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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际文里被人鱼养了(东山花灯)


唔,找个什么理由呢?就说首领吃坏了肚子出不来厕所好了。
红发慢悠悠想到。
不然实在想不到正常人鱼有什么理由不出来会见一下他们的王了。
“什么急事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出来,像是砂纸在砖头上摩擦,听得人难受。
三个星盗看过去。哦?原来走廊里的工具间里又长出一颗新的蘑菇头。
蘑菇头面相还很嫩,浅棕色的发丝略微有点长,毛毛躁躁地遮住他的小半张脸,他水汪汪的杏眼里流露出一种清澈的疑惑。这几个大哥说的啥话,首领不是和王在一起么?说什么有急事过不来啊?
红发星盗眼神柔和下来,“你蹲在这儿干嘛?”
他记得这个小孩,被拉回海茵斯彻基地的时候,这孩子的嗓子连带肠胃快被高度烈酒烧烂了,后面养了很久才能说话,只是永远只能发出这种沙哑的声音了。
小孩不太愿意跟人交流,出去找工作赚钱也很难,又不想当吃白饭的被哥哥们养着,后来就一直跟在凉哥身边当小跟班。
蘑菇头把自己半个脑袋缩回门口,手指扒着门框,有点腼腆,“我,我想等王走出来,他们出去的时候,肯定会路过这里。我在这里,守着,就能从门缝里,看到王一眼了。”
因为嗓子难受,他说不了长句子。
他声音难听,不想吓到王。
三个星盗沉默下来。
红发星盗笑了笑,走过去把他从工具间的门口拉出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去给王送一壶茶水吧,他那个屋里没有水。”
小蘑菇头瞬间慌张起来,左右看了看,不确定地仰脸问,“我,我去么?”他摆摆手,“别,哥,我不行的。”
因为太过慌乱,原本沙哑的声音甚至出现了变调破声,活像个滑稽的漏气风箱。
小孩明显也听到自己的声音了,他眼中微微一黯,又马上挤出笑脸,“我去叫别人,来上水。”
“要给王,上什么茶水啊?”
“王喜欢长得脸嫩的,你是这里长相最嫩的,就你去了。去了不说话就行。”
站在原地的两个星盗里,其中一个突然开口道。
小孩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光发亮,“是么?”
没有经过太多社会毒打的小孩心思干净,压根没有想到大哥能随口编排王的喜好。
红发瞥了一眼身后的同伴,面对小心翼翼的小孩,又放软了声音,“是,去吧,给王上最好的茶就行。”
小孩用力点点头,毛躁的头发摇晃出快乐的弧度,扭身跑了。
休息间。
三个星盗关上门走后,谭遇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心慌中。
非要形容的话,就类似于知道自己要等死,但不知道头顶的刀什么时候落下。
休息室里放着一张布艺沙发、一个小巧的矮几,墙角立着一个书架,上面零散放着几本看起来崭新的书,有的书甚至还带着透明封皮,没有拆开。
维诺慢慢踱步过书架,视线划过书脊,大部分是一些星球的地理民俗的书。他随意问了一声,“我记得你之前说见过他们的首领?”
像是有一道电流从脑袋顶窜下来,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顿时挺直了腰背。
嗯?他说过么?他在维诺面前都说过有关海茵斯彻首领的什么话来着?
从他带着维诺接触海茵斯彻的人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他在维诺面前说了不少,但有关这个组织的首领的信息,都是真真假假混着说的,现在突然让谭遇回忆,他根本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他见过组织的首领。
救命。谭遇在内心无声呐喊。
男人沉默了两三秒没吭声,维诺扭头看了谭遇一眼,刚好对上谭遇看向他的目光。这一对视,维诺就看出点不对劲来。
谭遇坐得笔直得,像是什么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乖学生,他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我见过,但没见过他本人的真面目。他一直都是带着面具见人的。”男人站起身走过来,从维诺身后抱住他搂了搂,银发扫在他耳际,“别担心,他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
维诺被一股熟悉的温暖气息包裹,顿时感到一种心理上的放松。
他微微朝后仰,身体放松靠在谭遇怀里,被额前发丝半挡住的眼睛却是微微眯起,嘴角弯起一点微妙的弧度。
这人在他面前,只有一种情况会这样表现得乖乖地讨好他。
那就是小学鸡斯塔利又背着他干了点好事,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让自己先高兴点,待会儿不怪他。
维诺也不着急质问,反正事情的真相总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的。
他这样笃定地在心里想,甚至有点想笑。
谭遇脑子里好像有一个警铃在铛铛铛地响,这一刻怀里搂着的是温顺的老婆,但他的心情已经穿越了当下的时间,好像来到了自己被迫掉马的现场。
维诺讨厌被信任的人欺骗,他明明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把头埋进怀里青年温暖的颈窝,决定主动坦白,先给维诺一个心理准备。
“老公,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怪我好不好。”
柔软的唇瓣蹭在维诺的脖颈间,伴着细微的鼻息,让他有一瞬间想打哆嗦。
维诺舔了舔唇瓣,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但他叫他老公哎。
心里像是一颗被充满气的气球,感觉轻飘飘的,就很爽。
维诺放平弯起的唇角,也不问是什么事,只故意冷淡道:“做坏事了?也不是不能原谅你,变成人鱼给我操一顿。”
谭遇一听可以原谅,立马点头回话,“好,”然后被老婆突如其来的车碾到了脸上,“……嗯???”
维诺差点笑出声来,他扭头看向男人的眼,面无表情,“不愿意?”
男人面容纠结,想拒绝又不敢,眉头凝重地拧在一起,看见青年冷淡的面容又赶紧收了表情,金色的双眸无害地眨动,末了小声又委屈道:“我没有那个地方……”他试探性地看着维诺的表情,欲言又止。
这不是强鱼所难么?
笑死,这人是真的在考虑自己反攻他的可能性么?看来这次瞒自己的事确实不小。
在维诺憋不住一个爆笑出来之前,几个小心翼翼的音节响起,“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第213章 他的存在,即是疗愈
端着茶水和茶具进入休息室时,西里尔微微屏息,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推开门的那一秒,他甚至花了一秒想了一下应该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
西里尔又低了低头,试图把自己的脸遮挡在额发后,彻底熄了刚才如小土拨鼠一般想顺势看一眼王的心思,只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把水壶和水杯放到茶几上,端起茶壶为沙发上的两人倒了两杯水,再对着视线中的两双长腿鞠了一躬,就收起托盘准备转身离开。
虽然没有看到王,但他距离王好近,甚至都能闻到王身上传来的温暖的香味。不是人工合成的熏香,而是一种单纯的感觉,靠近王的时候身上都会暖洋洋地舒服起来。
他不确定那是真实存在的香味,还是自己心理作祟,大脑幻想出来的味道。
但身体不会骗人,他确实有不一样的感受。
永远在灼烧的喉咙,仿佛被甘露灌溉后终于熄灭的野林,停下了凄哀愤怒的嘶鸣。他站在原地,好像第一次摆脱了从前的噩梦加诸在他身上的烙印。
这是他梦里曾经出现过的情景。
西里尔抿着唇,好几次想抬起头对王露出一个笑脸,都因为紧张失败了。
他晶亮的琥珀色眼珠被额发挡着,落寞地对着地面抿嘴一笑。
他真是太没用了。说不出话就算了,连对人礼貌笑一下都没有办法做到。
当面对一个遥远到近乎梦幻的对象,他能够站在这里,已经是用尽他所有的勇气和好运了。
没用的家伙。眼底微微泛起热意,他在心底不甘又无可奈何地对自己说道。
娃娃脸的少年端着茶盘进来后一句话没说,低着头放下茶水和杯子,扭身就走,酷酷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高冷傲娇。
但是那个背影莫名有点垂头丧气怎么回事?
维诺若有所觉地看过去,“等等。”
垂头丧气的背影顿时一僵。少年慢慢扭过头,睫毛颤抖,琥珀色的眼眸小心抬眼看过来。
坐在沙发一侧的青年微微歪着头看他,黑发柔软地垂下,发尾轻轻挨着润白的颈根,点金的纯黑色眼睛不似常人,反而有种异种生物的奇特诡异美感。
他开口说话,声音带着温柔的磁音,像是山间清澈的溪流涓涓流过葱郁的青草地。那是西里尔在星网上所见过的最美的场景了。
“你……还好么?”青年这样问道。
——然后小孩儿的眼睛明显转不动了,停在维诺身上无法移开。
很快,那双眼睛就泛红冒起了透明的泪花,莹莹地堆在眼眶边摇摇欲坠。
维诺眨眨眼,“……”我没欺负你啊你不要乱哭。
他本来也不想叫住人的。
维诺感受到的情绪波动很奇特……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一只小兔子窜进一个小花园里撒欢狂奔,恨不得跳出两米高来,却表现出一副害羞鼹鼠的模样,恨不得钻进地里,好让别人都注意不到他。
但是真的没人注意到它时,它又伤心欲绝地缩进地洞,咬着草根悲叹自己果然没人爱。
有时候并不是他要主动去探究别人的精神状态或情绪,而是那些波动传来时,自己就像一架无法屏蔽信号的信号塔,不管什么信号,都会照单全收。
除非时刻用精神膜把自己的精神体包裹起来,隔绝外界信号。但这种精神膜如果不能时刻有意识地保持,过一会儿也就自己消散了,外界的情绪信号还是会传递到他这里来。
虽然有点累,但有时候也会帮助自己快速分辨所面对的人的真实情绪状态。
就比如这个外表看起来内向冷漠的娃娃脸,内心已经哭成一只浑身颤抖睁着蛋花眼流泪的汪汪了,表面却还是一副安静的模样。
那种违和的安静是怎么回事啊,维诺见不得看起来乖乖的孩子受委屈。
谭遇坐在维诺边上,不动神色地翘起腿拉了一下裤边,把屁股下褶皱的布料拉平整——刚才坐得太着急了,布料都搓在一起了,有点硌得慌。
拉完布料后,他就看见刚才一声不吭的小孩抬着一张很能激发维诺父爱的脸嫩,眼泪汪汪地瞅着维诺。
男人有一瞬间无语:怎么一个个的都爱对着我老婆冒泪花啊。
西里尔抿抿唇,小心看了一眼王身边的银发男人。
啊,首领看起来不太喜欢王对别人有太多关心。
他虽然和人交流少,但很能读懂空气和别人的情绪,当下摇摇头,对维诺挤出一个笑容,指了指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的嗓子,然后摇了摇头,又低头对维诺鞠了个躬。
谢谢您注意到我。
“你过来。”王对他招了招手。
……王是在叫他过去吧?
西里尔迟疑地眼神恍了一瞬,见首领并没有露出更加不满的情绪,这才慢慢走近王。
黑发的青年注视着他,左手拄在沙发椅靠上抬起,停在半空中,修长的指骨如温润的玉石一般,在自然放松的状态下微微抖动。
西里尔的视线完全被那只手吸引了。
他走到王的身边时,格外自然地蹲跪在青年脚边,下巴微抬,忐忑地仰起脸,以一种献祭臣服的姿势将自己脆弱的脖颈露出,不动声色地让自己的脸颊无限靠近又不接触王的指尖。
在西里尔短暂的生命中,没有得到过太多命运的爱戴,他曾经以为被首领的组织救出来,恢复神智,就已经是宇宙对自己的厚爱了。
即使背负着永远没有办法治好的伤疤,他也甘之如饴。
但当眼前这只手轻轻放到自己颈边,握住他的命脉时,西里尔的艰难地吞咽口水,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种偏向好运的预感是那么强烈,好像命运突然砸向自己一颗炸弹,轰然爆开,然后自己收获了无法想象的奖励。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中微微颤抖。
握住他脖颈的那只手,掌心贴着他的喉结,刚好将他被灼烧坏的声带部分完全包裹住。
一股清凉柔和的能量随着手掌的附上,穿入他脖颈上薄薄的皮肤,一路向下,直到那股能量游遍全身,连他自己好像都被融化在这股能量中。
西里尔的嗓子治不好,可能一辈子都得这样了,声带被腐蚀的地方已经愈合好,但它不会回到曾经完好的状态了。这是经过组织里好几个医生给他治疗后,一致下的定论。
他自己也从不甘的情绪中平淡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
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引起喉咙的疼痛,隐隐的,像是大火过后的树林,没有了明火,只有枯焦的树枝上还留有暗暗的星火,随着空气一点点吞噬本就遍体鳞伤的树木枝干。
白天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人接触,他对嗓子的感受并不太清晰,只能感觉到隐约的不舒服,干涩。
说话沙哑只是个最不起眼的副作用,这个创伤最让他无措的,是如影随形的疼痛和无法摆脱的深夜幻觉与噩梦。
等到晚上夜深人静,自己一个人躺在休息舱内时,望着熄灯后的漆黑房顶,喉咙中仿佛有个怪兽彻底苏醒。可怕的灼烧感袭来,口腔和鼻腔中全是浓烈的酒精气息和血液腥甜的味道,脑中不断闪过扭曲的人脸,还有男人们不怀好意的哈哈怪笑声,重重叠叠,一遍遍将他拉入曾经的噩梦中。
他经常会无声嘶叫着疼醒,怔然地缩在床角,一摸一手眼泪。
费克斯大夫说,那不是真正的疼痛,是他幻想出来的觉受。是大脑受到电信号的刺激,让他的五感产生的幻觉。
西里尔似懂非懂,他隐约知道医生的意思,但他不知道怎么能够彻底摆脱那段过往给他带来的心理创伤。
医生说只能靠他自己。
靠他自己?那可能等到他死,这个破锣嗓子都得天天带着他做噩梦了。
西里尔破罐子破摔地想,什么时候等他撑不住了,一抹脖子一闭眼就得了。
他这个人鱼实在是懦弱胆小,不如组织里的其他哥哥弟弟们。组织里别的人鱼恢复痊愈后直接杀回去,把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弄死了,后来风风火火闯荡宇宙,把人类星盗们杀个人仰马翻,又去混娱乐圈,也都取得了不菲成绩。
而他完全没有报仇的想法。
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那几张天天在他噩梦里扭曲盘旋的脸了,甚至连人类他都不太想接触。
没什么原因,问就是恐人症。
而现在,他被王握住脖颈,感觉自己像是一颗无比渺小的水滴,被温柔无限的大海所包裹,深深将他藏起来,藏到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他的地方。
他是绝对被保护、绝对安全的。
身体的觉受好像都被剥离一般,只有轻飘飘的意识游荡在广阔的能量里。
他好像消失在无限中,又或者变成了无限。
娃娃脸的少年蹲跪在黑发青年的脚边,仰着脸闭眼,微微翘起的眼睫被不知从何而起的眼泪打湿根部,脸上挂着两条晶莹的痕迹。
少年在静静地流泪。
而他的王温柔地注视着他,不喜不悲。收手的时候,还轻轻摸了摸他有些毛躁的短发,将一些调皮翘起的发丝抚顺。
这一幕好像是神明下凡来救赎寂静等待、祈求了他许久的子民。
他的嗓子里再也没有奇怪的难受感觉了。西里尔颤颤睁开被泪水打湿的眼睫,望着沉默冲他微笑的王,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低头,额头轻轻靠在王的膝头几秒,表达自己无言的感恩。
言语太浅薄,以后他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支持保护王的。
一个年轻的人鱼就这样向王轻易地献出了自己忠诚。
“西里尔·莱茵,愿誓死为您效忠。”清澈坚定的声音低低响起。
西里尔想,没有人鱼见到王,不会被他所折服的。
谭遇侧着头安静看着,他永远都看不够这人。维诺是有些温柔的慈悲在身上的。
他本可以不管这个送水的孩子,也可以借此疗愈的机会为自己招揽一下人心,但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是让人过来,他把手放在对方的脖子上。
于是疗愈便开始了。
他的存在,对人鱼们来说,即是疗愈。

唔,现在这孩子传递过来的情绪倒是很平静了。
把对方嗓子那里脏污破损的能量团给冲洗掉后,维诺觉得差不多了,便收了手,全程还不到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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