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英家的雪豹(京鲸)

小氪好奇地推开门，悄悄地走到巴恩斯家的客厅。这里的装修在它看来太老旧了，但那祖母绿的台灯跟碎花墙纸正是这个时代流行的款式。
T在它脑海中说道：“其实从复古角度看，很原汁原味了。”
小氪翻了个白眼
——可不是嘛。
厨房是开放式的，小氪在里面看到了两个男孩。
炉子正在烧，里面的水开了，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大概就是因为如此，两个男孩正急急忙忙地将刚处理好的食材倒进去。
小氪看到巴基往里面加了西红柿，史蒂夫面前则是它捕回来的鱼。
还在案板上活蹦乱跳的鱼。
两个男孩一看就都没有杀鱼的经验，也不知道是平时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吃肉还是父母从不让他们处理这样复杂的食材。
史蒂夫很明显地吞咽了一下，
拿着刀尝试去刮鱼鳞。
但活鱼会任由他刮鳞吗？显然不。
所以鱼猛地跳起来，两个男孩被吓得齐齐朝后退。

v鱼猛地在案板上跳起来，两个男孩都被吓得后退。
但鱼在那一跳之后复安静下来，史蒂夫跟巴基对视一眼。
巴基：“......我觉得我们可能得先杀了它。”
史蒂夫：“附议。”
巴基看了他一眼。
史蒂夫吞咽了一下，拿着刀朝案板接近。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按住鱼，另一只手拿着刀小心翼翼地摁下......
啪——叮、铃！
刀掉到地上。小氪不忍直视地挪开脑袋。
能在俄罗斯东岸逆流而上至淡水中繁衍的鲑鱼自然都是最强壮肥硕的那一拨，那挣扎起来的力度自然不容小觑。
只见，那鱼在刀接近的那一瞬间又一次跳起，这一回直接将史蒂夫手上的刀打到地上。它自己则蹦到空中又掉下去，尾巴正好扇到男孩拿来抵挡的手臂，将苍白的皮肤扇出红痕。
史蒂夫捂着脸跌坐在地上。
巴基一跳两米远。T在小氪脑子里笑出猪叫。
小氪突然特别想叹气。
它终于理解克拉克面对账单时的心情了。
眼见两个男孩被一条鱼耍得团团转，对那时不时在地上蹦跶的鱼束手无策，全宇宙都最顶级的捕食者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它果断地走过去，在两个男孩面前一爪拍晕了那鱼。
它将鱼叼起来，抽出空气中水分将它冲洗干净，最后重新摆到案板上。
两个男孩无比崇拜地看着它，但小氪却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示意史蒂夫将刀拿起来。
史蒂夫：“小氪，鱼死了吗？”
雪豹摇头。
——你们自己来。
史蒂夫犹犹豫豫，“可是......我感觉有点下不了手。”
雪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孩子，有一颗柔软的心是好事，但你又不是为了杀而杀，而是为了充饥而杀。这样都都下不了手，以后可怎么办？你的敌人可不会这么仁慈。
如此复杂的意思当然没法通过一个眼神表达出来，但史蒂夫似乎也知道这理由比较可笑。他没再作声了，盯着鱼，手腕动了一下。
可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巴基站了起来，拿过史蒂夫手中的刀。
他大喝一声，刀同案板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鱼头掉进一旁的水槽。
T啧了一声，“其实吧，我从一开始就更看好这个巴恩斯。”
系统不赞同，“你知道的T，坚定不移的正义跟悲悯有时比勇气跟力量更重要，因为只有那些人才能察觉苦难、理解苦难、正视苦难。”
小氪没管脑子里的那俩，只是赞许地用尾巴拍了拍巴基，然后指挥他刮鱼鳞、剔除内脏。
那时的它没有多想，但它后来才知道，杀鱼这个小插曲竟然准确如镜子般预示了两个孩子的命运——他们不同的性格注定他们会走上不同的道路，但巴基永远先史蒂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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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后来制作的早餐鱼汤大受好评，甚至巴恩斯的母亲在回来后都称赞说那是足以摆上她教钢琴的那些有钱人家的餐桌。
当然，彼时的巴恩斯夫妇暂时还没发现家里珍藏的伏特加少了那么一点。
之所以扯到酒是因为T说服了小氪往汤里加酒能够去腥，而小氪仅仅是将酒从柜子里翻出来就被巴基不嫌事大地加了进去。
在禁酒令还生效的这个美国哪怕是浑浊又淡如水的劣质啤酒都难得，更何况上好的伏特加。两个孩子一旦被发现决定逃不了一顿打。
他们最后也挨打了。
这一切都得从巴恩斯夫人说起。
那天早上她没有在家做饭是因为她在清晨蹭进货商的牛车去了郊区，那里是农场，但再往西走十公里就是有钱人居住的郊区。巴恩斯夫人有三个住在那里的学生要学钢琴。
贫困还受歧视的移民们生活都很艰难，所以她教完课后又去那边收了一堆破衣服回来，都是有钱人家的下人需要补的衣服。
是啊，有钱人家里哪怕是下人的衣服都会交给其他人补。
等到巴恩斯夫人抱着衣服慢慢走回来，太阳早就落山。一家人饿得不行，巴恩斯的小妹妹瘪着嘴就要哭，于是两个男孩在厨艺得到好评后主动殷请再做一次晚饭。
然后，哟呵，他们暗戳戳往汤里倒酒的场景被刚回家的巴恩斯夫人抓个正着。
那个为了工作一天能走几十公里的坚毅女人发出尖叫，“乔治，你的儿子往汤里倒你的伏特加！！！”
巴恩斯先生这时不听广播也不看报了，从沙发上蹦起来就冲进厨房，提起巴基一通暴揍。
史蒂夫因为当时在外面切面包逃过一劫，不然凭借两家彼此的熟悉程度他也得挨揍。
小氪当时就隐身飘在空中。愧疚压垮了大猫的肩膀。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它转头就怪起了真正的罪魁祸首。
T：“......好好好，什么都是我的错。”
好在最后那加了酒的鱼汤的确好喝，所以巴基逃过了饭后可能出现的另一顿揍。
巴恩斯夫人为了感激送来鱼肉的罗杰斯家，让两个男孩送鱼汤回去。没想到，在尝了鱼汤后，罗杰斯夫人竟然让两个孩子再做一次鱼汤好第二天送去教会分享。
在罗杰斯夫人说出church这个词的时候，小氪又一次被提醒它回到了过去。
在现代，教会的影响力早已衰退，新一代人更多是被父母逼去的。尤其是在小氪的原生世界里，超人跟超豹的无所不能对于民众来说才是爱着世人的真神，甚至有不少人真的将他们当作信仰。但在1930，显然，不信不去的人才是极少数。
史蒂夫还有点不舍珍贵的鱼肉，不情不愿道：“妈妈，就剩这最后一条鱼了。”
罗杰斯夫人严肃道：“可是史蒂夫，比起我们能给的，我们家受到的恩惠远远更多。”
“你三岁快要病死的时候我还不认识巴恩斯夫妇，是牧师妻子花光了家里的最后一分钱替你请来医生。自从你爸爸开始酗酒，每周末在教会的午餐就是我们一周最丰盛的一顿。从小到大就连你的学校也是教会提供的。”
她摸了摸史蒂夫的金发，温柔又不失强硬地说道：“我的儿子必须懂得感恩与回报。”
史蒂夫挣扎了一会，最终抬头坚定道：“我明白了，妈妈。”
雪豹坐在不远处，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它抽了抽胡须。
——或许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位母亲，史蒂夫才有了成为英雄的可能。
在史蒂夫进厨房做汤的时候，罗杰斯夫人还坐在沙发补衣服，是巴恩斯夫人送来给她的，这样补衣服的工钱也能分她一些。
雪豹慢慢蹭到沙发上，试探着看向罗杰斯夫人。
罗杰斯夫人扭头看它，微笑道：“过来呀，小氪。”
于是银白的大猫趴到她的腿上，乖顺地任她抚摸自己的皮毛。
罗杰斯夫人很快又重新投入工作，但当她放下一件补好的衣服时，小氪看到原本衣服破洞的地方被一个憨态可掬的雪豹刺绣挡住，连上面的黑色豹纹都绣得十分逼真。
雪豹翻了个身，看着头顶不断移动的罗杰斯夫人的手，渐渐陷入梦乡。
梦里克拉克一身疲惫，说道：“小氪，我们一起回堪萨斯看星空吧。”
小氪扭头看客厅里打开的电视，上面卢瑟正在激情发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主题的演讲，就在华盛顿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林肯纪念碑。
六十年代的马丁路德金在那儿发表了‘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启发美国重新思考人种平权，而在五十年后，卢瑟的演讲则引发美国重新估量一个不可控且无敌的外星人的危险性。
氪星雪豹没有氪星人的超级听力，但它能看到电视上那些人对卢瑟几乎狂热的支持。它无法想象克拉克无时无刻听无数人叫嚣着□□他甚至杀掉他是什么样的感受。
明明克拉克没有一点坏心思，而那些叫嚣的人甚至曾经被超人救过！
无法遏制的怒火从它心底燃起。
——这样卑劣的地球人怎么敢让克拉克伤心？！好啊，既然这么怕他们，那就让——
但克拉克按住了它。
他重复道：“小氪，我们一起回堪萨斯看星空吧。”
当小氪醒来，就看见罗杰斯一家已经准备好去教会了。
作为家里的新成员，雪豹当然也被允许跟过去，但是自然得全程隐身。
罗杰斯夫人提着鱼汤去了后厨，让史蒂夫先找座位坐。
因为还没开始，教会里面还很喧闹。
巴恩斯一家坐在礼堂右侧。巴基身边围着他在学校里的一众小弟，但隔着人群老远就看到了史蒂夫，立刻亮着眼睛朝他挥手，“史蒂夫，这边！”
史蒂夫挤开人群走过去。
巴基顶了顶他，“布莱恩带了大富翁过来，等结束后我们一起玩。”
史蒂夫一愣，“不是还有主日学吗？”
巴基：“当然是在那之后。”
他顿了下，抱怨道：“我可不敢再逃学了，马里南夫人会杀了我。”
史蒂夫笑起来，“她不会杀了你，但是会满大街去找你，直到把你拉回教室。”
“是的是的。”巴基麻木道，“然后跟我妈抱怨，我妈再跟我爸抱怨，然后一回家我爸就要拿鸡毛掸子抽我。”
簇拥他的男孩们嬉笑起来，过了会，巴基也笑了。周围的年轻女孩都在偷看他。
巴基笑了好一会，突然凑近问史蒂夫，“小氪也来了吗？”
史蒂夫点点头。
小氪就坐在他们头上呢，闻言放下一只爪子，拍了拍巴基的脑袋。
巴基立刻捂住，但很快意识到什么，仰头朝天花板眨了眨眼。
“巴恩斯，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其他男孩立刻跟风地看过去，但巴基立刻收回视线，懒洋洋道，“没什么。”
那天牧师讲得是经典的乔纳记，故事里乔纳被鲸鱼吞进肚子里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活着去了尼尼微城。
巴基听到一半就睡着了，史蒂夫则听得很认真。
两个小时后在去玩大富翁的路上，他故意落后于其他人，悄悄地对空气说：“你是神送来我
身边的吗？就像是乔纳跟那条鲸鱼。”
小氪哼了一声。
鲸鱼对乔纳来说是惩罚，它可是史蒂夫的礼物。再说了，它能做的可比一条鲸鱼多得多。
雪豹用鼻子推了下史蒂夫。
——放心，不管去做什么，氪星雪豹都会保护你。

“天啊......小氪，你看，好大一座城堡，在北极的一座城堡！”
“我能感受到它跟我有很深的联系，是......我的亲生父母留给我的。”
“进去看看吧，小氪。”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小氪。”
“我觉得可以给马莎留个房间，虽然我知道她来不了。这个就留给乔纳森做纪念。这个房间我住，我旁边的房间给你。”
“天啊，我太喜欢这里了小氪，我想给这个地方起个名字。你觉得fortressofsolitude（独孤堡垒）这个名字怎么样？毕竟它坐落在什么都没有的北极，还是地球上唯一的外星科技。”
“它就向我们俩一样，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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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不管去做什么，氪星雪豹都会保护你。
小氪曾信心满满以为它定能完成这个承诺，但现实却是，它输得一败涂地。
谁都不敢相信它会在科技落后的二十世纪遭遇滑铁卢，毕竟氪星雪豹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又经历过足足三个世界的洗礼。
它曾被人叫做超豹、蓝山雀、还有钢铁侠无数具有创意的名字；有过背上红披风猎猎作响、被万人仰仗的高光，有踩在哥谭钟楼的滴水兽上的蛰伏、也有被最信赖之人欺骗的低谷，但不论过程如何，它最终都成功了——
它在疯子与罪犯横行的哥谭中救下蝙蝠侠，在旧金山前拦下绿巨人军队；它帮傲慢的钢铁侠找回良知与谦虚，又在地球被高维度入侵时跟随氪星人力挽狂澜。
这还是小氪头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乎亲近的人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
就在那一个去教会的周末，巴基的母亲在过马路时被一匹因为警察开枪而受惊的马踩死，内脏全破，当场死亡。
她出事时小氪跟两个男孩就躲在教会的一个教室里，跟另外两个女孩玩大富翁。
他们听到外面不断有人大喊巴基的名字，还有他那个平时无比硬汉的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小氪在那一瞬间从窗户跳出去，锁定大街上人群聚集的中心。
它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跟血腥味，却不敢上前确认死者的身份，只能呆呆地立在空中看巴基连滚带爬地挤进去，抱着一个逐渐变冷的身体大哭。
一个被车轮碾碎、同烂泥混在一起的柠檬派躺在路中央，是温尼弗莱德拿到工钱后带给她的孩子的礼物。
巴基在那一天失去了他的母亲。
那个时候小氪还能安慰自己，它当时没有陪在巴基母亲身边，也没有克拉克那样的透视眼能看到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所以没能救下温尼弗莱德不是它的错。
巴基在那一天似乎长大了很多，突然就开始为全家做饭，也懂得照顾自己的才五岁的妹妹了。
因为巴恩斯家要为温尼弗莱德准备葬礼，史蒂夫实在不适合再在他们家寄住，于是回到了自己家里。
就是因为呆在家的时间变多了，他突然意识到家里少了一个人——他的父亲。
如罗杰斯夫人所说，老罗杰斯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愿承认自己在酒吧欠下的债，可其实光看他那天的醉样，欠条很可能也是酒吧敲诈他凭空造的，但他甚至不敢去查证，卷走家里剩下的所有积蓄离开了。
而那所谓的积蓄甚至不到十美金。
这点小氪知道，罗杰斯夫人也知道，但他们都没想好如何告诉史蒂夫。
后来，史蒂夫自己明白了。
他没说什么，甚至看起来松了口气，可同时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一些。他偶尔还会在放学后拿着素描本坐在街边，画一对总是会路过那条街的父子。
那之后，他们过了两年相对平静的时光。
小氪自然把酒吧那些敢过来勒索的人都暴揍一通，可之后下东区就渐渐有了罗杰斯家的那个寡妇信仰魔鬼的说法。
小氪自然不会让已经足够艰难的罗杰斯母子再被周围人排挤。
它在禁酒令被撤销的前夕潜进酒吧的地下室，把里面所有的酒桶破开，把酒倒在酒吧大门口。那一天整条街上都是酒香，警察再腐败也兜不住了。于是，酒吧被彻查，接连牵扯出一整个家族的□□。
别说是下东区了，整个纽约一连一个月都还在持续关注这个案子，罗杰斯家的那点谣言自然被所有人遗忘。
那短暂的一个月是史蒂夫仅剩的幸福日子。
他的身体好了一点。虽然还是弱得连一千米都跑不下来，但好歹不像从前经常发烧。而罗杰斯夫人终于攒够了送他去一所纽约着名艺术学院的学费，每顿晚餐她都在叮嘱史蒂夫寄宿后一定照顾好自己。
就在他开学的前一周，罗杰斯夫人突然病倒了。
她的病来势汹汹，在两天内就病入膏肓。史蒂夫不顾她抗议去找艺术学院退学，将学费要回来给她请医生治病，可医生来后却说他没有能力帮助她。
罗杰斯夫人得了肺炎，不知从哪感染到的，可能不干净的环境，也可能她不经意地接触了患者。不论如何，十年后被广泛使用的抗生素现在还不存在，所以肺炎跟伤口感染仍然具有很高的致死率。
罗杰斯夫人没能扛过这一关。
小氪从她刚生病起就一直守在她身边，牢记它从温尼弗莱德身上吸取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