里,一年也吃不到几块的饼干!
刘明一人分了两块饼干,果然还剩下四块。他把饼干包好塞进白清霖的行李袋里,又把拉锁拉好。最后竟然还从角落里找到一截儿铁丝,把拉锁和提手用铁丝固定上了。
这下想要拉开拉锁,得先把铁丝弄开或者绞断才行了。
“行了,这下拉锁不会开了,也不闹耗子了。”刘明说完,抓起自己放在被子上的两块饼干,嘿嘿笑着咬了一口,“真好吃啊,好几年没吃过了。”
原本钻进被窝的人也都不好意思起来,王城拿着饼干,压根舍不得吃。但是他也知道这东西不吃,要么被人偷了,要么就喂了耗子,于是狠狠的咬了一口。
香甜的味道满嘴都是,差点儿让这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哭出来,“小白同志,我包你一个礼拜,不,一个月的柴火。开工之前的柴火你都不用去捡了,我帮你捡!”
“我也帮你,挖野菜你那份我给你挖了!”王建国小口小口的吃着饼干,也感动的不行。他来这里三年了,一开始家里还能寄点儿钱票,现在已经好久都没寄了,说是弟弟结婚没有钱。日子原本就过得艰难,平日里连一颗糖都舍不得买,都忘记饼干是什么味的了。
另一块他没舍得吃,找了张报纸小心的包好,塞到枕头下面,“嘿嘿,太好吃了,我枕着睡能做个好梦,明天早晨在吃,还能多吃一天呢。”
他旁边的王爱民见状,也包好一块饼干放了起来,小声道:“小白同志,我帮你打水。”
捡柴,打水,挖野菜。目前的三项工作都被人包了。
吴长青苦笑着拿着饼干,寻思着自己还有什么活儿能干,“这样吧小白,以后你衣服破了需要补,或者……算了,以后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喊我一声就成,能帮我绝对帮。”
他来的时间太久了,好好一个沪市大小伙子,如今都满嘴大碴子味儿了。
白清霖见目的达成了,道:“我能干的活儿就自己干,实在不行了一定得找各位哥哥帮忙。”
朱正民三口两口就把饼干吃完了,他扫了眼地上的行李包,这才开口道:“你明天不是去镇上买东西?我帮你……”
“漱漱口睡觉吧,吴大哥,我喝点儿热水成不?嘴里都是饼干,实在睡不着。”白清霖打断了朱正民的话,他其实更想刷牙的,但是热水珍贵,好歹漱漱口也能凑合。
“我给你兑个温水,你把牙刷了吧。”知道白清霖这是娇养的小身子板儿,吴长青也没有之前那种抵触心了,他拿过白清霖的大茶缸子,舀了冷水,又兑了点儿热水,“热水得省着用,明天晚上我给你提前舀一缸子留着。”
他就是每天晚上舀一缸子,一半自己喝,另一半用来洗漱。
但是现在嘴里香甜的味道,他真的不想漱口。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这样想的。
伴着这样的气味儿,还能睡个好觉呢。
他以前也住宿舍,一个屋八个大小伙子都没有这么闹心过。
因为那时候他有耳塞,最起码听不到打呼噜的动静。而且一起住的男孩们都勤快得很,绝不可能让自己散发出脚丫臭来。
更别说这里的床不是独立的,左右都挨着人,挤得要命。
吴长青还好,睡觉是比较规矩的那种。刘明大哥就不成了,睡姿比较张扬,那脚丫子都快钻到白清霖被窝里了,胳膊也搭到白清霖身上,给他压的做了半宿噩梦。
为啥是半宿呢?因为另外半宿这位刘大哥冻得慌,把胳膊缩回去了。
真是救了白清霖一命。
“我还想要柜子……”白清霖坐在炕沿上,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白净的脸蛋子上挂着俩大黑眼圈,乍一看跟保护动物似的。
吴长青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柜子我找村里的木匠给你打,钱我先帮你垫上,等你回来给我就是。不过你得自己买一把锁。”
白清霖哦了声,抬头看看外面的天,刚蒙蒙亮,“现在就得去村口等牛车?”
“一来一回很费时间,女知青那边已经都起了。而且一会儿你们得先去村长那边领粮食,领完粮食才能去镇上。”吴长青帮着白清霖打了洗漱的热水,他是真把这孩子当自己弟弟心疼,毕竟差着十多岁呢。
白清霖叹了口气,慢慢的从炕上下来,然后翻找另一个大包。
他抗来了三个行礼,一个是被子卷,挂着俩搪瓷盆子,里面还塞着口杯牙刷牙膏等怕摔的东西。一个是编织袋,里面放了换洗的衣服和鞋子。
原主喜欢洋气,来的时候就穿了毛裤和棉夹克,到这边差点儿冻没了。
白清霖又不傻,直接翻出了最厚的棉袄棉裤,心中觉得还是原主家里人靠谱,知道这边冷,提前预备上了。否则要按照原主想的后期寄来,怕是人都没了。
套上大棉袄二棉裤,把小皮鞋也换成了大棉靴。又翻出个围脖把自己的脑袋包的只剩下两只眼睛漏在外面。
东北三月份的早晨,真的寒风刺骨啊。
这都不是春寒料峭了,这是春寒冻死人!
换完衣服,白清霖才想起其他人。
炕上早就都空了,别的地方被子都被卷成一圈靠到脚头那边的墙边。
“别看了,就你起的最晚,我知道你晚上没睡好,特地没早叫你的。那边要等着开仓领粮食,不会很早,你现在去估计也得排队。”吴长青真的是个好大哥,把白清霖安排的明明白白。
“谢谢吴大哥!”白清霖洗漱完才觉得精神一些,又掏出雪花膏擦了自己小脸蛋子和手。否则就照这个风,估计一天就给他脸造皴了。
就算是下乡,他也不想糟蹋自己的身体。
外面的天还没大亮,田野山岭中绿色也少。还未融化的积雪给这灰蒙蒙的天地抹上了大片的白。
村里人穿的衣服都十分破旧,基本上以灰色和蓝色为主,因为这两种颜色都比较耐脏。布料则是劳动布,这种布有点儿类似后世的牛仔布,但并没有牛仔布柔软,略有些粗糙,却十分结实耐磨。
鞋子基本都是自家做的老布鞋,还有穿草鞋的。那种大头草鞋后世已经很少见了,外面用稻草编织,里面有条件的就塞棉花,没条件的就是破布头烂鸡毛之类。
他们这些下乡的知青穿的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基本人人都有黄胶鞋和冬天穿的大棉鞋,条件好的还有穿棉皮鞋的。
不过棉皮鞋什么的都不方便下地,估计到时候都得换成旧鞋子。
白清霖打眼望去,整个村子就好像一幅幅陈旧的老式黑白照片,灰突突雾蒙蒙,带着一种年代感的沉闷。
他先随着知青队伍去大队部,大队长村长和会计都到了,正在给人领粮食。除了知青要领,部分社员也要领。有的人家里穷,怕粮食都领回家被老鼠啃了,或者被偷走,干脆都存放在大队部这边的仓库里。到时候按照工分算粮食,边划边吃。
知青领粮食可以先预支工分,也能用钱和粮票购买。
白清霖站在后面看了一圈,朱正民,王建国和王爱民,以及女知青那边新来的马素云和王巧云,都掏钱换了些细粮,又答对着预支工分换的粗粮。
在这里,磨细了的棒子面都算是细粮的一种,但比大米白面要便宜一些。粗粮就是红薯,红薯面,高粱面和杂面。
杂面所谓的杂,其实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掺和在一起做成的面。里面有红薯面、麸皮,些许高粱面以及一些晒干的红薯藤磨成的粉。
这种杂面是最便宜的,同样也是口感最粗糙的,只有家里非常穷的才会以这样的杂面作为经年口粮。
白清霖曾记得奶奶给他讲述过当年知青下乡的故事,有的知青运气好,去的地方比较富裕,有山有水土地肥沃,粮食高产,工分自然也会很高。
听说最高的一个工能达到五毛钱。所谓一个工就是十个工分的满工,等于一个工分五分钱。
而穷的地方呢?那是真的穷,土地贫瘠,干旱,能种出来的作物非常少,大家勒紧裤腰带才能勉强饱腹。那种地方,一个满工只有三分钱。
奶奶说当年来村子里有个知青往家里写信,信封上带了个信笺,上面有水草有鱼。那个知青用箭头指着鱼说:多想尝尝此物之味啊。
可见村子曾经就是个穷地。
红星公社这边算是比较富裕的了,一个满工是三毛五,勤快的人家一年到头不但能吃饱肚子,还能用剩下的工分换成钱来补贴家用呢。
知青里面也有能做到满工分的,就是吴长青跟王城这老哥俩了。吴长青是因为在村里年头长了,干活干出经验,能赚个满工分,咬咬牙还能多出一些工分来。王城纯属于家里十分穷困,来这边拼命干活,年底计算工分和粮食还能分一些寄回家。
领粮食很快,先给社员领,再轮到知青。每个知青能预支二十斤粮食,要么自己准备袋子装回去,要么花两分钱从大队部买个麻袋装。
这里的麻袋都是好东西,哪怕破了补一补照样用。若是镇上那种面袋子更贵,有的人家舍不得用破了的面袋子,还会把袋子改成衣服穿。
有的时候会看到村民身上的衣服印着某某化肥厂某某面粉厂的字样,那衣服基本就是用袋子改的了。
好像文化衫。
白清霖对这个年代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喜,到看的津津有味。他甚至想起自己小时候看村里的老太太大娘穿超市送的文化衫,胸口印着某某纯牛奶,笑的要死。
轮到白清霖换粮食,他直接掏了钱。没买细粮,二十斤全部换成棒子面。细粮太打眼了,他没有必要在头一天炫富之后再次炫富,棒子面里面虽然并不如后世那样精细,还掺杂着一些麸子,口感相当粗糙,咽下去的时候甚至拉嗓子。
但也足够吃了,毕竟知青所都吃大锅饭,大家拿粮食混在一起做。他会做饭可不想做,用棒子面比较合适。
装棒子面的袋子是五分钱买的面粉袋子,分量不轻。白清霖扛着走了一会儿,就憋得脸蛋子通红。这个小身板确实被娇养的有些弱了,二十斤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可真的累。
吴长青跟旁边看了会儿笑话,乐呵呵的帮着把粮食袋子接了过来,“走吧,我带你去木匠那边,定好箱子你得去牛车那里等着去镇上。粮食我帮你带回去,如果有现成的箱子我也帮你都拿过去。”
“谢谢吴大哥,要是没有吴大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该嘴甜的时候就得嘴甜,白清霖可没有什么包袱,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撒,给吴长青说的直笑。
木匠家住在村口边上,院子里囤了点儿木头。
虽然说这个时候不兴家里囤东西,尤其是木材。不过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家家户户需要打一些家具,盖房子之类,哪里用不到木匠呢?只要别太过分,基本都睁一眼闭一眼。
估计是木匠早就知道村里要来知青,打好了好几个柜子,也都上了清漆放在院子里阴干。
“箱子,柜子,或者平日里拎的藤箱都有。藤箱比较贵,那可是上的好锁头,好好用能传家的。一米长的木头箱子要一块五,双开门小柜子得三块。锁自己镇上买,那玩意要工业票,俺这里可没有。”
周木匠四十多了,膀大腰圆的。他爹是木匠,他弟他儿子都是木匠,一家子木匠。平时就靠帮人打家具,垒炕赚些钱,平日里也得出工,否则没粮食吃。
白清霖就买了个箱子,这箱子一米长,五十公分宽和高,能放不少东西。
周木匠看吴长青还背着粮食,就笑呵呵道:“我帮你都送过去,以后还买啥直接过来。”
他挺稀罕吴长青的,当初自家妹子就看上了这个知青,不过吴知青早就说铁了心要回城,不想在这里结婚。头两年还被人穿小鞋了,不过这个人实在,会办事,又是文化人。
时不时还帮着村干部们写点儿东西,刷个标语什么的。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不再折腾他,而是把他当村里人对待了。
吴长青喊了声周老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毛五一盒的烟递过去一根,“知青所来了个小孩儿,被人坑了,今年才十四岁。以后在村里,还得老哥哥嫂子们帮忙照顾着。”
同样都是说白清霖年纪小不太能干活,但人家吴长青说的就让人听了心里舒坦。而朱正民呢?则带着一股子茶味儿。
当年就是因为朱正民总是在村里宣传白清霖家里娇生惯养,干活不行,哪怕小孩一天也能有四五个工分,赶上个女知青了,可仍旧会被人嫌弃几句。
时间长了,白清霖总被看不起,脾气越来越不好,名声自然也就越来越差了。
“才十四啊?这可真是,遭罪了。”周木匠接过烟也不抽,直接放在耳朵上夹着。他看着站在旁边很是乖巧的白清霖,道:“你放心,咱们村也不是吃人的村,只要老老实实的总是能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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