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晁被这叫声吓得瑟瑟发抖,心知温逐流已是凶多吉少,却仍不敢去看,只等到一只长着鲜红指甲的手沿兜帽探进来,才吓得往桌外爬去,抬头就见薛洋一剑刺穿温逐流的腹部将他钉在房柱上,并笑眯眯地道:“不知道这一剑能不能毁掉你的金丹,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说完,扭头看向温晁笑靥如阳,说出的话却极其骇人:“别急,马上就到你。”
“温、温逐流……”,温晁还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唤着浑身染血的那人。
薛洋将剑上的血在温逐流身上蹭了蹭,刚走一步便被魏无羡握住手腕,不满地回头道:“不是说好把温晁留给我吗?”
“说好的是一人一个,”魏无羡含笑纠正他:“你已经挑完一个,剩下的不该是我的吗?”
“……我不管,”薛洋耍赖道:“我就要温晁!”宛如小孩子要糖的口吻,实在听不出竟是在争这杀人之事。
魏无羡无奈松手道:“那便给你罢。”他和薛洋谁动手都一样,反正温逐流已死,温晁根本不足为惧,也不需要自己从旁协助,让他玩一玩也好。
薛洋甩着手上的血走向温晁,一步一步如同夺命的死神在他面前蹲下,剑刃挑起他血肉模糊的脸端详片刻后啧道:“真难看。”
温晁一把扯住薛洋袍摆不住求饶,眼泪从伤口处流过激起刺痛也全然不顾:“……饶命,求求你饶我一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饶你?”薛洋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向地上之人,顺间收敛笑意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你怎么不饶了莲花坞,不饶魏无羡?”
江澄只听得心下一动,万万想不到薛洋仅在莲花坞小住过一段时间,却也将其列在复仇之内。
还在惊诧之际,就见屋内一阵剑光闪烁,温晁的惨叫声随即阵阵入耳,忙低头看去,薛洋手持降灾在他身上肆意划动,好一阵后才停下动作,源源不断的血从温晁身体里流出来,沿着地板渗开成极大的一片,刺鼻的血腥气便是在屋顶也能清晰闻到。
“我曾说要让你比死还痛苦,我说得出就一定要做到。”薛洋将剑刃架在温晁颈间,面无表情道:“你对魏无羡做的,只这一百剑真是便宜你了。”俯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血洗莲花坞时,没想过会有今天吧?去地下见到江宗主后,记得向他忏悔,求他原谅。”
说罢长剑用力一挥,瞬间斩断了温晁的脖子。
江澄虽恨极温晁,却仍不免被薛洋这血腥的虐杀刺得闭上双眼。
等做完这一切,薛洋收起降灾和魏无羡一同往门外走去。
江澄追到客栈外时,还听见同着黑袍的两人带着笑意在争执。
“薛洋,你真是……”
“怎么了?”矮半个头的少年不明所以。
“都说好一人一个的。”魏无羡略感无奈。
“哎呀别这么计较嘛!”薛洋语气轻快道:“你的就是我的,咱两还分什么彼此。”
魏无羡刚要说话,便听见身后传来一记熟悉的急唤声:“魏无羡!”转回头看去,是追着而来的江澄。
魏无羡嘴角漾开淡淡笑意:“江澄,好久不见。”镇定且淡然的语气仿佛两人昨日才刚见过。
江澄过来便一拳锤在他胸口,道:“你也知道好久不见了啊?你都消失快三个月,当时说好在客栈汇合的,你跑哪儿去了?”
魏无羡笑笑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澄回答:“我一路跟着温晁过来的。”想到方才客栈内发生的那一幕,目光不由得落在一旁的薛洋身上,却一反常态的没多说什么,只问道:“这段时间你就跟他在一起?”
“恩。”魏无羡应道。
江澄立时不悦道:“这么久没你的消息,你知道我跟阿姐有多担心你吗?还以为你被温氏的人抓走了。你倒好,跟他厮混在一起,也不给我们捎个信,害我们天天挂心。”
薛洋一听此语便觉不爽,刚要开口,魏无羡持笛拦了一下,对江澄道:“抱歉,让你和师姐为我担心了。”
江澄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魏无羡有些不一样,具体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再仔细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只觉这人好像脸色比以前苍白不少,看上去像是大病过后还未痊愈,说话时声音略微低沉,倒比过去更显稳重内敛。
江澄只当这人是经历变故后有所成长,也未多想,道:“阿姐在附近的一处客栈等我,我们过去找她吧!她看见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魏无羡点头,极其自然的对薛洋道:“我们一起去。”
薛洋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意,倒是江澄既觉气闷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刚才薛洋的确有为莲花坞报仇。他这般为莲花坞着想,即便江澄心里对此人还是不满意也暂会压下负面情绪,不再出言阻止。
到江澄下榻的客栈见到江厌离后,薛洋只在旁停留片刻便出去找吃的,对江家姐弟与魏无羡重逢的感人场面是半点兴趣也没有,想着与其站在那里无聊得直打哈欠,还不如去寻些吃的填填肚子。
只是这天才蒙蒙亮,摊贩都还未出来,薛洋在路上转悠大半天也没能找到可以吃东西的地方,心情郁闷的回到客栈,才推开房门走进去,见魏无羡坐在房中,便问:“哭完了?”
魏无羡含笑道:“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爱哭?”
“那倒不是,”薛洋怏怏地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亲人相见,怕你控制不住会与他们抱头痛哭嘛!”说着目光落在桌上时见放着只食盒,忙问:“这是什么?”
不等魏无羡回答就已伸手去揭开看,一阵扑鼻的香气顿时袭来。
“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魏无羡将第一格的汤取出,又从第二格拿出碗勺盛了一些,递给他道:“师姐怕你饿,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薛洋接碗的手一顿,再问:“特意给我留的?”
“恩。”魏无羡点头,摸摸他的头顶道:“不是饿了吗?快吃吧!”竟知道他方才是出去寻东西吃的。
薛洋低头舀一块莲藕到嘴里,清甜的香气仿佛从口中流淌至心底,吃着吃着就觉心下暖洋洋的,忍不住抬头道:“你师姐……真好。”
魏无羡笑着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如今也是你的师姐。赶紧趁热吃完。”
薛洋高兴点头,专心吃起来。
第35章
江澄自重获金丹后,除寻找魏无羡外便一直留意温晁的动向,想伺机报仇。如今温晁已死,他最大的心愿是要重建莲花坞,因而也想找魏无羡商量,毕竟现在就他、江厌离和魏无羡三人相依为命,再没有别的亲人。
但几次去魏无羡房间时都没能找到人,江澄总觉奇怪,这人怎么比他还忙?又想着莫不是去了阿姐房里说话?往江厌离那边寻过一次,得到的答案是人也不在这里。
江澄止不住心中纳闷,问道:“阿姐,这魏无羡三天两头的不在客栈,他去哪儿了?不知道我们要重建莲花坞吗?也不留在这里和我商量出个主意,怎么天天脚没栓绳子一样往外跑。”
江厌离倒是极好的脾气柔声回答:“大概是和薛洋出去的。”
江澄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皱眉道:“他两出去还能有什么事,定是带着玩去了。这个魏无羡,我本以为他成熟不少,一遇上薛洋还是这么不着调。”
江厌离笑道:“你也别太计较,想是薛洋从没来过这里,阿羡陪他走走看看理所应当。你若要与他商议重建莲花坞的事,等晚上回来我告诉他。”
江澄听完更加来气,一甩袖摆道:“别,我可不敢打扰他二人的游山玩水,重建莲花坞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罢气冲冲地夺门而出,留下江厌离无奈的目送他离去。
既然事关重建莲花坞这等大事,江厌离还是想着找个机会与魏无羡说一声为好,不管怎么样,江澄一个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亲近之人从旁协助只会事半功倍。
这日入夜,薛洋刚铺好被子解开束腕想要早睡一次,便听见屋顶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开门走到院中抬头一看,竟是魏无羡靠坐在上面喝酒,不禁皱眉道:“喂,你要喝酒上哪儿不行?非得在我这屋顶喝,动静这么大,让人怎么睡觉?”
魏无羡仰头灌下一口酒后才低头看向地上那人,带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你的屋顶喝酒吗?”
薛洋问道:“为什么?”
魏无羡嘴角笑意深了几分,答道:“因为我想让你上来陪我。”
薛洋闻言也笑起来,一个纵身飞上屋顶在他身旁坐下,凝望着当空的一轮明月道:“月亮真亮,好久没看过这么亮的月光,这么清晰的天空。”
魏无羡转头看他,唇畔笑意不变眼中却有温柔的情意缓缓浮现。
在乱葬岗的近三个月里,他们每天所思所想便是如何活下去,怎样早日从那个地方出来,哪里还有赏月的心思。
就算有,那里每日每夜都被迷雾笼罩,暗得不见天日,只能靠走尸的行动规律来分辨日出、日落,别说是月光,灼人的阳光也瞧不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