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高一(薛华笙)

“你就知足吧，我过去的时候就只剩白粥了，连包子都只剩最后一个了。”
刘蒙看到徐朝阳他们这里有空位，打完饭直接过来坐下了。
刘蒙手里拿着一个包子一个馍夹菜，一楼的馍夹菜给的偷工减料，馍里面夹的菜少的可怜而且会带上汤汤水水，让馒头都变得湿渣渣的，口味一点都不好，但比起直接啃馒头，大部分学生还是选择有味道的馍夹菜。
童严往刘蒙碗里看，还真是这样。
“这食堂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听说庄高的食堂吃的可好了。”
庄高和他们高中一高是县城唯二的两个高中，庄高十年前还是升学王者，可是自从校区搬到县城之后，升学率是一年比一年低，慢慢地庄高在县里家长心里就比不上一高了，一高虽然刚开始比不上庄高，但后面校长下了死力气抓学习，还特意高薪聘请了好几个特级教师。
庄高虽然现在教学质量比不上一高，但是校区比一高大得多，连食堂都有两个，吃的比一高好多了。
听到这刘蒙也叹了口气：“是呀，我听初中同学说，庄高的米饭里面还有大鸡腿呢！”
徐朝阳三两下将手里的包子吃完了。
以大人的视角看，比起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是教学质量最重要，可是在学生心里，看到别的学校吃好喝好，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自信心还是会严重受损的。
不过他也知道，虽然一高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这里走出去的学生还是会主动维护自己的母校，并且一高也会变得越来越好，至少据徐朝阳所知，十年后他们现在学校的大操场后面的一大片空地都被学校给买了下来，建了独立的教学楼，宿舍和食堂，专供高三学生使用。
可以说一切都是为了高考。
“我等会儿买块面包，你们去吗？”
徐朝阳现在正是怎么吃都吃不饱的年纪，吃完早饭上两节课就又饿了，昨天认真学了一晚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差一点饿的睡不着，今天他就打算先屯一点粮。
童严响应：“我去！听说最近出了新的小说，我要去买一本。”
学校的小卖铺什么都卖，不仅各种零食，面包和方便面，靠近窗户的一排桌子上摆了一排的小说和杂志，非常受班里女生的喜欢。
童严是一个十分严重的小说控，一听说徐朝阳要去小卖铺，立马也跟了过来。
徐朝阳对小卖铺放的小说没什么兴趣，他更喜欢热血动漫，只是在学校条件实在不允许。
徐朝阳打量着小卖铺，发现小卖部比他记忆里小了很多，里面的零食种类也远远比不上后世的多，徐朝阳本来还打算好好挑一挑，多买一些囤起来，现在看来是妄想了，失望归失望也不能什么都不买，他干脆拿了一包方便面和面包就算了。
“挑好了吗？”
童严相中了两本杂志，零花钱有限，艰难取舍之下只能挑了最喜欢的那一本。
“王铭明肯定也会买，等会回去我和他商量一下，让他买另一本我们两个换着看。”
王铭明坐在童严前面，是童严打篮球的搭子，他和童严一样也喜欢各种杂志。
回到教室，徐朝阳将昨晚收起来的物理资料又拿了出来，决定这一星期他就死磕物理了，童严则是热情地搭在王铭明肩上，和他商量起买杂志的事情。
将之前做过的物理练习题连带着物理课本过了一遍，昨天还摸不着头脑的月考卷子现在居然有了点懂了的感觉，赶紧将卷子掏了出来，果然，原来不理解的题目也都理解了，哪怕是难题，徐朝阳至少知道考的是哪一部分知识点了。
上午前两节课都是数学课，张老师面无表情地拿着卷子站在讲台上，教室里的空气为之一滞，前一个月上课时张老师不停地夸赞他们，让班里的学生飘飘然，都以为自己的数学水平很好，结果一考试就都露馅了。

张老师比起宋老师和殷老师都更温和一点，面对紧张害怕的一班学生，张老师并没有严厉批评他们，而是将试卷摊在讲台上，一道题接着一道题细心给他们讲。
原本紧张到不行正等着挨骂的众人被张老师这么温柔的对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就有点轻视张老师，这个年纪的学生都是欺软怕硬的，讲台底下多了些窃窃私语。
“啪！”
张老师的粉笔重重地扔了下来，落到地上断成了好几节，脸上的笑容也拉了下来。
张老师面无表情的脸一出，原本还放肆的学生立马安静下来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月考，本来不想说你们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大人了，还不懂事吗？！看看你们做的数学卷子，这是宏志班的学生应该考出来的分数吗？！”
“高中数学不比初中数学，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我也不会和你们说太多，该学就学不学罢了，但再让我听到上课说话搅乱纪律的，直接出去，数学课太小装不下你们！”
张老师一发火，班里立马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
“高一下半学期就要文理分科，到时候肯定要分班，你们都仔细想想，就你们那成绩还能不能留在宏志班！”
张老师前面的话虽然也打击到了学生，但是在张老师之前已经被班主任，物理老师，英语老师批评过了，有了抗体的学生脸上动容心里却不以为然。
但张老师最后一句话简直是绝杀，现在能在宏志班的学生都是中招考试时一分一分考进来的，周围的亲戚朋友肯定都知道他们进了宏志班，要是分班的时候真被分出宏志班，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十五六岁正是脸皮薄的时候，谁能忍受被熟人当面问一句“你怎么没在宏志班了？”，这可是要命的大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看小说的不看小说了，打篮球的不打篮球了，都拼着一股劲好好学习生怕被赶出宏志班。
童严心痛地将杂志塞进桌斗里，他还准备月考结束后好好放松一段时间。
结果看上去最温柔的张老师最狠，一句话让班里兵荒马乱，效果比殷老师一个个谈心还好。
“同桌儿，要是我下次考的不好，被撵出宏志班怎么办呀？”
辛苦学了一个白天，晚读结束后的十分钟课间休息，童严无力地瘫软在课桌上，冲着徐朝阳发牢骚。
童严就不明白了，徐朝阳哪来的那么大动力，从成绩出来都两天了，徐朝阳不仅没有泄气，反而越学越起劲了，童严刚才发现，徐朝阳已经把数学和物理的月考试卷复习完了，他就只努力了一整天就不行了。
读了一个晚读的历史，徐朝阳现在脑子里被各种历史事件各种年代挤满了，急需做些什么换换脑子，趁着课间休息干脆讲所有的书扔到一边，坐在椅子上放空自己。
“怎么可能？就你那成绩保持下去，如果被撵出宏志班，咱班要有一半人都要出去。”
童严的总排名可是在年级前200名内的，比他这个快要到400名的渣渣好多了。
童严不好意思问徐朝阳累不累，他是看出来了，这次月考成绩是真的刺激到徐朝阳了，张老师的话又给沸油上加了一把火，同桌正是热血的时候，童严不好拖后腿，原地蹦了蹦又开始预习新课。
童严不喜欢复习，复习让他感觉比学新课还痛苦，一般是第一遍学成什么样他考试的时候还是什么样，但他脑子活，第一遍已经把知识点学了个七七八八，物理数学容易和别的同学拉开成绩的科目都学的不错。
“不能从宏志班出去！”
童严想起他进入一高宏志班的消息传回家里后，老妈兴奋地把这个好消息给他三大姑八大姨都说了一遍，要是真的不小心分到普通班，嫌丢人的他妈一定会活撕了他。
徐朝阳奇怪地看向一下子又兴奋起来的童严，感觉他这个同桌奇奇怪怪的。
虽说童严和徐朝阳两人打了鸡血努力学习，可是班里的总体氛围还是偏向于轻松，毕竟月考刚刚结束，各科老师虽然说的严重，可是在分科之前还有期中考试，第二次月考，期末考试，时间还有好几个月，一点都不着急。
童严本来也想奔向享受生活的美好海洋，被徐朝阳这个努力学习的卷王给拦了下来，讲义气的童严不好意思看着徐朝阳一个人努力，只能含泪加入，好在后面越学兴趣越大，童严慢慢也喜欢上这种生活了。
徐朝阳最近的学习状态越来越好，但是别的方面就不太好了。
他最近的学习任务加重，营养跟不上，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苍白起来，再加上男生宿舍不拘小节，时常有学生熄灯之后还聊天吃东西，更有甚者，他宿舍有一个打呼噜特别厉害，让徐朝阳的休息越来越不好。
幸好，今天已经是周五，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午休结束开始上课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班里的气氛变得燥起来了，学生的心不再放在老师讲的内容上，一个个的眼睛都恨不得飞出教室，飞出学校，飞回家里去。
徐朝阳也是如此。
刚醒来时他就在学校，然后紧接着在学校脚步不停地过了两周，让他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可是现在再有几个小时就回家了，就要见到妈妈，这让他既期待又害怕。
徐朝阳想起初中的他一直是父母的骄傲，每次来学校接他回家父母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最大的希望，可惜的是从高二开始，父母知道了他成绩下滑的事，这样的眼神再也没有过了。
殷老师在上面讲着语文课文，下面童严趁殷老师不注意悄悄碰了一下徐朝阳。
“同桌，一会儿你还回宿舍吗？”
殷老师是班主任，她的课放在最后一节就是为了防止学生回家的心野了上课不认真，可惜的是同学们想要回家的心太过迫切，连殷老师都无法镇住他们。
徐朝阳瞄了一眼殷老师，看她没有注意，小声回答了一句。
“回！”
积攒了三天的脏衣服要带回家用洗衣机洗，一些贴身的衣服徐朝阳洗完澡顺便清洗了，可是像外穿的褂子，牛仔裤这些在宿舍不容易晒干，洗起来还麻烦，徐朝阳干脆就收集起来回家用洗衣机一次性全都洗完。
需要带回家的脏衣服都放在宿舍了，徐朝阳打算一会儿放学了先回一趟宿舍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拿下来，然后再回宿舍拿了书再走。
回家有两天休息时间，徐朝阳打算趁着这段大块的空闲时间，把地理这个老大难问题给解决了，刚开学两个月学的知识点还不多，他怕再耽搁耽搁他就真的学不会了。
童严则是早就把要带回家的东西装到书包里带到教室，等会儿下课铃一响直接飞奔向校门口。
殷老师也看出班里的这群学生心早就飞走了，也没有多为难他们，下课铃一响就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下一秒，班里的学生就像是出了笼的牛羊，跑的那叫一个快，徐朝阳原本还打算先回一趟宿舍再来教室收拾东西，结果看这架势，不一会儿班里人就走完了，教室的门肯定会被锁上。
现在就数学和地理还没有系统复习，徐朝阳干脆把这两科的资料书和课本拿走。
各科老师留的作业不多，他们周天下午就会来学校，当天的晚自习没有老师来上课，作业可以留到那段时间补。
等到徐朝阳从宿舍出来，学校里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学生都和童严的选择一样，在早上离开宿舍的时候直接将东西带到教室，一放学立马拎着东西回家，不耽误一点时间，对于学生来说，学校就是最想逃离的地方，能早一点离开就早一点离开。
想到妈妈一定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徐朝阳也不敢再慢悠悠的，加快了脚步往校外走。
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开了，徐朝阳走出学校大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条空旷的马路，一高在县城边缘，这条马路是为了学校学生进出方便特地修建的，现在大部分学生和接学生的家长离开了，显得这条马路也宽了起来。
“朝阳！”
一道声音传来，徐朝阳转头看去，看到穿着一个青色半袖，下面过膝牛仔短裤的徐妈妈，十五年前的徐妈妈还很年轻，两鬓还没有被染白。
看徐朝阳看过来，她赶紧过来拉住儿子，别的学生早就出来，她看徐朝阳一直没有出来还有点担心，要是他再不出来，徐妈妈就要进学校里面找他了。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呀？”
徐朝阳微微晃动脑袋，将见到年轻妈妈的恍惚从脑子里面摇出去，这时的妈妈还没有为了他操心过度，不顾身体地打工以至于累坏身子，这时的妈妈对一切还都充满了希望。
“没事，放学我回宿舍收拾东西了。”

徐妈妈接过徐朝阳的书包放到电动车上，现在小县城还不流行各种轿车，大家接送学生大多使用的是电动车或者三轮车，徐妈妈的电动车站在中间也不显得寒酸，等到再过两年，县城里有钱人渐渐多起来，各种各样的轿车也开始出现在街道上，徐朝阳还记得他高考那一年来上学时通往学校的这条路经常被各种轿车堵得严严实实。
大部分学生都走了，路上没有堵路的学生和家长，徐妈妈骑着电动车走的飞快。
“我听说你们月考成绩出来了，考的怎么样呀？”
徐妈妈这话问的小心翼翼，她知道自家儿子的性格，徐朝阳不是一个可以瞒住事的人，要是考的特别好，孩子一见到她就把成绩说了，现在好一会儿都没提到成绩，让徐妈妈有点担心。
徐朝阳坐在电动车后座，傍晚的凉风吹过，他身上的燥意也消散了许多。
微微前倾着身子，徐朝阳半抱住徐妈妈的腰，自从上了初中后他就已经很少和徐妈妈有这么亲近的动作，等到年纪渐长更好意思做这些黏黏糊糊的动作，但是看到年轻的妈妈徐朝阳没有办法再忍耐对母亲的思念。
已经是成年人思维的徐朝阳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看着路上不断掠过的风景，等待有些哽咽的喉咙恢复正常他才回答徐妈妈的问题。
“月考考的不太好，期中考试我会把名次赶上去的。”
这次的他不会再让徐爸爸徐妈妈失望。
徐妈妈没有因为徐朝阳的话放下心，反而更加担心。她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的，自从初中开始住校之后虽然在外人面前没什么变化，但徐朝阳在她和他爸面前性格越来越独，今天突然反常地抱住她，徐妈妈第一反应不是儿子长大了，变得懂事了，而是徐朝阳在学校受到欺负了。
“学习这方面妈妈相信你，最近在学校累不累呀？”
刚才徐朝阳坐上电动车时，徐妈妈就发现他的脸色有点白，看上去累的不行。
听村子里家里出过高中生的家长说，高中不比初中，学习难了很多，每天学生累的不行，不小心都会累出病来！
本来徐爸爸在外面打工，常年不在家，家里只有徐妈妈一个人照顾徐朝阳，她总是担心有顾不到的地方，现在看到徐朝阳脸色那么不好的样子，徐妈妈就更担心了。
知道徐朝阳的心思敏感，有什么事都不喜欢和大人说，徐妈妈压下心里的担心没有接着追问，而是把手里的电动车转了个方向，从另一条路回家。
这条路有一段路程路边被菜农占据，一百多米摆了三十几个摊子，都是卖各种蔬菜和肉类的，徐妈妈厨艺很好，看到卖肉的摊位停下挑挑拣拣买了一只鸡和别的一些配菜，准备回家给徐朝阳好好补一补。
“要吃排骨不？”
徐朝阳吃了两个星期学校的食堂，对妈妈的手艺更加想念了，直接点点头。
“妈，再买根瓠子吧！你炒的瓠子好吃。”
徐朝阳喜欢徐妈妈做的各种小炒，哪怕没有肉的加持，单独的蔬菜徐妈妈也可以做出很好吃的味道。
“好！”
看到徐朝阳主动说有想吃的，徐妈妈立马精神起来，将买好切成块的鸡肉放到电动车上，让徐朝阳留在原地看住车，她则是逛了起来，徐妈妈有一双利眼，可以从一堆蔬菜中挑出最好吃的那一个。
走到半路看到有卖烤鸭的，徐妈妈还特地斩了半只鸭子。
看到徐妈妈激动起来，徐朝阳赶紧阻止：“妈，家里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徐妈妈大气地一挥手：“没事，你在家两天呢！这些菜我还嫌不够吃。”
不过看到徐朝阳伸手阻止，徐妈妈倒是没有坚持继续买下去。
徐家离县城不是太远，电动车四十分钟就到家了，中间买买菜割割肉，到家的时候也六点多了，天色都有点昏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