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一阵沉默。
「接下来就是提问的环节。」见事态按照自己所想的那般在发展着,欧尔麦特将想说的话说完后便收敛起自己刚刚显露出来的情绪,「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问题都可以询问,但是按照我前面所说的话,如果有某些不合适的言论请先思考思考是否能询问后再提问。」
「看到了吗?」
到最后环节的时候致人忽然将视频给退出,显然是他觉得后面的内容没有多重要,不听也罢。
他和目人对视着,两双相同的湛蓝色眸子里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情绪,因为在微笑的原因让他整个人所显露出来的模样都格外的温柔,如果放在别的学校里肯定在学生之间有着很高的人气。
反倒是目人紧紧地抿着唇坐在床上,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脸色呈现出病态的白,他对于刚才所看到的视频没有任何的结论,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样的状态,一言不发的模样让致人渐渐地忍不住皱起眉头。
虽然知晓弟弟的性格绝对不愿意接受这些,但到这种程度也……太烦人了吧。
致人心里泛起说不出的烦躁,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正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耗尽,打算用强硬的语气来让任性的弟弟适可而止一点时,保健室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哗啦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很是明显,让房间里的两个孩子都下意识的齐齐偏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在这种时候会出现在保健室的人应该只有恢复女郎吧,两个孩子心里都是这么思考的,以至于反应都是那么的平平淡淡,懒洋洋的反应甚至对于还要应付外人而感到很困扰。
但是事实却并不是像他们想的那样,站在门外的人有着和他们相同的金发,身上穿着刚刚才在视频中看到的黄色条纹西装,只是私底下状态的他要显得瘦弱很多,单薄的身材很明显撑不起那么大号尺寸的西装。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站在门外的欧尔麦特完全没有想到目人已经苏醒,而另一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出现,看着两人在病房里轻松的状态,很显然是已经提前交谈过,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内部交流的怎么样。
「……爸爸?」
致人慢慢的站直身体,明明一直是轻松游刃有余的状态可不知为什么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局促。
他不是目人,在心里的感触的隔阂也不像目人那么多那么深,对于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多的排斥,所以当此刻大家见面,他只想了一会儿便清楚的知晓自己现在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
「爸爸!」再次呼唤时的语气和心态变得和之前都完全不一样,致人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他回身将手机丢给目人,像是在交付什么碍手碍脚的东西,随即很快又转身朝着欧尔麦特跑去。
像体育祭上两人对上视线的画面不同,这一次他不用顾忌赛场上观众的视线,也不用顾忌目人的身体,更不用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欧尔麦特就在他的面前。
致人很快扑进欧尔麦特的怀里,这个拥抱是他想了很久但是却一次都没有真正的体验过,哪怕目人和欧尔麦特在之前的相处中也有着这么亲密的接触,但因为不是在来操控身体以至于触感完全不一样呢,意识也很明确的感觉出来不是在在体验。
致人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欧尔麦特的腰,他将头靠在对方的胸膛上,透过皮肤清楚的感知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和呼吸时的频率,让他在这一刻才真正有了活着的感觉。
「……我好想你,爸爸。」
☆、相处
被兄长丢弃的手机带着一定的重量砸在被子上,目人本来都下意识的伸手去拿,可是当他触摸到手机冰凉的外壳时便听到兄长的呼唤,他伸出的手微顿,最后还是将手机攥在手里,其中所用的力气让他手背上的淤青都跟着隐隐作痛。
目人微微抬起头,他小心翼翼又很谨慎的朝着病房门口望去,欧尔麦特站在那边,哥哥紧紧的抱着他,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哪怕思维没同步,他也能从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感觉到哥哥此刻的内心里究竟有多高兴。
目人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看见欧尔麦特抬起手温柔的抚摸着致人的脑袋,脸上带着惊喜和失而复得的喜悦,更深处的感情中能感觉出来浓浓的爱意,让他们两个明明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却又犹如两个世界,
那是在面对他时从来没有过的眼神——
欧尔麦特在面对他时只会温柔的笑,不知道是英雄真没这份感情还是不愿意显露出来,区别对待只要稍微回想一下便能清楚的发现。
目人莫名的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刺痛,连带着眼睛跟着变得有些酸涩。
他本来就是不愿意和人分享自己东西的人,绿谷在他心里地位不一样所以不列入其中,此刻看着本应该是由自己来担当的角色被另一个人所实行,而那个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在这里读书的是他,活着的人是他,所以此刻苏醒后,在第一时间和欧尔麦特见面拥抱呼唤他为『爸爸』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不应该有人在他面前——
他就像本来处于世界的中心,现在却忽然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的身边,站在他的位置上,想要取代他,将他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
……不允许。
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
目人心里没来由的蔓延起说不出的恐慌感,他紧紧的抿着唇,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几分钟前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身世,此刻心里却泛起说不出的嫉妒,由心里蔓延起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性格,在孤儿院生活以及哪怕自己一个人居住的时候,一切所发生的事情都在告诉他,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一定要看管好,不管自己喜欢与否那都是自己的,如果放任不管,别人拿了一次就会无所顾忌的拿第一次,哪怕将他原本所拥有的东西都全部抢走后也不会结束。
目人还没能彻底习惯以及接受自己双胞胎哥哥的事实,他的内心里始终只有他自己,将自己保护好就可以了,其余的人不管怎样都可以——
他的这个想法还真是搞笑呢,明明都没有成为英雄的觉悟,却还是顺应潮流前进至今。
目人慢慢的坐直身体,他本来想让自己参与进两人的话题,可当他将目光望过去,却和欧尔麦特对上视线时,他就像被敌人击穿铠甲的士兵,哪里还记得进攻前的宣言,直接将枪丢下转身就跑。
……不行,还是做不到——
目人慌忙的低下头率先移开视线,他看着白色的床单,在心里不停的询问着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明明哥哥都是那么容易的相处,都能那么容易的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只有他犹如哽在喉咙的刺,始终无法释怀。
「目人,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察觉到另一个孩子对自己的躲避,欧尔麦特揽着致人慢慢的走近,他本来先前拍了拍致人的肩膀想让他放开自己,可孩子始终不愿意松手,于是欧尔麦特便随他去了。
其实不光是目人,他自己也不太习惯忽然有两个孩子。
当初得知菲涅娅怀的是双胞胎的时候他的确有期待过,想着会是怎样的孩子们,可因为后来发生的袭击让他失去其中一个,此刻不知道什么原因出来在他的面前,让他震惊高兴的时候又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孩子的性格和目人完全不一样,那也就是说在对待他的态度上也要跟着改变,可是因为没有和这个孩子见过面,完全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以至于连触碰都变得小心翼翼。
欧尔麦特将手放在致人的肩膀上,他感觉到温暖的体温,也能感觉到孩子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脊背……一切的一切都表示这个孩子还活着。
欧尔麦特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将致人揽的更紧一些,同时脸上的笑容也因为确定另一个孩子确实存在的事实后而变得更加的开心。
目人沉默的看着着这一切。
他脸色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阴暗,微微低垂着头的模样让他湛蓝色的眼睛都隐藏在额前刘海所投下的阴影之中,以往灿烂,甚至还会闪烁着微光的眸子此刻是深沉的一片,像最深处的海洋,颜色的晕染让人哪怕只是看着都觉得呼吸紧促。
目人的视线扫过欧尔麦特放在哥哥肩膀上的手,他又仔细打量着两人搂抱着的姿势,最后视线落在两人正微笑着的脸庞上。
「……我没事。」从体育祭过后不知道睡了多久,没喝过水的嗓子让声音有些变调,目人并未在意,所以他也一如往常般的回应着,「谢谢关心,八——」
话一出口目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发现事态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已经不能用『八木叔叔』来继续称呼欧尔麦特。
可是,另外一个称呼又叫不出口。
目人忍不住移开视线,人在有些时候的第一反应往往能暴露自己的内心,他刚才没能及时改口,那欧尔麦特会怎么想?会觉得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真正的身世吗?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默,像逐渐逼近的渔网,说不出的压力让目人将头越压越低,完全不敢去看欧尔麦特此刻脸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样,他甚至想马上寻找和地方躲起来,但又不想在两人面前示弱,以至于按在被子上的手在无形之中越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