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遇到什么,一剑教之做妖。
脚步声由悠闲变成了急速踱步……
仔细听上去,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扑腾挣扎。
“张嘴啊。”谢明笑道,“这个时候知道闭嘴呜呜呜了?刚刚不是朝着我冲得挺猛的吗?”
他这话语气听着像是调笑,仿若是在和哪个老朋友叙旧唠家常。
但睁眼看过去——
那足足有五人长的鳄鱼此时正被谢明单手按在地上,厚厚的甲片之间侵染着蓝色的血液,看上去是被人硬生生用灵力从体内逼出来一般。
水池旁边原本平整的土壤如今变得混乱不堪,拖拽的痕迹之深,能够装下三到四岁的小孩。
谢明身上如今仍旧干干净净,那这被拖的东西……
那鳄鱼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
谢明将之提起来又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砸,坑深至连那鳄鱼的头都看不见。
“亲爱的小鱼鱼,你常年吃人有口臭,不许你张嘴。”谢明说。
老实说, 谢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跋扈”二字是何感觉。
在他的印象里,有段时间,这几乎是他的第二个名字。
“就是那个谢家的跋扈儿子, 仗着自己会点剑术就目无尊长!”
“谢家孩子……”
谢家孩子连着跋扈一起, 几乎贯穿了谢明的童年光阴。
以前就觉得这些大人真的很会瞎说,如今想起来, 还真带着点那味儿——
这不得不说读书人说出来的词语当真是准确。
他确实跋扈。
就像现在这样。
修为是拿来伸张正义的。
修为有时候是拿来伸张正义的。
还有的时候,是拿来出气的。
“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吗就敢张嘴乱咬?”谢明将鱼按着, 因为用了点力, 那鱼头被他强行摁进了泥里,几乎看不见眼睛。
他皱眉,不满:“我跟你说话呢,你这脸都不露是干什么?这么没礼貌?”
鱼妖:“……”
你大爷!
是我不想露脸吗?!
但这话它不能说也说不出来, 这会鼻子里全是泥,当真是难受至极。
落书巷开的时候并不久,它只有这个时候可以彻底饱餐一顿。本来都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谁知道一飞出来遇到这么个活阎王。
落书巷不是向来没有什么修真之人来吗?
不怕得罪山那边的两个宗门?
反正这次出来便是饭没吃上还被狠揍一顿,怎么想怎么憋屈。
它越想越难受,还在地上的鱼尾也句摆得越狠。
鱼尾恰好连着潭边,挣扎之时,一滴水溅在了谢明的衣摆上。
“……”谢明叹口气,语气虽然平淡, 却给鱼一种即将看到太奶的慌张感,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讲礼貌啊……”
鱼妖:“……”
不敢动了。
但又太迟了。
约莫是这里有阵法的缘故,即使这里进来的人有很多, 但走到现在,言翊仍旧一个人也没遇到。
他走得并不快, 且这里的路就只有三条,在前面有那么多人进来的前提下,他到现在一个人也没遇见,便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本意还是想能救几个是几个。
将人全部拦在这落书巷门口不现实,锦官里的人本就在追捕他们,再加之这些读书人信仰的力量……
恍然间言翊忽然觉得自己和谢明变得有些像——
他竟也觉得自己能救下几个已经是自己善心大发,因为本来这些人便和自己非亲非故,救人是出于道义,不是责任。
谢明曾经走到绝路的时候,也没人救下他。
这是他心里的死结。
他厌弃这个世界,是因为谢明的父母也是读书人,他才愿意为此付出点什么。
前方的路越来越窄,言翊却越走越快,他想尽快和谢明会和。
手里的剑被握得越来越紧,他瞧着洞口隐隐约约透出的光亮,侧过身听了一会,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夜晚最易有妖怪来袭,提高警惕保护夫人!”
“少爷,你快别在那房顶上看月亮了,小心等会掉下来了!”
“少爷!谢大爷!算我求你的你赶紧下来行吗?!!”
“谢日月!你再不下来我等会上去揍你了!”
听这由软变硬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护卫装扮的男子叫的是什么少年人物,这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屋顶上的人不过是个看上去约莫只有四岁的小孩子。
谢日月……
好熟悉的名字。
这孩子身着一身月白半臂交领衫,领口呈青绿色,淡雅色彩沐着月华,把这孩子衬得像是会发光。
最关键的是,这孩子明明才三岁,眼底那股不知道对什么的热忱和不拘泥于眼前这宅院的潇洒让言翊觉得分外熟悉。
谢日月?
谢明?!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书香气格外明显的院子。
这是……小时候的谢明吗?
还没等他彻底想清楚,一道带着浓浓血腥气的黑爪朝着那孩子急速掠去。言翊手比脑子反应得更快,冰冷寒气飞掠而过,众人反应过来时,那妖怪已经被这剑气砸在地上,一命呜呼。
原本在房檐边上准备出手的谢明一愣,瞪大着水汪汪的眼睛朝着言翊看了过来。
砰的一声——
离那鱼妖断气,只差谢明最后的一个死手。
他忽然停住了,朝着左边看了过去。
若他感觉得没错,刚刚那个应该是落雪的剑气。
那便是言翊已经动手了的意思。
他想了想,将那即将断气的鱼妖提起来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变成人型再和我说话。”
他刚刚混账到连人家小鱼鱼变成人型的机会都不给。
这会有问题要问了,便大发慈悲了。
鱼妖简直要气到吐血。
且这人的话还不能不听,若是不当回事,那便只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毕竟在遇到强者的时候,只能祈祷对方能突发善心,放自己一马。
那鳄鱼呜呜两声,变成了一个勉强能称为人的人……
实在是长得太丑了一点——
把谢明衬得仿若世间绝色。
谢明:“……”
不是说妖怪变成人之后都很好看吗?
究竟是谁在说这样的话诓骗他?
罢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右边那条道里面是什么?”谢明食指指着潭那边的土墙,“我就问你一遍,你好好回答。”
那鳄鱼咽了口口水。
他其实还是抱着点侥幸心理,毕竟这人虽然很强,但是说到底也是第一次来落书巷,右边是什么他根本无从知晓。
自己就算是撒谎又怎么样?
被杀纵然可怕。
但被里面那人抓去炼制明显更渗人一些。
“我……我不知道啊……”他颤颤巍巍道,“我只在这条道上,那便是什么我也——”
他剩下的话被强行卡在嗓子里,呼吸没有调节过来的刹那,视线里是数以百计的白色水剑。
以潭水为媒介,利用自身灵力幻化出来的剑。
谢明并不朝潭水那边看上一眼,只是很平静地笑着:“变成筛子但不死和说实话,你选一个。”
“……”那鱼彻底哭出来,“是幻境……是九尾孔雀幻化出来的幻境!”
“如何进入?”谢明又问。
“到那条道里就可以进去了!”他呜呜哭着,“但这里有阵法,怎么进去那条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呜呜呜呜……”
谢明啧了一声:“这么大个妖怪了还哭。”
鳄鱼眼泪不停:“……”
那是因为你真的很吓人啊!!!!!
谢明没再管这鱼,他朝着周围细细看了一圈,最终叹了口气,认命地朝着那潭水走了进去。
以水为阵心,究竟是哪个变态想出来的。
这次的水里没有浓情蜜意的男女,谢明周身的水被他以灵气强行驱开,这会潭水朝着两边汇聚,露出了闪着淡淡的青光的潭底。
若是平常人掉进了这阵里,怕是不会敢往这潭水里走。水里本就行动不便,再加上要是这水有什么问题或者在水里遇上个什么,能不能保住小命会很难说。
但是谢明丝毫不怕——
莽夫自然是有莽夫的办法。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东西都是虚幻的。
谢明一脚朝着那谭心踩了下去。霎时间,周围光景变换,数不清的黑色煞气从地底冒出,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四周的潭水烧了个干干净净。
谢明立于煞气正中心,纯白光罩将那煞气隔绝得彻彻底底,几乎有些刺眼的光芒在那黑色煞气中间形成了一个绝对的灵力领域。
竟是连谢明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吹起来。
若是这会有其他人在场,便会知道,此等威力的煞气,纵使是如今各个领域排名第一的修行者对付起来都会极为吃力,更何况就只是站在原地,连眼睛都不用眨。
世人怕是会对这等恐怖的实力感到胆寒。
且他手上如今没有落雪,若是一个剑修有了剑——
纵使没有剑意又为何?
没有剑意一样没有对手。
再多的煞气也终究会有没有的时候,谢明就这么等着。好半天,他微微抬眸,袖中手指尖微动,纯白灵力正正击打在那湖心中间。
至此,阵法被毁。
不是被破。
是被毁。
阵主人约莫要吐点血才是。
谢明笑一声。
失去了阵法的庇护,这小片空间总算是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满地白骨,破衣成堆。
看样子,约莫是走到这里的人活生生撕烂吃掉了。
谢明看了一圈,朝着右边那条道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还是更在乎言翊如何。
他担心言翊会伸出在什么很不好的幻境里。
说到底,恐惧和心疼加在一起,是促使他脚步加快的根本原因。
他迈进了那条道。
刹那间光影变换,原本逼仄的小道变成了热闹宽阔的宅院子。
谢明觉得很是眼熟,但是一时间又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在这世界上看到的宅子还是太多了,但是这么眼熟的——
“林婆婆,麻烦您帮我把这些菜带去给厨子行吗?府上来了贵客,今日还是要做一些好菜招待才是。”
“诶,好,我这就去。”
“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也刚好顺路呢。”
谢明:“……”
眼前这两个女子有些眼熟,长得很像家里的管事婆婆和母亲身边的侍女。
他大爷的。
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的家。
而看这两人的容貌和状态,这个时候的自己约莫才……三岁半?
他心下一惊,顿时脚底离地,悄无声息朝着自己房间的所在地飞去。
还未靠近,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带着笑的声音。
“手挺直了,剑都拿不稳还说什么练剑,不准用灵力,屁股给我翘起来!”
谢明落于房梁上:“……”
目之所及,言翊于一把躺椅上悠然而坐,眼底带笑,说话像流氓。
最重要的是——
眼前的“自己”还没他腿长,却被逼着拿着一把长长的铁件,在不被允许使用灵力的情况下,手臂抖得跟个筛子一样。
师徒倒反。
眼前的这一幕他熟悉得很,很多年前,他也是这般教言翊练剑。
言翊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字所透出来的腔调,都在学他。
谢明没忍住,笑了一声。
其实这笑声音很小, 混在风里,没那么容易飘进人耳朵里去。
再加上这笑的人是谢明,所以没人发现这一眼望得到头的院子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人。
谢明倒是觉得看着很新鲜。
即使这三岁小屁孩就是他自己。
老实说关于自己小时候是何模样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己经常被隔壁左右的邻居和自己府上的护卫们骂。
他当时年纪尚小, 一心只有修行和练剑,便也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 久而久之便也全部忘干净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混账”在哪里。
这会倒是感兴趣了。
丝毫没有“我竟被言翊拿捏”的羞耻感。
他似乎并不知晓这三个字该怎么写。
“你说拿着铁剑有助于我更好地使出招式, 不会是骗我的吧?!”小谢明因为有些力竭,声音都有些不稳。
三岁半,读书和修行天赋都极高,正是自负且爱炫耀的年纪。自尊心强得有些找不着北的时候忽然被人压上一头, 教人修行跟欺负人似的,小谢明自然是忍不了。
“骗你?”言翊抬眼,笑着,“我骗你一个三岁的小孩……小屁孩能得到什么好处?”
以往谢明教他的时候,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说他是小屁孩的机会。且他那个时候都已经十二十三,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很小的小屁孩。
眼前的小谢明可就不一样了。
他才三岁半,脸上的小嫩肉还没褪呢,可不正就是小屁孩吗。
放大版的谢明就坐在房檐的角落处看热闹,这是言翊的视觉死角, 看不到他。
当真是一场戏剧。
怪有趣的。
在他看来, 这言翊还是收敛了许多。
若此刻身份倒反,如今这三岁大的孩子是言翊, 而那躺椅上的人是他的话,他定然会起身, 照着言翊的屁股就是几个巴掌——
练剑的时候还敢想这想那,,以后还怎么学有所成?
当然,他最会给自己想做的歪门邪道的事情找借口。
而显然,言翊还做不到这个程度。
他起身抄起小谢明身上的铁剑,轻而易举地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紧接着眼眸一凝,手腕翻动,朝着天边猛地挥出一剑。
连风都未曾动过一下。
小谢明期待的眼神破灭,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你这算什么剑术?你这——”
天边忽地传来一声闷响。
那原本悠然自得飘在天空中的白云被一道看不见的气打得七零八碎,露出了后边蓝得沁人的天空。
“我这什么?”言翊拿起桌子上的冰饮,神色似乎有些不解,“你把话说完。”
不得不说这谢明小时候生活得还真是好,府上虽然不大,但是应有尽有。且家里人都很向着他,遇到邻居过来说理也给他当靠山给人死死拦着——
即使确实是小谢明的错。
谁家三岁半的孩子半夜三更飞进人家家里抓鸡烤着吃?
混账东西。
“你这算是神之一剑。”小谢明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剑直接打到我的心上去了……”
在屋檐上的谢明赞同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对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上去抱着人亲上一口,还在等什么?”
他的想法很少有人可以与之重合。
就算是小时候的谢明本人也一样。
但这场面其实很眼熟。
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谢明刚收言翊为徒的时候,“骗子”是言翊对谢明的基本印象。但又碍于别人都说谢明很厉害,所以他也不敢乱说什么。
只是毕竟年纪尚小,什么事都藏在眼睛里,根本瞒不过谢明。
所以他们二人之间,其实也有刚刚的场景发生。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谢明用的不是铁剑,而是路边随手掰的一根树枝。
他仅靠着一根树枝,划开了天边乌云遍布的天空的一角,让其背后金灿灿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得湖面像是闪着宝藏般的金光。
言翊那个时候的眼神谢明至今还记得。
惊讶、惊喜最后归于坚定。
自那之后,言翊再没说过谢明一句骗子。
而就这么看来,言翊在自己这里学到的东西还不少。
除了剑术之外,还有一些连谢明也没有想到的东西——
比如张嘴就来。
“这只是一把小小的铁剑你便承受不住,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开始搬铁桶了。”言翊面不改色,“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别人拿木剑你拿铁剑,你就永远先别人一步,你懂不懂?”
小谢明不懂,但是小谢明很懂事地点点头。
他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对手了,这会遇到高人一个,自然是人家说什么他便点头同意什么。
“晚饭时间要到了,家里的厨子做饭总是太清淡,不太好吃。”小谢明眼神里虽然还藏着些崇拜,不过说出来的话倒是令人惊讶,“你等会少吃点,晚上我带你去打野。”
言翊瞥向他:“又去抓邻居家鸡吃?”
“……不是啊。”小谢明一本正经摇头,“不抓鸡,抓兔子。”
言翊:“……”
还真是谢明。
很有趣。
夜深,明月高挂。
言翊察觉到到自己的窗户被轻轻敲了两下,他坐于桌前,唇边还靠着一杯夹着冰的水。
那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儿,透过那条缝朝着外面看去,能看到小谢明看起来又白又嫩的侧脸……上的小嫩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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