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涵润。”贺烈接道。
“对。”楼月西点头,“瞿粟既然喜欢主导他人命运,那么当他知道他被人当枪使时,还不得怒火中烧?”
楼月西猜测,当日坪临城破,瞿粟也没逃远,甚至就在附近听完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所以他此次想要我们当他的枪?”
“重骨不消,我们和楼涵润之间终有一战,但是瞿粟将肖郁残魂还给了你,不论是肖郁转世或者成为阴差,这都不再是不死不休的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当贺烈想到他们在坪临城的三次轮回时,还是不禁恨得牙痒痒。
提起坪临城中的三次轮回,楼月西的眼神柔和下来,若是能换来与贺烈的情缘,便是一百次他也是愿意的。
此番瞿粟将日月图给他们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借助肖郁两片残魂之间互相的引力让坪临城残域重现。
残域向来不稳定,再者瞿粟是害得里面数百死魂不得转生的罪魁祸首,若里面有鬼魂成了气候,他便首当其冲,少不得伤筋动骨。
瞿粟不愿以身涉险,却又想收回坪临城这幅难得的法宝,于是便做顺水人情将日月图给了贺烈。
“便宜了那狗东西。”贺烈咬牙,若不是怕坪临城中还有未收集到的残片,他早就把那衬景给撕了。
楼月西突然抿嘴,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温良笑意。
“在城中无事时我做了些手脚,若是瞿粟收回了坪临城,那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若乌子默听了只会背脊发凉,觉得这厮好多个心眼子,但是在贺烈这里就只剩下了“卧槽我媳妇儿好聪明!”这样的感叹。
两人回到了沛新县,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原来那家小宾馆。
前台坐着的依然还是头发干枯卷曲的老板娘。
见是他们,老板娘脸上挂了点笑意。
“还住吗?我给你们打个折。”
“老板娘,看来老板的情况有好转了?”
女人笑着点头,对着楼月西道:“这还要谢谢你,我前几天去求了平安符,这两天人都清醒多了,说身上也没那么疼了。我还告诉了我朋友,她试了也说自己家那口子好多了!”
楼月西点头,其实老板的好转和求平安符没什么关系,只是坪临城的残域被瞿粟收回,阴阳两界不再相通,他们野钓时沾上的灵魂残片不能继续蚕食人体罢了。
“水……”老板嘶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来了来了!刚刚给你你非说不渴……”老板娘歉意地看了眼他们,急急忙忙地打开房间门。
楼月西手指一勾,一丝看不见的黑气便消失在他指尖。
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故而最多也是最难收集的灵魂碎片也是它们。这些细小的碎片随着河水从坪临城流淌而出,不消多时便会在阳光下泯灭消失。
这群野钓的人也是运气不好,上游多草木遮掩,他们为了躲避巡逻的护林人又专门挑着晚上去,于是这些危害性极小的灵魂碎片便附着在了他们身上,以至于浑身溃烂。
两人收回老板身上的灵魂残片后便又去县医院蹲守了几日,直至把溢散出来的碎片都收集完毕。
其间,贺烈还充当了一回热心市民,匿名举报东将山附近有人非法捕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黄石爬鮡。
“我打在坪临城上的标记消失了。”楼月西突然站了起来,他将窗户大开,闭着眼睛感受了片刻,“最后消失的地方……”
“州海市。”
两人都不觉得奇怪,若是瞿粟不在州海市那才是出乎两个人的意料了。
“该回去了。”贺烈道。
看来此次是找不到秦朗他们三人的魂魄了。
酆都之大,寻一魂魄本就不易。而且阴阳两界不能相通,即使是他们也不能频繁往返。
好在肖郁跟随戎嫱前往酆都,只希望能找到他们……
“不过我们得先绕路,把旺财接回来。”贺烈看了眼手机,师兄正发来一张图片。
贺旺财跳到谭绍的床上,四只黢黑的爪子踩在被掏了个大洞的枕头上,刀尾翘起,露出来一个大皮燕子。
这狗贱兮兮的回头,嘴里还叼着棉花。
紧接着就是谭绍发来的消息【滚!过!来!接!狗!】
“再不去接,我们儿子就要被师兄给炖了。”
事实上,儿子在别人家放得太久,可能就记不到爹了。
贺旺财被接走的时候还扒拉着谭绍的小腿不放。
呜呜唧唧的,可给它委屈坏了。
贺烈把贺旺财提溜起来:“来给你干爹说再见了,下次再送你来你干爹家。”
闻言,谭绍连再见都没说就把门关上了。
贺烈开着车,两人一狗终于回到了家。
“贺旺财!”
“嘬嘬!”
“嘬嘬!过来!”
贺烈蹲在地上,拿着狗玩具摇得叮当响,但贺旺财连脸皮子都不抬一下,拿两只白色的前爪把自己的鼻子盖住,趴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这逆子怎么不理我?”贺烈陷入了自我怀疑,又拿出鹌鹑冻干叫了几声。
贺旺财不但不理,还把头偏到一边去了。
“不会是应激了吧?东西都不吃了?”
楼月西也试着蹲了下来:“旺财。”
方才还一动不动的贺旺财抖抖耳朵,慢吞吞地走过去,叼走了楼月西手上的冻干粒。
“好狗。”楼月西伸手摸了摸贺旺财的竖起来的耳朵。
“?”贺烈表示并不理解。
楼月西撸着狗头,思索片刻道:“我听说猫狗绝育的时候主人都需要做出和医生抗争的动作,不然猫狗就会记恨主人。”
“那日是你送旺财去的谭绍师兄家,它可能以为你把它丢了。”
“所以我现在要……”
楼月西点头:“对,取得它的谅解。”
于是贺烈承担起了贺旺财的衣食起居。
梳毛,喂狗粮,遛狗,捡屎。
贺旺财非常讲究,坚决不在尿垫上解决个狗生理问题,一定要出门的时候踩在土地上才肯解决。
于是贺烈每天早上六点就要牵狗下去遛一趟,中午有空了回来遛一道,晚上睡觉前还得下去遛一趟。
一次,他和谭绍打电话说起这件事:“师兄,你在家时怎么带的?非得溜够了才拉。”
只见贺旺财在不远处,东嗅嗅西闻闻,原地打转,皮燕子都得涨红了,才终于蹲下去。
谭绍在那头抿了口茶,慢悠悠地道:“第一,我有秘书。”
——所以不用我遛。
穷逼贺烈膝盖中了一箭。
“再者,我有院子。”
——所以也不用遛。
穷逼贺烈心口再中一箭。
是了,在兰雪院也有院子。
给这逆子惯的。
谭绍放下茶杯,心情甚好,觉得今天泡的这杯龙井苦中回甘,不错。
贺烈沉默半晌:“我有对象。”
“嘟——”
电话从那头挂断了。
贺烈冲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挑眉。
屏幕上映照出他云(大)淡(获)风(全)轻(胜)的笑容。
第103章 香烟
“乖乖,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近两年开车被落石砸死的还真不少。还有其他信息吗?这筛出来也有二十几个地方, 一个个跑怕是要花点时间。”孙飞晨一边说一边把资料发给贺烈。
贺烈腿翘着椅子上, 闻言突然点开手机, 划拉几下就找到一个微信付款记录。
“嘿,还有名片。”
贺烈果断点击给收款方留言。
【在?警察。+vx58ys98hh】
孙飞晨擦擦冷汗:“哇,大哥,你这样发人家怎么敢加你微信啊!”
贺烈挑眉,又发一条。
【不在?马上,举报,等着, 坐牢。】
接着又百度了刑法发了过去。
【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的, 或者非法收购、运输、出售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的, 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并处罚金。】
果然, 几分钟后,一条申请跳了出来。
【大哥,石爬子真的不止我们在卖啊, 卖的多了去了, 我们不知道那是国家保护动物啊!不知者无罪,小弟把钱退给你, 再给你发个红包,你别追究了好不好?】
贺烈看了眼孙飞晨然后点了微信。
孙飞晨在一旁嗑着瓜子, 一边探着个脑袋看:“嘿, 哥,他还想给你发200块呢。”
“不义之财。”
贺烈丝毫不心动, 只把退回的二十点了,反正超过了两百他也存不住。
【倒卖皮影的人叫什么名字?】
那头又发了好些好话,最后在贺烈不耐烦的催促下才发出来。
【姓陈,我也不熟,好像叫陈什么轩,大家都叫他老陈,他开黑车的,在过木咯山的时候被落石砸死了。】
【多久的事?】
【前年年初吧,我记得当时还有报道来着……】
孙飞晨皱着眉头开始搜,几分钟后他拍拍贺烈的肩:“哥,找到了。”
【死者陈立轩,身份证371xxxxxxx,车牌号xxx。】
“能查到这辆车的行程吗?”
“不行了。”孙飞晨摇头,“交通监控摄像的录像信息最长保存时间是三个月,超过三个月的录像会被覆盖掉。”
“事务历史记录呢?”
孙飞晨皱眉:“这可真不好查,都两年了。”
这时楼月西推开办公室的门:“若那皮影是瞿粟真身,他倒也没必要让这人死于非命。”
按道理而言,这人还算是瞿粟的救命恩人呢。
而且用山石将人砸扁,那人身上的皮肤可就坏完了,瞿粟要了也没用。
“你的意思是这人不是瞿粟杀的?”孙飞晨支棱着头,“哎哟,这车身都被砸成这样了,人肯定也扁了……”
楼月西点头:“我觉得是交易者灭口的可能性更大。”
人都杀了,交易者肯定也不会笨得留下转账记录。
“灭口?买卖个皮影,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手段也太残忍了!”
贺烈和楼月西对视一眼。
他在青年的眼睛中看到了肯定。
“手段如此狠辣,也只有楼涵润了。”
楼月西继续说道:“若瞿粟的真身在楼涵润的手里,他的态度也就说得通了。”
“难怪这家伙使劲撺掇着我们收拾楼涵润。”贺烈摸了摸裤兜,拿出一根烟。
“他不甘受制于人,肯定想杀了楼涵润,但他也绝不会诚心向我们投诚。”楼月西睨了眼贺烈手里的烟,却将桌上的火机推得更远,“而楼涵润将瞿粟的真身收走,想必是想利用他的力量。”
他的未尽之语贺烈心中明了。
楼涵润靠着换魂之术,不断重获新生。
这样的邪法禁制良多,在下一具身体的选择上就要下大功夫。
一是血亲为宜,这样便于灵魂与□□融合,但也有不好之处,灵魂与躯壳融合度过高,便会继承原身的记忆和感情。
楼月西的生身母亲骆华荷就是因为被楼涵润移魂至亲妹身上,才精神崩溃自戕。
但这样的情形不会发生在楼涵润身上,他没有什么道德观,若非他需要用楼行鹤的身体来养成重骨,转移罪孽,楼行鹤就是他很好的一个选择。
至于那些天赋不佳的孩子,他一个也看不上,费大功夫转移过去却活不了几个月,这样的赔本生意他不会做。
楼月西推测,楼涵润的灵魂早已在多次换魂术中受损,所以需要借助瞿粟的力量,让他俯身在皮影之上,以减少对灵魂的损耗。
彼时他还未成为楼涵润罪孽的容器,楼涵润也不知道冤魂的力量这么强大,他重金所置的阵法只护了他短短几日。
他在众多罪孽的反噬之下很快灯尽油枯,不得不仓促转移到自己的血亲身上。
所以楼家的子嗣虽多——
但都命不长久。
楼月西在地宫之中不止一次看见过眼熟的面容。他们都从高高在上的少爷化为满是怨气的怨鬼,咆哮着啃噬着楼月西的身体。
楼涵润的身体死的早,也遗留下来一个问题。
就是他的“种”不够了。
先不说他什么时候能有孙辈,子辈的使用期限已经少于了他的预想,通常几天至几年这具身体就用不了了,那么孙辈的力量只会变得更为稀薄。
还魂之术代价极大,楼涵润也不能接受“次抛”的身体。
所以他不得不选择第二种方式——
寻找根骨极佳之人。
楼涵润的灵魂就好似蛀虫,虽然树干迟早会被蛀空,但他也需要找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寄生。
若是纯阳之体便是最好,他们□□的强韧度远超常人,而且血液中浓郁的阳气能抵御住移魂之术所带来的阴气,给楼涵润更多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但这样做也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灵魂和□□的融合度不高,容易被原主人的灵魂排斥甚至反杀。
所以楼涵润需要一个特殊的对象。
那就是——
“镇魂钉。”
“至重之物……”
孙飞晨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他看了看贺烈右耳上的黑色耳钉,又看了看楼月西的眉间。
“所以当日若非你自爆,楼涵润的夙愿已经达成。”贺烈开口道。
“是。”楼月西点头,声音很轻。
“乖乖,他得是啥时候开始盘算的啊……哥也死了,重骨也取了出来,对于楼涵润来说这都是现成的,他只要往我哥身体里一趟,再把镇魂钉打进去——”
“那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就是楼涵润了。”贺烈悠悠的接过话茬,他本是想调笑一番,却见楼月西站在原地,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话倒是把孙飞晨吓得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太瘆得慌了!快呸呸呸!”孙飞晨搓着自己的胳膊,连忙跳起来。
“所以这厮这么想拿到重骨,有了这个东西,等我哥的身体不行了,他再换一个,这镇魂钉又不是一次性使用物品,他往身上那么一摁,又成功换魂了,好家伙,换魂术的难点全被他解决了——”
孙飞晨说得龇牙咧嘴的,唾沫星子都要飞到贺烈脸上了。
“怪不得他没选择月西哥你来移魂呢,一顿饱和顿顿饱他分得挺清啊啊啊啊——”
小年轻一激动起来就满嘴跑马,被贺烈一把勒住脖子后叫得像个尖叫鸡。
“说谁不行了?”贺烈斜勾着唇角,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看起来痞气得不行,像是街上要保护费的二流子,“你哥我还没死呢。”
他又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楼月西,见他眉目低垂的模样心里就堵地慌。
贺烈只转念一想就知道楼月西在想什么,当日的他的死亡给楼月西造成了怎样的冲击没有谁比他心里更清楚了。
孙飞晨嘴上没个把门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贺烈将孙飞晨往门外一推,看也不看踉跄的孙飞晨一眼,脚一带就把门嗙的关上了。
他斜咬着烟,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手往旁边靠背山一搭:“楼月西,把火机给我。”
青年站着没动,纤细的脖颈像是被折断般。他神思不属的,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贺烈在说什么。
白皙的手指在桌面摸索两下,才把一块钱一个的塑料火机捏在手里。
但也没递给贺烈。
还在发愣呢。
贺烈搭在靠背上的手指轻弹几下,突然伸手把青年拉到了身边:“上次在地宫里没来得及。”
楼月西傻愣愣地坐在贺烈怀里,就见贺烈握着他的手,头一低,把烟点燃。
男人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香烟,猩红的烟头慢慢吞噬着黄色烟草,形成一缕白色的烟雾。
“小鬼,过来,哥哥教你吸烟。”
“你俩终于出来,嘿嘿,看来我贺队还是很行的——咳咳!”
孙飞晨拿着根烤肠,见贺烈把门推开贱兮兮地笑了起来,结果就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直咳嗽。
“你俩抽这么多烟?!哎哟我的祖宗耶,办公室的烟雾报警器你是拆了,走廊上还有呢!谭局可比杨局鼻子灵,他前段时间才嫌味儿大,给所有办公室换了新风系统!”
正说着就见走廊上的烟雾报警器亮起红灯。
“完了!”
孙飞晨大叫,这个响了他们办公室都要挨个处分,他又得写情况说明了!
就见青年打了个响指,整条走廊上温度猛地降了十度不止,直冻得孙飞晨打了个喷嚏。
“进域了?!”
又是哒地一声,阴冷的感觉瞬间褪去。
随之褪去的还有办公室里缭绕的烟雾。
孙飞晨:?!
合着你俩拿鬼域除烟是吧!
贺烈指了指烟雾报警器:“报修一下。”
孙飞晨整个人裂开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104章 灯灭
最近气温骤降, 贺旺财好像有些感冒了,贺烈带去办公室的时候它窝在沙发上没多久就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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