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意
目人没有伸手去拿去向表,他的手心满是汗,因为惊吓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反而维持着很快的频率,在胸腔某处不断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风从两人身边吹过,似乎有特地放缓力道,目人抬起头看着欧尔麦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攒了好久的钱才足够他买一个气球,当时整个人都开心的不行,他带着气球去公园玩时一直都记得紧紧抓在手里,可在玩滑梯的时候却不小心松开了手。
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松开的可不仅仅是拴着气球的丝线,更像是他的心,看着气球离自己越飞越远,他站在原地难过的哭了很久,因为没有人帮他把气球抓住,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哭,说着为什么没有大人管管之类的话。
而就在刚才,目人感觉他好像变成了过去的自己,欧尔麦特则穿越时空来到他的身边,在他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扭转了局面。
「你其实心里已经有去向了吧?」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着,半晌欧尔麦特率先开口,两人离得很近,他的声音也清楚的传进目人耳里,「你想去雄英高中,想成为英雄。」
目人没有说话,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站在沙滩上任由海风吹拂,「我表现的很明显吗?」顿了顿,大概是意识到这么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他便放软了口吻,「好吧,我曾经想。」
说完目人见欧尔麦特还维持着将纸张递交给他的姿势,连忙伸出手想把纸张拿过来,可欧尔麦特却又忽然把手缩回去,「现在也可以想。」
「……」
总觉得两人此刻的动作带着说不出的幼稚,目人有些无奈的抬起头,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欧尔麦特满脸认真的注视着他,「你的身体太弱,其实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但是如果你想去,那就去吧。」
菲涅娅的【个性】原本是复数光轮,火焰是被收纳的其中一个能力,因为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因此别人也不知晓。
她们从小相识再到后期以搭档的模式一起进行雄英活动,民众对她的关注程度也相当的高,加上复数光轮在发动时非常显眼,有时候只要看见菲涅娅的【个性】,别人就知道她在这里。
欧尔麦特曾经很担心目人是否会觉醒【个性】,目人的外表和自己极为相似,让他担忧过这孩子让他担心是会遗传到自己的【无个性】。
有件事欧尔麦特其实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他在目人四五岁,刚好是觉醒【个性】的时候有偷偷回来过,因为他想看看目人会变成什么情况。
如果是复数光轮,那他就将这个孩子带走,反之如果目人是【无个性】……那他就继续把这个孩子留在这里。
他将退路都提前思索好,最后看着目人使用菲涅娅的火焰,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何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没有和目人见一面就又再度离开,现在想起来,他可真是冷酷又无情的父亲。
「你同意我去雄英吗?」欧尔麦特的口吻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冷硬,这让目人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会被阻止,却没想到就这么被放行……总觉得顺利的太过于可疑。
「我其实不同意,因为我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欧尔麦特将自己心中所担心的事情如实相告,在他看来,既然选择交谈,那就必须让交谈的对象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往前走了几步,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和你的父母一样都想把你保护好,但是如果保护你的代价是让你远离自己的梦想,那也不是保护你的初衷。」
「我不仅希望你能平安成长,也希望你能开心。」欧尔麦特小心翼翼的触摸着目人,宽大的手掌抚上他的脸庞,通过触感和温度来确认他真的有好好活着这个事实。
这恐怕是两人相识的几天来气氛最融洽的一次,让他恨不得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里。
目人没有说话,他和欧尔麦特对视着,目光中没有退却,他承受着海风的吹拂,整个人却站的格外笔直,看起来固执又坚毅。
如果选择英雄,那不可避免就会与敌人发生战斗,他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行……而且如果他对班上的同学说出『我想成为英雄』这种话,肯定会把人吓到,然后拉着他的手让他千万冷静,不要想不开。
对于他来说,选择成为英雄竟然是想不开的事情吗?
两人各自沉默的思索着,将心中所想的事情倾述出来后,忽然之间欧尔麦特觉得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把去向表还给目人,郑重道,「这是人生中很重要的时刻,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再做决定,不要让自己后悔。」
这句话他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一次……只是当时这孩子估计没有认真听。
「嗯。」目人低低的应了一声,他将去向表接过来,脸上很快露出微笑,「谢谢。」
「不客气。」欧尔麦特话回应着,他犹豫了一番才伸出手揉着目人的脑袋,这一次孩子没有躲,也没有抗拒的意思,乖乖的站在他面前享受着他的抚摸,看起来是真的有接受他,这让欧尔麦特心中有些窃喜。
这么高的警戒心,让他回想起和菲涅娅的第一次见面,和目人比起来她要更凶残许多,就像刚捡回家的野猫,脾气暴躁还不允许人随便触碰,搞得那段时间他手臂上都是牙印,他师父还吐槽过要不要带他去打打疫苗之类的。
欧尔麦特忍不住笑了笑,可笑过之后心中却泛起控制不住的心酸。他不想在目人面前表达出来,便找了个借口准备先离开。
两人很快分别,目人拿着去向表回到楼梯,他的书包和作业本都还在这里,因为刚才站起身的时候太着急,笔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只能作罢,想着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再重新买一只。
看来这个作业只有回家才能做了。目人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连忙把去向表夹进笔记本里,怕又再出什么意外。
欧尔麦特和绿谷两个人在离他很远的沙滩上,英雄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正看着绿谷在搬电视机。
电视机……
目人下意识的搜寻着身边,最后在楼梯下方找到被丢弃的电视机,其他的部件看起来都很新,只有液晶屏幕整个都碎掉,不知道之前有经历什么。
他盯着电视机看了很久才迈开步伐慢慢走近,看起来有些厚重的废弃家电斜着插-进沙中,以他的身体和力量是绝对无法搬动。
事实上目人也没想搬动这个东西,他伸出手按在电视机的一角,有部分的位置已经长出苔藓,摸着黏黏腻腻,带着说不出的恶心。
目人皱起眉头,既然已经碰到了,现在因为觉得恶心而把手收回来已经没有意义。
他发动【个性】,白色的火焰从手心冒出来,大概只用了一两秒的时间就将电视机焚烧干净,什么都没有剩下。
目人收回手,发现还有一丝火焰附着在他的手指上不知道在烧什么,他摊开手,发现火焰是在焚烧他手上的灰尘,直到将他清理干净才消失,看起来很是固执。
【个性】还有洁癖和强迫症吗?目人的思维忍不住散发了一瞬,末了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暗讽自己想太多。
『这个很好吃诶。』
……?
目人正低低的咳嗽着,忽然响起奇怪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那个感觉就像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让心脏都跟着一颤。
目人连忙抬起头四处张望,直到将周围都看了一遍后才确定身边没人,但砰砰直跳的心脏却告诉他刚才的异状不是幻觉。
身体被吓到连咳嗽都停止,迎面被风一吹又开始复发,目人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他逃一般的跑回楼梯上,胡乱将散落在楼梯上的书和作业本都塞回书包里。
海风夹杂着水汽迎面扑来,海鸟盘旋在海面上,身影因为逐渐下沉的夕阳而逐渐变得模糊,远处的天空,月亮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之前因为阳光而隐去身形的星辰也逐渐显露。
「目酱你要回去了吗?」看着目人背着书包朝自己走近,绿谷停下手中的动作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因为之前在进行着体力运动的原因,他现在满身的汗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嗯。」目人点了点头,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又收回视线,「现在已经很迟了,我回家去还要做饭,所以就先走了。」
太阳沉入地平线导致气温也跟着下降,目人忍不住裹紧身上的制服,夜晚海边的温度他不怎么受得了,继续待在这里吹风,搞不好他明天就可以不用上课了。
绿谷下意识的张了张嘴,他似乎还想要再挽留目人,可想到目人一个人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像他有母亲的照顾,停顿片刻便重重的点了点头,「好的!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明天见!」
「明——」
「等等目人!」回应绿谷的话没能说出口就被打断,目人顿了一下,偏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欧尔麦特,用眼神询问他要干什么。
绿谷也跟着看了过去,显然两个人对他刚才的举动很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