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昂着脑袋观察他。他在福利院时期接触过一些有钱人,无一不是一副气势高傲、眼高于顶的施舍架势,像亱莲这样温和有礼的着实少见。
女佣应:“好的。”在将吃食摆放好后,她又在椅子上铺上餐巾,刚想弯腰将黑猫抱起来便见它自己跳了上去,她小呼了一声:“真聪明。”
亱莲一手撑着脸侧,说:“因为是流浪猫的原因吗?聪明的像人一样。”
江小鱼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脚滑差点没摔下去。
亱莲笑了一声:“才刚夸你聪明怎么就出糗了呢?”
江小鱼悄咪咪抬头瞥他,见人确实只是随口一说这才放了心,他低头嗅了嗅餐盘里的牛排伸着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口。
亱莲看见这猫对着一整块牛排无从下嘴的样子,将抿了一口的红酒杯放下,“是不是太大块了不好入口?”他微微抬起下巴对着女佣示意:“帮小猫切成小块。”
女佣年纪不大,见到江小鱼时本就欣喜,此刻听着主人的吩咐更是弯着眼睛蹲下身去帮他切牛排,切完后还举着叉子作势要喂。
江小鱼有些局促地往椅子边边挪了挪脚,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人这样伺候过呢。他对着女佣咪了一声,点头指着盘子示意她放下来自己会吃。奈何不是人人都是人精能理会他的意思,普通人见这动作只会惊呼他可爱,一边说着咪咪怎么这么乖,一边手就要往他头上摸。
江小鱼被她热情的动作吓得夹着尾巴往椅子里挤,带着脚下的餐巾连着盘子都快要被蹬了下去。亱莲看着他的反应笑着又抿了口酒,出声道:“你先下去吧,小猫自己会吃的。”
女佣失望地收回手,略微弯腰离开了餐厅。江小鱼松了口气,挪了几步低头吃了起来。
亱莲挑了挑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吃起来了?真不知这小家伙是心大自来熟还是伪装的太好。“好吃吗?”他问。
江小鱼咽下一口肉,裹了一下嘴巴喵了一声:“好吃。”是真的好吃,汁多肉嫩和他以往吃得那种嚼不烂还塞牙缝的牛腱完全不同。
亱莲弯了弯眼睛,慢条斯理地在牛肉上划了一刀。一人一猫正默默吃着,老管家手上搭着一块餐巾走了过来立在亱莲身旁说:“爷,二爷来了电话说晚点会来拿车。”
二爷是谁?拿什么车?江小鱼默默停了咀嚼,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亱莲“嗯”了一声,看了眼黑猫,“我记得妄安上次借过那辆黑色的加长幻影?”
“是的。”老管家回复:“前几日才被季家那边的司机清理干净了送了回来。”不过在进地库时他们还是又里里外外地清洗了一遍。
江小鱼此时已经完全打起了精神,睁大了眼睛盯着两人谈话,眼睛缩成了一条细缝。
溺水自杀案发生至今已将近一个月,他埋伏过来也不过一个星期,在这期间里并没有看见那辆车进出过,所以在他来之前那辆车便已经被还了回来。那么问题就是那辆车是什么时候被借走的?是否就是管家口里的二爷?
就在江小鱼思考的间隙,那两人的对话已经从车上转到了江小鱼身上。
老管家说:“爷,这猫您要收养吗?”
亱莲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眉眼极为好看,一直带着丝笑意,弯弯的柔柔的。此时他像是有些纠结,于是那眼尾便牵起了些细纹,“他看起来很乖。”
眼见线索初现,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江小鱼连忙坐直了身子,两爪乖乖放在身前,昂着脑袋夹着嗓子冲着他细细叫了一声。
“又很聪明……”亱莲轻笑,“还能抓老鼠。”
“抹地我也可以的!”江小鱼点头,毛脸期待地看着对方。
却见男人话锋一转,“不过他毕竟有伤人史,我说了,听你的意思。”
陈一曲见主子又把问题抛给了自己不禁神色一僵,他转头看见这猫竟然直立起了身子,两只前爪合十放在胸前上下摇晃着,摆出了一副祈求的姿态,那乖巧和顺从的样子和第一次与他打架时判若两猫。
这么不像猫的行为偏偏自己还不能点出来,陈一曲只能板着个脸说:“家里已经有了个吃白食的哈士奇了……”
江小鱼毛脸一紧,以为又要被拒。
“……反正都有狗了,那再多一只猫陪它玩也挺好,爷要是喜欢就养吧。”陈一曲心想,祖宗您想和他玩就直接点吧,别为难我了。不过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正好瞧瞧到底是因为什么埋伏了进来。
江小鱼听他这么说又转头去看亱莲,计算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距离,猛地跳进了他的怀里。
亱莲望着腿上的黑猫,目光里说不上来是不是戏谑。这么主动,倒是和资料里所描述的冷漠孤僻完全不符。
江小鱼不知他所想,夹着嗓子用着这辈子没这么嗲过的嗓音叫唤了一声:“你就收养我吧喵~”
亱莲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好吧,小咬人猫。”
江小鱼先是心里一喜,随后是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恶寒,没等仔细再想他便被亱莲轻轻放了下去。他对着管家吩咐:“我待会还有个会议,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陈一曲点头。
亱莲走后江小鱼也没敢在屋子里乱跑,乖乖蹲坐在原地等着安排。
“现在倒是挺知道分寸的。”陈一曲说:“哈士奇还没回来你就先睡他的狗窝吧,明天再找人过来给你收拾住得地方。”
于是江小鱼就钻进了哈士奇的豪华城堡里,尘埃落定后他暂时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了这些日子里一直没见着哈士奇,“不知道哈士奇去哪了,见到的话,也许可以从它的嘴里问出些东西……”夏日的午后饱餐完犯困,江小鱼没忍住困倦蜷在地上眯着了。
他是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惊醒的。
“哥!我来了!”这声音听着不大,带着点流里流气。江小鱼悄悄钻了出去躲在一旁看着来人。
个子挺高,长相算得上英俊,只是背板不够挺直,气质不大好。
“二爷,您来了。”老管家的语气恭敬却不显亲近,和对待亱莲时不大一样。
“陈叔你最近怎么样?忙吗?”季妄安笑嘻嘻地揽上陈一曲的肩膀:“我哥呢?”
“托您的福,尚好。爷还在开会,二爷不急的话,我先为您沏壶茶端盘点心吧。”
季妄安夸张摆手:“别别,我可吃不来亱家那一套流程,我直接去拿车吧改天再来找他。”
江小鱼悄无声息地跟着,心里思索着:这人姓季,直呼亱家却又喊亱莲哥哥,不知是哪边的亲戚还是什么。
到了地下车库,路过那辆黑色的加长幻影时季妄安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笑嘻嘻的样子也有所收敛。
一旁的陈一曲喊他:“二爷?”
“啊?啊……”季妄安的样子有些恍惚,他咳了一声随后又笑着问:“钥匙找到了吗?”
他接过佣人手中的钥匙径直走向心仪的跑车,没再多说几句便对着陈一曲打招呼要走了,像是害怕多待下去。
“请您注意安全。”老管家说。
等待人群走后,江小鱼顺着拐角又溜回了那辆幻影的车底仔细检查了一番,和前几次的检查结果一样,过于干净了。在这几日的捕鼠过程中,他已经弄清了车库里散落着的几个摄像头位置,在确定找不到其他线索和物证后,他打算夜里去取东西,进行鲁米诺测试。
月朗星稀,四下只余虫鸣。江小鱼回到山腰处想换回人身,但考虑到不太安全还是作罢,他将鲁米诺试剂挂在脖子上,溜回了地下车库。
摄像头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调转方向运转,江小鱼寻了个间隙跑到车前,钻进了车底。他仰躺在地上将试剂抱在怀里,两爪摁着喷头对着车底喷撒。
死者的尸检报告在档案室起火中被毁,最终结果只凭法医一张补充报告,江小鱼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被车撞后再抛尸进了水库,所以先从前头开始检查。
爪子操作实在不便,江小鱼累得满头大汗可结果不尽人意,实验显示车底和车前并没有血迹残留。他想起来那张死者坐在车里的照片,后脚一蹬从车底划出,对着后门的位置喷了两下。
几秒过后,星星点点的蓝白色荧光在黑暗中微弱亮起。尽管车子被清理的干净,可仍有人眼所不能见的血迹渗透进了这微小的分子缝隙中,将罪恶留痕。
线索如此轻易便能得到,江小鱼却没有丝毫喜悦,心口沉甸甸的宛若压着块石头。刑侦会没有方法采证吗?会因为担心影响引资而不申请搜查令吗?他有种莫名的直觉,是记忆里那天惨死的小狗,是他面对施虐者时无法惩戒的愤怒,那种感觉熟悉的让人生厌。
昏昏沉沉睡到黎明前,天刚微微亮江小鱼便听见了一声中气十足的鸡鸣。
“哪来的鸡叫啊?”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想着亱家也没养鸡啊……夜里忙活太久他实在困倦,爪子搭在眼睛上缩成了一个小球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梦见了那只会照顾他的、白色的小狗。
江小鱼很喜欢小动物,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它们东一口西一口的养大的。
3岁前的事情他几乎没有记忆,等到能记事起,他便活在父母的谩骂和巴掌中。开始还好一些,在他弟弟李成龙出生后情况更甚,他们溺爱李成龙,像是只有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他吃不饱穿不暖,只有隔壁的邻居奶奶会趁着他父母带弟弟出门玩时偷偷将他喊进家里。
小白便是奶奶家里的狗,一只白色的,总是咧着嘴笑的小土狗。它跟了奶奶很多年,年纪也很大了,在奶奶离世后成了一只流浪狗。好在院子里的其他户人家也都眼熟它,你家喂一点我家喂一点的就这么熬着日子。
他那时还没开始分化出猫的特征,但早早便能听得懂猫狗说话。小白像它的原主人一样,总是会趁机偷偷拍开李家的大门,“吃吧。”它将一只鸡腿丢在地上。
江小鱼饿得无所谓脏不脏,蹲下身狼吞虎咽般就吃了起来。“狗得多活些日子。”小白欣慰地舔了舔他的脸,“最起码要活到你能自己找吃的时候。”
只可惜它到底没能活到那个时候,它被李寿平捉到,打死烧了菜。
李寿平是江小鱼的赌鬼父亲,身材矮小背脊佝偻,可在那时的江小鱼眼前他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他唾在小白的尸体上,食它的肉,挑剔它的肉老。
说愤怒不太恰当,懂事后江小鱼才知道那是恨,不是恨那个男人,而是恨自己的无力。那种感情过于沉,过于重,一直搁在江小鱼心里,每每遇到无法挽救的动物,心里就有“咚咚”似的声响,像一把锤子砸着心脏,响得吓人,疼得吓人。
而此时这咚咚的声响近在耳前,江小鱼睁开眼眸,有些不知今夕何年。
“懒东西,主人都出门了你还在睡?”老管家啪的一声推开狗屋门,半弯着腰将头伸了进来脸色不好:“还不起来!是要我把吃的送你嘴里吗?”
哦,原来是现在,我在调查一个案子。
江小鱼打了个哈欠,两只前爪按在地上沉腰松了松筋骨,踏着猫步走到老管家的腿边蹭了一下,“早。”
陈一曲板着脸,忍住想要摸小邋遢的冲动:“一点做猫的规矩都没有,谁让你靠这么近的?”
江小鱼不懂做猫要什么规矩,倒是看明白了外面这叮叮当当的响动是在干什么。
施工队正在狗屋旁打着地基,施工员拿着图纸问老管家:“您看喜欢哪个样式?”
“爷说了让猫自己选。”陈一曲抖了抖纸放在江小鱼面前,“小邋遢自己选一个吧。”
江小鱼看着眼前的图纸,心情复杂。他是为了办案才混进来的,从未想过他们会如此上心还要单独为他加盖住所。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一只猫,他不能表现得太过于人性化,以免引起怀疑。江小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符合一只猫的反应,他歪着头伸出爪子在图纸上拍打做出玩耍的样子,好一会才抱着一张简单样式的图纸拿嘴咬着像撕咬猎物一般拉扯。
陈一曲低头看他脸上一副不满意:“幼不幼稚?”真当自己是小猫了?
江小鱼毛脸无语,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对方用脚往前拨了拨:“去去去,别捣乱,自己找吃的去。”他将图纸从江小鱼的嘴里拽了出来递给施工员:“就这个吧。”
这人别扭难搞得要命,江小鱼踩了他一脚盯着屋子摆了摆尾巴,正好,进去找线索。
江小鱼发现亱家的佣人很多,但可能是和亱莲喜静有关,也不见他们留下来过夜。目前来看只有管家是常住一楼的。二楼是客房和健身室之类,三楼完全是属于亱莲的私人区域,江小鱼还没有机会上去。
他刚一进屋便被昨天的女佣看见了,她兴奋地叫了一声:“小煤球!原来你还是只网红小猫!”他爪子一滑差点跌跤,听着女佣说:“这是你吧!是吧是吧?”
江小鱼抬头看着屏幕上正在吃东西的卷毛黑猫,头直摆否认道:“不是不是。”
女佣却根本不听,脸上还带着气愤:“你怎么会出来流浪了?是不是前主人虐待你?”她昨天把江小鱼所有的录播视频都翻了个遍,最新的一期就是江小鱼最后一次直播时的那场,底下已经吵翻天了,全是主播虐猫不给猫吹空调,吃得单一的评论。
“怪不得这么久没更新视频。”女佣收起手机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原来是小猫偷跑出来了!”她拿着手机对着江小鱼拍了一张随后发到网上:大家不要担心,小猫现在很安全,应该是从原主人那里偷跑出来的,已经被我工作的地方收养了。
江小鱼有嘴难言,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虐待自己了,苦兮兮地丧着脸被女佣堆了一盆猫饭在眼前。
他苦中作乐地想:“算了,大不了案件调查完了回去好好解释一下。”
女佣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生怕它不够吃,“小猫你加油吃,姨姨给你再添一点。”
江小鱼头皮发麻,趁着女佣回厨房拿东西之际提着爪子就往里跑。他躲进走廊里,确定对方跟不上来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探查。
一楼除了厨房类的区域还有三间卧室,其中一间是老管家的,门上贴了门牌还挂着一堆羽毛装饰。江小鱼抬着头看心里有些奇怪,“这羽毛颜色和他的头发倒是有些像。”
另外两间分别挂着骨头门牌和蜂蜜罐门牌,依次署名:燕飞浪、柳青青。门都落了锁无法打开,见一楼找不到线索江小鱼想上二楼,却迎面撞到了脸色难看的老管家,他猫身一闪连忙钻进一旁的楼梯。
顺着楼梯往下,这才发现负一楼还有个地下室,里面应该是佣人们休息的地方。江小鱼转了一圈发现了一间监控室,四下无人他便钻了进去,桌子上摆放着几个显示器,上面实时监控着宅子各处的画面。
从庭外到院中再到公共区域,江小鱼心下一动,翻身上桌找到地下车库的监控。
大多数监控系统会设置一个固定的存储周期,超过这个周期的录像会被新的录像自动覆盖。江小鱼算了一下事发当日的时间,已经超过了30天,只能暗自祈祷这里的监控还没被覆盖掉。
查看监控回放需要密码,江小鱼打算回办案处一趟找技术人员拿工具破解,他刚准备跳下桌便听见外面传来人声,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真是胆子不小,敢在亱家偷东西。”老管家的声音里透着怒意。
江小鱼慌不择路,猛地扒着门把蹿进了一间屋子里。这是个换衣室,里面有个女人脱光了衣服在换工作服。她听见了咚的一声刚准备尖叫,瞪大眼睛发现是只猫后松了口气,赶紧去将门反锁好。
“你是先生刚养的小猫吗?”她赤身裸体就要靠近,江小鱼被吓得直往桌肚里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女人见状嘁了一声,转身继续换衣服,“小畜生都能住别墅。”周婉彤想起院子里的施工队,“那只蠢狗警惕心倒是强,能哄得了这只黑猫也行。”
江小鱼闭着眼动了动耳朵听她继续说:“嘛,只要能入了亱先生的眼,这里的什么东西不都是我的?”她欣赏着套在手上的钻戒,哼唱着:“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周婉彤美滋滋地看了一会,随后将戒指在围兜的夹层中收好,蹲下身往桌肚里探,柔着嗓子哄道:“咪咪,咪咪快来姐姐这~”
江小鱼不知道她衣服穿好了没有,眼睛紧紧闭着又往缝隙里钻了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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