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用不上,将来可未必。”魏无羡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笑盈盈的思索着礼物的可选性,不过片刻时间就在脑中过了十余种物件,却都一一否决。
薛洋难得见魏无羡对什么事这样上心,自他炼鬼道后,脾性便淡然内敛许多,还是第一次如此情绪外显脸上笑意不断。
又看他左思右想大半日竟还没个头绪,薛洋被他的声响闹得实在难以入睡,干脆坐起身建议道:“不如你自己做个东西?雕个玉佩什么的,至少还能长长久久的戴着。”
“这个主意不错。”魏无羡惊喜道:“他字为如兰,兰是花中君子,我便刻朵形为兰花的玉送他。”
薛洋点着头就要躺下去,却见魏无羡眼底笑意逐渐淡去,神色颇为沉着地走到石桌旁坐下,不由得疑惑道:“怎么突然不高兴?”
魏无羡手指无意识握成拳,半晌才道:“此次如兰的满月宴百家皆往,我这个正在风口上的夷陵老祖过去,还不知会要面对什么。”
“能有什么,无外乎要你的阴虎符。再不济,”薛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我们的命。”
魏无羡诧异地扭头看他:“你要和我一起去?”原本最初就是想让薛洋同往的,不想两人这般默契,他还未开口薛洋自己就已提出。
“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薛洋回答得理所当然:“你连灵力都没有,孤身前往,等同于一只羊走入狼群,我不去怎么能放心?”虽然这种世家筵席他半点兴趣也没有。
魏无羡心知这次参加金凌的满月宴必不会太顺利,很有可能会要面对宴会上众家的发难,但他久日未见江厌离,又是亲外甥的满月酒,纵然前路铺满荆棘火焰,他也非去不可。
但好在薛洋同行,心里总算略有安慰,便道:“也好,你与我一道见见师姐和外甥。”
薛洋笑笑,一口应道:“好。”
确定要去参加金凌的满月宴,魏无羡先给江澄回以简讯告知,此后便开始专心准备礼物。
将想要的玉佩样式在纸上勾勒出来,又同薛洋在附近的几个镇上找了三四日,才总算买到一块满意的璞玉,回乱葬岗的路上还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嘴角弯着欢喜的笑。
薛洋不如魏无羡有心,也实在懒得亲手做东西送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甥”,便在魏无羡选玉时买下一条花样结得极为好看的穗子,等回乱葬岗后才递给他道:“把这个坠在玉下面,如何?”
魏无羡接过只看一眼就觉喜欢,笑道:“等我雕好玉把这穗子接上去,这礼就算你我一起送的。”
薛洋偏头一笑,道:“好啊!”他才不会跟魏无羡客气,虽然买穗子的银子也是从他那里出的,但对薛洋而言都没多大差别。
转眼半月即逝,魏无羡将坠好穗子的兰花玉佩装入锦盒中,与薛洋下山前往金麟台。
夷陵离兰陵并不太远,魏薛两人沿路骑马至金家地界后弃马步行,沿着山道走了一个时辰,眼看再过一处山坳就近金麟台,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山包上站着一人,居高临下喊道:“夷陵老祖魏无羡大驾光临,真令我金氏蓬荜生辉。宗主命我在此相迎,我等早已等候多时。”
魏无羡和薛洋抬头看去,那脸上带着不屑的说话之人,正是金子轩的近亲兄弟金子勋:“府下已备好酒恭迎,只要你将阴虎符交出来,我立刻带你上金麟台入席。”
第59章
魏无羡面无表情地看着金子勋,眼底有寒芒一闪而过,冷冷提醒:“我来是为参加如兰的满月宴,这跟我要不要交出阴虎符,是两回事。”
金子勋双手环胸,神情极度嘲讽:“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点,金家为什么邀请你来赴宴,难道仅仅是因为你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名声?奉劝你乖乖交出阴虎符,从此大家相安无事,如若不然,叫你们二人有来无回。”话落,就见不少手持长剑的金家弟子出现在金子勋身旁,放眼看去竟有二三十余人。
魏无羡轻抚着陈情末端的花纹,嘴角漾开一抹似笑非笑:“金子勋,你真的很有勇气,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可知道,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威胁我。”见对面那人脸上出现一丝细微的恐惧,挑眉又道:“你想知道威胁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金子勋自然知道“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名号何等有震慑力,被他云淡风轻却又蕴含杀气的一句镇住,心里不免浮现胆怯,却又怕被旁人看出,便提声怒道:“魏无羡,今日百家众人集聚在此,你胆敢放肆?”
“呵,我若放肆,你待如何?”魏无羡轻笑出声:“我魏无羡要把你怎么样,百家众人又能奈我何?”
薛洋直接抽出降灾,嘴角勾着嗜血的冷笑道:“跟他啰嗦这么多干什么,杀完了事。”
魏无羡伸手将薛洋拦下,脸上带着蔑视的笑意道:“不用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我们直接去金麟台。”
见魏无羡脸庞眼底满是对自己的看轻,金子勋勃然大怒:“魏无羡,你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越想越觉怒火中烧,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当即手一挥道:“杀了他们,夺回阴虎符。”
跟着金子勋过来的金家弟子皆都持剑飞来,毫不留情地朝魏无羡和薛洋攻去。魏无羡始终记着这趟是来参加外甥的满月宴,虽然打从心底里厌恶金子勋,但也不想就在金家的门口跟人斗殴,便不曾动用陈情,只将那些金氏弟子打过来的攻势一一挡回去。
薛洋护在魏无羡身旁,因此前那人曾提醒他“不可伤人”,出招之时几番留有余地。无奈对方来人众多且招式凶猛,不多片时薛洋便忘记魏无羡的那句叮嘱,直接用降灾将两个剑势猛烈招招夺人要害的弟子斩杀。
薛洋被十余人围在中间力攻,和魏无羡不过一会儿就被隔断开来,两人距离渐行渐远。
金子勋站在山包上看得真切,真正能出手伤人的还是薛洋,魏无羡几番打斗下来却似乎只有招式并无力道,虽心里略有疑惑,却也顾不上多想,毕竟阴虎符是在魏无羡的身上,遂往山下飞去一个纵身落在魏无羡身前,手中长剑以凌厉之势朝他胸口刺去,逼得魏无羡连步后退,险险划破衣襟,一只不大的锦盒从胸口豁出落在地上。
金子勋抢先一步捡起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是一只坠着漂亮穗子的兰花玉佩,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魏无羡给金如兰准备的满月礼。
将玉佩从盒中取出捏在指间,金子勋晃了晃穗子嗤笑道:“这样粗糙的东西,也好意思拿来当礼物送人?”
魏无羡脸色陡地沉下来,冷声道:“还给我。”
“还给你,可以。”金子勋笑得极具恶意道:“用阴虎符来换,这破玉佩马上就给你。”
魏无羡静静看着金子勋,沉静的眸光却蕴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我再说一次,把玉佩还给我!”
金子勋心下一惊,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开一步,随即意识到这丢人的动作后脸色大变,眼底迸射出极为剧烈的羞怒,当着魏无羡的面手指猛地一个用力,将玉生生捏成碎片,徒留下一截完好的穗子。
魏无羡眼眶瞬间泛红,眸中杀意宛如决堤的洪水般,浓烈得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握着陈情的手微微颤抖,周身因极致的愤怒有黑气逐渐蔓开,怒极反笑,一字一句仿若从地狱传来的催命符:“金子勋,你既然找死,我也不妨送你一程。”
将陈情置于唇边吹出一段曲调,阴气漫天散开,烈烈黑雾将阳光尽数遮挡,空气也好像在瞬间冷却下来,所有持剑的金家弟子在同时间停下动作抬头看去,阴魂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阴森冷气朝除薛洋以外的所有人扑去。
一众弟子皆都吓得纷纷后退,甚至有人欲弃剑转身要逃,却被围绕在周遭的阴魂拦住去路。
金子勋强装镇定,抖着声音怒骂:“废物,怕什么!给我杀了魏无羡,这些玩意儿自然都会……”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红衣女鬼钳住脖子,剧烈颤抖的双脚逐渐离开地面,金子勋只觉喉间仿佛被人用冰钳遏制住般,窒息的疼痛感从颈项传至身体的每一处,身体被女鬼抓住腾空,只能翻着白眼无力地挣扎着。
魏无羡眼底杀意惊人,眼廓下因修鬼道而常年漾着的一抹红如今仿佛渗血般骇人。他存心要金子勋死,陈情的曲调吹得急而诡异,眼看被掐住颈间提起来的那人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一道身影从路尽头飞身而来停在魏无羡面前,握住他的手腕道:“魏无羡,手下留情!”
魏无羡瞥眼看去,来人正是江厌离的丈夫金子轩,燃到极点的怒意略微散去一些,依言将陈情放下来,眼底充血般的杀机却是半点未曾淡化。
“子勋你是怎么回事?”金子轩只看一眼现场便已明白,多半是自己这个堂兄率人在此拦截魏无羡,才引出这么一场厮杀来,还引火烧身差点丢掉性命,忍不住蹙眉道:“魏无羡是我和阿离请来的客人,你这样做岂不是在让我和阿离难堪吗?”不等金子勋说话,转身又对魏无羡道:“阿离还在等你,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金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