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丹赋圣的一只手始终托着彩虹狐狸的尾部,“还行吧,他一直都是这么个性格。”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了玉獒的背毛。
丹赋圣看过玉獒教学的视频,看着里面那个严肃正经的脸,丹赋圣有种割裂感。
玉獒说他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从千年之乱里活了下来,他甚至为妖族作出了不少贡献。
修复功法,建立学校。
相当了不起。
但丹赋圣看不到玉獒的那一面,或者说玉獒没法在他面前表现出那种样子。
“实在是看不出来。”那位弟子说,“以前我也上过玉獒前辈的课,他和现在……”
“可能是我回来了吧。”丹赋圣晃了晃怀里的玉獒,“小孩嘛,他这么多年应该受了不少委屈。”玉獒的表现比过去更夸张了一些,他极力想抛弃过去那些面具,他想窝在丹赋圣身边。
“小孩?”
“我比他大了那么多,他当然是小孩。”丹赋圣一边说一边搓着玉獒的狐狸脑袋,“有机会做小孩为什么不做呢?”
那位弟子陷入沉默。
而丹赋圣扭头询问默默跟在身后的晨归:“要不要师兄也揉一揉你的脑袋?”
“不要,而且我觉得你不应该抱着玉獒,他毕竟有自己的职业,他也需要形象。”晨归觉得玉獒是只成年妖族,他不是真正的兽,他和丹赋圣太亲密了,这样不好。
“师弟,你有职业吗?”丹赋圣试探性地询问。
晨归琢磨了一下丹赋圣的这句话,随后他睁大双眼,蹭蹭蹭地后退。
他没有职业,丹赋圣想抱他?!
丹赋圣笑了笑,他扭头继续往前,没有纠缠晨归。
晨归又有些拿不准了,是他想多了吗?
他又不想直接问丹赋圣,他只能憋着,心里乱成一团麻,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他跟着丹赋圣在千庾门里走了一圈,最后丹赋圣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他把玉獒放在床上,最后他长叹了一声:“你说咱们师门是怎么回事呢?年纪越小的越高,哦,除了师父以外。”
“现在没人了,要不要师兄抱抱你?”丹赋圣朝晨归伸出双臂。
这下晨归不用乱想了,丹赋圣确实有这个打算,只是他不在人前做这个动作而已。
晨归重新防备起来:“你想都不要想!”
“哦?真不想做师兄的好师弟啊?”丹赋圣问他,“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做小孩的哦,你应该庆幸你师兄还能活着抱你。”
晨归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呢?”
丹赋圣抬眉。
“你还想做小孩吗?”晨归继续问,“你说师父和师姐对你来说就和旁人没有两样,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问我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师弟,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我不需要可爱,我只想知道你脑子里是什么。”晨归声音越来越大。
睡着的玉獒哼唧了几声,有转醒的趋势。
丹赋圣伸手盖住玉獒的眼睛,让玉獒重新睡去。
丹赋圣很无奈:“想啊,可是想也没用啊。”
“我就是想像玉獒一样,才跟你说要珍惜的啊。”丹赋圣只是明白那一切都回不来了,他没必要去耿耿于怀。
师姐回不来了,他没法再溜进师姐的洞府,没法再顶着师姐的揍去犯贱,他没法再用师姐的灵泉。
师父也不在了,他和师父的关系在后期变得很复杂,他以为他能够坦然接受那个老头的死亡,但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人没了。
“师姐走的那天,我去给她送行。我苦口婆心地劝她,劝她认清形势。”丹赋圣找了个椅子坐下,“先装孙子,再徐徐图之。让她别和人类来硬的,不然人类容易抱团反扑。”
丹赋圣撑着自己的脑袋:“那时候你师兄真觉得自己特别聪明,特别明白。可是师姐说‘这不公平’。”
“我劝了她好久,师姐没听我的,最后她死了。”丹赋圣表情还算平静,“那时候我很难受,我崩溃,我是真恨师姐。她不知变通,她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你后来做的事比师姐更过头。”晨归提醒他。
“是啊。”丹赋圣勾了勾唇角,“一开始我想证明师姐是错的,她太偏激了。”
“如果她像我一样聪明,她像我一样委婉,她像我一样懂得变通,她怎么会死呢?”丹赋圣想要证明,尽管那时的师姐再也不可能看到他的结果。
一开始真的很顺利,丹赋圣吸引了一大批拥趸。他也成了一方魔尊,他向那些人承诺,他有办法通过平和的方式让他们摆脱魔族糟糕的处境。
他以为魔族太过混乱,太过残暴。而丹赋圣是人类大能教养的,他可以拯救魔族,他和那些未开化的魔族是完全不同的。
的确,人类各方势力都愿意卖丹赋圣一个面子,他们与丹赋圣这一支势力建立了基础的贸易往来,庾国甚至不会对丹赋圣手下的魔动手。
一切都在稳中向好……直到丹赋圣试图将死地建立成魔族的国度,直到丹赋圣开始宣称,魔与人是同一种东西。
冲突霎时爆发。
丹赋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明白那些人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他尝试平衡双方的矛盾。他的手下向反对最坚决的庾国要说法,那魔言辞激烈,他也没法冷静,任谁在触及希望的前一秒被阻拦,都不会有好脾气。
丹赋圣怕自己下属过激的行为让庾国更加抗拒,他想要把那位下属带回来。
他到的时候,那位下属连带着侍从都死了。
庾国的人用剑尖指着面目全非的尸骨,那人对丹赋圣说:“这次是警告,我不希望还有下回。”
那一刹那丹赋圣明白了。
如果说生在死地的魔族和妖在他们眼里算野兽,那丹赋圣就是个挂牌宠物。
他是犹清真人的徒弟,所以谁都给他几分面子。这几分面子诓骗了丹赋圣,让他真以为自己是人。
那些身居高位者会逗他,会抚摸他,会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会夸赞他乖巧懂事“像个人”一样。
像个人,但终究不是人。
他被夸得飘飘欲仙,可等他上餐桌,那些家伙便会将他赶下去。
宠物上餐桌吃饭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丹赋圣向自己的下属保证,他可以通过平和的方式为他们挣得“人”的身份。
他带着下属回了家,吃了盆里的饲料,下属信了他。
等一起爬上桌,下属这个“没主”的野兽便被打死了,以示惩戒。
三百多年功亏一篑,他这时候才明白师姐是对的,是他想当然,是他自以为是。
师姐早就说了“不公平”啊。
“绕三百多年的大圈子。”丹赋圣看向窗外的景色,天渐渐黑了,“自以为是地害了他人的命,终于明白了一个三百多年前就有人跟我说过的最简单的道理。”
“我看那些小说故事里面的魔主,无论好坏,他们都没干过这种‘打白工’的事。他们故事里的起承转合太清晰了,清晰到让人安心。”谁都知道哪个剧情过去之后是冲突的爆发点,哪里又该沉寂平淡。
他在作出决定的时候,仿佛先一步看到了自己的成功,先一步看到了胜利。
他凭借一腔热血莽了三百多年,莽回了原点。
“好在你师兄这个人不乐意琢磨‘死’这件事。”丹赋圣的幻想被打破,但他又没绝望自杀,他对不起自己的下属,他对不起自己的承诺,但他还是没死,继续活着,继续走。
他曾经对未来的幻想在心魔的折磨中烟消云散。
他还活着,他必须走出来。也因为他还活着,所以他一定走得出来。
再然后就是千年之乱的开端,彻彻底底地反扑。
他要彻底打乱牌局,强行挤进去。
他不需要温和的态度,不需要怜悯的施舍。
他要那些人怕,又怕又恨。他要那些人与他对谈时满心防备,他本来就是人!他要做人!
“哪怕发生了这么多,可师姐如果复生站在我面前,我大概也会像玉獒这样。”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丹赋圣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晨归的手握拳贴在身侧,微微颤抖。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丹赋圣说,“所以你看,司空仿他们回来干嘛呢?他真以为他自己能倒转现实吗?”
晨归走到了丹赋圣身边。
丹赋圣的笑容还没扬起来,他就被晨归搂住了。
丹赋圣:“嗯?”
“我不相信你。”晨归开口。
丹赋圣很无奈:“你每次表达亲近之前都要念一遍经吗?”他被晨归捂着,声音很闷。
晨归继续:“但,但是我感觉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丹赋圣僵住。
“我不想叫你师兄,因为你是个魔头。”晨归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把丹赋圣搂得特别紧,“如果你有什么过头的计划,我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
“因为你是黑恶势力的老大!我跟你水火不容。”
丹赋圣忍不住了:“你再骂,我就让自己彻底成为‘寡人’。”这破师弟还是扔了吧。
“我暂时相信你,暂时!”晨归的声音更大。
床上的玉獒被惊醒,他睁开眼左看看右看看,之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玉獒重新睁开双眼,他看到了晨归狠狠搂着丹赋圣。
晨归把丹赋圣抱起来了,他一手托着丹赋圣的大腿,一手把丹赋圣的脑袋摁在自己的颈侧,就像丹赋圣抱玉獒那样。
晨归拍丹赋圣后脑勺的动作很轻柔,但他的语气格外生硬:“暂时的,你别多想。”
丹赋圣:……
晨归没得到回应,他又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冷硬了:“我可以温柔,不过你得记住,只此一次。”
玉獒眼睛越睁越大,这是怎么个事儿?!
丹赋圣想过挣扎,但是他怕晨归又跟他斤斤计较,问东问西。
丹赋圣干脆闭上眼睛,学着玉獒那样睡着了。
他睡着了,晨归就不自在了。
晨归只想短暂地给丹赋圣一个关怀,丹赋圣怎么就睡着了呢?
晨归着急地转了几圈,随后他注意到了懵逼的玉獒。
晨归用气音问:“现在怎么办?”
玉獒:“呃,你把他叫醒呗。”他们这个等级的修士压根没有睡眠的必要。
晨归点点头,随后他压低声音喊:“魔头?”
丹赋圣没反应。
晨归重新看向玉獒:“他没醒。”
玉獒:……什么动静?晨归刚才喊了吗?
玉獒只觉得脑壳疼:“那你把他放床上。”玉獒自己就被放床上了。
晨归看了眼床,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把他放上去会不会醒?他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啊?玉獒没明白。
他觉得晨归自己都不一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醒了又怎么样?刚才你不是还喊了他一声吗?虽然那声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什么叫好不容易睡着的?丹赋圣压根就不需要睡觉啊!
晨归没听到玉獒心里的吐槽,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只觉得这魔头真麻烦。
“没办法了,我先搂着吧。”晨归又啧了一声。
玉獒:“呵呵。”
“你笑什么?”
“你。”玉獒很直白,他现在已经不怕耀灵真人了。
“为何?”
“没啥特别的,就觉得你这人挺搞笑。”
司琛跪在地上,他被锁链紧紧禁锢在一片虚无之地。
没有白与黑,没有边界。无数锁链像是凌乱的蛛网一般缠绕,每个锁链的尽头都是一个“人”。
那些人干枯瘦削,皮肤只剩下了黑色,稀稀拉拉的头发挂在头顶,眼眶空洞。
在这一具具干尸里,司琛是唯一的人。
这是司空仿的体内,如今司琛和司封朗都是借着他们师父的身体“复生”的。
司琛抓着锁链荡来荡去:“师父!你找到我师兄没啊?!丹赋圣交人了吗?”
“我就说你别让我师兄独自去面对丹赋圣,你不信。”司琛晃动幅度太大,他撞到了身后的干尸,“就我师兄现在这个脑子和修为,魔主玩他跟玩狗似的。”
他没有等来回应,便又开始絮絮叨叨。
最后司空仿受不了了:“你给我闭嘴!”
“师父你终于理我了?”司琛荡得更欢了,“我都跟你说了,师兄和他真没什么,你俩都不信。”
“师父你不能这样,你做出这么傻缺的决定,以后说出去谁信我们是庾国皇室啊?有损皇家颜面!”司琛嚷嚷。
他又抬起脚勾了勾右侧方的尸体:“喏,师祖也不同意啊。您丢的可是我们所有人的脸啊。”
“闭嘴!”司空仿受不了了,“我已经见过了丹赋圣。”
司琛停下动作:“见过了?”
“他虽是魔,但不愧是犹清真人的弟子,有几分侠气。”司空仿把他和丹赋圣的相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司琛听。
司琛:……
司琛:“师父!他这王八蛋是在骗吃骗喝啊!!”
司空仿:“不可能,他不差这个钱。”
“他确实不差!不过这不妨碍他骗吃骗喝啊!”
“你从小就心思多,但这次也太荒唐了。”司空仿依旧不信。
“他就是很荒唐啊!”
司空仿:“唉,算了。”他这二徒弟也太执拗了。
你叹什么气啊!你是受骗者!你干嘛搞出一副“包容徒儿的好师父”的姿态啊!
你上当了啊!!
第26章 啊~暗恋~
“千庾门真是个好地方啊,灵力充沛,依山傍水。”丹赋圣喝了一口茶,他重重叹了一声,又低头去观察千庾门的布局。
他和孟磊坐在千庾门后山的望仙台上,丹赋圣每个下午都会来坐一坐。
“实在抱歉啊孩子,我大概知道你师父在哪儿,也去找过了。”丹赋圣看着孟磊,目露无奈,“但他们庾国功法我不了解,着了道。”
晨归就坐在丹赋圣身后,听了这话,他默默挪开视线,看风景去了。
“能理解,庾国国君年纪大,师父他……可能也不想再回来了。”孟磊说到这,微微停顿了一下。
“想起前世的记忆的师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师父吗?”孟磊问丹赋圣。
“我没见过你口中的那位师父,不过司封朗不是简单的转世。”丹赋圣从兜里掏了一块饼干给孟磊,“我尽全力帮你,如果最后不行,千庾门可能就得靠你这个大师兄了。”
孟磊无奈苦笑:“我修行不够,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千庾门的功法我倒是有几分了解,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丹赋圣直入主题。
孟磊睁大双眼。
白愉挤在他们中间默默喝茶,听到丹赋圣的话后他心道不好。
目的就这么直接地暴露出来了?!
“真,真的吗?!您不介意?!”孟磊结结巴巴地询问。
白愉不解,这么长时间了,孟磊真的没有发现丹赋圣的真实目的?
晨归的传音在白愉的脑内响起:“不会有人怀疑他的,他是魔主。”
魔主想要一块地何必这么迂回?
而且丹赋圣说帮忙就是真帮忙,他确实会帮孟磊整理功法,所以孟磊更不可能怀疑丹赋圣。
丹赋圣不打算明抢,他只是和未来邻居们搞好关系,然后等着旧邻居们去世,新邻居们长大。
“旧庾国的功法很邪性,而且如今这个时代也修不了杀伐之道。”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你们修炼的时候我旁观过,对你们如今的功法运行还算了解,这个是我整理的庾国旧功法和你们如今功法的融合调整之道。”
这对丹赋圣来说并不算难,就跟数学家转头去批改小学二年级的数学题一样。他只是顺手而为,但他的这一“顺手”却帮了孟磊大忙。
“多谢前辈。”孟磊站起来朝丹赋圣作揖。
“算了算了,别来这一套。”丹赋圣摆摆手,“吃你们的,住你们的,总得帮帮忙。”
白愉微微挑眉。
丹赋圣所谓的“抢地”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而且他是顺势而为,属于“来都来了,圈块地再说”。
这种圈地对丹赋圣的好处有限,既没有修为上的帮助,这儿也不算真正的洞天福地。
丹赋圣只是开辟小菜园种地而已。
而他待在这儿对孟磊他们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白愉待在丹赋圣和晨归身边修行,他们随手的指点都能让白愉修为突飞猛进。
对孟磊他们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丹赋圣说是抢地,实则双方都心甘情愿。
倒是……挺好的。
只是丹赋圣把司空仿塑造成了一个满腹阴谋的大反派,仿佛身负什么上古秘术,狠狠地压了丹赋圣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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