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两条虚假的线索对准了同一个日期。3月3日晚上八点的赌会时间必不会错,吴泊此刻一定会在别的地方召开赌博。
金戈两手攥着垃圾桶的两侧,用力之大甚至能听到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但或许是被江小鱼沉静的气质感染,他逐渐冷静下来,直起身说:“你说的没错,地点是假的,但时间一定是对的。”
陆挽晖带着其余警员搜查完机构内部,快步赶回两人身边:“场内干净,所有证据都被销毁,看起来真就是个养犬基地。队长,现在怎么办?”
他喊的是队长而不是师父,这也正常,毕竟行动中这样称呼符合常理。
金戈没回他,而是和刑侦那边的行动负责人再次取得联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所有可能的场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揪出他的老巢。”
他在部署行动规划时,江小鱼一直再看自己腕间的手表,等待一个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戈忍不了如此等待,掏出枪就想冲进机构中再次寻找。
陆挽晖见他神情不对,挡住他的去路说:“里面已经有人手了,若是有线索我们会发现的。”
金戈挥开他的手,牙关咬紧从唇缝中溢出声音:“所以呢?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干等着吗?等到找出地点时赌会都已结束了!”
“你需要留下来部署行动。”陆挽晖陈述事实,可此时情绪上头的金戈哪里是他能留得住的?
就在两人僵持甚至要擦枪走火之际,江小鱼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地点。
“慎行堂。”他说。
金戈推搡着陆挽晖的动作一滞,像是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江小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慎行堂!那个度假山庄,完全可以供人取乐。”
那里也是金铃死的地方,金戈静了两秒:“你说得对,那个地方对吴泊有特殊的意义,从前那里就是他组织社交聚会的地方。”他回过味来,掏出对讲机联系部署:“分一批人马往郊外的度假山庄去,对,慎行堂!”
他的眼中重新发出光彩,揽住江小鱼的肩膀大力拍了两下,随后等不及般冲上车。
陆挽晖站在原地,默默盯着金戈的背影,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江小鱼听:“其实我一直没有融入过你们。”
从前是不知道变形人的存在,现在是不清楚他们的过往。他是个站在门外的人,门里的师徒情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却妄想挤进。
甚至于,连他站在门外张望的这个权力,也是因为门里人与自己父亲的关系。
更可笑的是,他搞错了方向,以为是门里的徒弟抢了自己的东西。
他垂着脑袋望着地,这下是说给江小鱼听:“对不起啊。”
江小鱼本就是个共情力非常强的人,此时此刻,他竟开始同情起了这个人。不知道他从小的生活环境如何,会造就了他如今的这般个性。
他抿了抿嘴,路过陆挽晖身边时大力拍了他一下:“你有很多的往后可以做出弥补,现在还是想想抓捕工作吧。”
陆挽晖仍旧站在原地,从注视金戈的背影到看着江小鱼的远去。
直到他看见金戈不耐烦地从车里探出头喊:“你们两个搞快点啊!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江小鱼回头冲着陆挽晖招手:“让你快点!”
陆挽晖笑了,抬脚跑向他们。
去慎行堂的路上收到警方传来的信息:“已经和那片的警区取得联系,证明慎行堂在前几日便被包场,今夜更是有无数名流豪车上山,初步确定赌会的真正召开地点便是那里。”
金戈再次部署行动计划时,江小鱼仍旧再等信息,可直到上山前他都没能等到。
他嘴唇微颤,摸着冰冷的枪托缓解自己急躁的心情。
金戈却以为他在紧张:“挽晖你照看着他点。”在金戈的眼里,这个猫崽子始终是需要人照顾的。
明明和江小鱼一般大,却值得成为托付对象的陆挽晖点点头,侧头对江小鱼说:“待会你跟紧我。”
车速很快,前头部队取得进展:“放哨人员已被控制。”
金戈聚精会神地盯着山上,低声说:“Go!”
一声令下,警员们纷纷出动。
江小鱼猫着腰,跟在陆挽晖身后快速前进。路上制服了几个想要通风报信的人,进入山庄内部时江小鱼被瞬间鼎沸的人声震得停了几秒钟的思考。
灯红酒绿筹码乱飞,斗犬的嘶吼声伴随着赌徒们的欢呼声,简直不像人间的场景。
一声枪响,陆挽晖大喝:“警察!不许动!”
刹那间喧闹声戛然而止,可紧随其后便是惊恐的尖叫声炸起:“怎么会有条子!”
赌徒们如受惊的兔子般四散奔逃,筹码和现金抛得满地都是。斗犬也被突如其来的骚动惊扰,狂乱嘶吼着与人群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
整个山庄陷入一片混乱,斗犬圈内,几条凶猛的恶犬挣脱束缚,朝着人群狂吠扑去,瞬间引发了一阵更加凄厉的惨叫。
江小鱼在一片混乱中艰难穿行,试图寻找金戈的身影。
“看见师父了吗?”他朝着陆挽晖大声喊。
陆挽晖一个手刀干净利落地敲在逃跑赌徒的后颈,头也不回大声回道:“往那边!他看见谁追过去了!”
江小鱼握紧手中的枪朝着陆挽晖所指方向疾速追去,灯光闪烁,被斗狗撕咬的赌徒发出哀嚎,恍然让江小鱼重回昨夜的梦境。
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梦中的场景发生!他振奋精神,跟着枪响跑了数百米,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对峙的金戈和吴泊。
金戈受了伤,一手捂住腰腹一手拿枪对准吴泊。一只斑鬣狗倒在血泊里,吴泊脸上有着被撕咬的痕迹坐倒在地。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金戈此刻的愤怒显然已经到达顶峰。他握着枪的手颤抖,手指搭在扳机上隐隐欲扣。
“金戈,冷静!不要被他带动情绪!”江小鱼双手持枪对准吴泊,缓慢而谨慎地移至金戈身边,接着他松开一手按在金戈的手掌上:“他死了是一了百了,可那些罪责谁来承担?”
吴泊拿布按压着脸上的出血口,还有心情与金戈挑衅:“什么罪?警官,管管你的徒弟,讲话是要讲证据的,怎么能随意诬陷人呢?枪是你开的,狗是你杀的。对了,还要感谢你救了我呢。”
他这话说得意有所指,是说当年的金戈自己没有看住金铃,才让她遭遇了不测。指责是因为金戈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金铃的死亡。
“你住口!”金戈勃然大怒,趁他情绪激动注意力不在,江小鱼猛地一个手刀砍在他的手腕,在枪将要落地之时果断接住提在手中。
“都不许动!”他大声呵斥想要上前夺枪的金戈。
吴泊哈哈大笑,正想说什么,却听江小鱼开口:“吴泊,你真的觉得你的罪恶可以被简单带过吗?”
吴泊似乎没想到这小警察敢这么样问,捂着毛巾挑眉道:“你的主人没有教过你,大人讲话不要插嘴吗?”
江小鱼没被带着情绪走,再次反问:“你是觉得你的保护伞能够救得了你吗?”
吴泊失笑:“什么保护伞?救什么救?我是退休为了营生才开设的赌场,坐牢嘛,我也认。”
反正顶天了也就几年而已。
江小鱼说:“是吗?故意杀人,贪污贿赂,这些你都不认吗?”
吴泊在体系内待了多年,熟知一切运转,有恃无恐地怪叫:“小实习,都说了讲话要讲证据。”
“江小鱼!你把枪给我!”金戈被他那一副你们拿我无可奈何的笃定给激怒,顾不得腰间的伤口就要过来抢枪。
“陆挽晖!拦住他!”江小鱼的余光瞥到了门外的陆挽晖,冲他大声喊道。
陆挽晖不愧是警校第一,利落地飞身扑过将金戈控制在地。
吴泊戏看着眼前的场景,颇有欣赏般望着金戈发出绝望的哀嚎。
就在这时,江小鱼腕间的手表嗡嗡震动,他抬手只看一眼,便笑了:“吴泊,你故意杀人,贪污贿赂的证据找到了。”
吴泊佯装惊恐:“你说什么呢?”随后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怕不是失心疯了。”
只要他的保护伞不倒,就根本不存在什么证据。
“就在刚刚,他被抓了。”江小鱼没说他的名字:“陆风烟蛰伏调查他多年,假意同流合污,才能在今晚彻底揪住了他的小辫子。抓捕行动已经结束,犯罪证据被全数收缴,换句话说……你完蛋了。”
吴泊像是被他逗乐了,丢下捂着伤口的毛巾,手掌一个劲地拍地大笑:“你想诈我?这编得也太离谱了。”
可他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长得过分帅气的小生脸上,没有表情。平平淡淡的,干干净净的。
他意识到了,他是说真的,他是在陈述事实。
笑容僵在脸上,没过一秒,他闪身就起,目标瞄准江小鱼手中的枪。江小鱼从未觉得自己的反应如此灵敏过,变形人的天赋发挥作用,他飞身一脚直接将吴泊踹倒在地。
若亱莲在此,便会发现江小鱼这动作和他上次踹吴西岭时一模一样。
吴泊哀嚎一声摔倒在斑鬣狗的身边,剧烈动作后的江小鱼心脏噗通直跳。他咽下口水,握枪再度靠近,见吴泊已经丧失了行动力气,这才上前用膝盖压在他的背部,掏出手铐将他制服:“吴泊,你被捕了。”
金戈仍旧被陆挽晖控制着,半侧着脸对着这里。
轮到他笑了。
他笑得那样大声,笑得那样畅快,动作大到压着他的陆挽晖身子都微微颤抖。
“吴!泊!”他一字一句咬牙道:“我要看国家如何惩治你!我要看法律如何制裁你!我要给金铃和华月明烧纸,让她们早早在黄泉路上等着吃你!”
他说着说着眼角有泪淌下去,他癫狂的大笑,他无比的狼狈。可笑着笑着,他也笑不出来了。是大仇得报后的松懈,也是逝者再也不复存在的茫然。
处理完现场的警员纷纷持枪赶来,夜场的霓虹在眼前闪烁,金戈的眼前一阵阵地发白。慢镜头一般,他深深呼吸,在陆挽晖急切地呼喊中闭起眼睛。
惊蛰,虫鸣复苏。
冬天披着凉衣彻底离去,空气中有了属于春的味道。
窗外的梅树开得热闹,不知从哪来的黄鹂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
金戈看着病房里的一行人,只觉自己十分地想要抽烟。
“江小鱼!”他喊。
江小鱼捧着花瓶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直身问:“干什么?”
金戈瞥了人群一眼,压着嗓子挤出话来:“你把他们带回去!”
江小鱼一家那么多人,还有一行过来探病的警员,满满当当挤了一个房间。
江小鱼扁嘴:“带不走的,爸爸说中午要请他们吃饭的。”
金戈急了:“吃什么饭?!不上班啊?快带他们一起滚!”
“探病当然要招待啊,我爸爸还帮你暂收了礼钱呢。”
“啥?!”
亱莲离了交谈的人群走过来揽住江小鱼的腰肢,风度翩翩,却让金戈觉得装逼。
“金警官不要激动,医生说你的伤要静养。”
金戈在被下的手指互搓着想要吸烟,不怎么真心地回着这权贵子弟:“麻烦你担心了哈。”可静了几秒,他又认真地对着亱莲说了一句谢谢。
他刚醒没多久,从江小鱼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
陆风烟埋伏多年却没机会下手,直到得到了亱家的帮助。
亱莲弯起眼睛:“不必言谢。”他倒不是为了什么惩恶扬善,只是单纯见不得江小鱼难过。
既然江小鱼这么在乎这个师父,那便帮金戈一把吧,也可以试探亱冬青的态度。
事情如他所料,亱冬青点头应许了,于是才有了保护伞的倒台。
亱莲捏了捏江小鱼的腰侧,在小孩红着脸喊痒时哄道:“带着同事们去饭店里聊吧,让金警官好好休息。”
这群年轻的警员精力强,实在呱噪,江小鱼觉得亱莲讲得有道理,便走到万柯摇的身边拉拉人的衣角。
万柯摇示意,一手揽着小孩的肩膀一边笑道:“走,我请你们吃饭,位置随便选啊。”
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来,热热闹闹的一群人走。
安静下来后,金戈又觉得又过于安静了。这时他听亱莲说:“您可以在院中休息到康复,待您伤好,所做之事依旧会被追责。”
金戈很平静地接受事实:“我知道。”他钓鱼执法多起案件,为黄鹂提供帮助,他早已有所觉悟。
亱莲说:“亱家虽可运作,可牢狱之灾也不能免。只是日头不会太长,往后您也无法再从事警察工作了。”
金戈说:“我知道的。”
大仇得报,他的心中却有一丝失意和茫然。
亱莲掏出手机看了眼,紧接着礼貌道:“小鱼找我,我便告辞了。”
金戈回过神:“好,那你去吧,麻烦你了。”
人全部退了,留下他一个。金戈的肚皮咕咕响了几声,他默了许久,这才叹了口气:“小臭猫崽子,也不知道给我丢点吃的。”
“给你带了槐城的包子。”
有声同步响起,盖住了他的话。他抬起头,见陆风烟笑着站在那边,眼角的细纹带着些岁月的痕迹,却依然美得如初见一般。
万柯摇和叶青徐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去饭店了,江小鱼在等亱莲。
见人下来了,他两眼亮晶晶地扑了过去:“你怎么这么慢?”
亱莲握住江小鱼的大腿,一把将他抱起,走着说:“和医生问了问情况。”
江小鱼两手撑在他的肩头,脸颊如春日的桃花:“我一来就问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的,也不需要打狂犬疫苗。”
亱莲半仰着头,笑看着他说:“你说得对。”
“吴西岭也是命大,那样都留了最后一口气。活该!就不能让他死得这么便宜,必须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对。”
“中午吃饭要给师父打包一份,清淡点的,不让他吃肉!”
“行。”
“我跟你说……”
“叔叔听着呢。”亱莲抱着他一路走一路回。
日头高照,春意渐浓。
两人的背影缓缓远去,两只黄鹂鸟叽叽叫着为对方梳理羽毛,在渐渐模糊的谈话声中里,振翅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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