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尔麦特没有说话,他盯着目人看了很久,像是要看透孩子内心的真实想法。
目人说仰慕他,看样子也是想成为英雄。
回来的这几日虽然短暂,却已让他意识到孩子的身体究竟差到什么程度,连【个性】都无法经常使用,更别说还要用【个性】去救人或战斗——
这个孩子的未来就这么被截断。
「……对不起。」
目人惊讶的睁大眼睛,他不解的看着欧尔麦特,心中满是疑惑,「八木叔叔你为什么道歉?」
「……诶?!」猛的从回应中惊醒,欧尔麦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出怎样不得了的话语,他莫名的有些心虚,迎着目人的注视好半晌才给出回应,「……因为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也没能保护你。」
这句话是真的。
「啊,你说是这个啊……」目人被顺利说服,他收回视线,有些苦恼的思索着要怎么安慰刚刚才相认的叔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八木叔叔你被称为【和平的象征】,也不可能保护到所有人,习惯就好了。」
「……」
这到底是安慰还是揭人伤疤,欧尔麦特有些无奈的看了目人一眼,发现这个孩子在与自己相似的外表下似乎有遗传到他母亲的毒舌,让他心中终于泛起一丝熟悉感。
「总之,去向在彻底决定下来之前都不要填,我记得这个期限蛮久的。」事实上,欧尔麦特对于自己竟然还能记得这件事而感到很惊讶,他将去向表重新夹进目人的笔记本里,往后翻了几页找到空白的地方写下自己的签名,「这么重要的时刻,如果不仔细的思索,以后是会后悔的。」
目人没有说话,他像是没有听到欧尔麦特再说什么,只是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将他眼中的期待都隐藏。
「给你。」将笔帽盖上,欧尔麦特把笔记本递给目人,一瞬间心里竟然还有些小激动。
他被自己的孩子所仰慕着,虽然不是以父亲的身份,但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谢谢。」目人用左手接过笔记本,他看着上面的字迹忍不住从心底泛起喜悦,正想伸出手仔细抚摸,下一秒却忽然捂着嘴开始咳嗽。
目人连忙将笔记本给丢到一边,他只来得及做这个动作,很快就双手就被从口中涌出的鲜血给染红。
咳血时体内的器官也跟着隐隐抽痛,不知道是哪部分出了问题,目人眼前变得一片湿润,铁锈味在他嘴里蔓延开来,反而能引起更强烈的反呕——
「目人你没事吧!」欧尔麦特慌忙站起身,他手足无措的在身上摸索着纸巾,没有——他就像个笨蛋父亲,因为完全帮不上忙而急得团团转,好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医院,「我去找医生噗——」
前进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欧尔麦特抬手捂住嘴,他微微弯着腰,怕血迹会滴在衣服上,整个人因为被血呛到而在止不住的咳嗽,身体状况看起来没比目人好到哪里去。
「等等你们两个没事吧!!!」一开门就看见病房里的两人齐齐吐血,过来探望目人的绿谷被吓得脸色苍白,不等两人回应说没事,他像是认定事态有多严重,连忙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跑去,「医生!!!」
「干嘛啊,不就是吐血吗?绿谷小朋友你太着急了。」很快被绿谷给叫过来,身为目人主治医生,鸣崎零嘴上虽然抱怨着却还是朝着病房走去,「他不是经常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啦……」女性身高腿长,还穿着高跟鞋,虽然走的很优雅速度却不慢,让绿谷小跑着才能追上她的步伐。
说来也奇怪,她身上穿的是普通的白大褂,可绿谷却觉得她穿出风衣的气势,走起路来还带风的那种,和儿童科的画风格格不入,反而像大公司里的精英白领。
绿谷跟随在她的身边,看着医生平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但是这次有些意外……」
「有什么意外?」鸣崎零反问着走近病房,刚才绿谷跑掉的时候没来得及把门关上,正好她也省去开门的动作。
房间里有着一大一小两人,有着相同的发色和眸色,就连捂着嘴的动作和嘴边的血迹都相似的惊人,让她忍不住挑起好看的眉头。
「看来事态比我想象的复杂很多。」此刻才意识到绿谷说的『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鸣崎零悠悠的叹了口气,她率先看向欧尔麦特,「我这边是儿科,大人……可不在我的治疗范围。」
「我没事……咳咳咳……你先看看目人。」欧尔麦特连忙摆手,示意医生不用在意自己,他刚说完手里就被绿谷塞进大把的纸张,等低头后才发现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自己的身旁,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谢谢……」欧尔麦特低声的道谢,孩子的善解人意让他松了口气,连忙用纸捂住嘴,很快白色的纸巾就被染红,转而被他丢进垃圾桶。
鸣崎零也不再管欧尔麦特,仿佛就真的和她说的一样,大人并不是她的治疗范围,她走到目人身边,先开启LMC听完报出的数据,又伸出手抚上目人的脸庞,仔细检查着他的状态,「已经没有发烧了,今天身体恢复挺快,那你今晚是选择住在医院还是回家?」
医生的手心有些冰凉,让目人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下意识的想躲,但看着鸣崎零的脸色,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敢动,「……我不想住院,我想回家。」
在生病发烧的时候一个人在家可不是什么明确的选择,鸣崎零忍不住皱起眉头,正想说点什么,绿谷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去我家吧。」
绿谷说完后下意识的看向鸣崎零,毕竟目人放行还需要她的同意,如果这位不同意,那么一切都免谈。
「你去绿谷小朋友家也行。」意外的,鸣崎零思索一番很快就同意,看样子绿谷在她心中也有着很高的信任度,让两个没想到就这么被放行的孩子都惊讶的睁大眼睛。
「干什么都这么看着我?」注意到两人的目光,鸣崎零诧异的挑起眉头,她看着反应同步的两人,又看向欧尔麦特,但后者却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我知道了。」目人和绿谷慌忙移开视线,怕再继续看下去,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就会被看透——毕竟暗自脑补别人冷血不近人情这种事情被当事人知晓后绝对会死翘翘,搞不好连出院的自由都会被剥夺。
「真搞不懂你们两个我回办公室后给你开点药,你待会儿带回去,晚上如果又发烧了就吃,没有就不吃。」见两个孩子不说,鸣崎零也不想问。
她将叮嘱说完便站起身准备走,病房里的人都目送着她,谁知鸣崎零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忽然又转过身来,这次目光看向欧尔麦特,「对了,那边的大人,麻烦你过来付一下医药费。」
「……」
欧尔麦特很快跟着一起离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目人和绿谷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我上次的钱都还没还给他。」稍微轻松片刻,目人皱起眉头,对于欠别人人情有点抵触,然而不等绿谷说什么,他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算了,反正我也没钱——」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因为身上没钱而面临着一系列的问题让他头疼,可现在明明也是相同的发展,他却觉得安心好多。
是因为有人可以依靠吗?目人从门外收回视线,他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管,忽然接扯着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很快将自己心中思索出的答案给否定掉。
不可能的。
☆、身世
和母亲的拥抱结束,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绿谷脸上满是羞涩。
绿谷引子得知目人从昨晚到今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询问过目人想吃些什么后便走进厨房去为他准备食物。
「进来吧,目酱。」打开房门,绿谷呼唤着还站在客厅的目人,在吃饭之前他们还可以在房间里玩一会儿或者做作业。
按照两个人的熟络程度,绿谷的房间目人已经去过很多次,不过目人觉得每次都会有新的体验,因为他发现柜子上的手办都在增多。
尽管看起来都是欧尔麦特的模型,但是他都记得住数量和各自的位置——就像现在,目人进门环视一圈后发现很多东西果然都变了位置,数量……也变了。
目人把书包放在桌上,他朝着柜子走近,挨个仔细打量,自己因为资金的原因无法体验到被欧尔麦特周边包围的感觉,就只能来这边的时候才能奢侈一番。
绿谷还站在门边,他看着目人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床边坐下,眼睛盯着前方,视线却是放空的状态。
两人就这样各自分别待了很久,互不打扰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目人看着柜子上的欧尔麦特模型,他凝视着雄英的战斗姿态,像是等待不下去般幽幽的叹了口气,「小久,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平时这种时候,绿谷应该会站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讲述每个模型的售卖时间以及欧尔麦特的战斗形态,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发真的很反常,「还有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也是,你有事在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