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论起来,这些小细节就是起个辅助作用,或多或少加速了元柏的妥协。
“就因为朕没拉过喻卿的手说话,喻卿感受不到朕的重视吗?”
蔺唯说着都觉得好笑:“我还以为你我之间经过崖底那次,可以更坦诚一点,不需要我做这些心理暗示的表面功夫。”
“不过喻卿想要,朕自然满足。”说着蔺唯还真伸出了手,不过并不唐突,只是掌心向上伸到他面前,挑了挑眉示意喻昭可以自行把手放上来。
但是这样的自主性体贴显然让对面的人更下不来台了。
“……”喻昭有点恼,看出他的故意,很想用力打开他的手,但想了想这手今天还救了不少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又收了力道,只轻轻在他掌心拍了一下。
“少糊弄我,说得好像你对元柏全是虚情假意似的!”
蔺唯这下是真想不明白了,喻昭介意先来后到,不喜欢他更亲近元柏,他能理解,但这话说得,仿佛他但凡对元柏有那么一丝真心实意都…活像是负心薄幸,这当臣子的醋劲儿未免也太大了。
君臣之间都尚且如此,以后尹拾一跟他成了亲,岂不是该连个雄性宠物都养不得?
“你…很讨厌元相吗?”蔺唯只想到这一个略微合理的可能,虽然原作里没提过,但人的喜好倾向会变也是正常的。
“没有!”喻昭就是再有私心,也不得不承认元柏是个好人,如果非说讨厌,那他也是讨厌小皇帝对元柏的私心杂念。
这么一想他忽觉豁然开朗,他认了明主,那小皇帝就是高悬明月,怎能因为一己私情让月光偏照一人!
只是他也不肯往深里想想,若是小皇帝真的如日月无差别普照众生,不分亲疏远近,他难道不是只会更加生气?
蔺唯不太信他口是心非,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非常重要,喻昭重视他心意,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于他有利的。
至于担忧隐患…喻昭是男主,品行还不至于有太过重大的瑕疵,性格缺陷肯定是有,但绝不可能做出因为嫉妒同僚而背叛这样一听就掉档次的事。
蔺唯经历许多世界,对此早有心得,男主可以有点坏,但绝不能坏得没品。
“罢了,你只需要知道,元相尚不能算是自己人,如何跟你坚定站在我这边,不问缘由也不辞劳苦就跟随我远赴灾区比?”
这话半点不掺假,喻昭听后欲言又止,想说就是因为元柏不如他对小皇帝好,他才更讨厌小皇帝对元柏存有私心,但最后还是没再杠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也没什么证据证明小皇帝心悦他的老师。
只是恰好小皇帝心悦男子,恰好他们年少有过一段阴差阳错的师生缘分,恰好元柏又生了一张貌若好女的脸,恰好他又撞见了小皇帝对他态度亲昵依赖……
当然眼下最后一点存疑,前头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就都不那么有说服力了。
“陛下知道就好!”喻昭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
然后就被站起身的蔺唯再次屈指敲了敲额头,他下意识抬头,见对方好笑又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别太放肆。”
语气不轻不重的,甚至还有几分纵容的意味。
喻昭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就径自回帐篷的背影,神情微怔,不曾因此生出惶恐,反倒是心不知怎的忽然不受控制,跳得渐渐厉害,鼓噪得恼人。
他甚至都没敢深想。
没多久,他枯坐着没意思,安排了人轮班守夜后,就也回了帐篷,进去时蔺唯已经睡了,喻昭在距离他大概一人宽的地方找位置躺下。
原本还以为多少会有些不自在,结果大概是对方身上的龙涎香对他真有安神作用,没多久他就沉进了睡梦中。
第二天醒来照旧忙碌,蔺唯带着喻昭白天维持秩序,傍晚开始救人,整整半个月,营地扩充到一眼不见尽头的程度。
幸好魏王这批粮草充沛,毕竟这个时代一个中等城镇人口也就一万左右,蔺唯算了算,除了城中留下一些条件稍好的人家没过来,他们这边的人数基本也稳定下来了。
眼看脱离了危险,灾民中已经开始担忧他们的粮食也有限,不知还能吃多久的问题,蔺唯便当机立断,缩减了进城的队伍,让周泽组织人手进山。
朝廷赈灾除了发放救济粮,免除赋税徭役外,还会暂时开放山林,让灾民可以靠山上的天然物资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日。
系统已经提醒他,这会儿余震差不多已经停了,正好给所有人找点事做。
他倒不是不想立刻开始灾后重建,只是这一块由官府出面比较好,他也打算找个时间去一趟城内了。
只是没想到,他才有这个想法,系统突然示警,城外的流民因为有他的救助没事,留在城内的富户居然还是闹出了疫病。
[这难道是剧情惯性?]
蔺唯揉了揉眉心,没时间多想,找来喻昭把这事说了。
喻昭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听了这消息后没有犹豫:“我立刻去城防营那边亮明身份,先带兵封城再说。”
天下兵马名义上都归他节制,加上小皇帝也在这儿,不怕当地的将领不配合。
蔺唯点点头:“城自是要封的,我是要先跟你交代一些事情,虽然疫情出在城内,但城外也必须更加谨慎……”
“什么叫跟我交代一些事情?”喻昭心猛地一沉,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别告诉我你想进城里去?”
“只有我能救他们,我必须进去”蔺唯语气淡然,但神色坚定,一看就是不会听劝的。
喻昭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随你闹吧,我跟你一起!”
他甚至还有心思想,换做元柏那老古板,绝无可能像他这样支持小皇帝的决定。
蔺唯这回却没答应:“疫病容易引起恐慌,营地里这么多人,你若不在,周泽他们肯定压不住,我不放心。”
喻昭烦躁地啧了一声:“他们已经吃好喝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了,怎的在你这里,还受点惊吓都不成?”
“好不容易保住他们的命,若是让他们因为害怕无知逃离,最终还是背井离乡流离失所,那些半个月辛苦岂不是白干了?”
蔺唯其实更怕这病潜伏期长,若是真被流民带去其他地方,就更糟糕了,还是等他进城研究出药方,集中解决了才好。
有喻昭在这里看着,才能最大程度确保不会出现乱子,然后叫人趁乱跑了。
见喻昭还是不为所动,他只能低声把这一层担忧说明,这理由一出,喻昭就知道自己不能不妥协了。
他可以把陪在小皇帝身边的必要性看得比这一城镇的百姓都重,但不能比整个天下安危都重,小皇帝不会允许他存着这样的想法,喻昭明白底线在哪里。
“那你得给我保证,不会有事啊!”
理智上他应该明白蔺唯内力深厚还医术高明,感染的机会不大,但喻昭现在仅有的理智都用来听蔺唯让他留下来的话了。
蔺唯眼神微动,笑道:“那是自然,之前没告诉过你,我体质特殊,百毒不侵,疫病也沾不上身。”
小皇帝带着喻昭微服出巡,若是出了事,喻昭难辞其咎,就算他手握兵权,就算他是小世界的男主,难免也要备受责难。
蔺唯与他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又不是铁石心肠,哪里舍得他这么提心吊胆,至于百毒不侵跟疫病根本不对症什么的,反正他是肯定不会有事的,说个谎让喻昭放心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循循善诱道:“你且安心就是,我就算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及毫不犹豫陪我来这里的你和周泽他们。”
“单说我就行!”喻昭翻了个白眼,心情不好竟还强行开了个玩笑:“周泽他们自有我去褒奖!”
也是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不然照平时的别扭劲儿,也说不出这么直白的话。
蔺唯果然让他逗得轻笑出了声。
“好,我只顾你。”
“……”
喻昭回过神脸瞬间羞耻到升温,懊恼之余发现自己心跳又开始因为对方随口一句话而不安分地躁动起来,心情复杂难言。
这回却是有些似懂非懂了。
第69章
蔺唯暂时不好自爆身份了, 他是拿了喻昭的令牌进城的,如今喻昭派兵封城,又亲自驻守在城外,他装作喻昭送进城的医师, 县衙的地方官也不敢不给面子。
喻昭从被独自留在城外那天起, 提着的心就没放下去过, 蔺唯不肯带他就算了, 连周泽他们都一个也不带进去, 为求安全,里头轻易不会有消息传出来, 即使有也仅仅是他和蔺唯之前约定的旗帜颜色作暗号。
他一时担心小皇帝安危,一时幻想小皇帝脾气太好,被里头不识好歹的蠢货欺负慢待而无法安心研究疫病方子,辗转反侧整整两夜才在周泽提醒下想起来,他和蔺唯还养了一只从魏王那儿拐来的海东青。
喻昭找到它的时候,海东青都快胖成一只走地鸡了, 一看见它先是抖了抖翅膀, 随后就颠颠地走到他腿边蹭了蹭。
他弯下腰把胖墩墩的走地鸡双手捧起来到面前, 满面愁云地对它说了句:“喂, 小胖东西,你能不能替我进去看看他?”
蔺唯跟他说过,这只海东青好像唯独能听懂他说的话,那时他只当是蔺唯逗他,根本没信,这会儿倒是愿意信了, 且还迫切盼着是真的才好。
他没敢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的是, 他手里的海东青在听到那个称呼时一双豆豆眼冒出活灵活现的委屈,但在听完整句话后,还真的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喻昭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是真的吧?这么神的吗?蔺唯竟然真的没骗他?
为了避免是巧合,他又试着道:“你真听得懂我说话?是的话你叫两声。”
海东青豆豆眼眨了眨,果然听话地啾鸣两声,毕竟是只鹰,不是真的走地鸡,叫起来动静有点大,不远处的周泽都被惊动走了过来。
“将军,怎么样?”周泽急着问,他也担心陛下,心里煎熬得很,偏偏当时他们跪地请命,陛下也不肯带他们任何一个进城。
小皇帝才十八岁啊,却要亲力亲为做这许多的事,把他们所有人的安危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考虑自己,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君王?
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不自觉想,若是陛下手中有实权就好了,以他心性能力,定能运筹帷幄之中,居中调度事半功倍,哪需要像这样以身犯险。
还是将军慧眼识珠,也难怪将军这一路表现得如此在意小皇帝,言行举止都被影响得不轻,连他们这些早年跟随的心腹,都没见过将军那个样子。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简直跟毛头小子情窦初开一样!
也幸好他只敢心里头腹诽两句,真说出来喻昭能锤死他。
“没事,它能送信,我现在去写。”喻昭现在实在没心情搭理他,留下这句话就迫不及待回了营帐。
周泽目送他家将军抱着海东青离开,重重地叹息一声,但心里那股不太对头的违和感又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强烈了。
要知道当初尹姑娘因为某种考量被陛下强制召进宫时,将军虽然动了怒,但面上都不曾如此慌乱无助过。
喻昭压根没意识到他现在的状态在周泽他们眼里比把心上人给弄丢了还糟糕,在确定这小家伙真的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后,他久违地呼吸到了一口轻松的空气。
“小可爱,你一定能找到他的吧?”他一边铺纸,一边碎碎叨叨地问。
海东青也算是体会了一把世俗险恶,用不上的时候是小胖东西,用的上了就成了小可爱,不过这位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横竖它是不敢撂挑子的。
乖巧地点点头,算是回应喻昭的话。
喻昭总算笑了下,只是提起笔后却迟迟未动,也是矛盾,送不了信的时候总觉得有数不清的担忧想要确认,现在能送了,他又觉得之前反复想的那些若真写出来,小皇帝八成要腹诽他不如元柏稳重。
最后败给了心里突然涌出来的胜负欲,他只写下了『一切安稳勿忧』六个字。
可没过多久,喻昭又惊觉得这种念头实在幼稚得很,等那小胖鹰一飞走他就立马后悔了。
他到底哪根筋不对,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情况下跟元柏比谁对小皇帝更冷漠?
但再怎么后悔,他也只能等蔺唯回信后才有机会补救一下了。
蔺唯看到天上有只熟悉的海东青时,正在县衙后边的院子里配药方,见它一直在附近的上空盘旋寻人,便用骨笛引它下来。
海东青矫健滑翔的身影落在院子的空地上后,迅速恢复了走地鸡的气质,屁颠屁颠地走到蔺唯身边,示意他取信。
[芜湖!我赢啦我赢啦!我就说主人你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他肯定担心死了,按捺不住的,绝对忍不过三天!]
系统顿时来了精神,第一时间叽喳起来。
[快让我康康他写了些什么?]
蔺唯被它吵嚷得无奈,把信取下来展开看了一眼,随即失笑。
[啊啊啊啊怎么就这?!]
系统看着这硬邦邦几个字傻眼,端的是恨铁不成钢,它都不期望以那位祖宗的别扭性格能坦白写什么殷切担忧了,好歹问一句它主人是否安好,表达一下关心呢?
等看见蔺唯回信的内容,它才若有所思地闭了麦,哦,原是它不懂。
蔺唯特意给海东青喂了一顿食才让它带着两张卷好的纸条飞回去,一张是他刚试好的,能起些预防作用的药方,给喻昭正合适,用在城内的对症药方要复杂得多,他暂时还没试出最好的配比来。
另一张才是他给喻昭的回信,比喻昭那六个字还要更简短,也不知道他的大将军看了是能心领神会,还是恼羞成怒?
喻昭心情烦躁地等了一下午,海东青飞回来时,他还矜持着不肯动弹,非得等小东西走到他跟前来叫两声,他才勉为其难似的,停下手中忙忙碌碌的八百个假动作去取信。
拿下来发现是两封信还不着痕迹地高兴了一下,结果打开第一张,发现是药方,脸顿时一垮,本就不怎么明显的笑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药方先放到一边,他再无半点期待地把第二张纸条展开看了一眼,随即愣了愣。
显然这一张才是蔺唯用心写了的,比那张药方上为了节省空间用的端正字体不同,这上面的字贝联珠贯,如见其人,透着一股温柔隽永的味道。
虽然内容只有简短四个字:
『朕安勿忧』
喻昭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四个字看了会儿,然后奇迹般地被哄好了。
“呵,知道自己一意孤行,做的事没一样不让人忧心就好!”
他嘴角勾了勾,叫来周泽,把蔺唯送出来的药方给他,并严肃嘱咐了一句,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兵,每个人都必须喝到,他绝不能接受蔺唯冒险辛苦一场,最后却因为他手里这点小事没做好就功亏一篑。
好在蔺唯给的药方,药材都是比较常见易寻的,这事不为难,周泽拿着就去安排了。
有了小皇帝亲自报平安,喻昭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这天晚上他躺在帐篷里,身上还盖着阴错阳差之下,一直没能还给蔺唯的那件外袍。
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一般不为难自己,想盖就盖了。
帐篷内烛火一直燃着,喻昭忍不住一直拿着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也不知道蔺唯写这四个字的时候是在想什么,他送过去的信可半句关心都没有,这么回也不怕自作多情,若换做他肯定拉不下这个脸!
但蔺唯显然很笃定他真正担忧什么,并没有中规中矩地也回一句城内安好勿忧,这四个字回得坦率直白,喻昭又不能不承认自己那一瞬间有被哄到。
好像对方默认了他对君上的任性失礼,亦知晓他口是心非的毛病,不单只是宽宥,还愿意先一步放低面子给他一个真正想要的答案,免他担忧。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脾气性格的人,欲夸他好的时候,想起来的都是他蔫坏的恶趣味,可若要反过来说他不好,又觉得这话太过违心,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是在造口业。
喻昭有些脑子不太清醒地想,但凡对象换个女子,他都会觉得小皇帝如此用心撩拨是喜欢……
呃,想到半路他表情一顿,忽地反应过来,似乎大概好像也…不用换?小皇帝又不喜欢女子!
他就是蔺唯喜欢的那类性别啊。
喻昭拉过身上的外袍盖住头,试图闷死自己好逃避这种过于一厢情愿的羞耻念头,但这想法生出来好像就在心里扎了根似的,怎么都无法挥散。
在心里默念了几十遍小皇帝喜欢的人是元柏后,他甚至有些逆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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