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高一(薛华笙)

到了家徐朝阳先从电动车上下来，拿了钥匙把家门打开，徐妈妈才直接把电动车开到家里。
徐家是徐朝阳刚上初中时候盖的新房子，为了盖新房子欠了一屁股债，徐爸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去外面打工，一年回来一次。
进到家里，徐朝阳先帮徐妈妈把买回来的菜提到厨房，然后才把他的书包往自己房间里面带，将书包往屋里一扔，徐朝阳走进厨房打算帮徐妈妈一起做饭，结果很快就被徐妈妈给轰了出来。
“折腾好一会儿你估计饿了，堂屋有我买的饼干，你吃一点填填肚子。”
实在没啥能下手的，徐朝阳也有点饿了，往堂屋一找，果然在饭桌上看到了装在塑料袋里的饼干，是最老式的那种薄饼干，还可以看到上面的白糖颗粒，徐朝阳拿起一块吃了，果然是他记忆中的味道。
这种饼干是在村子的干会上买的，徐朝阳老家这边阴历每逢十，也就是像初十，二十，三十这样的日子就会有很多商贩聚集在一起卖东西，村子里需要的大部分生活用品，零食这些都是在干会上买的。
这些散卖的零食都不像后世常卖的零食那样有着精致的包装袋，直接装在普通塑料袋里按斤称的，徐朝阳拿了两块饼干填填肚子就又将装饼干的塑料袋系好。
今天看徐妈妈的架势是要做个大菜，徐朝阳干脆先把一堆脏衣服拿出来去洗了，夏季的余热还没有完全散去，明天半天就能将衣服晒干。
看到徐朝阳洗衣服，做饭做到一半的徐妈妈赶紧跑出来。
“你不用动，我等会儿做完饭了给你洗。”
徐妈妈和徐爸爸只有徐朝阳一个孩子，生活上对他很溺爱，只要有精力恨不得所有事情都帮儿子包办了，十五岁的徐朝阳不懂得珍惜，只是以为一切都是应该的，可是在社会上走了一遭的徐朝阳再回到现在，不敢再挥霍母亲的爱了。
“妈，你还要做饭，咱家有洗衣机洗衣服也费不了什么功夫，等你做好饭我也洗好了。”
徐朝阳高一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安天燃气，做饭烧的还是柴火，用地锅做饭，徐妈妈一个人做饭本来就很忙，也没有时间再去洗衣服，只能让徐朝阳自己来。
用洗衣机洗衣服很简单，徐朝阳将衣服放进洗衣机搅桶里，让衣服慢慢搅着，他本人则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灶台边给徐妈妈烧着火。
已经引燃后，烧火就是一件很轻松的活，徐妈妈没有再赶徐朝阳，边做饭边和他聊着天。
“那看来高中是难多了，你也不要着急，慢慢来。”
“嗯，我晓得的。”
看到鸡已经炖上了，徐朝阳赶紧补充：“妈，别放姜。”
徐朝阳不是一个特别挑食的人，但是他对茄子和姜这两样东西都很抗拒。
姜是因为他小学有一次在姑姑家玩，姑姑特意把姜做成姜末掺到菜里，还极力向他推荐吃姜对身体有多好多好，结果就导致原本还能吃一些的徐朝阳彻底拒绝吃姜了。
茄子则是徐爸爸的锅，一年暑假徐妈妈有事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家，都是徐爸爸照顾徐朝阳，恰巧那段时间大伯家做起菜贩子的生意，每天下午都会开着三轮车带着一大堆菜在村子里卖，爸爸支持大伯家生意，一个暑假都是在大伯家买的菜。这也就罢了，每次爸爸都只买茄子，一个暑假，蒸茄子，炒茄子，炸茄子，各种茄子的做法徐朝阳吃了个遍，之后再也不吃茄子了。
听到徐朝阳的强调，徐妈妈应声：“知道你不吃姜，我就没买，用的辣椒配菜。”
徐家人的口味都比较重一点，尤其徐朝阳，吃什么菜都喜欢带点辣味。
把大块的劈柴放到火里，确定劈柴能够烧到锅里的鸡炖好，徐朝阳站起身去把洗好的衣服晾晒好，他刚才就听到洗衣机的声音停止了。
本来他还打算趁机将鞋子给刷了，徐妈妈已经做好饭了，徐朝阳也就不再继续了，明天还有一天时间呢！
“朝阳，快端饭吧！”
家里只有徐朝阳和徐妈妈两个人，徐妈妈还是弄了好几个菜，特地清炒的徐朝阳点名的瓠子，炖了一个小时的鸡还有自家地里种的小白菜，斩好的半只烤鸭也被徐妈妈端上了桌，主食除了徐妈妈炕的饼外还有几个新鲜的玉米和红薯。
“这两天玉米熟过头不好吃了，这还是前几天我特意留的，放在冰箱里，你回来才可以吃。”
“太好了，红薯也是今年新种的吗？”
“咱家哪种红薯了，这是你大伯家种的，知道你这周回来特意给咱家送的，让你吃的。”
徐家徐爸爸那一辈一共有四个男孩一个女孩，徐爸爸是其中最小的，几家人住在一个村子里面，离得也不远，平时有什么事都会互相帮把手，有好吃的也都会互相送一送。
也是因为这样，徐爸爸才会安心把庄稼交给徐妈妈，自己一个人南下打工，每年的农忙时节徐朝阳的几个伯伯婶婶都是主动来到家里帮忙，平时家里有啥大事也是他们照应着。

徐妈妈准备的饭菜，菜色丰富饭量还大，她和徐朝阳两人都吃的饱饱的，最后也没吃完。
徐妈妈将还没吃完的肉菜都放到冰箱里，徐朝阳则坐在沙发上消了会食，然后回到房间将带回来的书都拿了出来，准备从现在开始把地理再好好地学一遍。
徐朝阳的房间是一个大通间，和父母的房间隔了一个客厅，东西各有一个窗户，冬天的时候存不住一点暖气，室温甚至比外面都低，夏天就舒服多了，站在里面冰冰凉凉的，自带降温效果。
房间里面的书桌还是徐朝阳小学时三叔帮忙打的，三叔手工活做的好，几个叔伯家里需要个桌子，椅子，床什么的，只要备好木料，三叔都可以帮忙打好。
并且自己家打的家具质量更好，徐朝阳还记得他工作好多年后回家，书桌和椅子都好好的，床还是他大学长个了，他爸妈才给换的新床。
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徐朝阳把几本书都掏了出来，只有两天休息时间，他没有带太多资料，书本沉甸甸的，带太多也看不完还要再背回学校去。
掏出地理课本，看到“地理”那两个字徐朝阳就开始头疼，他严重怀疑他和地理这门学科犯冲，想到他直到成年开始工作还分不清东西南北，平时认路都是纯靠记忆，认路也是左右看，幸好未来电子导航地图很方便。
徐朝阳有些想叹气，不得不承认，人啊，总是会有不擅长的东西。
“忍过这半学期，分了科就不用学了。”
只能这样给自己鼓劲了。
将大脑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先放到一边，徐朝阳开始看起地理课本，高中课本上的知识点其实不难，徐朝阳看了一遍基本上就看懂了，但是他的大脑总是和他闹别扭，明明记住了下一秒就又忘记了。
“没办法，干脆硬记吧！”
这种方法挺傻的，还会有疏漏的地方，考试一难就露馅了，可之后他又不钻研地理，只要保证高二会考时候及格就行了。
想通之后，徐朝阳将地理课本扔到一边，打算之后把它和英语一起作为每天早读的必背科目。
“咚咚。”
徐朝阳正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再学数学的时候，房间门响了起来，徐朝阳出声后徐妈妈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两个洗好的苹果。
“好不容易学校休息了，也别学的太晚，今天早点睡。”
徐朝阳这才想起来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
看徐朝阳没有抗拒的模样，徐妈妈松了口气，又凑过来发现徐朝阳眼下重重一层的黑眼圈，脸色也比上一次回家白了很多。
一看自家孩子从学校回来这么个可怜模样，徐妈妈马上心疼起来，也许是看徐朝阳这次回来心情好了很多，把他拉到身边仔细打量，还看着他的眼色商量着。
“朝阳啊，我听说你们学校宿舍特别挤，好多学生都睡不好觉，要不我在城里租个房子，平时我过去给你做饭，你也可以吃好睡好。”
听到徐妈妈的提议徐朝阳一愣，他想起来当年徐妈妈也有过这样的提议，可是当时的徐朝阳性格安静，在班里没有几个朋友，为了维系和舍友的友情，又不想和徐妈妈住在一起，就断然拒绝了徐妈妈的提议。
现在的徐朝阳一想起宿舍里打呼噜的那位兄弟立马就想要同意徐妈妈的提议，可是随即想起如果在城里租房子，徐妈妈肯定要陪他一起住在城里，徐妈妈认识的人都在村子里，在城里她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那种感觉一定很难受。
“妈，学校时间安排的紧，早上五点多起来晚上十点多才回来，你要是陪我在城里啥事都干不成，咱地里的活咋弄呀？”
要是徐爸爸在家还能让徐爸爸干，现在徐爸爸打工，徐朝阳要上学，徐家就徐妈妈一个劳动力，每天从城里赶回来干农活也太折磨人了。
一听到徐朝阳松口，徐妈妈立刻保证：“就地里那点农活，妈抽时间就干了，再说你伯伯他们都在家呢，实在不行我一开口他们也都会帮忙。”
徐朝阳却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徐妈妈一直是一个性格要强的人，根本不会好意思将所有的事都托付给别人，再加上真到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忙起来了，关系再亲近也要等到自家地里的事忙完才会帮别家。
徐妈妈这个办法肯定行不通。
突然，徐朝阳心中闪过一个想法。
现在土地对于农村家庭非常重要，哪怕家里再穷出去几个人打工，总会在家里留一个劳动力看着自家的庄稼，老农民都把家里的那几亩地当作根，轻易不会放弃。
可是徐朝阳知道，再过几年，家里的人都知道种地种不出来出路，只会越来越穷，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都把地包了出去，一家人都出去打工，一年才到一起聚一聚。
徐家就是这样，等到徐朝阳毕业之后，徐妈妈徐爸爸不仅没有享清福，反而将家里的地都包给一户人家，一家三口出去打工，就只是想要给徐朝阳攒钱在大城市买一套房子。
既然最后是要放弃，不如现在就包出去。
现在正是国家经济快速发展的时间，也是钱最好赚的时间，哪怕摆个摊做个小生意也能赚钱，小摊小贩虽说是累但比起徐妈妈农忙时节种地，农闲时节做衣服轻松很多。
想通这点，徐朝阳赶紧做徐妈妈的思想工作。
“妈，既然你想到城里陪我一起上学，不如直接把地包出去，在城里做点小生意。”
一听徐朝阳的想法，徐妈妈就连连摇头，在老一辈的思想中，做生意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一定要特别特别聪明，非常有商业头脑的人才能做，要不然肯定会被人坑。
徐妈妈徐爸爸想赚钱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给人打工，在他们的想法中，哪怕是做一点保障都没有的零工都比做生意安稳。
想要改变老一辈人的想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对徐妈妈来说，独自一个人在县城里面做生意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对她来说这远比每天在县城和家里来回还要麻烦。
徐朝阳知道徐妈妈是父母中间的突破口，爸爸妈妈两人中间也就徐妈妈好胜心强徐朝阳才有可能说通，要是徐爸爸根本就不会和徐朝阳多说什么。
“这......咱们家也没有人做过生意，我也不会，做生意都需要本的，哎呀，这事我还是和你爸商量商量。”
话虽然是这么说，等到今天一过，这件事肯定就搁浅了。
“妈，种地赚不了多少钱你也知道，再说你真的去县城照顾我，怎么有时间管地里的事？”
“要不就不租房子了，现在宿舍虽然有人打呼噜晚上不睡觉，我还是能坚持坚持的。”
知道徐妈妈最心疼自己，徐朝阳打起了感情牌。
“什么？！还有人打呼噜？你每天回去那么晚早上又天都没亮就起来了，这怎么睡得好？”
果然，徐妈妈立马心疼起儿子：“能不能和班主任说一说换一个宿舍？”
徐朝阳否决了这个馊主意：“现在学校宿舍不够，一个宿舍最少住了十个人，还有宿舍住十二个人呢！根本没有空宿舍给你换，再说了，我怎么和班主任说呀，实话实说班主任肯定觉得矫情，同学之间也容易结仇。”
徐妈妈一想也真是，宿舍不是只有儿子一个人住，别人都不觉得吵，就徐朝阳大咧咧地说出来，肯定和同学处不好关系了。
但她也知道，徐朝阳对声音最敏感了，村子里谁家养鸡养狗，早上鸡一叫哪怕徐朝阳再困他也能醒过来，宿舍也不是住一两天的事，时间久了徐朝阳的身体肯定要垮了。
“不能再住宿舍了，过两天我就去县城找房子，我去县城陪着你一起！”
徐朝阳趁机说道：“妈你一到县城关心我肯定就没时间照顾家里了，家里的粮食你也知道，一个照顾不好一年都白干了，不如就包给别人，还有钱拿。”
看到徐妈妈开始犹豫，徐朝阳再接再厉：“我听同学说，这两年生意好做，在城里卖热干面凉皮就可赚钱了，过两年卖的人多了，肯定就没钱赚了。”
徐朝阳今年高一，再有两三年要上大学，也是一笔大开销，徐爸爸徐妈妈前两年盖房子欠的钱刚还清，他们两个都想存一些钱让孩子上大学用。
听到徐朝阳这么说，徐妈妈也有点心动，种地真的不赚钱，一年到头拼死拼活卖完粮食得个一万多块钱，就这还没有除去种子，农药，化肥等等成本费用，也就只够给徐朝阳交个学费，现在徐朝阳正长个，学习也辛苦，要吃点好的。
为此徐妈妈每年冬天都会从主家讨一些做棉服的生意，缝纫机咿咿呀呀一冬天赚个几千块钱，要是做生意的话，赚的会更多吧！
“妈，你塌的菜馍那么好吃，只卖塌菜馍就能赚不少。”
这点徐朝阳没有骗徐妈妈，她做各种面食的手艺一绝。

对于徐朝阳的夸赞，徐妈妈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在她看来，做饭是很简单一件事，村子里有谁家媳妇是不会做饭的吗？
只是徐朝阳的同学肯定有许多不像他们家是死种地的，他们的想法比自己清楚多了，他们都觉得好的赚钱方法徐妈妈也想试试。
只是做生意还需要本钱，徐爸爸在外面挣钱，让她一个人决定出本赚钱，对徐妈妈来说不是一个容易事。
“朝阳，做生意还需要本呢，我们家也不像别人家那么宽裕，做生意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的事。”
徐朝阳点头，他不是一个幼稚的人，知道做生意很不容易，今天能让徐妈妈心理防线松动就行。
“妈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不是打算到县城里陪我吗？到时候你就可以去看看别的小贩是怎么做生意的，一下子做大做强肯定不现实，咱们就一步步来，买个三轮车，买个炉子不费什么钱，一千多块钱的本可以尝试一下嘛！”
徐妈妈没结婚的时候就去大都市打过工，她见识过大世面，知道徐朝阳说的对。
“行，你说的妈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县城里找找，争取在你们学校附近找到房子。”
“妈，找房子这件事不是一两天能弄好的，别着急。”
徐朝阳对徐妈妈在他休息这两天能租个合适房子的想法不抱希望，他也是租过房子的人，知道想要租个合适的房子，不清楚具体情况的话一两天成不了事。
“我知道了，苹果先放着明天再吃，赶紧洗个澡睡觉，今天也不早了。”
和徐妈妈一聊时间就过去了，徐朝阳一看都十点多了，也就不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赶紧洗漱休息了。
在学校的这一段时间他是真的没睡好，现在徐朝阳年轻身体好也不能随便糟蹋，要趁着能好好休息的时候休息好，要不然到学校后，以他的学习效率他真的坚持不久。
家里的被子枕头在徐朝阳回来之前徐妈妈就早早地晒过了太阳，虽然都不是新的，却带着暖暖的阳光的味道，徐朝阳舒服地将脑袋埋在枕头中间吸了口气，整个人窝到了夏凉被中间，很快就沉沉地陷入睡眠之中。
“沙沙——沙沙沙——沙沙！”
徐朝阳被有节奏的沙沙声吵醒，还没睁开眼睛先在枕头中间蹭了好几下，徐朝阳才舍得睁开眼睛。
天色已经大亮了，徐朝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前面被透过窗户的阳光在瓷砖上投出一个光斑，再等一会儿，那光斑就洒到他的脸上了。
徐朝阳坐起身在床上懵了好一会儿，才舍得伸一个懒腰，然后起床去洗漱了。
一推开房间门出来就看到徐妈妈留在堂屋餐桌上的早饭，徐朝阳眯着眼睛去翻，发现是徐妈妈把昨晚的菜热了热，还煮了根玉米和几个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