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定了,无羡哥哥不要忘记。”温苑伸出一根小指跟魏无羡、薛洋分别拉钩。
“不会忘的。”薛洋揉乱温苑头顶的发丝,挑眉道:“跟着婆婆走吧!”
温氏族人在温宁的带领下,一步三回头地往小路尽头走去。
魏无羡和薛洋站在原地目送,只等那一行人皆都瞧不见身影后才转身上山。
两人踏着地面洒下的月光慢慢前行,走出不多远时,始终跟在后面一步的薛洋上前来一把握住魏无羡的手,陡地一笑道:“现在就剩我跟你,扰人的人一个也没有了。”
魏无羡手指滑入他的指缝,将他手背拉过来置于唇边轻吻,笑言:“不是还剩下一个最扰人的在么。”
“魏无羡你说什么?”薛洋将手骤然抽回就要去拧他耳朵:“你说我扰人?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再说一次,你说我什么?”
魏无羡大笑着躲开,往前跑出去几步后才道:“你倒是清楚,我都没说是谁,你便知道我在说你?”
“魏无羡你找死!”薛洋追上前一个健步跳到魏无羡背上,双手紧紧揽住他,忿忿然的口吻里却带着笑意:“你才是扰人的那个,你自己算算你已经几个晚上不让我好好睡觉了?”
魏无羡立时听出他话中深意,只觉心中沁甜宛如喝蜜一般,又怕他掉下去,反手将人托住后意味深长道:“是我扰人。谁让我的阿洋……这么好吃,实在让人食髓知味。”
薛洋听完不觉气恼,倒是高兴的很,顺势在他侧脸印下一吻,问道:“那什么时候你也让我吃一吃?”
魏无羡听完,将人从背上放下的同时抱在怀中,唇畔在他耳侧轻柔摩挲道:“原来阿洋到现在仍未放弃,莫不是我还不够努力,没能让阿洋满足?”
薛洋掌心捂上魏无羡嘴唇将他的脸往后推开,没好气道:“这种事,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弃的。”若对方不是魏无羡,自己怎么可能甘愿屈居人下?
魏无羡握住他抵来的手,拉着人往前走去,说出的话如同源自灵魂的深处:“我知道你为我妥协诸多,从来不肯迁就之事也因我而一再退让,”顿了顿,停步看向薛洋正色道:“谢谢你,阿洋。”
薛洋一愣,料想不到他话锋会突然变得这般正经,一时间还有些不能适应,又觉他那双漾满深情的黑眸宛如夜幕般深邃动人,心跳急速加快的同时,脸也微微热起来,支吾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道谢?”
魏无羡低头在他额上落下极轻的一吻,低声道:“温家的人一走,这乱葬岗就只剩你我二人。有时我真的很怕,这世间之大路人之多,却终究剩我一人独行。但如今有你在,你陪着我,我才能坦然无惧地去面对所有的一切。”
薛洋捧着魏无羡的脸,一字一句说得很是慎重:“我当然会陪着你,无论冰山焰海我都会和你一起。别怕,这世间再大路人再多,我也会一直守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魏无羡纵然已经听过多次薛洋的承诺,却仍每每因他的话语而感动,捏住他的下巴将脸微微抬起,低头亲吻上他的双唇,将内心满满的感动和情意都宣泄在这一腔深吻之中……
第61章
乱葬岗只剩下魏无羡和薛洋后,整个空间都大了不少,白天黑夜总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响,魏无羡闲暇无事时走在空地上,看着才翻新一半的土地,心中竟有些寂寥。
温家人走后乱葬岗前所未有的寂静,但还好薛洋在,倒也不觉日子无趣。
这日魏无羡亲自下山,刚将日需的食物买好拎在手中回程,便听见从身旁过去的两人低声说着:“听说仙门百家已在准备伐魔,好像是为了对付那个夷陵老祖魏无羡。”
“好端端的,伐什么魔?没听说夷陵老祖滋生什么事端啊?”另一人疑惑不解。
起初说话那人摇头叹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近来百家陆陆续续惨死不少弟子,查出来皆是死于夷陵老祖的道侣薛洋之手,”说着,四下环顾一圈,见并无旁人留意这边,才压低声音继续又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为给死去的弟子报仇,百家伐魔是避不开的。”
“那薛洋可是邪道先祖薛重亥的后人,也无怪他这么凶残成性。”接话之人无不惋惜道:“只可惜夷陵老祖魏无羡,一个开山立派的人物,怎么偏偏就和那样的人搅和到一起?”
“可不是,择谁不好,择了个小魔头……”
两人渐行渐远,话语也随之逐渐消失在耳侧。魏无羡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紧握着陈情的手因大力而关节泛白,甚至有骨骼被挤压的响声轻微传出。
直至这一刻他才终于体会到薛洋的心情。那时薛洋下山,听见市井街边有人议论“夷陵老祖”又如何了,薛洋每每暴怒到要大开杀戒,都被他一一劝下,直言他人蜚语不必太过介怀。
可如今这人换成自己,魏无羡也只想要将那些背后谈论薛洋之人尽数击杀——他们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毫无顾忌的人云亦云口出诋毁之言。
魏无羡知道百家那些莫名死去的弟子并非薛洋所杀,但内心仍不免升出一股莫名的哀伤和无力,这世间之大人来人往,却除自己外再无一人信任和明白薛洋。
若当初在常府他没有认出薛洋、此后没能一直紧抓着薛洋不许他离开,如今薛洋会成为怎样的人?他的道路又会走成怎般模样?会不会与世为敌终其一生无一伴侣知己好友?
这诸多念头汹涌溢出时,魏无羡只觉心疼又后怕,等到乱葬岗后一把将人拥在怀中,抑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怜惜与怅然,捧着他的脸细细吻了好半晌,唇畔移开时犹觉心底还有痛感,遂在薛洋下唇重重咬下一口,见有一道清晰的印子浮现,这才觉心脏里密密麻麻的痛意略微淡去一些。
薛洋并不在意他咬自己,只是纳闷这人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便奇奇怪怪的,问道:“受什么刺激了?”
魏无羡自然不肯直言相告,是因为自己想到倘若未曾与他相知相许,薛洋可能会面临的结局,只紧紧抱着怀中人极其认真道:“薛洋,你再说一次,此生都不会离开我。”他不能没有薛洋,这个人已经深刻进自己的骨髓、血液之中,与之融为一体,若要分开,便是在将魏无羡从身体到灵魂撕裂成两半。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说一千次一万次都行。”薛洋毫不犹豫的开口承诺,随即想到近期那些徘徊在外面死缠烂打赶不走的仙门之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杀气腾腾道:“谁敢让我们分开,我就杀光他全家。”
本该是温馨甜蜜的气氛,因着薛洋补上后一句话,魏无羡忍不住低笑出声,从心底里发出喟叹道:“我的阿洋,怎么这般可爱。”实在是令他爱到骨子里面。
只是未曾想,前一日才又一次慎重承诺不会分开的薛洋,次日就不见其踪影。
魏无羡清晨醒来时习惯性伸手去摸旁边,扑在指间的却是冷寂的空气,扭头看去,身旁哪里还有他人身影,半边石床早已冷到透凉,说明薛洋已离开多时。
不祥感在心底弥漫散开,魏无羡刚坐起身就觉哪里不对,侧头感受片刻立时脸色大变——竟是山口入乱葬岗那处的阵法被人破坏。
一阵冷意从脚底迅速上窜至头皮,全身都因这刺骨的凉意而不着痕迹地颤抖起来,魏无羡第一时间低头就去看手腕处的灵犀,银光若隐若现,说明那人还活着。
“薛洋,薛洋……”,魏无羡起身就往洞外跑去,莫名的恐慌在心下一寸寸扩散,明明灵犀还在闪烁着微光,但惧怕却怎么也挥散不去,反而如火里的浓烟般愈发浓烈,将他全人全心尽数吞噬。
自百家之人开始有伐魔意向以来,常有仙门之人在乱葬岗外逗留,但皆因阵法难破而无法闯入。如今这道屏障被破除,薛洋又不见人影,魏无羡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薛洋只身去将破阵之人引开了。
既然那些人能破阵,实力必然不弱,薛洋纵然近几年剑法有所精进,一人独对众家,岂能全身而退?
魏无羡心急如焚,一手握着陈情一手捂在绞痛的心口处疾步前奔,循着灵犀一路下山直至附近的一处林子深处,才见前方站在一黑衣少年,他背对小道而立,握着银剑的手上血迹斑斑,有大颗血珠不断沿手指滚至剑柄,又顺剑刃往下滑去滴落在地。
在他周围错综凌乱倒着十多具尸身,流出的血汇成一片,染红了那一片草地。
仿佛感觉到魏无羡的到来,薛洋缓缓转过身来,被血染得瞧不出原本肤色的脸暴露在阳光下,他身上密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有些入肉三寸,鲜红的血从外翻的皮肉内渗出,伤痕累累,眸光所到之处着实触目惊心。
“薛洋……”,魏无羡只觉心脏剧痛,他宁可将那些伤双倍加诸在自己身上,也不愿薛洋以身犯险凭一己之力来护他。
薛洋张口欲言,却是一口鲜血抢先喷出来,人也摇摇欲坠地站立不稳,最终在魏无羡的大惊失色中跪倒在地,软软靠在抢上前来抱他之人的怀中。
“薛洋……”,话到嘴边骤然停顿,魏无羡已心疼到无以复加,只恨不能以身替之,哪里还想得起来时路上准备好的一些责备之言,忙从怀里掏出丹药喂他吃下两颗,才温柔抚摸着怀中人脸庞,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去些许,喉间仿佛被烈焰灼烧般难受到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