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翘起嘴角,“对了,你不想见见故人吗?”
安倍晴明目光冰冷。
“我之前还见到他,说起来,就算这么多年了,他依然还记着你呢。”
源稚泉又做梦了。
咒灵不同于人类,做梦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是极为稀有的事情,就像妖怪做梦可能意味着预知未来,咒灵做梦的意义也与妖怪也十分相似。
而源稚泉又一次梦到了平安京的事情。
平安京的人都知道身为大阴阳师的安倍晴明性格儒雅又随和,就连对待自己的敌人都会抱有一丝慈悲之心,所有人都认为正是因为这样,安倍晴明才会吸引众多大妖怪,并且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被安倍晴明驱使的式神。
可是这种形容其实也不是特别准确,心地善良当然是一种美好的品质,但是过于善良反而代表着另一种意义上的软弱,能够策使众多式神的安倍晴明当然称不上是一个软弱的人,事实恰恰相反,安倍晴明在管理追随他的阴阳师和阴阳寮时的手段相当的铁血果决,但是他同样也会礼贤下士,正是因为有安倍晴明的存在,平安京时期的阴阳术才会达到全盛巅峰。
但是就算对任何人都怀有一视同仁的友好态度的安倍晴明,在宅邸中和自己的式神交谈时也会毫不掩饰自己对某些人或者某些事的排斥。
源稚泉还记得安倍晴明对他说起某个人时的口吻,无奈又厌恶,“他的手段太激进了,这样偏激的性格迟早会出大问题。”
源稚泉听安倍晴明说话时根本没有上心,还在想着今天姑获鸟会做什么午饭,因为姑获鸟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不过同样也重视安倍晴明的他还是会抽出一点点心神应和安倍晴明的话。
“晴明不喜欢他吗?”源稚泉躺在长廊边,双脚垂在走廊旁轻轻的摆动,樱花花瓣随着风轻轻落到了他的眼睛上。
源稚泉屏气吹走了飘到脸上的花瓣,用懵懂依赖的口吻说:“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源稚泉一般不伤害人类,不过看在安倍晴明的份上动手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安倍晴明拒绝了,揉着源稚泉的头发说:“虽然他性格古怪偏激,但是我可不想伤害他。”
说完,他同样严肃地对源稚泉说:“泉水,你也不可以凭借喜恶随便决定人的生死。”
源稚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来,安倍晴明私下曾经和他们这些式神吐槽过的阴阳师来过一趟安倍宅邸,源稚泉才知道那个人不仅精通阴阳术,还是一个在咒术天赋上也登峰造极的咒术师。
而咒术师和咒灵天生就气场不和。
源稚泉在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就跑到安倍晴明身后对他避之不及,可以认为是直觉,也可以认为是对咒术师的厌恶,反正在模糊的记忆里,源稚泉一见到那个来到安倍宅邸的不速之客就开始像浑身竖起刺的刺猬一样充满防备,而那个咒术师在见到源稚泉的时候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注视着源稚泉。
“那就是你身边的咒灵式神吗?安倍晴明?”咒术师在说话,源稚泉却感觉像毒蛇朝他吐着蛇信子。
安倍晴明不想和那个咒术师过多地提及源稚泉,三言两语将源稚泉的事情揭过,暗地里让姑获鸟带走了源稚泉。在姑获鸟带走源稚泉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和安倍晴明交谈的咒术师,却对上了那双幽深漆黑眼睛,他好像朝源稚泉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但那双眼睛好像黑洞一般能将人吞噬。
“……”
安倍晴明喊了那个咒术师的名字,只是声音却被风吹散了,源稚泉听不清。
源稚泉睁开眼后半天没有起床,躺在柔软的被褥中双眸直直地凝视着天花板,梦境里那句消失在空气中的名字源稚泉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想起来,最后终于放弃,他起身换了衣服走出了房门。
少见的,像五条悟这样能偷懒就绝不会勤奋起来的性格现在已经起床坐到了餐桌上,用手撕着吐司片张着嘴巴打哈欠。
刚刚起床时的倦意无影无踪,源稚泉扬眉看着五条悟,口吻颇为惊奇:“五条老师,你怎么起床了?”
五条悟懒洋洋地托着腮,在源稚泉落座后非常贴心地将牛奶和面包递给了源稚泉,顺便抱怨:“因为要开始加班了,刚才高层刚刚下了命令让我和另一个同事去北海道出差。”
北海道在日本最北边,跑的倒是非常远。
源稚泉眨眨眼,心道盗走天生牙夏油杰还没有消息,五条悟倒是要被工作重担压倒了。
只是他作为和五条悟定下咒缚的咒灵,高层应该是不允许他离开五条悟太远,于是源稚泉询问:“我也要去吗?”
五条悟摇摇头,“泉水,你不去。”
“为什么?”源稚泉第一反应是咒术高层那些人现在已经觉得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五条悟把手里最后一块面包囫囵吞枣地塞进嘴巴然后给自己灌了一杯牛奶,然后侧过脸认真地看着源稚泉,口吻严肃道:“你要留在高专看好悠仁、惠还有野蔷薇——我总感觉高层突然派我出差这件事怪怪的。”
源稚泉想了想,看着五条悟漂亮的蓝眼睛点头,“好,我一定会看好你的学生。”
“唔——不过也不用太护着他们哦。”五条悟仔细思考后又改了自己的想法,“让他们成长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五条悟冲源稚泉眨眼睛,嘴角的笑容痞坏痞坏:“反正不要死就好了。”
源稚泉心道,你真的是人民教师,而不是什么动画片里的大反派吗?
不过面对五条悟,源稚泉还是点头答应了,“好的——你的学生绝对不会死。”
源稚泉答应的样子好乖,头顶的黑发悄悄地翘起来,五条悟看着他,明明刚刚喝了一杯牛奶现在喉咙又开始痒痒了,他伸手狠狠地揉乱了源稚泉翘起的头发,然后长臂一揽把源稚泉抱紧怀里借着身高优势用脸颊蹭蹭源稚泉的头。
“我很快就回来。”五条悟声音轻轻的,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开始不舍了,“他们就拜托你了。”
这种托孤似的口吻让源稚泉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老师,你这样说好像你自己回不来了一样。”
源稚泉有一点点不开心,五条悟听的一清二楚,抱着源稚泉的他低低地笑,胸腔震动。
“好啦,那我换一种方式。”他捧起源稚泉的头,和源稚泉额头相抵呼吸交错:“明天我想吃你做的早餐。”
源稚泉眼皮颤了颤,手指微曲,攥紧了五条悟的袖子。
“好。”
总而言之,源稚泉想五条悟的猜测还真没问题。
五条悟太了解咒术高层那些老东西的想法了,他们既封闭又封建,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还固执地死守着几百年前传承下来的腐朽衰老的长老会制度,咒术师在他们眼里不是同伴,而是一个个可以随时随地利用牺牲的工具,一切会对咒术界或者对他们的地位产生威胁的人或者事物,都会在暗地里被他们一步步引导走向死亡。
五条悟当初力排众议留下源稚泉已经让高层心中极为不满,现在又多了一个两面宿傩的受肉虎杖悠仁,那些不满和愤恨已经积攒到了巅峰,首先要解决的当然就是现在还不成气候的在咒术高专就读,身体里寄宿着两面宿傩的虎杖悠仁。
让五条悟出差只是顺便,实际上高层暗中的剑锋已经指向了对此一无所知的虎杖悠仁,而在东京高专就读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不过是这场低劣的暗地算计中可有可无的牺牲品。
望着少年院中已经孕育出来,周身都萦绕着恐怖咒力的特级咒灵,源稚泉站在数百米之外的树枝上静静地凝视着。
让最多不过是二级咒术师的学生来对付少年院刚刚孕育出来的特级咒灵,也亏那些老不死的东西干得出来。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源稚泉从枝头一跃而下,朝着少年院的方向急速地飞驰而去。
今天或许就是虎杖悠仁的赴死之日了。
虎杖悠仁扶着墙在充满秽气的大厅中一点点站起来,他的两只手已经被咒灵削断了,一条腿也失去了知觉,额头的伤口深可见骨,猩红温热的血液已经流满了虎杖悠仁整张清秀帅气的脸,他心里还在想在爷爷过世之前答应他的话——“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原本进入高专,虎杖悠仁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在这里就读的,没了最后的家人的他现在完全可以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可是目前看来,他可能没办法像爷爷期望的那样在众人的拥簇下死去了。
气喘吁吁地摔倒在地上,虎杖悠仁抬头半睁着眼睛看向不远处正手舞足蹈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的咒灵,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正在急速地失去温度和血液,他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心里还带着不舍和忧虑……还有深深的悔恨。
不舍在相识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要告别,也忧虑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两人会不会被那个强大的咒灵抓到,悔恨自己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在咒灵手中。
“你不想死吧?”
身体里的两面宿傩坐在尸山血海之上,他翘着腿,那张和虎杖悠仁分明别无二致的脸却因为脸上的纹理增添了几分邪气,他翘着腿,懒散地撑着下巴,双眼望着漆黑深邃的远处,好像能看到此时此刻正在特级咒灵手下垂死挣扎的虎杖悠仁。
两面宿傩站起身,双手交叠,嘴角扬起恶劣的笑容:“你只要现在让我出去,我就可以治好你,而那个咒灵对我来说和脚边的虫子也没什么区别。”
虎杖悠仁不回答,他不相信两面宿傩,但是现在能救他们的也只有两面宿傩,他用仅存的掌心粗糙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朝对面的咒力使出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然而那样的拳头对咒灵来说和挠痒痒差不多。
狰狞的咒灵低着头朝虎杖悠人呲牙大笑,一点一点地向后掰虎杖的手腕,剧痛被虎杖悠仁咽进了肚子,终于在得到伏黑惠的玉犬暗示的嚎叫之后,虎杖才放心将身体交给了身体里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两面宿傩。
再次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睛代替了刚才的纯粹,两面宿傩看着面前因为气势急剧变化而有些惊恐不安地咒灵,野兽般的血瞳笑意盎然,嘴角勾起残忍血腥的弧度。
“就是你吗?”
源稚泉踩着满地的血泊走进西东京市少年院的时候,两面宿傩已经将那只特级咒灵解决了,在战斗过程中还顺便还让失去双手的虎杖悠仁重新长出了手。
布满少年院的领域在特级咒灵解决后就消失了,两面宿傩双手插兜,凝视着消失在空气里的黑灰色秽气,正打算转身就走时,迈出去的腿停在了半空。
两面宿傩裂开嘴角,直直地朝前方看去,源稚泉踩着满地的鲜血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同样鲜红的眼眸冷淡地注视着他,“两面宿傩,真不巧。”
两面宿傩毫不介意源稚泉生疏的态度,转眼身体就靠近了源稚泉,抬手暧昧地摩挲着源稚泉的脸颊,嘴角的笑容恶劣张扬,“你这个样子还真有意思——明明我们两个人以前凑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不是吗?”
源稚泉不为所动,拍开了两面宿傩的手,冷漠道:“没印象。”
两面宿傩冷笑了一声,下一秒身侧的手朝源稚泉的脖颈抓去,早有防备的源稚泉侧身躲过,两人在少年院你一拳我一脚地战斗,只是现在实力只有以前十之二三程度的两面宿傩最后还是不敌,被源稚泉反手扼住脖颈按在了地板上,虽然没打过有些不爽,不过两面宿傩很久没这样酣畅淋漓战斗,看着源稚泉仰着头大笑出声,“你实力长进了不少啊,泉水。”
源稚泉死死卡住两面宿傩的脖颈,对他的话不置一词,“让虎杖悠仁出来。”
然而两面宿傩状似无辜的眨眼,咧着嘴说:“你以为是我不让他出来吗?”
源稚泉拧了拧眉,想到很有可能是因为虎杖悠仁因为灵魂太过疲惫而在身体里沉睡的缘故,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
感觉到源稚泉嫌弃态度的两面宿傩:……
他眯起眼,气急反笑:“你什么意思?”
源稚泉松开牵掣住两面宿傩的手拍了拍,口吻随意:“你觉得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就算过了这么久,他和两面宿傩之间还是会轻而易举地吵起来。
少年院的咒灵已经被解决,帐也自动撤销,源稚泉跟在两面宿傩身后盯着他向少年院的出口走,防备着两面宿傩会不会有什么小动作。
两面宿傩感觉到了源稚泉的视线,无语了大半天,最后转移话题讽刺源稚泉:“一千年不见,你现在也变成咒术师手下的一条好狗了。”
“当狗也只是你的想法。”
源稚泉对两面宿傩的挑衅不为所动,冷笑道:“总之在哪里都比在你身边强好吧?”
两面宿傩勃然大怒,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听到伏黑惠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的源稚泉抬手一掌拍向了两面宿傩的额头,“闭嘴。”
两面宿傩闭上嘴,看着源稚泉施咒的动作轻嗤了一声。
属于两面宿傩的部分被源稚泉压了下去,在回到虎杖悠仁潜意识之前,死盯着源稚泉的两面宿傩听到了源稚泉对他说的话。
“好好想想吧。”
“你的手指为什么会被虎杖悠仁这个绝佳的受□□吞下去。”
第66章 海王的第六十六天
东京咒术高专的一年级外派任务全部重伤的报告在五条悟从北海道回来之后就被伊地知战战兢兢地放到了他的面前,抬手翻了翻桌上厚厚的一摞文件,五条悟歪着头用手撑着下巴依靠在沙发旁,眼罩下被遮挡的双眼平静地看向伊地知。
“总…总之,这次少年院的咒灵已经被虎杖悠仁、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三名学生彻底祓除。少年院出现的宿傩手指也被附身在虎杖同学身上的两面宿傩吞噬。”伊地知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打着颤。
“被困少年院的五名人员也成功解救了出来。”
五条悟笑眯眯地,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哇哦,干的挺好的。”
昏迷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已经被送到家入硝子那里进行医治,现在正在医务室里沉睡,不过伤情更重虎杖悠仁现在倒是站在这里活蹦乱跳,原本断掉的手指和腿已经全部都长了出来。他坐在沙发上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灵活的摆动自己的手指和腿。
“哇——”虎杖悠仁拉长了调子感慨:“真的都长出来的诶?”
男高中生的关注点真是令人迷惑,源稚泉翘着嘴角笑了笑,虽然虎杖悠仁是两面宿傩的受肉-体,但是他还是很难将虎杖和宿傩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于是源稚泉看着正好奇的抚摸着自己已经痊愈的伤口处的虎杖悠仁说道:“不管怎么说两面宿傩都只是借宿者,就把这些当做他作为借宿者的报酬吧。”
五条悟也眨眨眼应和:“没错!”
虎杖悠仁傻乎乎地朝源稚泉和五条悟道谢,站在原地表情有些踌躇,五条悟眼睛微眯早已经看出了虎杖悠仁的心已经飞走了,翘了翘嘴角说:“去看伏黑和钉崎吧。”
虎杖悠仁乐得朝两人挥了挥手就跑出了房间,等到虎杖悠仁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原本安静的房间里转眼就被凌厉的压迫感所覆盖。
从遇到五条悟开始源稚泉就很少看到他发怒的神情,今天是少有的几次之一,往常五条悟周围的咒力就像是没有起风时的湖面一样平静无波地萦绕在他的周围,但是现在那些驯服的咒力如今尖锐凌厉地散发出来,整间屋子都充斥着五条悟存在感极强的压迫感。
可是尽管这样,五条悟抬眼看人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源稚泉的手轻轻地放在五条悟的肩膀上,低声喊:“悟。”
五条悟攥住了源稚泉的手,他没有说话,漫不经心地随手翻阅了几眼桌面上的文件,转而看向了一旁的伊地知:“伊地知,那些老家伙现在一定很失望吧?没有凭借这件事把我的学生干掉。”
伊地知讷讷地说不出话,表情看起来十分忐忑。
虽然高层的目的并没有明晃晃地说出来,但是五条悟再清楚不过,毕竟这么多年了他要是还不了解那些老头子,那他这个六眼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
幸好出差之前五条悟留了个心眼让源稚泉留在了东京,不然出差回来后的五条悟得到的或许就是自己的学生双双身亡的事情了。
面无表情地哼笑一声,五条悟抬手将桌面上的文件丢到了伊地知手里,站起身口吻懒散地说:“好啦好啦,伊地知,把这个报告交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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