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居新觉得师兄好生可爱,说个什么都能念念不忘,一副十分当真的模样,故而一边帮他用手帕擦去身上的浊液一边回答“还了。”给他听。
蔡居诚“哼”了一声,“那你我又两不相欠了…你以为那是石头吗!轻些!”
邱居新帮他打开胸前的银环吸了吸,每次高潮后他都会泌出些奶水来,刚才已经舒服过了,所以蔡居诚便懒洋洋地躺着让他弄。
两边都弄完重新扣上,然后再系回肚兜穿回衣物,两个人才从滚了半天的地上起来。
蔡居诚还有些站立不稳,邱居新看他走路难受的样子一把便把他抱了起来,他骂了两句,也就顺从地抓住邱居新后背把自己固定住了。这些日子里蔡居诚也不是第一次被抱,之前被弄了两次他还想推开邱居新,却差点把自己摔下床。自那以后便只能逆来顺受,任凭他的师弟香玉满怀了。
回房的路不长也不短,春日里的雾气氤氲得脚下的泥土都松软了起来,踩在上头柔柔的,倒是别有些风情。蔡居诚扒拉着邱居新后背,被托着腰臀抱得轻松,实在是忍不住想要问他句话。
“喂,”他拽着邱居新的手臂防着自己掉下去,这样一来却又靠他的乾元极紧近,弄的他有些别扭,“那个时候你真的就这么害怕吗?”
“嗯,”邱居新一下就知道了他的师兄想要问些什么,看他扯着自己,从自己臂穹里探出脑袋来的模样,就如同他的师兄将他也当作了某个能依靠的人一样,越发心底溺满了疼爱,“害怕极了。”
“为何?”蔡居诚竭力装出不在乎的声音来,拉着邱居新的手指头却把他衣襟处都攥皱了,“乾元对坤泽都是这般的吗?怕他们受了半点伤?”
“不是,”邱居新紧了紧手臂,把他托高一些,好让他能坐得更舒服些,“我对师兄是这样。”
蔡居诚啧了一声,却也没说其他的话,只是终究放松了身子,任凭邱居新把自己抱在怀中,像揽了一轮不甚聪明的月亮,傻乎乎地落到了人间,懵懵懂懂,不知所踪,还恰好撞进了这人怀里。
月亮落都落下了,蔡居诚想,与其掉到更难过的地方去,无意间得了这样的一个傻子,倒也不算亏了。
他们两人穿入林中,渐行渐远,在他们两人身后,正是一派春风拂面,万物复苏之景。
第七章 柒
情之一字本就多多蹉跎,绝无对错。人间难得几回见,世上终有无常时,遇到这般难事,自然是胜不欣然,败亦可喜,究竟是会寻到一条出路的。
邱居新自知这个道理,无论是独木小桥,或是康庄大道,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必然愿以一己之身,去会会那世间最苦之关。
他从前觉得自己终其一生也许连个边角墙侧都摸不着,最近却觉得还是有些期望的。
蔡居诚有些变了。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如何看,只是本能地觉得他身边的坤泽越发温润。蔡居诚本是这世间万物里唯一不能用这个词的人,他原本有层厚壳掩盖着里头,在叛山入点香阁那些时候被剥了个干净,露出里头扎人的尖刺来。
现如今那些尖刺不知为何都掉了下去,他也不想着日日气得别人吐血了,像极了蚌里长了十来个棱角的一块碎银,最后还是被柔柔的包裹成了惊世之珠,光华四溢。
邱居新觉得这才是他师兄应有的潇洒样子。没人管着他,他仍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怼谁就怼谁,兴致来没来都要骂不小心撞到他的师弟一顿。武当山逆徒选幸运小师弟煲老火靓汤,至今已失踪二十余人的消息传得江湖腥风血雨,罪魁祸首却日日在后山舞剑煮茶,从宋居亦那抱米酒坐在房顶上来喝,给他们武当孽障寻新入门师弟泡药酒的谣言提供了多一个素材。
前些日子里邱居新还引了朴师叔去见他。
两人关上门不知说了些什么,徒留他一个在外头苦等。蔡居诚和朴道生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眼眶酸涩,蔡居诚额头上还红了一块。
邱居新本是十分忧心师兄,看蔡居诚出来时神色伤痛却轻松的模样却觉得他身上那无形的枷锁仿佛又卸下了一条,连脚步都越发轻了起来。
蔡居诚在一点点啄下那些老旧的羽毛,抽掉那些陈年的断骨,虽血肉模糊,但终究从伤口里头得以生出来的是更多的期许,邱居新想,他有生之年里,必定将再见到这只白鹤展翅翱翔,唳于九重天际之上,戏于重霄之间,就如同以前那般。
不过邱居新倒是高兴得很。
虽说他高兴到也看不出什么来,可据山上的不知名小道长说,嗯嗯师兄最近寒冰初融,有时师弟去找他都能遇见他面上带笑来不及收拢,说上两句话终于又板回了脸,听得屋子里有些响动却又春涧初开般破了功,着实吓着了好些人。
而且他的合籍道侣现在又见不到面,也有人传蔡居诚怕不是给他下了降头。
邱居新在外头把这些传言各种都听了一耳朵,晚间回来与蔡居诚细细一说,蔡居诚气得都笑了,“我哪里知道是哪个混蛋玩意先说的,”他骂道,“不过先打宋居亦一顿总是没错。”
可怜宋居亦被切磋了好几次还一头雾水,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邱居新这无量天尊。
蔡居诚也不知道这些事,他仍是自顾自地快活开怀着,往昔谁都难渡他一程,现如今他却终于自己渡了自己。
邱居新知道他不再和以往一样了。
原先心上蒙尘,眼中有霾,看什么都暴躁易怒,听什么都不怀好意。如今却不知怎么的,多多少少看开了些许,也懂得世间万物强求不美,也懂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更懂得情爱之事全凭幸运,良人自是可遇不可求的道理。
邱居新觉得他的师兄开始懂他的心了。
蔡居诚这些日子来过得舒服,他天天陪在身旁也没有再受什么挤兑,他眼看着蔡居诚这般的变化。以往的那些噩梦不见了,那些说出半句来便要剜掉心头一块肉的恶语不见了,连萧居棠说话犯了他以前的忌讳,他也只是骂了那个小师弟一顿,把他踢出房去,还扣掉了他这次合作卖话本来的银钱。
他再没有在半梦半醒间落了邱居新满手的泪,也没有不言不语冷着他让他无从下手。他想笑便笑,想骂便骂,整个人都倏忽地鲜明了起来,让邱居新觉得这才应当是他的本真模样。
他愿意看到一个这样的师兄,晨间早起时他曾捧着蔡居诚的脸颊眷恋地轻吻,得了一句含糊的“你一大早就要找死吗!”,却觉得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转眼间便到了五月之间,天气阴沉,又落了几场梅子黄时雨。
这雨落得缠绵悱恻,芳草如烟,细雨似雾,倒是温柔缱绻得很。不过落了这么些日子,整日见不到阳光,虽说武当屋舍俨然,不怕雨打风吹,也不惧木朽瓦碎,这阵雨却也挡不住地敲打在心间,让人心生烦闷,觉得事事不顺眼,人人都碍事了起来。
邱居新的好日子刚过了没有几日,蔡居诚被这雨弄得又不乐意了起来。
原本两个人都睡到了蔡居诚的房间里,邱居新每天都要从他师兄的巢底翻出旧衣服拿去洗,然后把新衣服再盖在上面,还算是保证了他们房间干净。
这些日子天气越发潮湿,邱居新连劝带求地叫蔡居诚拆了他堆起来的衣服堆,蔡居诚实在不耐烦答应了,回过头来又生他的气,拿了他的整床被褥,还赶他去睡床板。
修道之人不在口腹舒适之欲,邱居新睡了整整半个多月的床板,蔡居诚每日把自己卷在两床被子里享受得不愿起床。
今日他早起练剑,刚登上矮峰便被雨水浇了一脸。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即使被剑锋斩开一半也凉进了他的心里。他练了一轮,衣襟便纷纷潮湿得能拧出水来,连眉眼间都是沉沉的湿气,坠得出了几分沉意。
他剑意凌然,锐不可当,在越来越密的雨幕中穿梭劈砍,整个人虽已经湿透,身旁的真气环绕却越发清晰,带着剑光龙蛇般游走,甚至影响了雨滴落地的轨迹。他随着那股倾泻而出的气流而上,衣摆甩出一道锐利的水线,飞落到谁人的脚尖之前。
“这么大雨,剑都看不见,还练个什么?”
那人撑着一把素纸伞,隔得远远的朝他吼道。
大雨瓢泼,雷声轰隆,邱居新第一时刻却还是听见了蔡居诚的声音,忙收了剑,紧赶几步靠近了他,“师兄怎么出来了?”
“你要是把自己淋得病了,谁来看着你!”蔡居诚一仰伞,那珠落玉盘的咚咚不绝之声便被搅散了,纷纷被甩进了水洼里,砸碎了这片风景,“给我滚回去。”
“师兄来接我,我自然是要回去。”邱居新跟在他身旁,却并未钻进伞里,“师兄先走。”
蔡居诚看他两眼,心说这个人真是有病,来把伞接他都要不要,却隐隐也知道邱居新是怕湿气过了他身上,心里有些不知道什么滋味,“那么多废话。”他转头便走了,也没有慢些等等邱居新的意思。
邱居新也不反驳,跟着他在泥水中踏出的脚步慢慢地踱了回去,在这浇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雨中,心里倒是有了些细微的欣喜生了出来。
室外雨声阵阵,室内却一室暖红。
蔡居诚去这么一趟,衣角也湿了个透。邱居新给他弄了些热水来,他便赶他出去,自顾自地解了衣带,缩进了浴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