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的工序还没结束。
 苏秋水撇了下嘴,盯着青年的胸膛,坏心思蠢蠢欲动:“完事了?”
 “没呢。”宁知夏显然已经上头,把亚克力盒翻得哗哗响,欢快道,“才到一半。”
 苏秋水倏地瞪眼。
 才到一半!
 可是我屁股都麻了呀!
 宁知夏拍拍桌面,苏秋水的手条件反射般搭过去,气闷地往屁股底下塞了两条尾巴垫垫。
 万能笔被暂时丢开,宁知夏用硅胶笔挖了透明雕花胶,自个儿埋着脑袋安静地捏捏捏。
 难以掌控的胶体在楔形笔头下变得听话乖顺,很快弄好了两大两小的透明冰荷。
 有形还需点色,宁知夏眯着眼在灯下用色胶在花瓣由浅到深描摹晕染。
 他没有用模具,捏的冰荷半开半合姿态灵动,不求形似但求神似,仿佛刚才落入指尖的画作从春水浮现而出。
 苏秋水看得微微张嘴,愣神之际听宁知夏问:“我觉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还想要别的配饰吗?”
 “配饰?”
 这个我懂!
 工作台后的柜架可谓是塞满了家当,底层摆的小号展示牌按种类大小贴满了各种小玩意,清楚标注了名称规格,与旁边亚克力盒的格子逐一对应。
 视线依次扫去,其中格外大的亚克力盒在暖色灯光下璀璨夺目,苏秋水的眼睛也跟着发光。
 “这是我新到的华子钻,色号还算买得齐全……”
 宁知夏把九层56格的透明大别墅齐刷刷拉开,歪头问,“你喜欢哪个?”
 哪一个?
 苏秋水翘起尾巴,目光灼灼。
 还用问吗?当然是全部啦!
 苏秋水豪迈挥手:“每样来一个!我要都贴上!”
 “贪多贪足……”
 宁知夏委婉改口:“我是说,你只有十个手指头。”
 苏秋水皱眉:“你就不能给我叠起来吗!”
 宁知夏震惊:“我是美甲师不是建筑师!”
 “不管,我就要!”
 宁知夏显然低估了这位女士对华子钻的热情,两人争执半天,苏秋水似乎要赶时间,才勉强妥协确定了方案。
 左手中指以粉蔷薇月光方糖做主钻,在甲床末端倾斜固定,再用小冰荷填满缝隙。右手无名指用大冰荷与贵橄榄色的小号圆钻搭配。其余手指再单独点缀剩余冰荷和零碎小钻。
 配饰虽多,不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苏秋水的十指光华流转,她抬手看个不停,一时间竟舍不得移眼。
 这就是美甲吗!
 简直是……妙啊!
 宁知夏见她神情满意,喜滋滋地拿出计算器,吧嗒吧嗒摁得摇头晃脑。
 “复杂款一口价368,华子钻肥方40,独钻两颗30……哦还有三个小钻……总共450块。”宁知夏指了下贴着吧唧的二维码立牌架,“这边扫码付款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
 苏秋水随着他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慢悠悠站起身。
 她顾不得快没有知觉的屁股,绕有兴致地看向这位店主,“我下次还来找你。”
 回头客,是回头客!
 宁知夏惊喜地报出名字。
 “宁…知夏……”苏秋水笑得意味深长,“好,我记住了。”
 “嘿嘿,我名字挺好记的。”宁知夏掏出简易打光灯夹在手机上,捧着手机扭捏,“老师可不可以留个返……”
 “嗒。”
 一声轻响,金步摇像供品般被人放在了二维码前,宁知夏错愕抬头,只见暗红衣摆悄然消失在门口。
 “不是,秋、秋水老师——”
 宁知夏立马蹿到门前,忽而脚步一刹,将门把手攥得死紧。
 屋外森森绿光仿佛锁定到目标,在冰凉的白雾里逐渐亮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宁知夏小脸唰的惨白,像个废旧生锈的小机器人,动作僵硬地关门。
 诡异气氛中,他站在原地没动,头顶停滞在七点二十八分的秒针突然移动。
 消失许久的走针声重新出现,与愈发急促的呼吸重合,宁知夏再开门,熟悉街景灯光明亮,喧嚣声如浪潮重新涌入耳中。
 他眨了眨眼,余光瞄向工作台,金簪已经消失不见,电子音女声在安静的屋内响起——
 “账户到账,24800元。”
 如听仙乐耳暂明。
 宁知夏怔立良久,摸着心口,仿佛浴霸照进棺材板。
 唔,哈特暖暖。
 分不清是都市异闻还是黄粱一梦,宁知夏在纠结中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窗外细雨如丝,整条街道都是翠岫葱茏的春意。
 宁知夏拿着园艺剪去修剪花架里过长的枝叶,几个毛团从角落蹿出,咪咪叫着贴腿扭八字,一看就是肚子饿了来找免费保姆讨食。
 “三条、五筒、八万,白板……等一会儿啊……”
 宁知夏心里有事,躲开它们蹲下,默了片刻掏出手机。
 本想再看看账户记录,屏幕先一步跳出美甲店在地瓜平台的新评论——
 “宁老板擅长风格很多,审美在线,还夸我的甲型漂亮不用光疗延长嘻嘻!不枉我坐了一个多时辰!唯一的麻烦就是华子贴太多,掏心不太方便……”
 默认头像,乱码用户名。
 宁知夏看到末尾,像只炸毛的猫,倏地把手机拿远。
 噫!什么叫掏心不方便!
 几只小猫没心没肺,沿着青年背脊攀爬,领头的三花猫昂首挺胸,最先爬到肩膀,黑色发顶很快叠了个猫猫头。
 “不应该啊,怎么就没了?”
 宁知夏重新回到网银界面刷新,昨晚那笔到账信息却无影无踪,徒留明显增多的余额。
 细查明细,居然是分散进了其他数笔收款中,简直就像冥冥之中有道规则,将它的存在变得合理化。
 纳闷之际,三花猫小小地“咪”了一声,从宁知夏头顶跳落在地,鼻尖微微翕动在空气中轻嗅。
 不知是闻见什么气味,圆眼顿时精光闪烁,扭着尾巴向庭院围栏跑去,迎头撞上一双长腿,呼噜噜甩了甩晕乎的脑袋。
 樟树散开的枝杈盖住屋檐,斑驳碎影在伞面摇晃。
 男人身量极高,混血感的相貌对眼睛相当友好,静立在一群舔嘴咕噜的小猫面前并未理会,只是垂着一双浅蓝双眼,望向宁知夏的方向,目光深幽而宁静。
 我日,怎么长的啊?
 下雨天还有模特似的客人上门,宁知夏脚麻起不来,只能仰头招呼:“你好,做吗?”
 男人脚步一顿:“……?”
 宁知夏亡羊补牢:“额、我是说美甲。”
 男人摇头:“不做。”
 宁知夏疑惑:“那你……”
 “我叫奥德罗。”他停在青年面前,“想请你和我去一个地方,有件棘手的事需要耽误你点时间。”
 宁知夏指着自己:“我、我吗?”听起来好严肃的样子。
 奥德罗认真地点头。
 “具体说说?”
 “暂时不方便解释。”
 宁知夏蹙眉,神情警惕地摇头拒绝:“那我不去。”
 “这样啊……”
 奥德罗似是苦恼,将伞檐抬高,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要望进人心底,“刚才不算,再回答一次吧。”
 宁知夏愣神。
 不是兄弟,你当是玩攻略游戏读档回溯呢?!
 然而就当他震惊之余,那双安静注视的眼睛颜色愈加浓郁,宁知夏觉得像是被吸入海面漩涡,仿佛有朦胧的歌声在脑中回荡,剧烈又奇异的心悸倏地传遍全身。
 奥德罗放轻声音:“跟我走吗?”
 拒绝的话在脑子里拐了个弯,宁知夏这次飞快道:“好呀!”
 奥德罗心满意足地“嗯”了声,朝失神的青年俯身,背后及腰的银灰色长发滑动,几缕细碎发丝拂过对方眼神失焦的面容。
 有点痒痒,宁知夏抿唇弯了弯唇角。
 奥德罗目光探究,盯着对方脸颊出现的小窝。
 比寻常人更加修长的手指触碰到脸颊,当软肉包裹指腹,与自身截然不同的温热触感蔓延指尖。
 作恶的手指戳了一下,
 再戳一下……
 宁知夏傻笑着没有闪躲,直到对方停下,用黑色的丝绸眼罩遮住所有光影,蓦然瑟缩一颤。
 奥德罗:“怎么了?”
 “就是……”
 宁知夏不自在地搅弄着外套拉链,压低声音哼唧,“我觉得这种play的话……进展有点太快呢。”
 “嗯?”
 什么进展?
 奥德罗神情迷惘,陷入沉思。
 好奇怪的人类。
第3章 位面管理局
 奥德罗默了片刻,牵着他站起身,任凭青年发出各种嘿嘿嘻嘻的古怪笑声,都不再开口询问。
 漆黑轿车停在店外车道,他打开后座车门,还未开口,宁知夏把眼罩掀开盖在头顶,丝滑地钻进去坐好。
 他欢快地拍拍身边:“小奥来来,别客气!”
 “……”
 奥德罗扶着车门静立不语,被反客为主的人衬得像个社恐。
 “来呀来呀!”
 随着青年越拱越近,宽大的手掌蓦地贴住了他肩膀,施力往里推推。
 奥德罗将他眼罩拉下,安静地坐进去。
 绿荫从窗外飞速退后,密闭车厢中,座椅的皮革气味让宁知夏耸了耸鼻子。
 没有人再说话,宁知夏得不到回应,黑漆漆的视线让他觉得无聊,自个儿埋头玩起外套拉链。
 金属扣“吱吱”拉高,下巴很有安全感地埋进立起的领口,然后再——
 拉下,拉上,拉下,拉……
 宁知夏浑身一颤。
 嘎!夹到了肉。
 他悲伤地揉搓下巴,随着他消磨时间的奇特方式,脑袋的晕眩逐渐消失……
 “唔!”
 傻兮兮的笑容从脸上完全褪去,宁知夏静默半分钟,忽而垂死病中惊坐起般直起身板,眼罩下的嘴巴错愕微张。
 我怎么就上车了?
 车辆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宁知夏揉了揉发疼的下巴。
 他站在道德至高点越想越气,满腔愤怒让他抖着嘴唇开口——
 “你好,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奥德罗略带疑惑,亲眼见证了青年清醒后,慌慌张张,毫无气势质问面前空气的全过程。
 轿车在青年哔哔叭叭中驶入道路不平的地带。一个拐弯,宁知夏猝不及防,往别人腿上撑了一把。
 隔着衣料的肌肉骤然紧绷,宁知夏只觉手心冰冰凉,就像骨子里都浸了寒意。
 一只手本能般将他再次推开,宁知夏惊愕咂舌。
 哇,超级老寒腿!
 一路颠簸,车辆终于停下。
 陌生的街道空无人烟,眼罩被人取走,宁知夏眯着眼适应许久,隔着车窗眼巴巴地望着已经下车的奥德罗。
 对方走了几步,没有等待的意思,好像料定自己不会逃跑。
 宁知夏余光瞥向驾驶位,扶着方向盘的司机身形壮硕,臂膀鼓起的肌肉快把衬衫撑破。
 透过前视镜,四目相对。
 逃跑有用但很可耻。
 宁知夏默了下,果断选择开门下车,乖顺地跟在奥德罗身后。
 整条大路平坦宽阔,两旁高矮不一的房屋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再远的景色只余下朦胧轮廓,就像游戏未实装的场景贴图。
 “位面管理局……”
 他们在一栋大楼前停下,宁知夏仰头看着门头牌匾,心中惶惶不安。
 余城有这样的地方吗?
 不等他开口,透明玻璃门自动拉开,奥德罗已经走了进去。
 大厅中央是双跑道木质楼梯,半层后是面墙壁,通往二楼的左右两道摆了些绿植,看着与一些老单位的布置差不多。
 奥德罗的脚步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宁知夏继续往上走。
 每过一层,摆设装潢皆是风格迥异,墙壁绘有壁画,或是荒芜疾奔的人马,或是诡秘浮礁的巨物,亦或是盘旋苍穹的魔龙……
 整栋楼像是储量丰富的博物馆,把五花八门的藏品囊括其中,进行分层展览。
 宁知夏忍不住诚挚发问——
 “这里为什么不装电梯?”
 他没骨头似的趴在楼梯扶手,吐出舌头吁吁喘气,扭头看向身姿笔挺、毫无波澜的领路人。
 奥德罗脚步一顿:“需要吗?”
 宁知夏哼哼:“怎么不需要?科技改变生活,爬楼多费劲啊,上楼还能说锻炼身体,下楼不觉得很伤膝盖吗?”
 奥德罗目光移向墙上窗口:“不觉得。”
 “行吧。”
 身娇体弱,是我的错。
 宁知夏唉声叹气地就地落坐,“那我歇歇。”
 奥德罗注视他片刻,独自又上了半层,低眉敛目,平静地往墙面正中踹了一脚。
 墙壁瞬间开始扭曲。
 过了没几秒,他重新回到宁知夏面前,把人带了过来。
 宁知夏惊喜:“这就是你们这儿的电梯?好隐蔽呀!”
 钛银镜面不锈钢的金属门崭新锃亮,就是两扇门都贴着白色圆形贴纸有点丑,看着像没点睛的眼白。
 “嗯。”
 奥德罗拍了下镜面感的金属壁,“新装的。”
 “怪不得看着很新。”
 宁知夏开心地进去,顺口建议,“把门上的白纸撕了吧,又丑又不吉利。”
 “……”
 奥德罗沉默不语,像在思索什么,上行的电梯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下。
 等到了目的楼层,金属门飞快打开,宁知夏刚迈腿出去,又哐当一声,重重地把门合拢。
 这层楼的陈设干净简洁,放眼看去,狭长逼仄的走廊空荡无人,仅有尽头弧形窗打来的一束光,就像不知通往何处的隧道。
 “这里。”
 奥德罗停下脚步示意。
 宁知夏抬头,长方形的门牌上写着“调查室”,隔着紧闭的房门,隐约听见嘈杂的说话声。
 房门嘎吱打开,一道刺目的白光亮起,宁知夏抬手挡了一下,睁眼看过去。
 屋内相当宽敞规整,几张浅木色的L型办公桌,造型奇特的电脑与人体工学椅,靠窗角落安置了沙发和长方形茶几。
 更多的陈设是立着的六七排书柜,里面塞满了牛皮袋模样的卷宗文件。最顶层架子摆件丰富多样,从玉器古玩到枪支刀具,还有丝绒软垫上的一根……魔杖?
 宁知夏默了下,这个单位的员工属性好复杂。
 背对门口的华服女人言辞激烈,正与几个穿制服的人争论着什么,连头顶耳朵都抖动不停。
 宁知夏:“秋水老师?!”
 苏秋水闻声回头,面露惊喜:“宁老板!”
 熟人的声音倍感亲切,宁知夏喉头哽咽,小跑过去与她执手相看泪眼。
 宁知夏问:“你怎么在这儿?”
 苏秋水叹息:“一言难尽……”
 正当宁知夏有些疑惑时,其中一位年轻人放下文件,主动招呼:“原来你就是清溪路19号的新主人?你好,我叫陆槐。”
 宁知夏局促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你好……请问找我是有什么……”
 “局长好。”
 陆槐目光扫向他身后,收敛神色,恭敬地点点头。
 这人是局长头头?
 宁知夏扭头,看向奥德罗一头打眼的银灰长发,心道你们单位还挺前卫。
 但这不是关心的重点,他现在很想知道,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带来这个奇怪地方。
 奥德罗没有理会下属,径直在沙发坐下,犹豫几秒,抬手往旁边拍拍,然后看向宁知夏。
 好、好眼熟的动作……
 宁知夏在陆槐惊诧的目光中,一屁股坐过去。
 陆槐没有马上回答他未问完的问题,只是说道:“看样子,你对19号那栋屋子一无所知。”
 “不,我很清楚。”
 宁知夏脸色忽然变得痛苦万分,“它是我亲力亲为重装三个月的祖宗……”
 耳边嘟哝声不停,奥德罗似乎对青年的脑回路毫不意外,眼睛微微一弯。
 陆槐心下了然,他果然……
 清楚个屁。
 “宁先生,或许你觉得我接下来说的话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请你务必相信,清溪路19号是具有特殊能力的屋子。”
 陆槐的语气相当认真,宁知夏不知不觉挺直背脊,把手放在腿上。
 照他所言,自己处于的世界是多元宇宙里的位面之一,与之连接的还有无数不同位面,清溪路19号便是这些位面之间少有的连接点。
 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设定,每晚7点28分时间静止,店铺会关闭这个世界的通道,与此同时开启其他位面通道,大概能保持三小时左右,部分其他位面的居民能够感知进入。
 宁知夏迷惘:“其他位面的……居民?”
 “比如——”
 陆槐指向苏秋水,“她是103号妖灵世界的九尾狐妖。”
 毛茸茸的九条大尾巴在她裙下摆动,苏秋水配合地扬起一条,用尾巴尖拍了拍青年的脑袋。
 宁知夏忽然想起昨晚的怪异,心中突突直跳,可当柔软顺滑的尾巴毛贴上来时……
 “嘿嘿。”
 他快速捏了一把毛毛。
 苏秋水:“你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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