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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受他不对劲(除夕子时雪)


他爸爸欠了巨额债务自杀,只留下他和妈妈的时候,他家在村里紧挨着山的那块,在最里面。
他的家一半是由石头搭起来的,另一半空出来是当作猪圈来养猪。
而他睡觉的房间和猪圈仅有一个木板隔开,稍不留神,就会从木板床上掉落到下面的猪圈里面。
他家没有门,遮风挡雨都是几块塑料缝制起来,搭在石头上。
在塑料布的前面,妈妈挂了一个黄色的小灯,每当挂在家里老旧的闹钟响起时间报时:“现在是晚上十点。”的时候,他就会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蹦下床,去门口,看到那盏小灯亮起来,他就知道,妈妈要回来了。
更多的时候,他是被妈妈托付给了邻居家哥哥照顾。
楚惊秋已经忘记了邻居家哥哥的大致模样,但他每每回想起来,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句话:“哥哥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而邻居哥哥的妈妈,就是卖大果子出摊为生,靠着这个小小的摊车,支撑了这个家,养大一双儿女,供儿女上学,老人养老。
邻居妈妈也经常会把他抱在怀里,黝黑粗糙的手永远是那么的温暖,会捏着他的小脸,然后心疼的说太瘦了,要多吃点,每次都会在吃饭的时候给他的碗里夹很多很多的肉,生怕楚惊秋饿着似的。
楚惊秋对记忆中那个总是戴着围裙,手上带着大果子的味道,油乎乎的,但楚惊秋认为,那双手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手,虽然邻居妈妈不是亲的妈妈,却俨然成为了他的第二个母亲。
在楚惊秋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家乡,才知道,邻居妈妈在一个月前,因为疾病去世了。
而如今,在这个世界里,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熟悉的口味,深刻到骨子里的味道,既便知道邻居妈妈不可能回来了,但楚惊秋宁愿短暂的麻痹自己,去换一时在记忆之中的沉沦。
离开了这座城市,意味着他要彻底拜别记忆之中的那副慈爱的人。
可这事关段衍的安全,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他视为第二个母亲的邻居妈妈,已经彻底去世了,他沉沦了一个月,也该是是清醒的时候了。
“这一切都不及你重要。”楚惊秋抬起眼,对上那双漆黑漂亮的眼,“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一份线上的兼职,等到了新的地方,会有其他工作的。”
段衍漆黑的瞳仁闪烁了下,唇抿了抿,良久才缓缓的点头:“好,刚好我也可以找一个家教做做。”
楚惊秋穿越到这副身体的时候,心里是带着庆幸的,起码不是在高三的时候穿越进来,他高中的知识全都忘记了。
他们虽然出身贫困的小山沟,但学习的天赋却意外的不错,考上的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原身尤其刻苦,免除了四年的大学学费,刻苦拿了奖学金,只是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工作……楚惊秋想不明白,他不知道为什么原身会一个人坐着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山城这种偏僻的县城打工。
总觉得……
少了一个人。
段衍更争气,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楚惊秋的学校和专业。
“当初……是我叫你过来的吗?”楚惊秋踌躇不定,又问了一次,段衍有理科状元的头号,完全可以自己和同学在市里合办补习的机构,为什么会踏上来到山城的火车?
“是啊。”段衍低头翻出了手机里很久之前的一条短信,是在段衍刚刚高考完的后一天,楚惊秋就给他发了短信,让他考完来山城找他们,也没说干什么。
段衍自以为是来打暑假工,毕竟都是同一个村庄出来的,楚惊秋还是他的竹马。
“我……”楚惊秋低声说了句抱歉,“我记忆有点混乱,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不想了不想了,”楚惊秋把剩下的稀饭扒拉完,又一口气喝完了绿豆汤,从口袋里拿出一份软糯糯的糕点,放在桌子上,随口说道:“途径集市,刚好碰到阿姨卖最后一个。”
段衍接过那份糕点,眼中染上了点点笑意,卖这种糕点的摊贩不一定出门,且位置也不固定,最常出现的位置是在这个城市另一头的广场上。
仅仅是上坡的话怎么可能会登坏自行车呢?
楚惊秋洗了碗,顺手放到篮子里沥干,“我去找老头修下车,会晚些回来。”
段衍应了声,喝了口绿豆汤,静静的看着楚惊秋托着残缺的自行车离去的身影。
楚惊秋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一只手刷着手机。
忽然,手机自动跳跃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软件,上面用血红的字写着。
“楚澄。”
——QYJ.1
楚惊秋点开发件人的号码,瞳孔一缩,这个号码,和老头让他背下来的号码一模一样。

“楚——澄。”
楚惊秋轻声读出这两个字, 扶着自行车的指尖不自觉的握紧,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暂停了般,原本在不远处人声鼎沸的集市, 在这一瞬间全然按下了静音键,他们的动作被无限制的放慢速度, 似乎连空气都骤然停止了。
血红的字迹深刻的印在了楚惊秋的眼里, 是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空气中安静的可以听见轻微的‘咔哒’的声音。
被一幕幕抹去的痕迹,被修改填补的记忆开始如潮水般向着楚惊秋涌来,但仅有一瞬, 这股浪潮又停留在半空,楚惊秋低垂着眼眸,他浑身被漆黑的雾包裹着,黑色的雾气里面还掺杂着一缕猩红色的光。
那行字转瞬之间, 悄然的抹去了痕迹, 连带着手机重新跳转回了楚惊秋正在刷的软件之中。
围绕在楚惊秋身上的黑雾好似有生命一般,自下而上缠绕在楚惊秋的身躯, 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雾气逐步蔓延到了拿着手机的手腕旁边, 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那血红的字迹早已经被抹去, 不留下一点痕迹。
黑雾在手腕之上停留了很久, 才逐渐散去。
楚惊秋渐渐回神,手机上早已经没有那串奇怪的字符和血红色的字迹, 一切仿佛是错觉, 但脑袋发出阵阵的钝痛, 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
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眼前闪过模糊的记忆, 但又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他从那边缘拉扯了回来,模糊的画面很快消失了。
但手机上写着“楚澄——”让他格外的熟悉。
他被人修改了记忆。
联想到异种会吞噬人之后,那人的所有踪迹都会被抹去的事实,楚惊秋不由得浑身一颤。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手腕上依稀可见圈圈红痕,已经淡去了不少,原本在手臂上的针孔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他不能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被修改,但这个人的名字,他明明,应该是很熟悉的,可为什么现在,在脑海中搜寻不到一点关于楚澄的记忆?
楚惊秋滑动了手机,在联系人里面打出这个人的名字,如他所料,依旧没有任何的资料,也没有这个人的额联系方式。
直觉告诉他,他需要找到老头。
发送这个信息的号码,与老头的号码如出一辙。
楚惊秋这么想着,心中那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只需要老头给他一个指引,让他拨开这层云雾,他就能确定心中的那个答案。
他推着老旧,链条垂落在地上,和地上的石头摩擦发出细微声音的自行车慢慢的往前走着。
在集市拐了几个入口,进入到巷子的时候,楚惊秋愣了一下,不死心的又走了几遍。
他手心冒着冷汗,努力平复着自己粗喘的呼吸,冷汗浸透他的眼睛让他的眼角生疼。
他慢慢的重新睁开了眼睛,转身,朝着集市的方向出去。
再重新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着。
在走到目的地的时候,面前的破旧、空荡荡的小木屋,彰显着这里已经无人旧居的事实。
他靠近,从透明的窗户里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只留下了那破旧的沙发,沙发残缺不堪,沙发皮的表面挖出了好几个大洞,棉花东一块、西一块的散落在地上,仔细看,沙发上还有几道清晰的抓痕。
按照老头那抠搜的程度,连二手衣服都得因为五毛和别人争论起来的程度,怎么可能会把一个沙发放置在这里?
“诶,小伙子。”楚惊秋矗立在门外良久,在小木屋的隔壁房子里探出了个脑袋,那人看楚惊秋站在这里很久,出声询问他:“你是要找原本住在这里的老头?”
楚惊秋闻言抬头,他听这个人说老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害怕是异种把老头给吃了,老头的身影会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被逐渐的驱逐出去。
这人既然主动提起了老头,说明了异种还没有入侵在这里,他紧绷的身体这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指了指手里的自行车,道:“原本想找他修自行车来着。”他环顾了四周,似是漫不经心,随口道:“老头去哪儿了?”
那人手里还端着一碗热干面,扒拉了几口,良久,才道:“他好像是半夜搬走的。”
“我那天刚好起来起夜,你也知道,这里一片都是公共厕所,我刚出来,就看见老头家亮过一大片紫色的光,”那人拿着筷子,夸张的摆动着:“跟闪电似的,劈里啪啦响,可怕的很。”
楚惊秋回头透过窗子看着里面,墙上布满了灰尘,天花板结满了蜘蛛网,除此之外并没有雷劈的痕迹,但经历了小李的事情,楚惊秋心中闪过一丝猜想。
“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老头没有叫搬家公司,他一把老骨头,能把房子里这么多东西一下子搬完,也真是厉害噢。”
那人又扒拉了一口热干面,酱汁黏在唇边,他转了转眼,神秘兮兮的凑到楚惊秋的身边,“我跟你说哦,你可别和别人说。”
他还抬头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下四周,确定只有他和楚惊秋,这才小声道:“我躲在厕所的门后,看到老头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很慌张的样子,然后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老头家门口,里面下来个年轻人,那个子可真高,那么黑我都能看到那人嘞。”
“那人对老头鞠躬,随后老头上了车,我只能听见他说什么……来不及了?”那人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更恐怖的还在后面,我又回去撒了一泡尿。”
“还没走出来,就感到很冷,我裹十个袄子也抵御不过的寒冷,然后我下意识的去看老头那屋。”那人压低了声音,“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楚惊秋微微侧过身,微微蹙了蹙眉头,他不习惯和别人这么近距离,扑面而来的都是热干面的味道,酱汁差一点就要洒落在他身上,但那人下一句话却让他止住了动作。
“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那人咽了口口水,屏着呼吸,筷子都颤抖起来:“我看到那个怪物的影子,它好像长着很多的触手,长着巨大圆润的脑袋,上面似乎还有很多圆溜溜的东西,当时我太害怕了,但我发不出声。”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被定在原地,怎么说呢,根本无法动弹。”
“鬼上身。”楚惊秋低声道。
“对,就是鬼上身的样子,我的意识还在,但我的身体根本不受我的控制。”那人吓得又多扒拉了两口热干面,感知到嘴里粘腻的面条,他才稍微好受了一些,“那个怪物闪的很快,那个影子消失后,温度才渐渐回暖。”
“嘿,你猜怎么着。”那人穿着大裤衩,腿上贴着厚厚的纱布,从裸露的肌肤都可以看见密密麻麻已经结痂的伤口,“第二天我的腿都快没知觉了,去看医生,医生说是被冻的,再晚来几分钟,就要截肢了。”
“你那时候没知觉?”楚惊秋蹙了蹙眉,低头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腿。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一个长得比我闺女还漂亮的小伙子,”那人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我还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
“……”楚惊秋眯了眯眼,没有打断那人的话。
“那个小伙子好像也是来找老头的,就是他看了我一眼,和我说最好去医院看看,那时候我感觉我腿还能动嘞。”
“说起来,在老头搬走的前一天,那个小伙子好像来找过老头,时间太久咯。”
楚惊秋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把手机给那人看了几眼,平静的问道:“是他吗?”
“哦哟,是是是。”那人抹了抹沾满酱汁的嘴唇,道:“这小孩真是我看过最漂亮的了,看了一眼就念念不忘啊。”
楚惊秋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手机,按捺下心中那强烈的违和感,他缓缓吐出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维持着平静,起码,也要是表面上的平静,“还有什么其他不寻常的地方吗?”
“我看看。”那人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把手机在楚惊秋的面前晃了晃,“这天,我婆娘突然打电话轰炸我,一直给我发消息,说我们养在后圈里的鸡全都被咬死了,还有一只看门的大狗。”
他从聊天记录里面调出了图片,在鸡圈的鸡全都倒在了地上,身上被咬出了零散的伤口,每一口都咬的极深,可见咬合力有多大,但咬的很不规律,“这翅膀、鸡.头,全都被硬生生的咬了下来,更奇怪的是这些鸡的血全都干涸了,肉都变得柴,其他都没有少。”
“这些鸡都是被咬开了某个部位,然后血被吸干,被扔在这里的?”楚惊秋面色冷静道。
“对对对,还是文化人会总结。”那人叹了口气,“我家大黄更惨了,我看见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张完好,躺在我家门口的狗皮。”
“太血腥了,我没拍照。”他看了看聊天记录:“八月十八号的凌晨,我记得很清楚,我家狗一直在外面叫,后院里传来鸡鸣声,但很快就消失了,我以为没事,谁知道起来就……”
他重重的叹气,“我们准备搬去更便宜的地方了,你也少来吧。”
他转身要走,楚惊秋拉住了他,沉声问道:“老头什么时候搬走的?”
“或者说,你看到那只怪物影子,是什么时候?”
那人微微歪头,唇角逐渐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声音似乎带着格式化的电子音的报出了一个日期。
楚惊秋却浑身仿佛坠入冰窖。
那正是,段衍出车祸的那晚。
也就是说,段衍在出车祸那晚,来找过老头。

第27章
楚惊秋的大脑轰然一片空白, 他面前浮现出来了公霄给他看的那张照片,在巷子深处,段衍冷然的神色, 侧着身子,似乎在与人交谈。
他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出去呢?
交谈什么?
楚惊秋想要去问段衍, 但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久久矗立在原地,脚步尚未挪动半分。
那人关上了门,偌大的巷子里只有楚惊秋一个人站着。
这里背朝着太阳,阳光照不进来, 用石头砌成的墙面上潮湿,上面布满了青苔,空气中都是湿润阴冷的味道。
风一吹,冷风灌入楚惊秋的衣领, 楚惊秋冻得一哆嗦。
他吸了吸鼻子, 搓了搓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试图让自己从无端的猜测中清醒过来。
或许, 他真应该考虑考虑公霄的建议, 搬去b市的那个公寓。
段衍是个乖孩子。
至少, 他在楚惊秋的面前一直表现的很乖, 没有告知楚惊秋的话,不可能会大半夜的出去。
而且段衍在山州, 只认识他一个人, 来到这里大部分都在养伤, 连路都认不清的人怎么可能大半夜出去找人呢?
楚惊秋如此想着,将心中那一抹疑虑埋藏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邻居紧闭的房门,走到小木屋的前面。
门虚掩着,摇摇欲坠,风一吹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只要一用力,门就会脱落。
木门上的木屑随着楚惊秋的动作,掉落在楚惊秋的脚边。
一开门的刹那,楚惊秋止不住的咳嗽,“咳咳——”
咳的太过猛烈,眼角泛起了泪花,灰尘似乎透过鼻腔进入他的喉咙,楚惊秋握着喉咙,想要咳出喉咙里的异物。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气息才逐渐缓了过来,呼吸慢慢趋于平静,楚惊秋捂住口鼻,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呼吸着。
这里的灰尘和楚澄房间里的一样。
楚惊秋一愣,家里那空着的房间,他下意识的认为那就是楚澄的屋子。
可是,楚澄是谁——?
楚惊秋在脑海中默默描绘了几遍这个名字,除了一开始从脑海深处传来的阵阵钝痛,再也没有什么画面出现了。
楚惊秋眯着眼睛,缓过劲儿后,索性不去想了,他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确保自己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后,才迈出左脚进入到这个空旷的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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