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需要明君,而你有如此的能力。”裴墨阳没有正面回答赵弦歌的话,好像赵弦歌只是刚刚好是那个难得的仁君一样。
赵弦歌无奈的笑了笑,“若非是我的谋划,也许赵玄朗也会是个仁者贤君,得天下人敬重。”低下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微微开口又闭上,“他还在位太子之时,所遇的险阻便就是我所为,若非是你强行为他扭转局面,他的太子之位不会长久。登基之后不管是沿河的水灾,山区的地震,沿海的海啸,都有我设下的阻碍。一步步的让他除掉身边所有的靠山,一步步将你从他的身边夺走,更是一步步的让那些大臣对他意见重重,让他成了如今的孤家寡人,我是不是很可恨?”
赵弦歌的眼神不敢看向裴墨阳,甚至觉得自己本身和赵玄朗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裴墨阳默默的拉起了赵弦歌的手,“谁对谁错,谁又能说的好呢?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你又何来的机会让他掉入陷阱呢?自作自受罢了!”拍了拍赵弦歌的手,“这夺位的路上不可能一尘不染,重要的是你夺得帝位过后如何治理天下,能不能让这个天下改天换地。”
赵弦歌转眼看着裴墨阳,艰难的露出了笑容,“我是不是特别坏?就连自己的兄弟都能算计。”
“没有人是彻头彻尾的好人,只要无愧于心就好。最是无情帝王家,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活着,许多事情在所难免,不要因为我改变了心中的杀伐果断。”
裴墨阳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的无奈,现如今赵弦歌的路已经面临成功,可成功了过后,自己还能不能陪着赵弦歌似乎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毕竟自己是罪臣的后人,又为赵玄朗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旦赵弦歌登基,那么朝臣要如何看待自己呢?真的能允许自己陪在赵弦歌的身边吗?
在这一刻裴墨阳做好了为赵弦歌牺牲的打算,若是赵弦歌的成功必须牺牲掉裴墨阳,那么裴墨阳是愿意的。
“越是到了最后这路越是难走,在十四未到皇城之前,怕是日日都要提心吊胆了,你怕吗?”赵弦歌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裴墨阳心中所想呢?故作轻松的展开笑容,歪头挑眉。
“有我在,无事的。”裴墨阳将赵弦歌搂在了怀中,脸上的神色变得落寞起来,他不知道他还能有多少这般的机会可以将人搂入怀中,只想着有一刻便就是一刻。
赵弦歌安排了四月进入皇宫,如果有人求见赵玄朗的话,四月就假扮赵玄朗在皇后的掩护之下进行应对,同时也是害怕皇后无法一个人应对,有四月在身边起码遇到有人动手能解决一二。
师父会隔三差五的进入宫中为赵玄朗诊断,做出赵玄朗在修养的假象。理定了一份圣旨出来,在赵玄朗康复之前,赵弦歌代替赵玄朗掌管朝政,处理一切事务。
如此的旨意才下达,铁甲卫就开始怀疑这其中有猫腻,想要查询这其中的真相,然而宫殿有鹰眼卫还有三十六房的师兄弟在,更是有禁军把手,想要入赵玄朗的门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为了逼真,赵弦歌不能将他们全部拦截,还是要给他们一点信息让他们不会妄动才行。借着给赵玄朗送药的时机,在寝宫之中与四月和皇后演上了一出戏,赵玄朗眼睁睁看着却丝毫没有办法阻止。
看向皇后的眼神都充满了恨意,原本那么的信任皇后,可最后却被皇后捏在手心之中,玩弄了感情,又如何会不生气呢?
“储君,他如今这般模样,何不直接杀了?四月姑娘学他惟妙惟肖,大可以骗过众人的。”皇后看向赵玄朗的眼神都带着恶心的感觉,那种恨不得赵玄朗现在就死的感觉一点也不隐藏。
赵弦歌眼神转移看向皇后,脸色并没有变得温柔,“他的生死自有我说了算,无需你操心。”
“储君如此行事危险重重,可还要我为你做什么?”皇后关切的眼神对上赵弦歌的冷漠,透露出了一丝的失望。
赵弦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赵玄朗,“孤保证了你皇后的位置,便不会更改,你无需对我做出这样一副情根深重的模样,孤与你之间不过就是交易罢了!”
皇后弱弱的说出了一个“是”垂眸之间难以掩饰自己的失落感。
赵弦歌走到了赵玄朗的面前,看到那一丝意想不到的感觉,坐在了床榻之前,一股子寒光夹着着凉意直击赵玄朗的心房,“瞧你这般模样,断然是未曾想到皇后是孤的人对吧!从皇后入宫起便就是一把温柔的刀,刀刀致命。”
赵玄朗的眸子里面透露出了悔恨的目光,要是一早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迎娶这个皇后的,要是没有这样的一个细作在自己的身边,那赵弦歌就不会有机会活着走出谷底寒狱,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让自己成为现在这样。
“你是想着早知道便就不娶皇后了是吗?”赵弦歌如同看到了赵玄朗的内心一下,嘴角上扬,满脸的得意,“你没得选择,你必须娶,就算不是佟小姐,也会是别人,照样心不会在你的身上。就算你的身边没有任何眼线,我照样能让你一落千丈,你怪不到别人头上,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转眼看向了皇后,“你没有资格恨你的皇后,要恨就恨你自己。”眼神放松下来,把玩着自己的手,一脸轻松的样子,“趁着如今你无法动弹的日子,好好想想你做过的错事,若你认了错,孤考虑饶你一命,否则小十四到皇城之时,便是你赴黄泉之日。”
明白赵玄朗对裴墨阳的不死心,赵弦歌特意解开了赵玄朗身上的银针,激怒赵玄朗攻击自己,言语之中都是看不起赵玄朗的表现,起初还会躲避赵玄朗的攻击,随后直接抓住了赵玄朗的手,“你觉得我原形毕露过后,裴墨阳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吗?你觉得我在裴墨阳的心中便就是替身吗?你要不要看看到底裴墨阳选我还是你呢?”
松开了赵玄朗的手,一掌将虚弱的赵玄朗推倒在地上,抓住赵玄朗的衣襟,“不甘心吗?就如此输给了我是不是觉得自己蠢呢?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呢?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掌握全局?我告诉你,就是你的盲目自信还有猜疑,毁了你的一切。真正的赵弦歌早就死了,我是来替他报仇的,我早知道这一切的结局,故而将你玩弄在鼓掌之中,你不算是失败者,不过是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罢了!”
“赵弦歌你不要太得意,只要朕不死,朕必然会杀了你的。”赵玄朗抬起手一拳打在了赵弦歌的腹部,用了全部的力气,却没有对造成一丝的伤害。
赵弦歌掐住了赵玄朗的脖子,“你没有机会杀我了,你如今是阶下囚。”
“朕的铁甲卫与梅花卫在见不到朕的情况下,一定会来营救的,朕给了他们任务,你是不知道的,一旦露出破绽来,你只有死路一条。”赵玄朗的眼神恨与狠并存,要是身上有武器的话一定会扎进赵弦歌的心窝之中。
赵弦歌低下头,眼神和笑意全是嘲讽的味道,“孤没有你那么蠢,不给自己留后路,孤的身后除了裴墨阳还有其他的势力,就算杀不死你的卫队,也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等到十四入宫,孤会拿出先帝的衣带诏当场宣布继承大统,而你所有的罪行将出现在城楼之上,那些被你残害过还活着的人会一一出现指证你,让你没有辩驳的机会。”
嘴角一撇,“孤的手中不仅有先帝的衣带诏,还有玉玺、玉龙令、虎符,你说谁敢违抗孤的命令呢?”“哦”了一下,如同刚刚想起一般,“还有一件事情忘记与你说了,先皇有遗诏藏于大殿之中,上面的名字是孤,而非是你,六部印章具在,真假可辨,你没有翻身的机会。”
“既然你那般有本事,拥有着帝王的一切,何不直接出兵要了朕的命,夺回你的皇位,而要等到如今才动手。”赵玄朗无法反抗赵弦歌递给自己的压力,可还是不明白赵弦歌的做法,想要心里得到一个清楚。
“为什么?”赵弦歌放肆的笑了,“因为我要让世人知道你的残暴不仁,不是明君;要世人知道你三番五次陷害我,来保住你的帝位;要世人明白你的名不正言不顺,要你身败名裂。你对我的伤害越深,百姓就会越同情我,而后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让百姓觉得这都是应该的,错的都是你,就算我谋权夺位,世人也不会说我半句不好,还会骂你不是人,不配作为兄长,更不配作为帝王。不是我夺走你的皇位,而是百姓拥我坐上这个皇位。”
“卑鄙无耻”赵玄朗一巴掌打在了赵弦歌的脸上,咬牙切齿的样子恨到了极点。
就是这一巴掌下去的同时房间的门被打开,裴墨阳将一切看在了眼中,赵弦歌一脸委屈的站了起来,眼角带泪捂住了自己的脸。
赵玄朗跟着站了起来,还想着要怒扇赵弦歌巴掌,却被裴墨阳截住了手,推倒去一边。拿开赵弦歌的手开始关切起赵弦歌脸上的伤势,“如何?可疼?”
第122章 避无可避的战争
赵弦歌小嘴一撇,楚楚可怜的点了点头,假意的抽泣着,寻求着裴墨阳的安慰。
“赵弦歌,我要你的命。”赵玄朗看见了皇后遗落下的匕首,拿起匕首冲向了赵弦歌。
裴墨阳回头抓住了赵玄朗的手腕,一个用力,赵玄朗的手便松开来,将匕首掉落在了地上,“赵玄朗,你够了。”
裴墨阳这样的态度,让赵玄朗心寒,指着赵弦歌开始愤愤不平,“是他精心谋划想要朕的命,是他心机深沉将你骗在身边,你为何还要护着他?”
赵弦歌委屈不改,抓住了裴墨阳的手,“裴郎,这不怪皇兄的,是我的错,若是知道皇兄对我这般大的敌意,我就让皇后给皇兄喂药了,你可别生皇兄的气,他如今这身子骨对我做不出什么伤害的。”垂下眼帘,失落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是我不该拿着皇兄的康泰做交易想要换取皇位,是我的错,不怪皇兄打我的。”
抬头看向裴墨阳,眼中都是真诚,“我以为说出往事,加上如今的格局皇兄便能将皇位还给我,不必大动干戈,可我未曾想皇兄对皇位如此执著,不愿想让。早知道皇兄这般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皇位,我就不该来商量的,等着十四入宫直接推翻皇兄的皇位便就是了。”
如此将谋划的话语说得轻松又委屈怕也只有赵弦歌了吧!看得出来赵弦歌在演戏,裴墨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陪着赵弦歌一起演戏。
抚摸着赵弦歌的脸,看着浅浅的手指印关切着,安慰赵弦歌不要难过,转头看向赵玄朗,“我说过你敢伤他,我便弑君。如今让他这般委屈,我会亲手将你拉下这皇位。”叫来鹰眼卫看着赵玄朗,不允许赵玄朗离开宫殿半步,更是不允许任何的人接近。
赵弦歌一脸得意的看着赵玄朗,带着挑衅的味道,眼神似乎在说着:“你输了,输得彻底。”
赵玄朗不甘心,拉住裴墨阳的手臂,“裴墨阳你好好的看清楚,他赵弦歌不是什么好人,从小谋划的便是如何要朕身败名裂不得好死,你这样维护他那就是助纣为虐。他不过就是在利用你而已,等他登上了皇位一定会杀了你的。”
赵弦歌连忙拉着裴墨阳的衣角,十分心慌的感觉开口:“不会的,裴郎,你别听他的。”
裴墨阳嘴角上扬,眼如弯月,拉住了赵弦歌的手,“他与你不同,就算对外人在狠,对我从来只有温柔;就算杀尽天下人,他也从未对我有半分伤害,我愿意陪着他走他的路,也愿意信任他,与他并肩。”
“裴墨阳你会后悔的”赵玄朗笃定的话语出口,浓烈的不甘心散发在空气之中。
裴墨阳从赵弦歌的手中拿过了剩下的解药,交给了鹰眼卫首领,让鹰眼卫首领三日给赵玄朗服用一次,要是赵玄朗出了什么事情,提头来见。
拉着赵弦歌的手离开,让赵弦歌不要在单独来见赵玄朗,免得在受到伤害,哪怕知道是赵弦歌故意这么做的,也舍不得责怪赵弦歌半句。
若说一切顺利,那也不见得顺利,朝臣这边三大阁老倒是可以控制,然而铁甲卫和梅花卫却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没有赵玄朗的特殊令牌根本就不会听任何的调遣,更是在赵玄辰到来的前夕看破了赵弦歌关押赵玄朗的真相,偷偷的制定了营救赵玄朗的计划。
因为这样的一出变动,赵弦歌所有的计划只能提前,所有的部署也全部打乱重新排列,三军之中不少队伍被铁甲卫与梅花卫拉拢,赵弦歌拿出虎符和玉龙令调遣三军,集结所有能用的兵马,更是让书阁老戴罪立功做了说客。
夜晚漆黑,狂风大作,闪电划过天际,雷声轰鸣,震得让耳朵发麻,走在道路上,清楚的能听见雨滴哗啦啦的落在屋檐上,追着自己的脚步而来,避无可避。
淅淅沥沥,雨急似箭,不过是顷刻间大雨滂沱,雷声滚滚,看起来这老天爷也知道今夜不会是一个寻常的夜晚,看着银色般的闪电划过天空,站在大殿前的赵弦歌被勾入先皇去世的当晚。
那夜也是如此的情形,骑马与师父奔跑在入宫的路上,大雨就在身后跟着,甚至超过了马匹,让全身湿透。同样是走到这个大殿之前,同样是一道惊雷,就连闪电的形状都是那么的相似。
宫殿中只有微亮,连先皇的脸都看不太清楚,只能在闪电划过的瞬间看见那惨白瘦弱的脸颊,颤抖的手想要触碰赵弦歌的脸颊都没有任何的力气,还需要人帮着扶住手才能有力气抬高。
先皇那么多的话语之中,赵弦歌只记得一段话,“歌儿,是父皇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母妃,如今父皇要去陪你的母妃了,算是一种解脱。这皇位是父皇要留给你的,可父皇已经没有办法为你铺路了,你得靠你自己。搬倒皇后的党羽,让朝廷得到制衡,不可一家独大断送江山。”
衣带诏才拿到自己的手中,先皇就离开了人世,先皇后的人马便就那么围住了皇宫,在先皇的面前立下了假的遗诏。为了不让人有所怀疑,还隐瞒了死讯,等着外出的赵玄朗回宫,才公告天下。
伸手去接飘来的雨水,赵弦歌的眼中伤感又抑郁,“一般的夜晚,一般的故事,谁又会是最后的赢家呢?”勉强一笑,“我本不想大动干戈,奈何这一战无可避免。一人死,罪孽便重一分,今夜我要背负多少的人命,又要承担多少的罪孽呢?”
飞箭袭来,目标是赵弦歌的心脏,裴墨阳拔剑隔挡,将赵弦歌护在身后。一道闪电劈下,剑身印出裴墨阳杀气逼人的眼神,可怕的很。
抬手一挥乌泱泱的人马冲出,“杀”一声呐喊,众人附和,宫门外铁甲卫梅花卫涌入,左右龙威两面夹击,皇宫内鹰眼卫,三十六房的兄弟正面迎敌,禁军、城防军、左右羽林军从旁协助。
箭羽呼啸而过,刀剑相拼,混乱之声四起,说不清楚是悲壮的惨叫还是浴血奋战的呐喊,闪电划过天际,照亮地上鲜红的雨水,一个倒下,便有另外一个替补,交战之中那些尸体被碾压,被踩踏,谁又还知道那倒下的是谁呢?
赵弦歌没有能力加入战争,却没有后退半步,为自己寻求庇护。看着师父带着天龙寺和云灵寺的僧人加入战争,赵弦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焦急的喊出了一声:“师父。”那关切的眼神一刻都不敢离开师父的身形,大声散发命令,“保护慧智大师。”
四月拿着双刀,拉着皇后走到了赵弦歌的面前,脸上透露着不好的情绪,“主人,铁甲卫闯入了内宫,赵玄朗被带走了。”
赵弦歌并没有任何的紧张,闭眼又睁开,“他跑不了的。”思索片刻,赵弦歌看向了后宫的方向,“去皇后寝宫,就算他赵玄朗在狠心,也不会将自己的儿子留在我的手中。”
转眼看向了裴墨阳,“这儿便交给你了,我等你去找我。”
“好”裴墨阳点了点头,看着赵弦歌带人离开。
果然在皇后的寝宫中看到了赵玄朗的身影,身边的铁甲卫不多,看来也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想要调虎离山,先救人。
“皇兄就那般不放心太子在我的手中吗?”听到赵弦歌的声音,本就虚弱的赵玄朗差点将怀中的孩子掉落在地上,转身看向赵弦歌的眼神透露出了恐慌的感觉。
太子在赵玄朗的手中一直哭闹着,嘴里含糊的咿咿呀呀,朝着皇后伸手,想要皇后的抱抱。皇后只是看了赵弦歌一眼,并没有走上前,可眼中却十分担心,泪珠在眼中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