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收回手时两只胳膊都麻了,差点没能很好的控制手指取下符篆。
好容易将符篆揣入怀中,忍不住又安抚魏无羡一句,见温晁的声音已然靠近,这才闪身隐入另一处无人的地牢门后,听着温晁骂那狗一句“没用的蠢货,到嘴的东西都不会吃”,便带人将魏无羡押出去,薛洋只等一行人出地牢后才慢慢走出来,隽秀的脸颊一半落在阴暗之中,沉冷的神情里透着森森杀意:“温晁,你的死期不会太远了。”
魏无羡一出地牢便被温晁带着去杀屠戮玄武。
温晁此次是铁了心一定要从魏无羡口里撬出阴铁的下落,见将他和巨犬饕餮关了一个晚上,出来后尽管精神不济人也狼狈不堪,但能走能跑并无大碍,心中实在气闷,想着魏无羡居然这般命大,连饕餮都吃不下他,看来也只能另想它法。
恰好有弟子来报,说暮溪山的水怪又出现,还连吃两人。
暮溪山乃是妖魔聚集之地,便是修仙之人也往往很难从那地全身而退。此前岐山也曾派过不少门生前去镇压,皆都有去无回。
温晁令人将蓝忘机、江澄、金子轩等世家嫡子皆都带上,让他们打头阵前往暮溪山除妖祟,等到了目的地时又押魏无羡前来,指着深不见底的黝黑洞口道:“这底下藏着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多少修仙人士下去后一个也没回来。魏无羡,你现在说出阴铁的下落,本公子就饶你一命。你若还是打死不说,不但你要下去送死,”鞭子指了指旁边的蓝忘机等人:“这些人,也得陪你一起死。”
魏无羡勾唇冷笑,一个字也懒得多言。
温晁被他拒不合作的态度激到面色发青,咬牙切齿道:“好,很好!魏无羡,你骨头倒是挺硬,就是不知道经得住这底下的妖祟咬上几口?”说完,对门下弟子颔首:“推他下去。”
江澄等人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开口求情,便见两名弟子在魏无羡背后猛推一把,黑衣少年往前一栽整个人朝一望无尽的深崖下掉去。
“看什么看!”温晁回头见江澄等人望着洞口脸上溢满愤怒,冷笑道:“放心,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了,都得下去。”又指使弟子在洞边搭了绳索后,才用鞭子抽江澄、蓝忘机等人:“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下去!”
薛洋在后殿操纵阴铁炼制凶尸的这两日也并不好受,毕竟从来没有人真的炼成过凶尸,自邪道先祖薛重亥之后,阴铁便成为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阴损之物,常人谁敢真拿它来炼制?何况便是造阴铁的薛重亥也未能成功,其他人谈何容易。
用阴铁炼尸,通常比炼成先到的是阴铁的反噬。
便是整块阴铁在手,也并不一定就能炼成凶尸,如今温若寒手中才有三块碎片,操纵起来更是不易。
不过薛洋也很想知道,仅凭三块碎片阴铁自己能不能成功炼出凶尸来。薛重亥不能,并不能代表他也不行,曾有人说过他天赋极高,天资是薛家历代以来最佳的那个。
因而在岐山的这些时日,薛洋尽心尽力炼制凶尸,其认真的态度便是温若寒见了也甚是满意,尽管薛洋未能带回第四块阴铁,倒也不再多加追问。
薛洋离开地牢后便径直去到后殿,一待就是两日,只等到将第一只凶尸炼得几乎成型才停下手来,绕着那面目狰狞、浑身泛红的凶尸走了一圈,心中疑惑。
正常来说凶尸炼成应该不是这样的,除了白色的瞳孔和脸上去不掉的暗纹外,其它方面都与常人无异。可这只凶尸……
薛洋摇了摇头,实在是丑得有点不想多看。
胸口的血气不断上涌,薛洋闷咳了一声走出殿外,刚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臂上逐渐增多的暗纹,便见一名温氏弟子过来道:“薛公子,二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温晁?”薛洋冷冷道:“他不是在殿前讲训吗?”
“已经不讲了,”那弟子道:“前日二公子带了那些世家子弟前往暮溪山除妖,一个都没回来,所以现下已无人听训……”
话还未说完便被薛洋一把揪住衣襟:“暮溪山除妖?一个都没回来?那魏无羡呢?他去了吗?”
“他、他也去了,”弟子慌忙回答:“说是摔下寒潭,多半是已经、已经死了……”
“滚!”薛洋一把将人掀翻在地,又往他身上猛踢了一脚:“你死了他也不会死!”说完也来不及多想别的,转身就往后山脚下跑去。
第22章
离魏无羡被押往暮溪山除妖已然过去两日,薛洋从前也在岐山待过,自然知道暮溪山是一众妖魔的聚集之地,修仙之人中有自命不凡敢去除祟的,皆都未见一人回来。便是温氏门人也甚少有人胆敢踏入暮溪山地界。
薛洋一路飞身往前,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在后殿待整整两日不出来,明知道魏无羡如今是温晁的眼中钉,被处处刁难,又刚被关入有饕餮的牢中,怎么就不更多放些精力和心思在他身上?
薛洋此前在岐山无聊时也曾来过两次暮溪山,将这片地方摸得很熟。飞了约莫有一个时辰之久,才终于到达那弟子口中的寒潭洞外。
此地是一处悬崖峭壁,往下之路既陡又险,若无外力相助便是修仙人士也难以顺畅下到崖低的寒潭里,薛洋更是无法直接下去。
但他知道另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寒潭。
除此之外,薛洋还知道寒潭内的水妖其实便是屠戮玄武,在它体内有一把阴气比阴铁还要重上百倍的铁剑。只是屠戮玄武实在非常人所能敌,薛洋便是心知潭下有“宝”,也不敢来取,更不愿让他人知晓,便将此事一直掩埋心底从不曾提及。
薛洋从另一条极为隐晦的山洞曲延往下,那道路极其潮湿狭窄,脚下湿滑很不好走,扶着壁沿摸索前行时,触手是湿漉漉且呛人心脾的青苔。
短短一条山路走了半个多时辰,等好不容易到寒潭洞里时,薛洋已被洞内的滴水浸到全身湿透。
“魏无羡,魏无羡?”薛洋站在满地兵刃和尸身的洞中大声喊道:“魏无羡!魏无羡你在哪?”
不远处的水岸边倒着已死去多时的屠戮玄武,再等走近几步时扑鼻而来的是浓郁到刺鼻的膻腥气,臭到令人窒息。
薛洋随手捡了把剑戳了戳屠戮玄武,确定它已死,心下猜测到底是魏无羡先杀了它,还是它先吃了魏无羡再被人杀死?
“魏无羡……”,薛洋环顾洞内四周,心中茫然无措。
这洞不大,一眼便能望到头,若魏无羡还活着,他会在哪里?
“魏无羡,我是薛洋,你在哪?你还活着吗?”薛洋放肆喊着,也懒得再管会不会引来其它的邪祟。
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薛洋持剑转身指向身后,却见来人身着一袭染血的白衣,走路时声响略重,显然是受了伤的缘故。
“不必再喊,”那人面无表情道:“魏婴在此。”虽身上略显狼狈,却身形依旧挺拔面容沉冷,可不正是姑苏的含光君蓝忘机。
薛洋忙扔下剑跑过去,果见魏无羡抱着一把铁剑靠坐在被一凸起石头挡住的拐角处,布满血污的脸上还掺杂着几道细小的伤口,又伸手摸了摸他胸口、手臂和大腿,均有大小不一的伤痕,最可怖的是他小腿处有被锐物刺穿的血洞,虽已用布条粗粗绑过一下,却仍往外不断渗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你怎会来此?”蓝忘机问道。
从这里出去的路只有一条,他和魏无羡被困在此,只能等人来救。
“有一条小路可以出去。”薛洋探着魏无羡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满心满眼都是心疼,也不想在这里久待,取了他手中的铁剑斜入束腰之中,俯身将人背起来道:“走吧。”
蓝忘机因受伤颇轻,一路上跟在后面扶着魏无羡,在狭小的山洞里前行时未免他撞上四壁而几次伸手遮挡。
薛洋去时不过用了半个时辰,出来背着人蜷着身子缓缓前行,不是脚下打滑要跌倒,就是铁剑戳在山壁上卡着不能动弹,这般跌跌撞撞走了竟有一个时辰才从洞里顺利出来。
等出山洞后薛洋才重重喘口气,汗水如雨般从额头滚落,尽管身子已弯到在隐隐作痛,还是顾着身上那人将他往上掂了掂,给他调整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多谢。”蓝忘机拱手行礼。
薛洋也腾不出双手还礼——他自来也不在意这些,点头道:“不用了,反正救你只是顺带。”
蓝忘机点了点头,道:“既已出岐山,便不必再回温氏。”
原来屠戮玄武的洞是一路通往岐山外围脚下的,如今他们从小山洞走出来后,人便已站在距不夜天甚远的地方。
“当然。”薛洋根本就不想与蓝忘机多做交谈,如今他一颗心全在魏无羡身上,只想快快找个地方先给人疗伤。
蓝忘机也看出薛洋眼中的赶人之意,事实上他与薛洋也并无可说之言,不过是怕人将魏无羡又背回温氏,才忍不住提醒一句。如今见薛洋对魏无羡倒是真心不假,何况他也甚是挂念云深不知处的情况,也不再多管闲事,拱手道:“告辞。”
薛洋胡乱点头,背着魏无羡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