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将死 (泥巴姥爷)

◇ 第90章 夜袭
大妈的手艺很好，连落霜都多吃了一碗饭，眼瞧着天黑了，余晖帮忙收拾了碗筷才带着落霜回去，他很随意地牵起落霜的手，落霜没有紧握他，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甚至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但余晖的手却是那么熟悉。
可辛和不渝正在院子里玩闹，两只猫蹿得飞来飞去，落霜缩了缩脖子，生怕被它们碰到。
“别怕，它们有分寸的。”
一黑一白上蹿下跳，余晖笑着把落霜护在身侧，两人先回去睡了。
落霜睡在里侧，他很好奇过去的事情，但余晖从来不跟他讲，难道余晖不在意他能否恢复记忆吗？为什么呢？他感受得到他们之间很熟悉，被他牵着时的感觉骗不了人，被注视时的特殊感觉也不是假的。
他们不是兄弟，也不是亲人，是朋友还是……别的关系？
落霜侧过头，余晖同样也没睡，目光有神地看着破旧屋顶，好像在思考重要的事情，又好像只是看着出神。
落霜想问，却不知如何表达，他想知道那些过去，可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不会标准的手语，身边也没人看得懂手语，可见他不是天生哑巴，是这次“意外”导致他什么都忘了而已……
余晖早就感觉到落霜的视线，他知道落霜想问什么，但他只能装傻，那些过去……他不想骗人，也没那个本事现场编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
他也侧过身，闭上眼，悄悄拍着落霜的后背：“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
这样的逃亡生活比他想象得要安逸多了，虽然条件简陋，设施老旧，说句实话——竟比任何时候都安乐。
没有糟糕的情况要处理，没有细碎的事务要办理，更没有打斗，没有硝烟和死亡。
落霜嗯了一声，缓慢闭上了眼睛，既然余晖不想告诉他，那就算了吧，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夜深，他们睡得正熟，屋外长街上传来骚动，似乎有军队行军的声音！余晖猛然惊醒，赶紧用被子蒙住落霜的头，落霜也醒了，伸手捏捏余晖的手心，问他怎么了。
“你在床上别动，我从窗户那边看看。”
余晖勾着腰爬到床尾，这边有个老窗户，依稀看到外面的亮了灯，像是有人在一家一家地搜人！
“你千万别乱动，我出去探探。”余晖的语气比平时焦急很多，他偷偷和可辛融合，让可辛稍稍调整他的容貌，在黑暗里倒看不出来是谁了，他走前看了不渝一眼，不渝趴在落霜身上，碧绿的兽眸沉静地和他对视，沉着地点了头。
一旦有事，不渝贴近了落霜也是能改变容貌的，只是极为消耗灵力，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
余晖悄悄翻到邻居大妈家里，大妈大爷也起身了，正焦急地看着外面，“哎哟，别是又打进来了啊？”
大妈趴在墙角，怎么也听不见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余晖站到他们身边：“这种情况是头一回吗？”
大爷被他吓了一跳，“那倒不是……要么是上头的人又来抓青壮年，要么是……”
他突然收声，只是指指天空，余晖没有细问，想必是代指组织和联邦这两个正在征战的国家。
如果是后者，就肯定是来抓他和落霜的！余晖紧紧盯着正在被搜查的那家人，很快里面的人出来了，什么都没拿。
余晖见过双方战衣，这明显不是组织和联邦的人，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到家里，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进来！
余晖穿好衣服，搓搓落霜的脑袋：“没事，只是搜查而已。”
果不其然，那群人下一秒就踹门而入，余晖稍微有些心疼，这门可是刚换的，要是坏了还是笔大开销。
“里面的人都出来！抱着头，慢慢走出来！”
余晖拉着落霜照做，两人背对着这群人靠墙站着，他们搜了一圈，不知是在搜什么，没在这里发现线索，很快就离开。
想必是他们家里一览无余，连值钱的家具都没置办一件，着实很好搜。
落霜一直低着头，没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他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举动，仿佛这些年就是这样过来的，除了余晖的对视，他甚至不习惯任何人盯着他的脸。
即使忘却一切，他仍然谨记保护容貌，到底是怎样的过去，让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好了好了，没吓着吧？”余晖仰头看他们冲进邻居家，很快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余晖摸着落霜的后背，他紧张地等待隔壁搜查结束。
落霜脸上毫无惊惧，反倒是余晖看起来很不安。
吵闹声过后，这群人继续往别家去了，余晖赶紧带着落霜过去，大爷大妈正满脸不高兴地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
到处都有被翻动的痕迹，就连酱菜坛子都没放过。
难道山上的人怀疑有人在民宅里私藏了违禁品吗？还是为了搜查特务的痕迹？
“这群人到底在找什么？”余晖帮忙捡起东西，落霜也没闲着，把酱菜坛子扶正，可惜里面的菜撒出来了。
大爷摇摇头，没有说话，余晖看向大妈，大妈也是三缄其口，难道是很重要的物件？
可是如果很重要，怎么会到民众屋子里来？连酱菜坛子都不放过……
余晖正思考，手边突然有个力道扯了他的袖子，他猛然抬手，下意识擒住对方。
“唔？！”落霜被他扯得身形一晃，差点摔一跤，余晖赶紧扶住他，“抱歉抱歉。”
幸好没伤着，落霜摇摇头，尝试比划了几个动作，余晖看了半天没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说哪方面的事情？”
落霜沉思片刻，指了指地上的酱菜坛子，又指指高大的柜子，接着是一连串看不懂的手势。
余晖皱着眉头，身后是还在收拾屋子的大爷大妈，他拉着落霜走远了些：“你是想说，他们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所以把所有东西都翻得很乱？”
落霜点点头，又指指他们的屋子，“他、们……没……”
他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让人听不明白的句子。
换作别人都听不懂落霜的话，但余晖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对方根本不是在找物件，而是在找一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偷了重要物件的人！
余晖搂着落霜的肩膀，“等下再说，我们先把屋子收拾好。”
落霜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他可说不了几句话……
这一收拾就弄到了后半夜，余晖早上还得去服装厂上班，两人的谈话只能往后推迟，他倒头就睡，旁边的人却迟迟没有困意。
方才他去抓余晖的袖子，余晖的反应……非常奇怪。
那么利索地攥紧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人惊诧，视线扫过来时和平时判若两人，着实把落霜吓了一跳。
昏黄的灯光下，他看不清余晖当时的表情，他脸上的阴影衬得他的神情非常可怕……此时想起来仍然让落霜感到不适，激起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 第91章 他为什么瞒着我
落霜看着自己的双手，指腹和手掌上留有薄茧，像是某种器械留下的印记，而余晖每次牵着他的手，他都能感受到他们连茧生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他们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真的如同余晖说得那样是从别的小镇逃难过来的吗？
落霜看过大爷大妈的手，他们劳作半生，手上也有茧子，但明显和他们的不一样，就算受到工种影响，但也不至于差别那么大吧？
落霜藏了满脑子心事，他转过身，余晖已经睡得很熟，可见这人真的对他毫无防备，一点戒心都没有……既然如此信任，为何迟迟不告知他过去之事？余晖到底在隐瞒什么？
落霜伸出手，做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轻轻摸了余晖脸侧的头发……！是一个全然自觉的动作……
他赶紧收回手，躲进被子里，这次他背对着余晖，一整晚没有转过去。
清晨，哪怕昨夜折腾半宿，余晖依旧按时起床，把落霜送去师傅那边，他才快步往服装厂跑，到门卫视线范围内立刻装瘸。
可辛在他意识里乱窜，悄声嘀咕：“昨晚不渝去周边查探了，那伙人确实是在找一个人，而且是个受伤的人。”
“受伤？从山上逃难下来的？”余晖安心打包，一人一猫用意识沟通，十分默契。
“应当是的，具体什么情况没有打听到，很可能是在研制某种生物武器……”
“生物武器？”
余晖愣了一瞬，生物武器？！怎么会这么巧？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可辛的语气有些焦急，明显是好奇得没边了。
余晖沉思良久，把意识里的那只小猫急得上蹿下跳：“晖啊，你怎么越来越坏了，老是卖关子欺负人！”
“不是……我总得想清楚了再说吧。”
流水线上的工人喊了他一声，余晖搬了两箱货物，去帮后面的老弱装车，这都是要送到隔壁镇的货物，每次来往需要一整天，就这么一车衣服，利润绝对不高，来回人力物力消耗巨大，余晖狐疑地往车里看了一眼，最多装五十箱而已……
分明是入不敷出的买卖，怎么可能正常经营那么久？
“看什么看！快装车！”
“哦！好！”余晖抓紧搬着货物，方才可辛的那句话确实让他想起来抓捕白虎战甲计划前夕，组织高层召集他们开过一次短会。
与会内容非常简单，就是周边村庄疑似在开发大型杀伤性生物武装！
难道说的就是这个村子吗？确实，当时开完会就派兵到了这边，可惜和联邦的驻地武装发生冲突，谁也没拿下这块地。
能让组织和联邦军部同时吃了哑巴亏的地方武装，那可不得了啊……
余晖弯下腰，一次又一次抬起箱子，装衣服的箱子并不重，丢进车里轻弹了两下，只是在撞到某个箱子之后就沉闷地落在角落……
那个箱子好像格外重，藏在服装货物中间，此地落后，闸关未配机械扫描器，这样装货既能缓解冲撞，也能躲过闸关检查。
难道这个地头蛇一直在给周边那些小蛇头们提供武装？很有可能，不然组织和联邦不可能在这里僵持好几个月！
如今他们还要研发新的生物武器，虽说成功后也无法影响世界格局，但终归是个祸害！一旦起新的局部战争，这个小村庄又要陷入战火纷飞的动荡不安之中……
余晖脑子里闪过很多人的面庞，最后是落霜安静做木雕的样子，他知道，他从始至终就知道，落霜很厌恶战争，他最想要的是安宁的生活，哪怕不再拥有权势地位、不再拥有家财万贯。
就像现在这样……他们平平安安地生活在这片贫瘠之地，却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快乐。
“晖！你到底想起了什么，你可不能瞒着我！”可辛在他身体里急疯了，一连打了好几个滚，余晖这才把消息告诉他，等到回家了，让可辛问问不渝，看它有没有头绪。
他装完了车，还没来得及回到流水线，外面突然闹腾起来，这边的经理再次被那个高个子男人按在门口，“说的今天还钱！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还！”
他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经理连连求饶，“丁叔不给我钱呐，我一个小小滴经理，我就只管这三条线而已，服装的利润一月比一月低，我哪里克抢钱给你哇，你就算捅死我，换一个人来同样拿不出一毛钱呐噶！”
高个子男人怒骂了好几句，一刀插在经理的手背上，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厂房，男人利索拔刀，擦干净上面的血：“你就算是到丁叔面前要，也得给老子把钱要来！”
高个子男人啐了一口，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厂子，其他人赶紧涌上去给经理包扎伤口，经理疼得眼泪直冒：“还要咯那么多人发工资，我克哪里找钱嘛！一点点道理都不讲滴噶！”
余晖也凑了上去，经理捂着受伤的手，边擦眼泪边往车上爬，“我哪里克找钱嘛！”
“老哥！我能帮你要到钱！”
经理听到一个年轻又陌生的声音，他揉揉眼，瞧见是个白面小子，“毛都没长齐滴噶哦！口气倒是不小，你咋滴要？你找撒过要？”
余晖不太懂他的方言，估摸着是山上那些人的语言，只能半猜半应付：“我能想办法给丁叔弄到钱，你带我见他一面。”
“哟！你还想见丁叔哦？丁叔那是你能见滴噶？走走走，莫捣乱！”
“不然呢？你去哪里弄钱给那人？死马当活马医嘛。”余晖龇牙一笑，经理为难地咂咂嘴，“好嘛，那你先上来，等会儿别乱讲话噢，不然丁叔一枪弄死你我可没办法哦。”
“好嘞。”余晖跳上驾驶位，“老哥你歇着吧，我开车。”
“那不行，你坐边上把眼睛蒙上。”经理拿了块黑头巾，把他给裹成了粽子。
余晖顺从地坐在他身边，不该问的一句不问，不该说的一句不说。
车程很远，绕了一条又一条山路，此处的山经过开发，黄沙漫天，余晖皱着眉，努力记住路线，突然，车辆突然拐弯！树叶草木的气味越来越浓，应当是训了条小道进了林子。
大约一小时车程后，在经理哎哟哎哟的痛呼声中，余晖摘下了黑头巾，从副驾驶上跳下。
这边的基地倒没有他想象的规模，房屋和京都寻常人家一样，倒还修得有些雅致，露在外面的全是平房，余晖不敢多看，老老实实地跟在经理后面。
“哟？你不是瘸子啊？”经理又看了他一眼，余晖笑了一声：“不是天生瘸，逃难路上遇到空袭，被弹片炸伤了，现在已经好了。”
“我瞧瞧？”经理好奇地弯下腰，掀起余晖的裤腿，果然见他脚踝上有好几处刚愈合的伤口，“噢哟我滴个乖乖，你这是遇到上头搞大轰炸了不？”
“啊……规模确实不小，能捡回一条命都是万幸了。”
经理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拉着余晖一路走一路说，最后问道：“你是要给丁叔想什么办法？”
“厂子里不还有别的生意在做吗？把那些钱拿来补服装的洞。”余晖说得很简单，却把经理吓得不轻，连说了好几声我滴个乖乖，连连把余晖往外拉。
“你怎么、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昂？！那钱根本动不了，要是能动还用你昂？就知道捣乱，趁还没见到丁叔，跟我走！”
经理把他拉到门外，余晖才凑近了他的耳朵：“我有办法让丁叔毫无顾虑地挣钱、用钱、钱生钱。”
余晖自己就是当间谍的，在京都经营的香水工作室只是个幌子，他又不缺钱，主要是把钱弄给组织罢了，流程他很熟悉，操作他也都会，这可是少有人会的手段。
“真滴噶？”经理听得目瞪口呆，垫脚瞧瞧里面荷枪实弹的巡卫兵，又瞧瞧余晖：“别说大话噢你小子？”
“当然是真话。”
“那我带你进去了噢，这去了就没有回头路了昂，你想清楚。”
“嗯，我想清楚了。”
余晖拍拍经理的后背，身边围上来好几个巡卫兵，后背被枪管指着，余晖被绑上了双手，和经理一起被押送进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傻弟弟要出事
◇ 第92章 被轻薄
“老哥，你每次进来都是这样押着啊？”余晖动了动手腕，这地头蛇丁叔也太谨慎了吧，经理看上去跟了他很多年，也只能这样进去？
“对啊，我就蹲着说话，把该说的事情说完，马上就被提出去。”经理倒是不觉得有问题，走在余晖前面，腰间挤出一圈赘肉。
“等会进去了别乱说话哦，看我眼色行事。”
“嗯，一定的。”余晖安分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看向墙壁上的花纹，竟然和灵兽基地里的图腾很相似……
“可辛，你看这个墙面。”
“看见了，他们肯定是在利用某种东西催动图腾……”
可辛没有明说，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一定不会是好事……
傍晚，往常此时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今日出了奇事，木匠铺子里站满了人，连带着周边卖糖果的小卖部也生意大好，老板探着头往铺子里望：“哟，今天生意这么好哦？”
师傅摸摸落霜的头，“嗯，徒弟收得好嘛。”
她本以为这孩子要教很久才能上手，没成想竟然这么稳当，倒像是以前经常干这门手艺。
落霜身边挂满了小孩子，他专心地做木头，店里还有些少男少女站在一边等候，偶尔低语两句。
落霜充耳不闻，循着图纸雕刻，一丝不苟，毫不分心。
“小霜！小霜！”
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落霜听出是邻居大妈的声音，他这才抬起头往门口望，大妈怎么突然来了？余晖不是说下班了就会来接他吗？怎么今天下班这样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