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之孝驱车驶离,竟没纠缠。
 方惜亭抬眼,视线越过谢序宁的肩膀,吃惊望去:“他就这么走了?”
 明明之前那样阴魂不散,无论拉黑多少个号码,也要换着法子疯狂骚扰。
 口口声声说讨厌谢序宁,和自己的关系更好,结果在相处过程中,动辄威胁恐吓,喊打喊骂。
 这福气倒是谁爱要谁要。
 方惜亭不太理解地:“他好像很怕你。”
 但敢借刀杀人、孤注一掷、拿命来博的家伙……应该不会如此轻易退步。
 谢序宁眉尾微挑,指尖把弄着打火机:“我查过他,这小子这趟回来,动机不纯,”
 方惜亭靠近些问:“这话怎么说?”
 谢序宁转身:“当年马家出事,案件悬而未破,排查过程中我爸接任调令,不得不移交工作。”
 “转眼18年,前段时间,我又特地联系了案件负责人,对方明确告知,在目前,各项刑侦技术不断精进的当下,许多积压已久陈年旧案,都陆续得以告破。”
 “但偏偏马家的案子,证据不足,毫无线索。”
 “于是我拜托分局师兄,把当年的案件资料传来一份。”
 “根据部分细节显示,现场的确还有诸多疑点。”
 “比如依照马之孝的口述,他是被父母反锁在阳台外体罚,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但实际在后期的调查资料里,却并没有发现门锁四周,留有任何指纹痕迹。”
 “从刑侦角度来讲,结合目击人证的口供,这条证据链是非常不合逻辑的。”
 “既然父母有过反锁行为,那么锁扣上,就必然会留有指纹。”
 “而没留下的理由,除了没碰,就只剩当事人拧过反锁扣后,又立即拿毛巾清理擦除。”
 方惜亭听完,愣住:“可是这合理吗?”
 “谁在自己家里打个锁扣,还会特地把门锁上的指纹给擦掉?”
 “何况当年案发后,马之孝在阳台被人发现,这是默认事实。”
 “如果没人碰过门锁,那他是怎么进去的?”
 猫儿完全不能理解地:“这案子查着查着,现在还变成密室了?”
 谢序宁看他震惊,又反驳,笑着把人拉进怀里:“18年前刑侦技术受限,确实留有很多疑点未能理清。”
 “我已经申请案件调度,卷宗信息很快会转到我们支队里来。”
 “马之孝这个人有问题,这话不仅指他现在,同时还有他的过去。”
 “据我了解,马家父母被害后,通过社会救助,他被送入儿童福利院内。”
 “当时那对华裔夫妻前来领养,本身是挑中了一名外形可爱、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结果后来意外,小女孩失足坠湖,待被发现时,早已没了生命体征。”
 “夫妻俩退而求其次,马之孝这才有机会,被人带到美国抚养栽培。”
 “我查过,他的养父母,在国外生意做的还不错,最近也是企业发展的黄金时期。”
 “但他却在这个节骨眼,频繁往国内跑,这本身就很反常。”
 “如果说,他们在云京,有大的项目或产业需要重点发展,马之孝两头跑的行为,还勉强能解释过去。”
 “可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甚至前段时间,他来找我打感情牌,试图走捷径想要拿下的投资和工程,最终还是因为各种原因,被推拒掉了。”
 “于是我又拜托在美国的朋友,重点了解他的家庭情况。”
 “结果不出所料、果然得知,他频繁往返两国,为的不止是公事。”
 “马之孝的养父母,是早年间赶上第一批下海经商,发家致富的生意人。”
 “那时他们嫌国内发展不好,选择转籍,年轻时专注打拼事业,到稳定下来,想要个孩子,用尽各种办法,却发现怀不上了。”
 “由于当年医疗水平限制,他们只好回国领养,并阴差阳错地挑中了马之孝。”
 “但没过多久,养母因病去世,养父另娶,枕边娇妻在他五十高龄时,为他诞下一名血亲独子。”
 方惜亭吃惊:“那人家都有亲生孩子了,马之孝他……”还能有遗产继承权吗?
 谢序宁明白他的疑问:“从继承法的角度来分析,自然是有的。”
 “但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养父对他还有感情,愿意给他分一部分财产。”
 “可那位继任的养母呢?她愿意吗?”
 自古为人父母的,拼尽全力,都是为了要给儿女挣一份前程。
 马之孝本身不是亲生,继任的养母对他也没有什么恩情,双方未必能合得来。
 养父年龄见长,企业内部权力变更,他大概率在国外难以立足。
 所以想趁着背后势力还在,抓紧时机,利用资源,在国内发展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非日后,沦为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方惜亭原地思虑半晌,理清个中缘由,视线忽然落在还咬着烟的谢序宁身上:“不是。”
 他忽然想起正事:“是谁允许你出院的?”
 谢序宁“嘶”了声,自己这么努力地转移视线,没想到他秋后算账,还要追究:“是朕执意要……”
 “还有心情贫嘴?”
 方惜亭作势想打,手却被人抓住。
 男人含混不清地低头吻他指尖:“是我太想你了。”
 他解释:“人家隔壁病房生小孩,剖腹产都只住三天院,我这已经躺了小半个月。”
 也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那你跟人家能一样?”
 “正常的医疗手术和恶意伤害,这两者之间天差地别,还想混为一谈。”
 “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为我考虑,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指望谁给你守寡?”
 方惜亭骂完,又气得拿花直打他:“还不赶紧回医院去。”
 谢序宁唇角勾着笑,腰背直直挺立那处。
 期间任人打够了,骂够了,才伸手把方惜亭揽进怀里来抱住。
 男人委委屈屈地:“你怎么都不想我?”
 方惜亭撇开脸:“专案组手里的案子已经办完了,不是答应今晚来陪你?”
 “可我一秒钟都等不了。”男人抱紧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
 方惜亭嫌他肉麻,侧身躲开些:“那你现在见到了,满足了?”
 谢序宁又拉他过来:“眼睛是满足了,但那里还……”
 双方腰腹贴蹭,方惜亭双颊猛红。
 鸡皮疙瘩顺着尾椎骨,疯狂向上攀爬,电流钻进大脑里。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推那男人两把,嗔道:“就算世界末日,你脑子里也只想着那些事。”
 谢序宁不可置否,双臂紧搂着,掌心轻揉他发丝,算是默认。
 但要仔细想想,若真是世界末日,也的确没有其他事好做,倒不如抓紧时间……
 方惜亭脸埋他胸口,红意蔓延至耳后,拗人不过。
 又通过电话和主治医生确认,了解到谢序宁的身体状况,适度活动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期间谨遵医嘱,按时复查即可。
 于是仔细考量后,方惜亭答应谢序宁开车和自己回家。
 在折返途中,那男人提议绕远兜兜风,他也没反对。
 在副驾驶借着窗外斑驳的光影,拿手机反复拍摄自己手里那束漂亮的艾莎玫瑰。
 这是谢序宁包装最用心的一次,不盲目追求数量,不会重到他拿在手里都觉得负担。
 白色珍珠纱网和冰淇淋泡泡纸。
 娇艳欲滴的渐变玫瑰,像是被人拿刷子扫了一遍粉嘟嘟的腮红。
 色彩明媚鲜艳,美到极致。
 方惜亭简直爱不释手。
 谢序宁看他可爱,二十支花像能拍出八百张照片,结束后又要认真挑选滤镜。
 光感、亮度、阴影、色温,细节到连陪衬用的绿叶,都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正专心出片时,头顶天窗忽然缓慢开启。
 方惜亭吃惊抬头,手机里的花束照片还没调修出最好的颜色,但室外微风已然灌入,扫去燥热。
 猫儿额前发丝被风撩起些来,树枝遮挡住的路灯光明明暗暗,光影闪烁。
 很快车辆右转,驶入跨江大桥,树荫散去,视野变得开阔。
 长桥对岸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耀眼夺目。
 方惜亭放下手里的花,视线被吸引,他刚按开车窗,头偏出去。
 猝不及防,突然从头顶绽放的一团璀璨烟火,绚丽多姿,妖娆盛开,又缓缓下坠。
 紧跟着一簇、两簇、接连不断地,从大桥的这一头,一直到那一头,整个夜空都被染成了缤纷的糖果色。
 方惜亭震惊到忘了拿手机拍照。
 谢序宁把车停到路边,方便当事人从容有序地完整收下这份礼物。
 在第一轮的焰火礼花燃放完毕后,第二轮又紧接而来,方惜亭后知后觉,拿出手机,想要打卡留念。
 他原以为,是这附近在组织什么大型活动。
 可一看时间,又太晚了,像是私人做的,而自己又正好在最佳观赏区。
 该不会是……
 方惜亭心里“咯噔”一下,心脏快跳出嗓子眼来。
 他两手紧握着手机,捂在胸口,视线微往左后方瞥。
 理智告诉自己绝不可能,谢序宁不是那么浪漫细心的人,可一边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就在他踌躇迟疑时,忽然,绷紧的小臂手腕让人抓住,方惜亭被用力扯回。
 他本该正对上那男人深情的眼。
 可没料到,对方手一挥,白纱覆面,自己眼前光景,瞬时间变得朦胧、模糊。
 方惜亭霎时僵住,一动不动,只剩两只眼珠子,还在滴溜溜地转着。
 他手捧着花,注意到那是一款纯蕾丝边的手绣复古头纱,轻盈精美,质感极佳,细节考究,惊为天物。
 只唯独不理解的,是这价值不菲的物件,怎么突如其来地就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谢序宁趁他还懵着,身体靠过去,完全挤进他的副驾空间里。
 男人伸手,像要摸脸,方惜亭下意识地躲开。
 却不料对方跟变魔术似得,只张开手,便从掌心里落下一条亮光闪闪的铂金项链。
 链尾还系着卡地亚的LOVE对戒。
 方惜亭眼睛睁大了些:“这,这是……”
 谢序宁轻声提醒:“正求婚呢,专心点。”
 那轻描淡写、但却意义深重的两个字,脱口而出,正中靶心。
 方惜亭呼吸猛窒,心脏骤停,一时间喘不上气。
 仓皇之余,他甚至感激起了这抹白头纱。
 能让自己在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博弈中,多少藏起几分,那铺天盖地的紧张与无措。
 “还在发呆?”
 “问你话呢,要不要嫁?”
 方惜亭视线乱跑,顾左右而言他:“求、求婚,你坐着求?”
 谢序宁没想过还能有这么刁钻的角度,男人猛低下头,看到自己端正摆放在主驾驶位的大长腿,一时失笑:“我这,空间施展不开,实在跪不下来。”
 “跨江大桥贸然下车,也有安全隐患。”
 “要不你看这样,今晚回家,我慢慢给你跪。”
 男人靠过来,唇面贴在他耳朵上。
 热气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蹭得人耳廓痒痒麻麻的。
 “再说我不经常给你跪着?还计较这个呢。”
 方惜亭讨厌地打他下,又努力抵抗对方不断逼近的身体。
 他额角满是细密的汗珠,退无可退,所幸是车窗开着,还有夜里的凉风能灌进来。
 不然自己可能真要在没有水的车内溺毙。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在家里跪过?”
 他可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特殊癖好。
 再说谢序宁是什么人?他能那么听话?放下男性尊严,说跪就跪?
 方惜亭不服气地反驳,谁料男人不规矩,手指撩开些他的头纱,视线望进来:“吃干抹净,不想承认了?”
 狗东西厚颜无耻,强行帮他恢复记忆:“往常你我亲热,我在上边时,难道不是回回都给你跪着的?”
 方惜亭短暂失控,满脑子都是和那男人搅合在一起的画面,脸热得像能马上烧起来,心跳也快到像要爆炸。
 谢序宁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越靠越近:“只要你愿意,我以后回家,每天都在床上,端端正正,给你跪好。”
 “你要不要嫁?”
 “嗯?要不要嫁?”
 方惜亭被他缠得没法子:“要怎么嫁?”
 他们是同性,国内婚姻法不承认,大部分人无法接受,双方长辈也都还不知情。
 纵使当下恋爱甜蜜,可放眼望去,关关难过,还没走到顺理成章的那一步。
 即便自己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的愿意,可那也……
 方惜亭丧气的念头还没说出口,谢序宁就紧抓着他的手:“你只需要答应,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做。”
 “你说的容易。”方惜亭扯回自己的手。
 “窗户纸要真捅破了,双方父母不同意,我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怎么会不同意?”谢序宁心态好得很。
 “我爸妈肯定不会反对的,你爸妈要是反对,那我就,我就……”
 方惜亭斜眼瞥他:“你想怎么样?”
 谢序宁笑起来:“我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我又敢怎么样?”
 “他们是你亲生父母,你又从小听话的很,绝不可能跟我私奔,那硬的来不了,我就只能来软的了。”
 方惜亭竖起耳朵,想听听他有什么招。
 结果那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弄张垫子,到你们家门口长跪不起。”
 “我绝食,我以死明志。”
 方惜亭无语,真被他给气笑了。
 男人听见那冷哼声,死皮赖脸地凑过来。
 “答不答应?”
 “你就说答不答应?”
 方惜亭冷冰冰地推开那张脸,手伸出去,爽快道:“戴上。”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情绪起伏,连微侧过去的半张脸,也像是无所谓,又不耐烦。
 但实际隐藏在平静海面下,那微微打着颤的手指尖,才是最波涛汹涌的真实内心。
 自己怎么可能不答应?
 谢序宁见他点头,欣喜若狂:“老婆。”
 男人一把抓住那双白皙的手,激动到不知说什么好,哽咽半晌后,摘下链子上的那枚指环,怀着最虔诚圣洁的心,替方惜亭套在右手无名指上。
 江边的风很大,蕾丝边角被吹出车窗外。
 谢序宁隔着一层头纱,抓住方惜亭的下巴,狠狠吻他好几次。
 在回家途中,油门更是一脚踩到底。
 进房间后,连灯都没时间开。
 方惜亭被人粗鲁地,一把拦腰扛起,他正挣扎两下,想起谢序宁的伤,又乖乖安静下来,被人扔在床上。
 “你到底能不能……”做这种激烈运动?
 他质问的话没说完,就被人抓着脚踝,再扯回来:“合理范围内的夫妻生活,有益于伤口愈合。”
 “又胡说八道。”明明是自己想做。
 方惜亭面对伤员,害怕造成二次伤害,不敢打不敢踹,硬生生被他折腾到大半夜。
 至翌日早,两人被电话铃声吵醒。
 可谢序宁病假,他又调休,按道理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安排。
 方惜亭迷迷糊糊地,察觉身旁男人动了动,又贴他耳边来:“魏队说找我有事儿,我得回趟市局。”
 连续熬夜加班小半月的方惜亭,好不容易能安心休息,实在没有精力详细追问。
 他只低低地“嗯”了声,男人低头吻他一遍,随后迅速下楼洗漱,房门关合声也很快响起。
 到第二次自然转醒,方惜亭睁开眼,发现整间屋子还是灰蒙蒙的。
 他躺在床上愣了会儿,手指摸到手机,确认时间,已经是夜里21点。
 他睡了这么久吗?
 等等,谢序宁还没回来?
 方惜亭猛地翻身起来,由于动作太快,眼前一黑,差点又倒回去。
 他一把抓住床头柜子,缓了缓身体,又楼上楼下喊了两遍:“谢序宁?谢序宁?”
 出于刑警的直觉,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他不可能还留在市局里。
 而且这期间,不说报平安,甚至连碎碎念电话短信也都没有,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因为心里着急,拿着手机连续给男人拨号两次,竟然都是关机,再给魏队打时,对方也无人接听。
 方惜亭着急起来,顺手拿了件外套就打算往局里赶,谁知那时,又恰好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
 他匆匆忙忙拉开门:“喂?”
 听筒对面是母亲慌张无措地嗓音:“亭亭,亭亭,你赶紧回家来。”
 “他们谢家,他们谢家出大事了。”
 谢方两家老宅,也在云京。
 只不过大学毕业后,他住的离家远,天南地北,还得跨越一道主城区。
 方惜亭坐在出租车上,动用所有人脉,打听一圈,也没人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急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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