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前面,光影在这张冷艳高傲的脸上铺设出明暗的光影,致使这浓阴在这面容上增添艳丽与诡美。元修凝望着白缙的侧脸,看呆了。
没有听到元修的回答,他不太满意地斜睨了他一眼,冷声说了一句:“听到了吗?元修。”
元修呆呆地点了点头,他说:“听到了。”紧接着他开始激动起来,小跑地跟随在白缙的身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白缙,满眼的崇拜和爱慕之情。
他说:“小白主人你实在太厉害了,实在太帅了。主人我要追随你一辈子。我要当你一辈子的狗狗。”他身后的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因为高兴和激动不断摇晃着。
看见这张狗脸兴奋地围绕在自己的身边,白缙不忍直视地将他的脸推开,又吩咐了一句:“这几天你都要在门口守着,防止江聿回来。给他难题,这样简单的事情,你应该不会搞砸吧。”
元修嘻笑着说:“小白主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搞砸你给我的任务的。”
漆黑降临,整个兽王国笼罩在一片暗淡微明的光亮中。兽们不是很喜欢明亮的灯光,于是当夜晚来临,一簇簇点燃的灯火就会显得昏暗。所照拂的,只是周围的一小块地界。
即便是这么巨大的驯人场,那些灯光也是昏暗不清的。毕竟兽类的眼睛,在黑暗里依旧能够看得见不少东西。于是这种光亮于他们来说刚好合适。以至于一些过于昏黑的地界里,其实还是很容易藏匿很未知的物件,比如现在化身黑猫的白缙。
他躲藏在黑暗当中,看见那从笼子里偷偷跑出来的人类。
这位青年身手矫健、灵敏,从笼子的缝隙钻出来之后,很快就蹿入黑暗当中隐匿。
不过白缙站在高处,他的毛色与黑暗融为一体,人类的眼睛根本就不能够看见他。
果然如白缙所预料,这些人类并不会贸然在第一个能逃脱的夜晚就急着从这里逃出去,或者去刺杀亚希伯恩阁下,而是先去拿自己的装备和武器。
那些被当成垃圾一样的东西堆放在角落里,早已经落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白缙悄无声息地从这块横梁跳跃到他头顶的吊灯上去,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这个青年所有的举动。
他找到了那一串储物腰带。小心翼翼地在这黑暗中制造出引兽注目的声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根储物腰带。
电子光屏微弱的灯光在黑暗里亮起。他抬起头来注意了一下周围,又很快低下头去,用手稍微将这光亮遮掩。
他输入了自己的信息和指纹,成功地将这根储物腰带打开,在被微光照明的眉眼之中乍现了明亮希望的神色。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装备都装入自己的储物腰带里去,随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重新回到笼子里去。
白缙看完所有的一切,满意地从这吊灯上跳下来。去到自己休息的地方。
他没有让影跟随,影就在这里面等候着白缙。回去之后,白缙恢复人身,对等候的影展开了双臂,拥抱了他。
影低下头来,白缙心情愉悦地在影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他对影说:“我们可以早一点离开这个世界了。影。”
影被白缙这种明显的高兴之意所感染,他的嘴唇稍微弯起一个弧度。像是在笑。只是这个弧度太过微小,如果不是白缙一直都在凝视着他,都不可能看见这个微小的改变。
他有些惊奇,面上也带了笑,他说:“影,你会笑了。”
他的两根手指,像之前那样去抵住他的唇角,向上抵着上翘着,虽然是一个极为滑稽诡异的弧度,让原本这张沉冷呆板的俊脸看起来分外奇怪,白缙还是心情很好。
影也心情很好,他将地上的白缙抱起来。像之前那样,以一个抱小孩的姿势,让他坐在他的手臂上。这样白缙就比影高了很多,他能够低下头去,直接去亲吻影的唇瓣。
他的双手都从他的耳后捧着影的脸,让影仰起头来接受这个吻。
影已经学会接吻了,只是他依旧显得笨拙和轻缓,无论是江聿还是元修,其实他们的吻还是有些急切的,特别是元修那只疯狗一亲上了就疯狂舔他,那么影这样轻缓的吻,就别有一番风味了。
当他和影在这地界吻得如痴如醉时,门被打开了,元修说:“江聿来过两次都被我……”
他的声音忽然停止,怔愣地看着正在亲吻的某两个人。
感觉到影抬起眼睛来往那边看了一眼,白缙的手遮挡了影的眼睛,让这个家伙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东西吸引了注意了。于是他们就又旁若无人地继续在这里亲吻。
整个室内显得极为静谧,所有微小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晰。那亲吻的水渍声响,还有黏腻的声音,更加清晰。在这里欣赏了一遍,元修依旧没有走。
他所有的目光都盯在白缙的脸上。如果平时他疯狂地去舔舐,甚至沉醉地都没有睁开过眼睛去细细观赏白缙脸上的表情,此时他就能够观赏到了。
原来在亲吻的时候,他会因为舒适而微微眯起眼睛,脸颊上浮泛起可爱的红晕,眼尾上也氤氲了一片红色。极为诱人。此时也隐约能够看见他那展露出来,被吮吸摩挲得猩红的舌头,元修站在这里,始终有些情不自禁,他走上前去。
白缙被影抱在手臂上坐着,他那双修长的腿垂落下来,脚踝就在他的视野里。这一截细瘦清凛的脚踝,让元修伸手去握住,随后让自己热热的舌头舔上去。
那白皙的肌肤被这粗粝的舌头狠狠摩挲,打断了白缙的趣味,他一脚踢在元修的脸上。没用力,就是去警告元修赶紧滚。
但是元修自从舔上那清瘦的踝骨之后,仿佛是吃到什么甘美之物的饿犬,对此垂涎不已,没那么容易离去,甚至继续沿着他的脚踝要往小腿继续舔舐而去。
一个混乱的小场景,因为元修的自作主张出现了。最终以白缙又在他脸上挠了一爪子而终结。
白缙甚至不满地说:“轮到你了么?你就一直舔。”
元修捧着脸上那个新鲜出炉的爪痕可怜巴巴地站在一边。
白缙重新窝进沙发里去,听元修将刚才为难江聿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白缙很满意,他说:“很好,继续这样干。我认为,再过两三天,在我可以加快进度的情况下,他们就会来杀我了。”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白缙有点忘了要在意念当中和元修说。这句话就被一旁的影听闻了。他呆滞地重复了一下其中的某个字:“杀……”
听到影这句似乎是在喃喃自语的声音,白缙才恍惚知道自己无意识直接说出来了,转头看见影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晦暗的神态,在这深黑的眼睛当中,也蔓延出一种悲伤的浓阴。
白缙知道他在难过什么,所以他说:“没关系,影。”他叹了一口气,本来打算完全离开这些世界再和他说,现在他还是打算将这件事说出来,他说:“我离开世界的唯一办法,就是死去。我并不会感觉到疼痛,也不是真的死亡。”
影说:“如果再让您以死亡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来他还是不能接受。然后元修说:“那你不要看就好啦。”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和白缙一样完全习惯了这件事要反复发生。
沉默了一会儿,影凝望着白缙的面庞,他说:“可是您感受到的每一次死亡都是真实的。即便您感觉不到痛苦,却让您一遍遍以各种方式死去。”
白缙安静地凝望着影。影脸上的表情越生动,他就越能够看见影的情感泄露。
听到这样的话,始终让白缙的内心当中,有一抹难以消磨不去的震颤,随后他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声音显得轻轻的,却能够听到一点滞涩,“我们很快就要结束这一切了。”
第160章
江聿被强制留在外面很多次,他依旧没有任何的恼意。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被批判,并没有让江聿出现任何的负面情绪。
对于他来说,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其余很多事情他都不在意。当他的三观与价值观被启明会彻底弄得崩溃之后,他并不清楚到底留存于世的原因是什么。
于是第一次进入灾难世界他显得太过颓靡,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反应,甚至不进行任何抵抗,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求生意志。灰败的意识世界,让他看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一层阴翳。
随后在这一层黑色的阴暗里面,他看见那纤瘦的、清凛的脊背,看见那一双居高临下看过来,但是没有厌恶的平静的眼眸。语气也显得如此平淡冷漠,仿佛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就是如此格格不入。
同样的欺凌即将落在这个人的身上,所以他认为这个人以这样的方式自保,江聿对此也没有任何怨恨,甚至平淡地将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他依靠他并不致命的欺凌暂时在这里活命,他也暂时依靠欺凌他来得到暂时的安宁——这对于江聿来说,就是两个相同处境的人,在想办法相互依靠。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所以他产生了一种心理,无论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就将这个人带离这个世界吧,能够享受同样的安宁……然后这个人死了。
以自我而牺牲换取江聿生命之延续。美丽的容颜沾染了无尽的鲜血,生命已经在这躯体里完全流逝,冰冷攀爬上这苍白的躯体之上。江聿记住了他的名字:缙。
从灾难世界脱离之后,他会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会出现这个陌生的名字而疑惑。他也觉察到,一旦在心里默念这名字,就有无端的遗憾和悲伤一同掀涌上来,模糊的记忆当中逐渐出现一张苍白又美丽的面颜。
然而记忆好像早褪去,无法被他想起丝毫事情,只记得一种逐渐要模糊的情感,和一个逐渐要模糊的名字。即便他努力去抓住这一丝情感与这个名字,最终还是模糊得快要想不起来了。
一种可怕的煎熬,将他炙烤,他想要回想那一切,无论如何却都不能够想起来。恐慌、无措、惧怕纷乱而来——到底是什么在消抹他的记忆。那个已经被遗忘的人到底是谁……
这种混乱的心绪,在透过玻璃窗见到了一张冷艳美丽的侧脸时,骤然凝滞。原先早已经遗忘的所有的一切,宛如潮水一样翻涌过来。模糊的面颜与眼前的人重合、忘记的名字从心灵深处跳跃。缙。白缙。
“盛淮。”这个名字清晰地传递过来,只会给他造成一种奇怪疑惑的情感。
那个名字被重新吞入咽喉当中,他也没有在这双冷傲的眼睛里看见任何熟悉的情愫。如此证明,白缙好像不认识他了。不,现在他叫做盛淮,应该去叫他盛淮。
盛淮,你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记得我们共同经历过一个可怕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们一同相依为命,共同存活。你还记得,因为我,你死去了吗……你又是怎么样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你现在为什么叫做盛淮,你为什么没有以前的记忆……
即便这样的事情那么不可思议,江聿却清晰地知道,这就是他。就是那个在他怀里失去生命的他,那尸体被他处理、被他拥抱,但是同样的躯体又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些谜题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再看见他无疑是高兴的。这一次江聿也决定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让他的生命继续美丽地留存下去,看见这美丽的面颜依旧鲜活,就是最幸福、最安心、最快乐的事情。
不要再经受死亡了……
不要再经受死亡了……
膝盖跪在浅水洼里,这些冰冷的水渍早已经将他的膝盖变得极为寒冷。他开始浑身发抖,不仅是因为严寒,还是因为内心当中被剧烈的情绪冲击。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江聿、即便是穷途末路之际也能逆风翻盘的江聿,却无法做到保护这样一个脆弱而又美丽的人。他握着这依旧随着水流散去的花瓣,完全低伏了自己的身躯,水流流淌在了他的面颊之上。
在无人所见的此刻,天之骄子江聿,彻底俯伏了身躯,脸上露出了那样痛苦悲伤的表情,他的表情看起来,他好像在哭。
要是不会再见面该怎么办。
恐惧与悲伤共同交织,让这躯体进行无意识地颤抖。
灾难世界结束,熟悉的遗忘感再次袭来。江聿近乎在这遗忘与模糊的梦魇中挣扎着不希望去忘记,倘若这一次还是忘记,再也记不起任何东西,也真的没有再遇见白缙,是不是意味着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让他情绪如此动荡的人。
他不想忘记他……
更为深刻的情感深深地镌刻在心灵上,仿佛拿着一把刀,在自己的心脏上一刀一刀地刻上白缙的名字。疼痛与痛苦盘绕着他,这位情绪本来那么浅淡、平稳的青年,所有的情绪与念想、所有的希望与不舍,都与那个两次都在他怀里逝去的人完全挂钩。
那已经成为他情绪的根源,以至于所有的一切,更不能调动他的心了。只有那个人出现……
江聿踏着漆黑从外面再一次回来。
兽王国的夜晚太过昏黑,他凝望着夜空,看见那戏院在不远处发出煌煌亮光。他心中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又重新想了一遍。
他几乎每天都让自己再重新去回忆和白缙的所有一切,让记忆一次次加深,伴随着的,就是情感的一次次加深。
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对白缙更为明晰的情绪是什么。
他察觉那是爱,但是那绝对比爱更为深刻。
因为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白缙对他几乎没有什么爱,而他已经经历了爱情所有的过程。比爱更为深厚的,那是什么,他不清楚。
他只认为,即便得不到白缙的回应,他只要能够看见这生命的鲜活就足够了,其他的无论什么都不重要。
然而一旦得到一点柔和和喜欢,人就会变得贪婪,江聿会始终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让自己太过分地渴求什么。却再也无法忍受白缙的冷落与生气,他必须要求得他的原谅,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他要去寻找这个世界上最鲜甜可口的鱼……
他掀开戏院外围的帘子走进去。
这一次没有再有那只灰犬前来鉴定他的鱼到底如何。
这让江聿已经敏锐地察觉某些不对劲,也觉察到这里面呈现一种诡异的寂静。在这昏暗当中,仿佛也伴随着一种古怪的血腥之气。
他对任何和白缙无关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就算看到了他所谓的队友已经逃离出来,并且将那些平时欺负凌虐他们的兽反杀,江聿也平静了神色继续往里面走去。心中隐约升起了不安,他不禁想要加快自己的脚步,却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姓名。
“江聿。”
江聿还是停了下来。
他们的身后已经是兽的尸体。
这灾难世界就是兽神给予了兽灵智和体能,让人类和兽的地位完全相反。一旦这个灾难蔓延到人类世界去,就是对人类致命的污染伤害。
所谓灾难,是人类站在自身的利益而定义的,于是他们对谋杀非族类此事完全没有任何负担。但无论是谁,看见那堆积在那里如山一样骇人的兽的尸体,也会觉得惊悚。
鲜血浸透了地板,缓慢地要蔓延到江聿的脚边去。原本红色的幔帐也被浸湿成为深红色。兽类的残肢铺满整个地板。
在这一团棕黑、火红的毛发当中,他骤然窥探到一抹漆黑。他的躯体钉在了原地。他缓慢地行走过去,穿过人类,去凝视那已经鲜血淋漓的黑色。
他们似乎知道江聿在看什么,于是有人说:“江聿,你回来得太晚了。我们还以为你是死了,如果知道你还活着,我们就会把这个机会留给你的。你可以随意教训那欺辱你的阁下……”
“你说什么。”所有的猜疑尘埃落定,让江聿说出这样的话。
他僵硬的脖颈扭转过去,无神空洞的眼睛只让人感觉惧悚,让人没有办法再说出接下来的话。这个人已经被吓呆了,而另外的人没有看见江聿的神态,就说道:“那是那位猫猫阁下,我们都十分痛恨他,他死了。你知道我们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一团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深黑,被跪在血泊里的江聿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那鲜血将江聿身上的衣服浸透。
其他人类都沉浸在一种无言的欣喜当中,只有这里,笼罩了一片阴深可怕的浓霭。整个世界骤然变得漆黑,像是那光亮被一只无名的手全部熄灭,无端的恐怖卷席了整个世界,让所有声音也完全沉寂,陷入在这黑暗当中被湮灭了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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