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精致的五官,深邃的眉眼, 浅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微微上扬的唇角,比记忆中的模样还要惊艳。
越长越好看了。
谢淮舟眸光微闪。
不久前在惩罚世界中被众叛亲离, 站在悬崖边的无力愤懑感,以及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虐感才有了消散的迹象。
其实惩罚世界的影响比他想象得要大很多,但现在,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谢淮舟有了实感。
那些都只是惩罚。
“……李谨呢?”
谢淮舟看向主神,沉声问道。
“你说李谨管理员吗?”主神微微挑眉,“那次任务世界,扮演反派的李谨管理员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甚至被利用,想要杀掉主角导致世界崩溃。”
闻言谢淮舟抿了抿唇:“主角是我杀的。”
“我知道,但你不是故意的。”主神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本意是想触发管理员机制,让李谨强行回到主世界才将剑指向他。”
“不过却被那人利用,导致主角死于你的剑下。”
主神摇摇头道:“不过管理局的规则就是这样,你们都要遭受到惩罚,而李谨也和你一样在惩罚世界中。”
谢淮舟得到了自己的答案:“我清楚了,再见。”
他正想转身,准备去往下一个惩罚世界时。
“等等——”
身后的主神叫住了他:“所以,你选择的管理员是他吗?段云星管理员?”
闻言谢淮舟指尖微缩,点头:“对。”
“就让段云星管理员来吧。”
如果……
他是说如果,因为现在的停留是他侥幸获得的,如果他真的在一个个惩罚世界中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在那个人过来将他带离的时候,或许,他看到对方的脸,可以像现在一样,短暂地找回自己。
这样想着,谢淮舟毫不犹豫地踏往下一个世界。
“所以你觉得你自己选择的管理员怎么样?”
主神的话让谢淮舟回过神来,他望向主神,淡声道:“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管理员。”
主神闻言挑眉:“这样吗……?”
“那你知道他已经被我扣了很多工资吗?”
谢淮舟一愣:“什么?”
“因为改变世界剧情。”主神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淮舟:“……”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你扣我的吧。”谢淮舟看向主神,“他不是有意的。”
主神笑笑没有说话,他望着谢淮舟从营养仓中出来,突然开口:“对了,我刚才好像看见段云星管理员过来了,你有看见他吗?”
听到这话的谢淮舟猛地一僵,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世界的相处片段一晃而过,让他瞬间心跳加速。
他顿了顿,哑声道:“……我没有看见,他来了?”
主神点头:“对啊,是不是在你没有醒来的时候就离开了?”
“但为什么要离开呢?”
主神佯装不解的表情太过拙劣,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遮掩,笑眯眯地望向谢淮舟:“你们难道不是情侣吗?”
谢淮舟蓦地停顿,他们不是情侣,尽管在小世界中相爱,但现实就是,主世界的他们只在很久以前见过一面。
也不是一面,是相处了一段很短很短的时间。
甚至他还是一个放对方鸽子的人。
谢淮舟垂眸想着,他或许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许是不太甘心,他握紧了拳头,忽然抬头:“既然我已经完成了惩罚,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主神耸耸肩笑:“当然,你有三天的休息时间,三天之后记得来上班。”
“我们最近可忙了。”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面前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淮舟来到管理局大门前,脱下手腕上的通讯器,看了一眼管理员签到界面,属于段云星头像下的红光已经熄灭,对方已经离开管理局。
得知这个信息的他动作又快了一点,很快管理局的大门打开。
外面的阳光灿烂,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有些陌生,谢淮舟将口袋中的手机拿了出来。
手机还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模样,他将它打开,下一秒一堆信息弹了出来。
有关于孤儿院的,有关于那位提供房子的婆婆的……
有很多很多,谢淮舟动了动,将所有的陌生联系人发过来的消息也全都看了一遍。
因为有可能有段云星发的消息。
但陌生联系人发的消息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广告,没有他想要的对象。
不知道为什么,察觉到这一点的谢淮舟心中闪过一抹失落,但又很快冷静下来。
虽然他给了对方他的名片,但联不联系也是对方的权利,往好一点的方向去想,或许那张名片弄丢了。
这样想着,谢淮舟垂下眸,面不改色的一一给发过消息的人回信,最后打通了那位婆婆的电话。
“喂?”
电话接通的瞬间,一个和蔼的声音传来,闻言谢淮舟顿了顿道:“您好,婆婆。”
“喂喂喂,是小舟吗?”婆婆声音明显上扬,“你出差回来了?”
出差是管理局那边给他们传递的消息,闻言谢淮舟点头:“对。”
“我有看见您发的消息了,麻烦您在我不在的时候打扫房间。”
“没事,这有什么。”婆婆笑道,“你的房间很干净,我只是去除灰尘而已。”
婆婆说着,想到了什么:“对了,小谨呢?他没有和你一块出差吗?”
“他……”谢淮舟眸色微暗,“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来,您不用担心。”
“好好好。”婆婆哈哈大笑,没有怀疑谢淮舟的话,几秒钟后听筒那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妈,你看看你……”
谢淮舟默默听着那边,应该是婆婆儿子的唠叨声,正想将电话挂断时。
“刚好,你是不是准备回去了?我今天正好给你打扫干净了。”婆婆突然说。
闻言谢淮舟的一顿:“谢谢。”
“客气什么!”
此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带来懒洋洋的暖意。
谢淮舟讲电话挂断,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
不过他现在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谢淮舟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轻轻敲了敲。
“咚咚咚,咚咚咚。”
“你好,有人在吗?”
他静静地等待在门外,嘴唇抿紧,莫名有些紧张。
下一秒,门里传来“叮铃咣啷”的声响,随即一声“咔擦——”,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谢淮舟呼吸一滞,垂眸,仿佛这些唤醒了他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你好。”
下一秒,陌生的声音传来,谢淮舟身形一顿,看向门缝探出来的小小脑袋。
“请问你找谁?”
是一个小朋友,他没有见过的小朋友。
谢淮舟愣住,弯下腰:“小朋友,你认识段云星吗?”
“这是谁?”忽然,小朋友身后传来一个女声,谢淮舟闻声看去,一个陌生的女人拿着饭勺便走了过来。
谢淮舟颔首道:“你好,我想找段云星。”
“段云星?”女人神情疑惑,“我不知道是谁,我们一年前就搬过来了。”
“一年前?”
“对,就是一年前。”
“那这间房子之前的主人呢?”
女人摇头:“我不太清楚。”
“这些都是我老公负责的。”
女人身边的小朋友也举手道:“没错,是我的爸爸负责的!”
谢淮舟见状后退了几步:“打扰了。”
小朋友抬起头,稚嫩的声音说道:‘没关系。’
“哈哈,就像小宝说的,没关系。”女人笑。
谢淮舟眉宇微松,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攥得很紧。
一年前就搬过来的话,那么对方至少有一年不住在这个位置了。
那除了这个地方,他还能去哪找?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在面前的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问道:“请问。”
“你们这附近是有海吗?”
女人关门的动作一顿:“对,往东边再走几百米就能看见了。”
她说完,就看见面前的青年眸光顿时亮了起来,望着对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她默默想着。
估计是一个很紧急的事情。
“妈妈,那个叔叔是来找人的吗?”小宝扯着女人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疑惑。
女人搭着小宝的肩膀,一只手伸向门:“对啊。”
小朋友疑惑:“为什么不打电话呢?”
女人笑:“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失去联系了,所以只能凭着记忆寻找。”
“不过,要是小宝找不到我们了,要站在原地等待哦。”
“因为我们会去找你。”
【以前我家旁边有一片海,我很喜欢待在海边,因为海浪拍打声能让我放空心绪……】
谢淮舟按照女人指的方向,没过多久,在他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听见海水流动的声音。
他快步走了过去,太阳斜照,已经有不少人在沙滩上散步。
谢淮舟沿着海边到处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喂,小伙子。”
谢淮舟顿了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撑着沙滩伞的小商铺老板望着他问:“你是不是在找什么?”
“看你沿着这沙滩来回走了好多遍了。”
闻言谢淮舟走了过去,目光炯炯道:“您一直在这个地方吗?”
“对。”老板笑着道,“你是在找人?”
“没错。”谢淮舟点头,“一个……”
他想比比身高,但又想起他其实并不知道对方到底长了多高,于是垂下手,无力地描述道。
“一个,很漂亮的青年,浅色眼睛。”
看着老板若有所思的表情,谢淮舟有点不抱希望了,他甚至都没有一张可以描述的照片。
“哦。你说的是他吧!”老板忽然说道,“有一个漂亮的少年,以前挺喜欢往这个地方跑的,不过最近都没有看见他人影,但今天又过来了,虽然长大了,但那张脸我会不认错的。”
闻言谢淮舟屏住呼吸,确信道:“就是他。”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老板遗憾道。
“那你知道他往什么方向走了吗?”
“这边。”老板指了指。
谢淮舟顺着老板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他来的地方。
“他十分钟之前走的……”
老板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同样俊美的青年已经朝着他道谢,急匆匆离开。
“诶诶诶!”
眼见着对方已经不见了身影,老板无奈地摇头,年轻人真是急躁,他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那个青年好像拿着什么。
满脸笑容。
谢淮舟在快步行走的时候,默默想着。
其实他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
要是他在那个地方没有碰见的话,就只能到管理局堵了。
他重新站在电梯上,按下了楼层数字,下一秒电梯门关上,谢淮舟望着逐步跳动的数字,微微平复刚才不断跑动的紊乱呼吸。
忽然,他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在狭小空荡的电梯中格外清晰。
是一个陌生人的来电。
谢淮舟看着手机显示,正想挂断,蓦地想到了什么,细细盯着那一串数字。
没错,他没有记错,这个号码是那个时候段云星给他的电话。
不,不完全是,因为这个电话号码的末端换了一个数字。
“叮咚——”
下一秒电梯到达楼层。
谢淮舟屏住呼吸,手指颤抖地放在那个拨通按键上,将它举到耳边。
“喂——”
电梯门打开,两个同样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一愣,抬起头,就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站在他家门前,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了过来。
谢淮舟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浅色眼睛。
段云星挑眉望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青年,将耳边的电话挂断,一步步朝着对方的方向走去。
心脏的跳动随着脚步声渐渐加快。
谢淮舟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其实已经想了见面时到底说些什么,但真正见到的时候,一切话语都仿佛变得不重要。
他抬眼,原本只在肩膀的少年已经高出他半个头,站在他的面前。
“你……”
他刚刚开口,瞬间,一只玫瑰出现在谢淮舟眼前。
段云星望着瞳孔一瞬间睁大的青年,嘴角勾了勾:“好久不见。”
“小舟。”
第110章 贪念
“啊……”谢淮舟眨眨眼, 看着段云星,“好久不见。”
生疏的语气让段云星眉毛一挑:“你刚才在找我吗?”
谢淮舟接过那朵玫瑰,上面晶莹的水珠有些许残留,花瓣红色欲滴。
“对……”他顿了顿抬头, “你搬家了?”
“没错。”段云星见对方已经接过玫瑰, 收回了手, 背在身后, 笑眯眯道, “一年前吧。”
“之前就打算搬了,只是很久都没有行动。”
这样啊……
谢淮舟张张嘴,望着面前青年微笑的脸, 有很多想问的话都堵在喉咙中,但最后只是攥紧了那朵玫瑰, 包裹在玫瑰外侧的包装袋发出“撕拉撕拉”声响。
气氛罕见地安静下来,身后的电梯门在长期没有感应到人之后,自动关上。
“还有什么问题吗?”段云星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问道,“你找我应该不只是问我有没有搬家吧?”
谢淮舟闻言指尖一紧, 他当然不可能只想问这些。
他想解释的,解释他放鸽子的事,其次, 他真正想问的……
是在知道那些小世界中恋爱的对象是他之后,还会有一样的想法吗?
手中花茎没有剔除干净的尖刺轻轻划过指腹, 带来一瞬间刺痛,谢淮舟眼神微暗。
他不清楚对方是怎样想的, 但他知道自己,尽管那些小世界中的他没有记忆, 甚至经历都不同,但本质都是他。
谢淮舟呼吸的频率乱了乱,再次张口。
“那个时候你等了很久吗?”
他并没有直接将那个问题问出。
闻言段云星笑道:“还行吧,等了几个小时,想到明天还有课就回去了。”
前五个小时在埋怨对方为什么还不来,他的生日都快要过去了,后四个小时在担心,对方会不会出什么事。
“对不起。”谢淮舟抬起眼道,“本来可以按时回去的,但那天负责的小世界出现了问题,导致我在里面关了很久。”
尤其是那个世界还是修真世界,动不动几百年,尽管已经改变了换算比例,但出来时依旧过去了很久。
已经猜到大概的段云星垂眼望着谢淮舟,低声问:“然后就去惩罚世界了?”
谢淮舟点头:“对,剩下的你应该都知道了。”
本应该在惩罚世界中经历磨难的他被对方拉了出来。
想到这里,谢淮舟眸光微闪。
“……为什么联系我?”
不是看了他之后就走了吗?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又为什么等在他家门口?
“联系?”段云星挑挑眉,“你是说什么联系?”
“刚才。”
谢淮舟望着段云星,声线微紧。
瞬间意识到对方想问什么的段云星唇角上扬,在谢淮舟的目光中转身,搬起放在门边的纸箱。
“来完成我们之前的约定。”
谢淮舟愣住,想到了什么看向段云星怀中的纸箱,对方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将纸箱往他这边倾斜。
里面全部都是做蛋糕的工具和材料。
他眨眨眼,上前:“现在吗?”
闻言,段云星像是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嘴角上扬:“小舟。”
他叫了叫对方。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的谢淮舟身形一顿,就见对方弯了弯腰,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笑道:“你是不是没有看日期。”
“日期?”谢淮舟一愣。
“对,日期。”
段云星轻声笑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额头,传来一阵阵难以描述的酥麻。
谢淮舟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哑:“我知道已经过了很久了。”
他边说边将手机重新举了起来,下一秒屏幕点亮,他看见了上面显示的日期。
段云星见突然僵住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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