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哈哈哈,正是因为我在移动!”
已然了悟自己落入此境地的原因,织田信长抚掌大笑!
“正是如此!正是爆炸得如此规律,我才会被‘赶’到此地啊!”
不管用了几层防御装置,能近距离抵抗住冲击力的人类几乎没有。而若是选择刀剑付丧神,以付丧神与溯行军仿佛相斥两极般对立的本质,这种埋伏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但是,织田信长刚刚才灵光一现过,发现这里的爆炸分布实在过于规律了——
规律到上下层之间的炸弹可以分批引爆而不是相互牵连。既然如此,开辟出一块埋伏之地又怎么会是异想天开
他算不到如何将这些排列的如此精准,他的“伪物”(三郎)也算不到这么精准,具有相同样貌的影像(明智光秀)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做到。
但,时之政府可以。
即使双方的交战区域是在历史的间隙中,但是时之政府是存在于23世纪的角色。灵力的使用方式乃至这方面的人才都因为时间的缘故被掩埋和变得极度缺失,用以对敌的兵力远逊于时间溯行军的八亿四千万……但是,对于模型的建设,对于数据的计算,这也是时间缘故下他们所持有的无法被人超越的优势。
在织田信长入瓮之前,所有人就已经将地利发挥到了极致。
“我还有一事不明。”事到如今,织田信长竟然还能气息稳定地开口,“这里的看起来不是审神者啊。”
“这个时候就不说援兵之类扫兴的话!那个伪物日后如何暂且不论,我若死在此处,麾下大将仍会承袭我的意志继续改变历史,既是我想要改变历史……也是他们所有人都想改变历史!我死之时,你等必也会被我的溯行军碎尸万段,为我陪葬!”
“所以。”
“是为时之政府而死,还是投降我这边随我绞杀伪物。你等当真想清楚了吗!”
“为名,为财,还是为未能追及的遗憾之事,皆在我处才是有望可得!”
不得不说,不得不说。
这种几乎受人宰割的地步仍然维持的冷静与气度,这种随着敌人也能挖角的坦然,乃至之前对于敌人必要置之于死地的执念与恶念,都是这个男人身上令人目眩的一部分。比起要天命眷顾,他更像是要主动将天命扼到自己身边,明明为了躲避爆炸才会被步步引入埋伏地,但在袭击时、被伏击时、乃至现在开口时有的却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狂狠厉。
这是个一旦能逃脱,必然会以比之前十倍、百倍之势卷土重来的敌人。
“……你还真是个麻烦角色。”土方十四郎啧了一声,“谢了但是算了。我们这点事不劳你操心!”
“把人家的世界弄得乱七八糟的家伙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理所当然的,在此刻的伏兵只会是真选组、攘夷志士、万事屋等人。
自告奋勇报名参加的这批人一大部分都和虚一起,只有最尖端的部分战力才在此处,在明智光秀不动声色的观察下悄然变动位置,直至此刻破土而出。
无需废话,也无需犹豫。数把刀刃同时出动,劈开溯行军的肚腹,也毫不犹豫地斩向织田信长的头颅!
似曾相识的银色弧线在织田信长的颈项上若隐若现。
“实在可惜。”
在织田信长仍然平稳的喟叹声中,他握刀的手蓦然一动,剎那之间已经化为溯行军,劈头盖脸朝着前方横劈而去!
第148章 在本阵的第七天
如果还是人类之躯,明智光秀此时已经连额上的血管都突突直跳、紧张到头痛欲裂了。
但那一刻,吹透了他整个躯体的、硝烟气味的风,竟让他心灵难得得平静了下来。终于能够超越一点生前的目力所及之处,形如鬼火的溯行军灵光正自视野中心徐徐绽开的鬼火,一瞬就点亮了他幽深的瞳孔。敌方大将自前端开始化出溯行军骨爪的贴身刀刃尾端还留有一些金属之色,口中应衔得的短刀本体尚且是一团凝固的污泥,而后是真选组千锤百炼下枫急速的应对,是一瞬间从敌对的刀刃之中横扫而出的灵光,也是在比起方才震耳欲聋的炮声下仿佛碾碎一颗石子般轻微清脆的……
“啊。”
三郎苦恼道。
“打偏了。我用铁炮的时候明明很拿手?”
但凄艳的血色仍然从织田信长紧捂着颈侧的指缝中渗出。
明智光秀终于能够轻松自如地说道:“你实在是太冒险了……但是,不愧是你,三郎。”
“不过是区区平行世界的织田信长——肆意妄为,将其他人胡乱定为伪物。三郎是真是伪,你问过我了吗?”
那种幽潭一样的双眼在这一瞬间前所未有地炽亮起来,简直就像映入了火光。在脱离了固有的平静宁和的表象后,那双眼睛锐利、狂妄、不屑一顾,是比曾几何时隐约流露出来的一点“本性”更加尖锐偏执的、张扬可怖的、清醒的疯狂。
这是一双“织田信长”的眼睛。
织田信长捂着伤口的手背已经流满了血,但是与明智光秀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才恍然大悟:“他说你也是‘信长’……原来是这个意思!哈、哈哈哈!”
“信长屈居于信长之下,这种荒谬的事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即使在他毫不遮掩的大笑声后,这个男人很快就被流进气管的血引得连连咳嗽,除了手掌之外的地方也布上了血色。他的神情也丝毫不见软弱,只是冷肃的面容终于展开,轻快得几乎带着些与年龄矛盾的少年意气。
“别说什么打偏了。以杀我为目标的话,这不是打得挺准的吗。”
三郎困扰道:“没办法啊,因为你随便抓历史人物才让我还有其他很多人穿越的嘛。虽然也没有人拜托过我,但是有的时候,所有人都努力想让我活下去,结果你在里面捣乱什么的……果然还是会不爽?对吧小光。”
三郎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枪口仍然笔直地指向前方。刚刚开过一枪、甚至瞳孔之中仍然映出鲜艳的红,他的眸光仍然如赤子般全无尘埃、绝不动摇。
与和他亲密站在一起的明智光秀相对比,正如镜像两侧。
“原来是输在了这里。”织田信长道,“我以为我的敌人有时之政府、有时之政府的援军……结果回头来,你们的敌人只有我嘛。嗤、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五十年在人间!无以计之数年在历史间隙!纵然意图逆天改命,兜兜转转,今日与天相比,方觉只是渺小一物。过往世事,皆梦幻似水。”
时至此时,再有多少的复盘、多少的揣测,也已经不必再说了。就像是三郎的出现固然另明智光秀吃惊,但实则本就是预定之中的事情,吃惊的更多的是三郎的发言。也像是深藏地下的为什么是真选组等人,本质原因其实是作为历史人物,脱胎于刀剑中的时间溯行军对他们的杀意实在太轻,以致于在织田信长未能反应的一开始不会被围攻。更像是曾经与织田信长面对面战斗过,深知对方有能力催化刀剑为溯行军的明智光秀,吃过一次亏后从一开始就在警惕织田信长的佩刀,并早有提醒过土方等人。还像是这最后一枪是因为比起时之政府的其他武器动静更轻、型号更老……是织田信长持续在整个战场、持续在三郎和明智光秀的注意力终于被所谓援军充分的调开后,才有的一击必杀的间隙。
所有的溯行军的行动全在主将的一念之间,真的是什么好事吗?
主将所疏漏的地方无人能够补齐,主将不曾关注的地方也无人能去在意。只要不是时之政府能搅出大动静的武器,只要不是与溯行军本性对立、天然能引起溯行军注意的刀剑男士,杀死一个同样肉体凡胎的男人,又会有多难呢?
只是……能让这个男人的注意力离开的瞬间,就需要耗尽心力才可能达成罢了。
刚刚化为溯行军、又很快被围攻消灭的佩刀仍然被织田信长紧握在手,只是此时此刻,刀身上锈迹斑斑、残破不堪,只被男人支在地上,好一并撑出站立的模样。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织田信长兴致昂扬,在接连的咯血中放声道!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这一具比起犯下的修改历史的恶业而言过于脆弱的□□,无疑正走入濒死之中。但是,就和他之前的狂妄、之前的肆意一样,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无视他强烈的个人意志而去嘲笑他脆弱的躯壳。一如此刻胜负已分,但溯行军已像是断电般一动不动,而最近的真选组、更远一些的三郎明智光秀、时之政府,都也没有补刀,只是静待这个兴致盎然的男人如历史中记载一般,大笑着唱完自己的辞世之词。
“方才我说我死之后,仍会有人承载我的意志,妄图修改历史。”织田信长道,“哈、哈哈,骗你的!他人作何想法,与我何干!是修改历史也好,不修改历史也好,往后有我也罢,无我也罢。我也只承认此时此刻、此天此地,世间唯我一人是‘织田信长’!”
血液几近流净,他却仍然以垂死之时的力气,折断了手中的残刃。数以万计的时间溯行军神情狰狞,眼中鬼火摇曳,在瞬间共同举刃,在渐渐明朗的日光下,如清晨薄雾般溶化成沙。
并非颈部动脉破裂而死,而是切腹自尽。刃口深深,伤口已然深入掌骨。
而这又仍是与如未修改历史之时,“织田信长”的死时全然一致。修正历史、维护历史……世间种种缘法,谁能说得通呢。
一切似是因此步入终结。
随着织田信长的自刃,时间溯行军的数量飞快地衰减下去。而且不仅仅是在这一颗星球上迎战的溯行军们——在脱离了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环境后,作为辅助的时之政府官员们惊喜地收到了来自正纠正历史进程的审神者们的线报:许多本欲改变历史的溯行军突然自行死亡,一些因为战斗不及时或是战斗失利导致被成功修改的世界也从衰亡中挣扎出了一口气,本已错乱的发展中属于未来的部分渐渐消失,竟有了朝着原本应有的世界线发展前进的迹象。
差点被溯行军们搅成一团乱麻的宇宙呈现出一幅积极自救、欣欣向荣的姿态,何止是让时之政府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简直是被强烈的曙光照得差点瞎眼……虽然一开始就知道织田信长对于时间溯行军来说意义重大影响深远,但是这影响也未免太直截了当了!
织田信长,不愧是你!果然死了的信长才是好信长!(三郎作为织田信长在历史中也是已经死了)
虽然在织田信长死亡后,时间溯行军也确实即刻分裂为数个小势力。但,攻守之势已经逆转,织田信长那样能够将历史人物窃取出来作为麾下大将的手段也不会再有,只要敌人不再增加,时之政府掐指一算,还是很有信心在数年内彻底根除隐患的。
于是时之政府很高兴,明智光秀也很高兴(消除了三郎死亡的隐患),真选组和万事屋等人也很高兴(拿到了时之政府给的小判),审神者们也很高兴(一次见到信长X3,多少刀剑男士因此特化),这怎么能说不是一个完美大结局!
这喜气洋洋的氛围直到三郎等人重回地球后也没有消散。尤其是一切事了后,三郎还非常直率地告知想要回到自己原本穿越的现代……连继续影响历史的隐患后没有了,时之政府简直要感动地落泪,连连表示会尽快为三郎达成心愿。
——虽然就明智光秀与竹中半兵卫目前仍在时之政府担任的要职来看,这种热切约莫也有点水分。
“……虽然还是有点不真实啦。”已经是万事俱备,如今只剩闲逛的三郎抓了抓头发,困扰道,“这么麻烦的家伙突然被杀了,果然还是很奇怪吧。我倒是也知道人很容易就会死,不过这样子果然还是——哦,很《JUMP》!有种《JUMP》主角到了最后关头所以变得一切顺利的那种感觉!”
终于知道了《JUMP》是什么的明智光秀自然地应道:“那也不错?原本三郎这样从天而降、又与我交换身份的相遇伊始,正是非常‘主角’吧。”
三郎摆了摆手,耿直道:“十几岁的时候还有可能,现在我作为《JUMP》主角太老了。”
明智光秀不由得失笑:“现在终于可以明白你挂在嘴边的那些词的意思了……但是,和你这样坐在一起对话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有趣。”
“嗯?我也是。和小光说起话来很舒服,只要不说一切沉重的话题。现在应该没有沉重的话题了?”
“不知道呢?毕竟三郎的年寿并非无穷无尽。我究竟是无法接受三郎你因为宿命、因为他人而横死,还是无法接受死亡本身……这样的事情,要说立马就有了答案,那必定是不可能的。”明智光秀道,“我已经身处死后的世界,算不上很好,也算不上糟糕。或许数年之后,我终于能向你坦言希望在死后的世界与你再会。但是,就这样不被未来烦扰地与你相处的现在,我由衷地为之欣喜。”
三郎习以为常道:“哦,看来沉重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了。”
明智光秀:“也没有到这份上……而且这里的天皇和将军不是已经有着手为你建神社吗?到时候三郎必会和德川家康公一样化身神灵吧。那时要我来做神器吗?”
三郎:“但是他看起来就很无聊啊!要我过这样的生活还是算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目前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年过半百的一人一魂,心态着实是十分地青春。
不过,这样惬意又随性的对话很快就被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了。
有刀剑男士取代曾经被将军安排的真选组们在下巡视,如今的三郎和明智光秀都不用担心什么安全问题,因此十分坦然地打开了门——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的既然不是刀剑男士,也不是知道三郎很快要离开后从一周前就开始面无表情痛哭流涕的将军,而是带着西洋面具与礼帽、一侧脸颊有着如西洋跳棋棋盘般黑白相间的格子图案的奇怪青年。
“初次见面。”西洋跳棋脸说道,“我是……哎,名字无所谓,不过鉴于你要去往百年之后,到时候或许还能再见,那么就用这个名字来与你见面吧。”
“我是伽卡菲斯。”
三郎:“啊?初次见面。这打扮很酷啊!”
“多谢夸奖。”伽卡菲斯道,“准确而言,我正是受邀来协助织田信长公回到正确时代的人——不过,若是就这么离开确实有些扫兴,而且感念诸位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如就由我来为你解答你最开始的疑惑吧。”
“与其进行解说,”明智光秀神情淡了下来,眼眸微眯,口吻却和缓平静,“阁下不如先以真面目示人?”
尽管说到“感念”之时,伽卡菲斯的语气略微放缓,无疑是真心这么认为。但或许因为是逝者,明智光秀反而能敏锐察觉到此人过于强烈、仅仅是呼吸时的余波都能掀出的厚重到危险的生命气息。
这甚至与吉田松阳贯通的“龙脉”阿尔塔纳不同,更近似一种自身就具有的强大。这种越级般的危险几乎是顷刻间就触及了明智光秀的神经,让他下意识地以审慎的态度去面对。
“这样吗?”
伽卡菲斯口吻淡淡,但下一秒摘下了被三郎夸奖的整套面具,露出一张似乎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脸庞来。
“哎呀呀,本想显得更可靠一点。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毕竟我身负你们对我的恩情,又有事相求……当然啦,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从溯行军的那位信长公开始讲起吧。”
别的不说,三郎已经很自觉地以一种“哦?听故事”的神情坐下了,甚至还草草抓了个苹果放在明智光秀面前充作供品……充作听故事时的零食。
眼看三郎已经飞快进入气氛,明智光秀无话可说,只得跟着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样子。
而伽卡菲斯并未辜负他所卖的关子,从一开口就是对明智光秀等人揭开了另一个层面的世界:“如果从事实而言确实是死亡了没错,但是,这也不算是普世意义的死亡。或者更直接点,是认输了?退场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和这位被世界拉进来紧急救场的‘三郎’信长公不同,溯行军的信长公更像是用非法手段从合法途径跑出去的偷渡客。”
“也就是说,他的生命、他的时间都是从他脱离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停止了。与你们所战的既是生者,也是死者——时间溯行军从建立起来到纵横宇宙间,总不会是一夕之功。本就快年过半百的人,又消耗了不知多少年的时间在溯行军上,最终还能始终保持鲜活的□□与精神,自然不会是因为驻颜有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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