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澈就要上脚踹,徐文彬连忙道:“等等等,这鼓德国进口的,可贵了,别误伤别误伤,我再想,嗯——,长了根新眉毛?”
“我看你少了不少鼻毛!枝枝剪短发啦,死直男。”姜澈无语。
徐文彬揉了揉鼻子,顿觉肉疼,他今早起来还真不小心拽掉了不少鼻毛,现在还疼着呢,委委屈屈对着梁听叙说:“路路姐平时都扎着头发,我哪看得出来什么不一样,是吧叙哥。”
梁听叙回过头去:“我看出来了,新短发很好看。”
初二还正是爱起哄的年纪,徐文彬“哎哟”好几声,立马当上男媒婆:“你俩真配。”
刚刚大家还开心着呢,现在就只剩徐文彬一个人傻乐呵了。
第45章 我就和他炒cp,你管得着
梁听叙最近躲他躲得太频繁了,就算他自己不刻意去想,也总是被他发觉。
但说是躲,也只是在盛意的角度觉得他在躲,问起梁听叙,他会说:“我没在躲你。”问起其他人,他们只会觉得梁听叙跟大家的相处都挺正常的。
把他当成普通人对待了。
虽然依旧惦记着他低血糖、对眼泪过敏,也照常给他补习,日常对话也察觉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
但盛意话语间有意无意的试探,梁听叙会当作没听见。
其他人也总说他想多了,让他好好排练和学习,不要暑假考太多不及格被留校补习,好准备暑假的一场大演出。
他总不能告诉其他人,他在试探梁听叙,但梁听叙躲他吧。
考试有惊无险过了。
没有比赛需求,盛意不需要在钢琴上花费太多时间,自然有多出来学习的时间,更何况乐队大家一到考前,就不约而同地停掉了,死死盯着他们两个学渣,天天放学拉着他们学。
在三个人严防死守下,暑假的出省计划没有被打乱。
但安排酒店时,他们还是按之前的习惯分了。
盛意和梁听叙一间,姜澈和路枝一间,徐文彬自己一间。
盛意自然没意见,梁听叙表情看起来淡淡的,却在徐文彬提起怎么又让他单独住时,提出:“那我和你换。”
“换什么?”盛意脱口而出。
梁听叙看看他,很快收回目光不讲话。
他讨厌梁听叙这样,有话不说,硬憋着,但表情一看就是憋着事。
他们明明才因为躲的事情闹了不愉快,结果再次闹矛盾,又是因为“躲”。
只不过换了一个人“躲”。
说话不算话。
盛意想。
他的生活里说话不算话的人可太多了。
他记事起就从没见过面的父亲,当盛意看盛鸢太累,偷偷给父亲打电话时,父亲会说,爸爸很快就回去,你多帮帮妈妈,听妈妈的话,让妈妈省点心。
后来,再打过去,号码成了空号。
盛鸢也总是说,等你练完琴,比完赛,妈妈带你出去玩玩。
但除了练琴,盛鸢不是忙公事就是忙公事,平时压根见不到人影。
幼儿园老师会说,你的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很快就来了。
但他总是等到天黑夜深。
琴行的老师会说,你帮老师再管管大家,下次老师找别人。
但下次老师会说还是他能干,再次麻烦他。
数不清了。
仿佛要成为大人,最重要的、最先学会的就是说话不算话。
梁听叙正巧过了17岁生日,再过一年——也没一年了,梁听叙就成年了,一只脚还没迈进成年的坎的,倒是先有了成年人的样子。
是因为他不会说谎吗?是因为他总是说话直白吗?所以梁听叙不愿和他继续玩过家家了,觉得一直照顾他太麻烦了、太费心了。
那他演出当天生日,17岁了他会不会更好些。
因为自己一句无心的抱怨而导致空气凝固的徐文彬慌忙找话:“唉,我一个人住就好,别为了我勉强自己,好心我领了叙哥。”
盛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听叙眉毛微蹙,看向他。
盛意继续:“你过来吧,我们把床并一起,三个人一起睡,你睡中间。”
梁听叙表情依旧淡淡的,但徐文彬愣是从那表情里琢磨出些阴沉来,摆摆手要拒绝。
但盛意执意,还说三个人好玩游戏。
一听到游戏徐文彬便两眼放光。
直到到了酒店,他才觉得自己挨了骗。
盛意和梁听叙两个人,都低气压得不行,不闹掰不错了,哪来的游戏。
一晚上徐文彬待得战战兢兢的,说话都不敢大喘气。
虽然两人还能正常交流,但不知为何,徐文彬就是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恹恹的氛围,甚至睡觉都让他睡中间,一人各占床一边,拿他当三八线呢。
好在第二天演出没有问题,甚至两人的状态一顶一的好,颇有种,借演出宣泄的意思。
演出没问题,但近段时间他们粉丝增长得过快了,或许是不少人爱养成系,出场馆的时候他们还当他们是素人,一走出去就被围上来的粉丝吓了一大跳,一边感谢,一边不得不走快些。
走到酒店楼下才松口气。
盛意生日,本来一行人打算出去大吃特吃,大玩特玩,被这么一围堵,便也就只得作罢,回了酒店,吃了一顿酒店餐,再吃个蛋糕,草草过了,决定明天等回阳城,再给盛意重新办一次。
回酒店时,徐文彬说什么也不和他俩一屋了,待得他不痛快,回单间大床房安置好东西后,就跑去找路枝姜澈玩。
当然,他本来是想拉着盛意梁听叙一块过来,就算要明天再回去过生日,大家今晚也能先聚聚。
但被姜澈路枝阻止了,说要让他们两人摊开来聊聊。
盛意和梁听叙在一间屋子待着,没了徐文彬在,他们彻底不交流。
过了不知多久,盛意总算没忍住开口:“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梁听叙没说话。
盛意:“是嫌我太麻烦了吗,所以才要和我保持距离。”
梁听叙轻叹口气,答道:“我没有,你别瞎想。”
又是这句。
他讨厌这句。
没回他说起,大家总会说他瞎想,但行为上明明就是那么做的。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说了。
明明免疫了的,明明都已经顿感了的。
梁听叙对他太好了,好到他下意识认为,梁听叙不会厌烦他。
“我出去透透气。”盛意说完,头也不回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下楼。
也不知道去哪,就在楼下瞎逛。
直到他听见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
隔着一段距离,又挨得很近。
被尾随了。
梁听叙吗。如果是他,为什么只是跟着,真就打算和他变成普通朋友吗。
盛意快速拐过拐角,藏在拐角后。
尾随者发现跟丢了人,走快了好几步,与藏在拐角后的盛意撞了个正着。
“梁——”盛意刚想喊名字,看清来人后收了声。
尾随者哪是梁听叙,是个她没见过的女生。
“你是谁?”盛意疑惑。
女生瞪着他,语气很差:“我刚刚在门外都听见了,果然如我猜的那样,哥哥早就厌烦你了,你还这么不要脸地往上凑,贴着他炒cp,能离梁听叙远点儿吗!”
盛意蹙眉,想到他们在酒店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监视,一阵恶心上涌:“你是变态么?”
女生:“若不是我跟到这里来,我怎么知道哥哥其实讨厌你讨厌到不行了。”
跟踪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盛意不打算和她掰扯,抓住她的手就打算报警,一边拨电话还一边回答:“我就和他炒cp,你管得着。”
女生见他打电话,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害怕:“你打什么电话?”
她要夺过盛意的手机,盛意没给,身高优势在,举高了女生就抢不到了,他一手钳制女生,一手朝拨通报警电话,扩音了的手机说:“是的,在龙景酒店楼下,是的,被跟踪纠缠——”
“哐当”一声。
女生抬起手中的袋子往盛意头上猛砸。
袋子里好像装了不少玻璃制品,磕碰到一瞬间,盛意听见很大声的闷响,眼前顿时黑了黑。
他钳制着的手顿时失了气力,女生趁机跑了。
头昏眼花。
他想摸来手机,却发现手机被女生抢走了,这里离酒店门口有好长一段距离。
但他支撑不了走到那边去。
女生没下轻手。
“啪嗒”两声,殷红的血滴在石砖上,他眼前便只能看见滴落的两滴血,黑暗逐渐吞噬他的视野。
女生跑出去没多久,似乎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喊着“你干嘛呀!”还有玻璃哐当落地的声音,而后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意识彻底消失前一秒,肩上覆上一阵暖意,还有人焦急地喊他。
但他听不清了,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盛意依旧觉得一阵眩晕。
不止因为头被玻璃砸到感到眩晕,还有坐过山车似的颠簸,颠得他有些晕。
额角一阵刺痛,盛意难忍地眯了眯眼睛,随之而来的是渐渐回归的五感。
鼻尖先闻到一阵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柑橘的味道。
刚刚无措的心跳一下子被安抚了不少。
怎么能这么好闻,是什么的味道,衣服吗,还是沐浴露,亦或是洗衣液,洗衣液有这类味道吗。
耳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他似乎在被背着赶路,柑橘味混着一丝汗味,不停往他鼻腔里钻,接触到的体温温热。
视线恢复少许,迷迷蒙蒙中,他好像看到他倚靠的肩膀附近,锁骨若隐若现,在不起眼的地方,有颗锁骨痣。
锁骨痣随着衣服运动,时隐时现。
但他现在没力气直起身,只是轻轻抬了一下头。
今天的演出有够耗费体力的,刚刚又挨了那么一下,可能是脑震荡了,他还有些想吐。
抬起头那一刹那,背着他的那个人似乎停了一下。
“啪嗒”又两滴血,滴在锁骨上,沿着锁骨滑进衣领,不一会儿便渗过外面套着的白色套头衫,像一朵艳丽的玫瑰花,蓦地绽放。
盛意没撑一会儿便又靠了回去。
“盛意?”梁听叙低低出声。
声音沿着骨头传来,从他的耳朵传入胸腔,来回冲撞。
梁听叙知道他有意识了,“别睡,快到医院了。”
盛意昏昏沉沉地就又要睡过去。
梁听叙耸耸肩,又说:“别睡。”
“头晕……想吐……”盛意从喉间挤出两个词来。
梁听叙只是一个劲地说着要到了要到了,一边偏过头看他。
似乎是担心一睡真的就不起,梁听叙总是担心他睡着,“掐掐自己,别让自己睡着,掐我也好——”
话音未落,盛意张口便朝梁听叙的肩膀咬了下去。
这一咬用了不小劲,略微锋利的虎牙磨过梁听叙脖颈的皮肤,似乎再用点力就要彻底扎破陷进去了。
梁听叙“嘶”了一声,任由他咬着。
到了医院,医生临时处理,盛意的额头一直滴着血,处理一通后,总算止住了。
期间盛意一直昏昏沉沉,梁听叙坐在旁边稳住他,时不时晃两下,让他保持意识。
盛意睡着,又被摇醒,又睡着,再被轻轻晃醒,迷迷糊糊间,总闻见熟悉的柑橘味,风吹过,那味道便更浓了。
不能再睡着。
他用力睁了睁眼睛,又抵不住合上,保持着意识迷糊着。
好在伤口不大,缝个一两针便好。
梁听叙有些犯难,不说以后还要上台表演,或者乐队可能有走专业的可能,额头有疤,破了相,不说他们,盛意自己都会接受不了。
“我不缝针……”盛意迷糊间听见了,趔趄起身就要走,一个踉跄差点往前跌。
梁听叙一把将盛意捞回来,轻声说:“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如果不缝会好得更慢,盛意,你先缝,好不好,等好了,我陪你去做激光把疤消掉。”
前边还好好的,似乎就要把人说动了,直到梁听叙“陪你”的保证一出,不知道触到哪儿的逆鳞,盛意用力就把梁听叙推开:“你总说话不算话,我不信你。”
“我没有说话不算话——”
“你之前还总说我不理你,”盛意声音很低,佯装镇静,“我理你了你又不理我,还总说没有,明明答应过要关系好一辈子,现在就想和我疏远了。”
装了好几天善解人意的大人,仅凭梁听叙一句话,又将盛意成功打回了原型。
最近他总是轻而易举地便受梁听叙影响,情绪跟着走明明从前能容忍的事,只要梁听叙稍稍忽视少许,他总要生闷气。
这和无理取闹有什么区别。盛意皱了皱眉。
缝针要紧,梁听叙顺着盛意的话说:“我理你,我没不理你,你好好缝针,我回去和你解释,好不好。”说完还拆开颗糖果递给盛意。
顺着盛意说的话管用,盛意也不折腾了,本来就头晕,还折腾他自己也顶不住,梁听叙给了台阶,他就顺着下吧,含着糖坐定给医生缝针,刚刚还锁着的眉头很快松开了。
一两针不需要打麻药,但还是会疼。
盛意忍者,指甲攥紧,在手心留下不浅的痕迹。
梁听叙看得直蹙眉,强行掰开他攥紧的手指,准备把自己的手伸过去给他咬:“你要是疼你就咬我。”
还没说完呢,盛意也没客气,本来梁听叙蹲在他跟前,那颗锁骨痣就一直在他眼前晃啊晃,也不管是否是置气或者任性,趁医生缝完一针,剪短绳子的空隙,他一俯身咬在梁听叙的锁骨痣上,发狠了咬。
似乎连带着不理他、躲他的份也一块咬了。
梁听叙拧着眉,愣是没吭一声,内心纳闷,怎么盛意今天这么爱咬人。
等缝完针,好几颗糖果下肚,盛意总算没那么头晕了。
查了CT,盛意被砸了那么一下也没脑震荡,头晕犯恶心单纯是因为低血糖。
演出结束后的晚饭,盛意内心压着事呢,提不起兴趣吃饭,蛋糕也象征地只吃一小口。
梁听叙拿到报告松了口气,又担心盛意低血糖再犯,又跑食堂买甜点,逼着盛意吃下去。
盛意一边啃蛋糕,一边想起什么问:“那个女生……”
“不用操心,警察把她带走了。”提起女生,梁听叙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似乎还想说什么,忍了忍还是没说。
受伤的事,今晚他们并不打算和其他人说,医生也交代他回去静养,勤换药,定期检查。
一前一后回了酒店,到房间时已经近十一点了。
两人都还没洗澡,梁听叙从盛意背包里翻出衣物,招呼盛意洗澡。
盛意看了看梁听叙递来的衣服,又看了看浴室,往床上一坐就开始耍无赖:“我还头晕着。”
梁听叙点头:“嗯,那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先去洗。”
盛意继续耍无赖:“待会儿也头晕。”
“咔哒”一声,梁听叙刚拉开浴室门,手骤然一滞,微侧脸望向他。
视线炽热。
见此,盛意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要是洗着洗着晕了还得麻烦你,你帮我洗吧。”
一时都没有人再说话了。
梁听叙的呼吸声好像有些重。
梁听叙压抑着,喉结滚动一瞬,靠近盛意。
越走近一分,回响在盛意耳旁的呼吸声就越发清晰一分。
“砰咚”一下,梁听叙双手各撑着盛意两边,盛意被迫微微后仰,对上梁听叙的眼眸。
梁听叙眼眸黑得深不见底,房间里的灯反射出一丝光亮,显得他的眼眸神色捉摸不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盛意。”梁听叙说。
第47章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
隔壁时不时传来徐文彬出牌大喊大叫的声音,除此之外,他们这间房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清晰可闻。
还有两人压抑着的呼吸声。
柑橘香味实在好闻,盛意出神了一瞬,微微抬眸,眼眸落在梁听叙唇周,有些顶不住,微微偏头,问道:“你用了柑橘味的香水吗,好好闻的味道。”
“不要装没听见。”梁听叙也偏过头去,挡住了他预备逃跑的视线。
盛意抬起眼眸,在对上梁听叙视线的时候,心脏不由得“咯噔”猛跳了一下。
他咽了口唾沫,微垂眼睫,细长的睫毛阴影洒在下眼睑上,低低出声:“我知道。”
余光瞥见梁听叙的喉结也上下滚动一下,盛意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你不知道,”梁听叙起身,脸上的神情算不上愉快,还有些冷,声音也冷冷的,他撒起盛意的衣服,推进盛意怀里,拉起盛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软下声音来,“去洗吧,我在门外守着,要是出什么事就喊我一声。”
酒店门关上,盛意有些怔愣地望着酒店门外,透出模模糊糊身影的梁听叙,咬了咬下嘴唇,转身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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